作者：合雪丶
“我以前摘过一朵，但没养多久，最终在我领悟剑势那天，它不小心死了。”
什么叫它不小心死了啊，不是你不小心把它给弄死吗？！
“这朵花是天品的，应该自己便能抵御宗主外放的剑势，当初采摘这朵花并不轻松，希望宗主这回能小心些，别再养死了。”江离认真的说道。
“你自己亲手送出去的东西，若是我真的养死了，你便要生气吗？”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觉得可惜。”江离将那朵花放好，退到了慕雪栀的身边不远处，接着便拿出了画架，他认真的凝望着面前的慕雪栀。
慕雪栀的眸子渐渐又变得慵懒起来，仿佛午睡刚刚醒来的贵妇，整个人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娇贵的，懒洋洋的猫咪一般的气息。
“你昨日去了藏书阁？”慕雪栀忽然开口。
“是。”
两人之间忽然陷入沉默，沉默着沉默着，阴沉天空下起了小雨，最终还是江离在慕雪栀的审视下开口，“我去翻阅了一些过于宗主过去的史书，想多了解一些宗主的过去，但可惜史书上记载寥寥。”
“觉得很无聊吗？”
“是有点。”
“那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我想知道些宗主这千百年来觉得有趣的事。”江离温和的回答。
慕雪栀却忽然笑了起来。
江离见她笑的不多，尤其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意，但面前的慕雪栀确实是在笑，她仿佛想起了某段回忆，又仿佛在嘲笑江离的孤陋寡闻。
“我眼睛里曾见过的，即便说与你听，你也难以想象那般场面。”
“我见过生长在东域峰顶的雪莲，它们的开在一片冰河里，每一片雪花落在那些雪莲上，都会泛起星点般的涟漪。”
“我见过北域那条冥河里的引魂鱼，它们每逢百年就会迁徙一次，引魂鱼夜游之时会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冥河之中浩浩荡荡的光辉，璀璨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我见过南域深夜时候天幕的辉光，绝美而缥缈，宛若真正天上谪仙的裙带般梦幻绚烂。”
“我见过这世间许多美与不美的事物，我见过许多人相聚，许多人别离，我见过那些阴谋算计，也见过许多凛然大义，可见的越多，心中却便越是无感。”
“我的人生中有一半时间都在沧澜域之中游历，最终我看腻了，所以我再次开始修行，过去我曾想修行打破这片天地间的屏障，去天上天的看看，看看那边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象，可随着时间轮转，日月更迭，那份好奇心也渐渐淡了下去，于是我留在了玄天道极宗，成为了玄天道极宗的宗主，”
慕雪栀的话说完了，江离并未开始在画板上落笔，他望着面前的慕雪栀，她的唇角仿佛有几分笑意，可不知道为什么，江离仿佛还从她的笑意之中，读到了几分苦涩的味道。
她为何而苦涩呢？她不是已经能自我证道，斩情断念了吗？
江离这般想着，可他却没有问，他只是说，“光是听宗主说，想来都是些很有趣的场景，若是有机会，我想一一去看看。”
慕雪栀轻轻点头。
“今天宗主这身衣裙真是漂亮。”
“这是北域许多年前流行的衣裙，北域那边的女子穿衣都尤其大胆，女子的性格也都火辣热情，男子都身材魁梧，可惜都是些蛮子，行事颇有些粗鲁。”
江离终于开始在画纸上勾勒，可雨还在下着，很快他画完了这幅画，只可惜有些地方的墨色被雨滴浸染，江离拿着画来到了慕雪栀的面前。
慕雪栀认真的望着画中的女人，江离画的是先前她慵懒的交叠双腿时候的模样，画中的女子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妩媚，她忍不住发笑，“你倒不掩饰你的欲望。”
“喜欢便是喜欢，我觉得宗主先前的样子很美，便就这么画了下来，毕竟也没有谁规定过，宗主就一定要高贵典雅，不食人间烟火，对吧？”
江离温和的说着，慕雪栀也轻轻笑着，“你今天倒没有惹我讨厌。”
“因为我也摸不清宗主究竟都会想些什么，便在宗主面前唯唯诺诺的，生怕惊扰了宗主不开心，但听宗主讲了一段过去，我好像要更了解宗主了些。”
“嗯？”
“一个人看风景是很有趣的事情，这个世间有趣的事情不多，可不是谁都有那个胆量去做，我也曾想成为宗主这般不害怕孤独寂寥的人，可却没能做到，或许这也是我会敬慕宗主的原因。”
“今日这幅画有些缺陷，我想将其收好，明日我再为宗主再画一幅。”
“关于冰凝的比武招亲就要开始了，你不好好准备，反倒整日来叨扰我的清净？”
“我自然有十足把握，宗主若是嫌我厌烦了，我不来就好。”
“那你就别来了。”慕雪栀回头，淡淡斜视他一眼。
“好。”江离轻轻点头，他将那幅画收起，接着望向了他带来的花，“这株雪筏是当初我好不容易采摘来的，希望宗主能稍稍关照一下，不要再像先前那些花儿一样，都香消玉殒了。”
“翻阅了那么多史书，你应该知道，我向来淡薄冷冰。”慕雪栀的声音渐渐有些冷，这与她这一身妖娆的衣裙透着股微妙的反差。
“冷冰对我就好，花没错。”
“你以为我只是对你？我对谁都是如此。”慕雪栀冷笑了一声。
江离看见了她脸上的冷笑，他也在笑，只是脸上不曾表现出来而已，实际上他心底乐开了花。
不管她是否嫌恶自己，但凡她有了一丁点情绪上的波动，那她再江离面前便不再是不染纤尘的慕雪栀，江离静默点头，此刻脸上看上去却显得有些意外与失落。
“弟子明白，先行告退。”
他说完了这一句，便转身离开了慕雪栀的庭院，下山的路上下起了大雨，他望着面前的雨幕，没有撑伞，雨声纷杂，他的脑袋里回忆着慕雪栀先前的冷笑，以及她特意强调的那一句，她对谁都是如此，他忽然觉得好没劲。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无聊。”
他想看天上神明垂泪，可当神明真正揭开一丝她的面纱，他忽然又感到尤其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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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补昨天欠的一章。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到来
这场雨下了好几天。
江离当然如约几天没再去见慕雪栀，在一个女人厌烦你的时候再凑上去，绝不是理智的行为，掌握分寸感是尤其重要的事情，当舔狗并不可怕，因为喜欢而抛下各种套路，化作纯粹的小狗其实也没什么丢人的，可如果被人真的被对方当做随意使唤的小狗，那就太可怜了些。
要先爱自己才能再学会被爱，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这几天江离都很少出门，也就出门看了一趟白笙，和她一起在屋檐下看了一下午的雨，聊了很久很久，两个人聊的东西都很细碎，有时候上一秒还在聊这件事，下一秒却又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明日的傍晚就是慕冰凝的比武招亲，可这段时间江离甚至都没见过慕冰凝，宗门里对这件事倒是议论纷纷，毕竟那可是慕冰凝，玄天道极宗的两大仙子之一，也是慕雪栀的唯一传人，若是娶了她，那将会意味着什么呢？
许多人都心知肚明，可却对这场比武招亲的内幕也都心知肚明，这绝不是普通弟子可以参与的，若是修为低微走上了台，只会被人耻笑是不自量力，痴人说梦。
这场雨带来了突如起来的寒潮，江离这才忽然回过神，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入夏，可中州的天气很奇怪，总是反复无常，近两天常常有些冷，晚上姜初月会把他给抱的很紧。
是的，这几天江离都和姜初月睡在一起。
他并没有避讳什么，因为他向来没心没肺，姜初月总要回去的，在回去之前给她些她想要的温暖那又如何呢？
这几天他都在变着法子给姜初月做好吃的，姜初月吃掉了他的不少库存，都是他先前准备以后留着吃的，江离有时候还会舍不得，但听着姜初月那几句简单的夸赞他又觉得还挺值得的，虽然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但这好像就是做饭的意义。
他想学做菜就只是因为想要有个人能陪着他一起在屋子里吃饭而已。
两个人此刻就在屋檐下，江离拿出了一个鸳鸯锅的铜锅，早早的就准备好了食材，尽管院子里大雨倾盆，但两人此刻火锅却吃的很开心，江离在教姜初月毛肚应该怎么涮，七上八下是恰好，脆爽中还微微带着几分清甜。
姜初月被辣锅辣的小脸通红，可她还是停不下筷子，江离倒是很快就吃饱了，他望着院子里的暴雨，心想今天的雨下的好大。
姜初月一个人涮着边上的食材，直到把这些食材全部都吃光光了，反正不吃光江离也会拿去倒掉，她觉得这些东西都很好吃，浪费了实在可惜。
因为下回她就吃不到了。
人生中有很多东西错过了就没有下一次，所以姜初月分外珍惜，她和江离一起看向了暴雨，耳边的雨声杂乱，可落到耳朵里却让人很安心。
“来。”江离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
姜初月迟疑了一下，站起身，然后便来到了他的腿上坐下，脑袋很自然的往后靠了靠，江离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腰，把她给搂到了怀里面。
大概姜初月和他都是没法拒绝被人拥抱在怀里的人。
江离轻嗅着她身上的浅淡香味，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和她一起看着这场大雨，他记得前段时间他还答应了姜初月，就算这次比武招亲结束了，也让她在这里再留一段时日。
“比武招亲结束以后再过个七八天，我要下山一趟。”
姜初月轻轻点头，“嗯。”
过了一会儿，她又小声说，“已经足够了。”
江离望着她的侧脸，小声问，“你哥哥都知道这些事吗？”
姜初月摇了摇头，“不要告诉他。”
江离点头，把姜初月轻轻搂在怀里。
……………………………………
深夜。
今晚莫名的有些冷，但好在房间里还算温暖，姜初月和江离缩在同一张被子里面，姜初月把脸颊靠在他的胸口，她没看江离，只是小声说，“好像我和你越熟，反倒越来越不了解你了。”
“嗯？”
“你真是个古怪的人。”姜初月说着，她缓缓抬起头，“和我睡了那么多个晚上，你想过对我做些什么吗？”
“其实也想过。”江离低头，望着她瓷白的小脸。
虽然他对姜初月没有特别感兴趣，但当姜初月穿着轻薄睡裙，就这么依偎在他怀里的时候，他还是偶尔脑袋里会有些邪恶的念头涌出来，比如把她抱在怀里狠狠的欺负，比如哄她坐在自己的身上扭动腰肢，她一定会小心翼翼的，喘息声也会尤其动听。
但还好这些念头都会很快就打消。
有时候他真的未必想睡那么一个人，他只是想睡过以后就对对方冷淡，然后让对方彻底怨恨上自己，再离自己远远的，前世曾经有个江离记不清名字的女人，指着他的鼻子骂过他，说他所谓的痛苦全部都是咎由自取，他只是以建立一段亲密关系以后再主动葬送这段亲密关系为乐，他病态扭曲，混蛋，畜生，江离全都点头接受应允，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病态的人。
姜初月抬头，“那你为什么不做？”
江离低头，“我可以做吗？”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好寂静，只剩下窗外铺天盖地的雨声，时间仿佛渡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江离听见她很轻很轻的回应，“嗯。”
江离忽然有些失神。
他过去对一个课题很好奇，一个人究竟要花多上时间才能爱上一个人？一个月？两个月？一周？三天？还是一个小时？
为此他做过很多次的实验，也曾使出浑身解数，他用过最短的时间是两个小时，和一个酒醉的女人在公园的长椅上絮絮叨叨的说了两个小时，然后她忽然说她爱上了他。
但后来江离就放弃了对于这个问题的追寻，因为毫无意义，爱随时可能会建立，也随时可能会崩塌，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必须长久的维持对对方的吸引力才行。
江离低头望着面前的姜初月，她已经闭上了眼睛，轻颤着眼睫，今晚她有好好沐浴，身上都还有些花瓣的清香味道，怪不得江离没见到她睡裙下本该若隐若现的亵衣痕迹，他听着两个人的呼吸，低头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逗你的啦，睡觉吧。”
姜初月并没有失落，她很乖的挪了挪身子，然后彻底躺到了江离的怀里，江离搂着她纤细的身子，也闭上了眼睛，此刻他的耳边传来叮的一声。
“已通过拥抱复制能力：绘阵。”
“鉴于宿主绘阵技能已绝品，本次窃取能力将转化为经验值，以经验卷轴方式送入宿主背包，请宿主注意查收。”
江离没曾想会来的这么轻易。
分明她是暗月血煞宗身份尊贵的圣女，分明她还有个哥哥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可她竟然还是如此的缺少爱，如此的脆弱单薄，这么轻易就被人骗了。、
或许她并没有那么爱他，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于是在这之前，把所感知到的些许温柔美好当做了爱。
江离没碰她，因为他害怕哪天收到了姜初月的死讯，到时候他估计得伤心好久，毕竟也算是一晚上的露水姻缘，有些时候不做就不会后悔，也不会愧疚，反正此刻他也没亏欠姜初月什么。
他就这么想了很久，想到睡着，直到次日清晨醒来，他的竹楼下面传来了喊声。
……………………………………
姜初月还在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但此刻江离忽然有了很不妙的预感，他的直觉一向还算是准确，所以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接着来到了门边，打开门看向竹楼下面。
竹楼下是一身黑色华服的夜归墟，以及一身黑裙的夜玲珑。
这两姐弟的容貌都尤其出色，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湿润，只是天色还有几分阴沉，江离朝着他们打了个招呼。
“夜兄，玲珑姐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夜归墟朝着江离笑了笑，而他身边的夜玲珑眼神玩味的看了一眼江离，问，“江离弟弟，我先前求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宗主允许你参与了。”江离慵懒的回答了一声，接着打了个哈欠，“你等我收拾一下，一会儿下楼来见你们。”
他说完就好像若无其事的回到了房间，只是回去的下一秒就变得鬼鬼祟祟了，姜初月本还在他的床上躺着，迷迷糊糊的，江离来到了她的身边，“快穿好衣服，楼下夜归墟夜玲珑两兄妹来了。”
姜初月稍稍慌了一下，轻轻应了一声，于是她开始小心的穿起了衣裙，但穿裙子前要先脱掉衣裙，穿上亵衣才行，江离自己换好了衣服就守在了门边，也不回头看，瞪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姜初月说了一声，“好了。”
她坐到了自己的轮椅上，江离推着她从竹楼里走出来。
夜归墟本刚想和江离叙叙旧，说说话什么的，可看到江离推着姜初月走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瞪大了眼睛，而他身边的夜玲珑也眼神尤其诡异的看了竹楼上的两个人一眼。
姜初月的眸子落在了夜氏两姐弟的身上，她其实和夜归墟拢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不过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但她倒是知道当初夜归墟因为想要向她提亲，然后被她的哥哥狠狠的揍过一顿。
“她，她怎么会在你这？”夜归墟看向江离，声音稍稍有点磕磕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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