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合雪丶
姜幻阳此刻脸上流露出几分惨笑,“不想活了呗。”
又是许久的沉默,江离问,“那……姜初月呢?”
因为江离提到了这个名字,姜幻阳的眸子似乎有了些许的亮光,可顷刻间,他眼眸里的亮光又尽数熄灭了,江离能透过白蝶看着他,看着他咬紧了嘴唇,血渍从他的下巴滴落下来,可他仍旧什么都没说,身体却又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过了许久,江离问,“姜兄……都知道了对吧?”
江离的话终于让姜幻阳有了些反应,他望着那只颤动翅膀的白蝶,“你都知道什么?”
“暗月血煞宗多年前便已与血魄宗勾结,姜醒与姜眠为了开启一位多年前他们的邪修先祖的宝藏,用邪修生前的剑伤了姜初月,姜初月的身体被剑势不断浸染,最终她会成为用于开启宝藏的钥匙,而这些年来,血魄宗一直都在给暗月血煞宗提供血魄珠,以帮助姜醒与姜眠修行,他们一直都在钻研那个邪修先祖留下的秘法,现在需要的是打开那个秘籍,以获得突破至圣的力量。”
江离看着姜幻阳握紧了拳头,指尖已然深深的扎进肉里,他的脑袋埋的越来越低,许久,江离听见他喃喃自语。
“你送初月回宗门以后,不出几天,初月的病便再次复发,那时宗门里派我去东域历练,我表面装作去了,实际潜藏在了宗门里,最终……找到了宗门里与血魄宗勾结的证据,也找到了血魄宗的具体位置。”
“我是在四长老那里找到的,只知道四长老与血魄宗勾结,我根据信息,伪装想要加入血魄宗的修士来到了血魄宗,起初无人发觉我的身份,我在血魄宗潜藏了一个月,找到了血魄宗与暗月血煞宗这百年来所有交易的证据,你说的没错,他们早就勾结在了一起,三人共谋统一整个中州的计划,而初月,从出生一开始,便是他们准备好的牺牲品。”
江离忍不住发问,“他们究竟有什么把握能够避开到时候被正道修士群起攻之?”
“根据我收集到的信息,他们突破至圣以后,所有血气与邪修手段带来的影响,都可以通过那本留下来的秘籍里的秘法尽数洗清。”
原来如此。
江离明白了,只要姜醒与姜眠这两个大乘十重,到时候一并突破了至圣,洗清了所有血气,便不再担忧会被其它域修士围攻,因为他们已经不再需要血魄珠。
邪修的修行路径江离是知道一些的,一旦使用过了血魄珠,那么在修行的路上,便必须不停的使用血魄珠,否则就会一点点迷失神智,修为越高需要的血魄珠便越多,这也是邪修人人得而诛之的原因。
两人交换完了信息,却又彼此都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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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不知道该劝慰姜幻阳什么,他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自幼便享受着宗门里常人无法企及的资源,以正派修士自居,大概时常做的宗门任务里还有诛杀邪修,他还有个关系亲密的妹妹,兄妹俩一起长大,可忽然有天,他知道他的父亲和长辈其实就是最大的邪修,是他的父亲要杀了他的妹妹,而他父亲以及长辈的手上,实际都沾满了罪孽。
两人这么沉默了许久,江离试着开口,“再过些时日,我会来将你救出来,应该要不了几天,你准备一下。”
可姜幻阳沉默了许久,最终却摇头,“不必了。”
“那你打算缩在这里一辈子吗?”江离平静的问道。
姜幻阳缓缓抬起头,惨笑。
“他们甚至不敢杀了我,因为他们已经发觉了我的身份,可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地牢里的守卫不是为了看守我而存在的,只要我想,我随时就能离开,可离开过后……我该去哪?”
他该去哪呢?是该回到那个他长大的宗门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该去和宗主姜醒质问,哀求,可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自己都知道姜醒与姜眠不可能因为他的哀求而动摇半分。
所以他只想蜷缩在角落里,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
江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一直都不擅长安慰人,更何况姜幻阳他这也没法安慰,过了许久,他问,“过段时间,我就会杀了血魄宗宗主。未来迟早有天,我也会杀了姜醒和姜眠,因为我答应过姜初月,我会救她,我要她活下去。”
“不为这天下苍生,但我答应过姜初月的事情,我就会努力去做到,我说过会让她活下去。”
姜幻阳呆呆的望着那只振翅的白蝶,许久,他的脑袋变得越来越低,最终彻底埋在了膝盖里,江离什么都没有再说,白蝶也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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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睁开眼睛,无奈的长叹了一声。
姜幻阳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代天骄,修行天资卓越,修行也刻苦努力,人也宛若君子一般,江离还记得那时候他对他的托付,可此刻看着姜幻阳这般落魄的模样,他也无能为力。
江离试着想如果换做是他,会如何选择,可他一想到这个问题便已经开始害怕,他不要做如此痛苦的选择。
可他还是忍不住在脑袋里想了一整夜,直到这个小世界里的旭日东升,他出发用幽兰的玉牌取了一件道袍,以及获得了属于他的玉牌,并且拿到了邪修的修炼功法,以及十颗血魄珠,也和膳坊那边说了,幽兰院子里的早膳多送一份。
想来这血魄珠是尤其珍贵的东西,江离路上翻阅着修炼功法,从化神期到炼虚期,竟然只需要百颗血魄珠便可破境,当江离翻阅到血魄珠的炼制方法时,他的手颤抖了一下。
一颗血魄珠,需要的是一千人族的全部精血。
数字很简单,可数字后透着的却是上千的冤魂,江离握着那血魄珠的手忍不住的发抖,他来到了幽兰的面前,而面前的女人正在庭院里慵懒的抚琴,穿着一身白裙,一眼望去,倒是真有几分遗世而独立的仙子味道,可如今她的修为是炼虚一重,她的修为,是依靠多少人族精血堆积上来的?
一想到这,江离有些作呕。
“你这般望着我做什么?贱狗。”虽然是在责骂,但幽兰的嘴角却挂着笑,江离沉默了好几秒,很坦然的回答,“这血魄珠的分量有些重。”
“哪里重了?”
“一颗血魄珠,就是一千同族的鲜血,为何不重?”
幽兰的脸上却并未有半分愧疚的表情,反倒充满困惑,“你为什么会觉得那是我们的同族?还是说你们正道修士都这样?我先前也见过几个走投无路投来血魄宗,对血魄宗的一切都满怀鄙夷的,可当你知道了血魄珠的好,修为提升上去了,你便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主人,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不想用这血魄珠?”幽兰似乎洞察了江离心中所想,但她的眼眸此刻却变得锋利起来,“你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在你被我拖入血魄宗的时候,你便已经是我养的狗,也是这血魄宗的一员,只有使用了血魄珠,和我们有了相同的气息,你才会被我们认可为家人。”
“而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幽兰微微抬手,江离的胸口一瞬间便传来一阵绞痛,疼痛甚至让他无力再这般站着,他的身子一下子跪倒在地,而幽兰一步步的走到他的面前,低下头,望着他的眼睛,她的声音冷冽。
“你很快就会明白,你的坚持,你所谓的正道,都不过只是个笑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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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幽兰的这段剧情,可以等全部写完以后再做评价。
第241章: 第二百三十九章 算了
疼痛是从江离的胸口传递到全身的,这是他身上的噬心蛊被幽兰催动了,可此刻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他是可以让大白现在吞噬掉他身上的蛊虫,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都暴露了。
大白昨天给他的信息已经很明显,江离能搞定那个大乘二重的血魄宗宗主,但血魄宗还有好几个合体期的修士,他是要活着走出血魄宗的,而不是和血魄宗宗主极限一换一。
所以他选择隐忍,寻找一个合适的,能够杀死血魄宗宗主,再全身而退的时机。
噬心蛊在灼烧着他的肉身与神魂,江离此刻连半点动弹的余地都没有,幽兰的眸子淡然望着他,“我等你求我。”
噬心蛊的灼烧杀不死他,但却能将一个人折磨到近乎疯狂,幽兰从小在血魄宗长大,她见过在噬心蛊下坚持最久时间的人,一共只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
江离面目狰狞,眸子却不肯合上,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幽兰,眼眸里像是在燃烧着火焰。
“你迟早都要和我们一样,所以,何必坚持呢?你的坚持毫无意义。”幽兰安静的等待,江离死死的咬着嘴唇,血渍从他的嘴角流出,但即便如此,他倒确实没喊叫出声来。
幽兰见过不少用来饲养噬心蛊的人,在接触到噬心蛊的灼心一瞬间,便已经开始鬼哭狼嚎,满地打滚,江离这样的确实不多见。
幽兰望着他这般苦痛的模样,心底默默数着时间,她没有言语,就只是这般居高临下的望着江离,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幽兰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些血魄珠又不是你亲手炼制,即便你吸收了它又如何?”
江离没说话,血迹从他的嘴角流淌而下,幽兰的眸子起初只是轻蔑,可渐渐变得越来越冷,她的语调忍不住提高几分,“你究竟在坚持些什么?!”
江离没有回答,用沉默来表示轻蔑。
“不说话又如何呢?但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违抗我命令的机会。”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而江离的身躯已经被折磨的近乎没有了任何力气,他此刻瘫倒在地面,只剩下一双眸子在死死的睁着,可幽兰只是勾勾手指,他身体里的噬心蛊便伸出触手,触碰到那颗血魄珠以后,便贪婪的开始吸食起来。
而幽兰也不再用噬心蛊折磨江离,她蹲下来几分,望着他的脸,江离的身体此刻没法动弹,疼痛已经消失,可他的眸子此刻却满是憎恨。
“恨我又如何呢?”幽兰淡淡说道,“你们这些正道修士,整日里对我们喊打喊杀,实际上真遇到威胁自己命的时候,跑的一个比一个快,这些年我见过不少。”
大概是看江离现在的模样尤其可怜,她伸出手轻轻抚摸江离的脸,“可这就是我们邪修的生存规则,选择了这条路便只能走下去,有些人有的选,有些人没的选,我知道你打从心底里看不起我,但我也从心底里看不起你。”
“我爹是邪修,我娘是邪修,我开始修行起,我爹便给了我血魄珠,所以我也是邪修,可我手上至今为止也未曾沾染半条人命,只用旁人给我的血魄珠一路修行到了现在,那对你而言,我是否也算是十恶不赦,应当天诛地灭?”
“就算你未曾手染鲜血又如何?那些人不是仍旧因你而死!”
“那我就有的选吗?”幽兰很无辜的笑,“自我出生起,我身边的所有长辈,朋友,都是这样的呀,难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有人把血魄珠递给我,我就该学会拒绝吗?拜托,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样是错好不好?那些人死了就死咯,反正凡人的生命不过几十年。”
“死的不是你身边的人,你当然会无感,你爹若是死了,你会怎么样?”江离死死的凝视她的眼眸。
“谁杀了我爹,那我就用尽余生一切机会去杀了他,对那些普通人也是如此咯,我们杀了他们的亲人朋友,他们若是有足够的力量,那就来杀我咯,无从反抗就只能被吃掉,这是我身边每一个人教会我的生存准则。”
噬心蛊已经将那颗血魄珠吞噬完毕,江离能感受到他气海内的修为增添了几分,可他原本纯净的灵气此刻也染上了些许的血气。
江离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望着面前的幽兰,他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想问。
“你未曾杀过人吗?”
幽兰回眸,“没有。”
“为什么?”
“那些事又不需要我去做,因为我是血魄宗圣女,自然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你若是能讨我欢心,你也不必去亲自炼制血魄珠,只需要跟在我身边就好。”
“为什么你的身上没有血气?”
江离这时候才忽然意识到,幽兰的身上没有半点血气可言,她的灵气尤其的纯净,所有的邪修按理来说,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血气缠身,可她却半点没有。
幽兰平静的望了江离一眼,“因为我是混沌体。”
……………………………………
混沌体。
江离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这个体质,这个体质是真正意义上的万古难遇,因为混沌体意味着拥有天赋最好的五行灵根,意味着修为破境从不会有任何桎梏,意味着可以直接吸纳旁人灵气修行,即便是直接吸纳血魄珠,也会转化成纯净的灵气,混沌体还1意味着双修能够直接复刻对方的体质,不管是任何体质都能依赖混沌的力量复制过来。
可这万古难遇的混沌体,出现在了一个出生便注定是邪修的女人身上,江离忽然觉得天道很荒谬。
“这是我的秘密,除了我爹之外没人知道,这也是我为何从来没有杀过人的原因。”幽兰沉默了片刻,“我爹说,杀的人多了,修行路上会有业障,会道心不稳,所以我爹从不允许我杀人,我知道你的脑袋里还保留着你正派修士的那一套,只要你乖乖讨好我,我也不会让你去替我杀人。”
“你能感觉到吧?你的修为已经从化神五重初期到了化神五重圆满,这便是一颗血魄珠的功效,那剩下的血魄珠都是你的,吸纳不要过于频繁,保持在七天一次差不多。”
“该与我练剑了。”幽兰将她的灵剑取出,而江离默默的取出了昨日那把玄铁剑。
……………………………………
与昨日的练剑不同,江离今日出了三成力,但仅仅是多出一成,幽兰便已经在他的剑招下无处躲藏,他用的还是幽兰昨日用的那一套剑招,每一剑都斩落在了幽兰的身上,幽兰既不喊疼,也不喊停,就算她的衣衫被撕裂,肌肤也出现红痕,眼眸也仍旧没有半分波动。
半个时辰下来,幽兰的身上已经添了几十道剑伤,鲜血将她的黑裙浸染,此刻她的黑裙像是泡在水里一般,黏在她的身上,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淡然问道,“这样你满意了吗?”
她的眼眸很轻蔑,练剑已经结束,她转身走向浴池,淡然说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迟早有天你会变成和我变成一类人,在这之前,我对你有很多耐心,毕竟你是我选中的人。”
“别傻站在那里,来服侍我沐浴,如果你不想再被噬心蛊灼心的话。”
大白凑过来,跳到了江离的肩膀上,用神念对他传音,“你别担心啦,就算你身上有再多血气,我一口就全部吃掉了。”
“你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嘛,你又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江离望着幽兰走过的路,路径上满是猩红血迹,那是她身上滴落的血,江离最终还是跟了上去,来到了浴池边,此刻幽兰正泡在浴池里,她身上的衣裙已经尽数褪去,她抬眸,望着江离的脸,淡然问道,“还不下来?”
“你心底也在不安吧?”江离忽然问。
“你为什么如此顽固呢?”
江离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心里不安的话,又何必与我练剑弄的满身伤口呢?”
浴池里的少女忽然钻了出来,瓷白的身躯沾染着水珠,她站在了江离面前,身上的伤口又已经开始缓慢愈合,她忽然伸出手掐住了江离的脖子,“我愿意这般对你,是因为你是我选中的人,所以才会有耐心教你这些事,给你一个发泄情绪的机会,而非我心里有愧!”
“你见过他们炼制血魄珠吗?你见过他们杀人吗?你见过孩子哭喊吗?你见过那些普通人发抖的模样吗?你听过他们的求饶吗?听过他们的哀嚎吗?”江离的语速越来越快,声调也越来越高。
“那又怎么样?!”
他面前的幽兰仿佛忽然有些发狂一般,掐着江离脖子的手更紧了几分,“那你告诉我,从出生起这便是我所注定的一切,你要我怎么样?!”
她的歇斯底里,在江离看来并不突然,江离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说,“没事了,我不会再问你这些了。”
面前的幽兰缓缓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手,转过身再次走进了浴池里,江离望着她素净雪白的身躯,她回眸看向江离,“下来。”
江离没有脱掉衣服,只是径直走入水中,安静的望着她的眉眼,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再说。
算了。
立场不同,说再多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不知道待到她爹爹死的那天,她是否仍旧能如此坚定,如此骄傲。
第242章: 第二百四十章 幽徨
“为什么会忽然想让我来服侍你沐浴?”
“因为你是我养的狗,服侍我沐浴也是迟早的事情。”
“为什么会选我当狗?而不是直接杀掉。”
“她们都养,所以我也想养一只,看着一个正派修士一点点变成与我们一样的人,很有趣。”
江离没说话,但是却大概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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