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虽然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结果...好像与预料之中没有多少差别，天海帮终究还是和药帮起了冲突，双方结下的梁子一时半会可没法解开。
当然，这些就与幽香酒楼没关系了。
“琴大人，属下惶恐，让大人的雅致受了惊扰。”
掌柜低着头在琴魔女面前请罪，但低下的神情里却没有丝毫惶恐的模样，只有几分疑惑。
“酒楼掌柜，你已是神殿中的老人了，知道这些小纷扰不成气候。”琴魔女淡淡道，“若真是惊扰，他们走不了。”
“这是自然。”掌柜连忙应声道，“只是今日您...”
“是因为我的出手？”
琴魔女微微睁开眼睛，细缝里探出几分骇人的白色。
掌柜沉默不言。
“我之行事，何须与他人解释，”琴魔女合上双目，沉声说道，“或者说，煞主一脉不想继续担任这酒楼掌柜，也可行。”
“是属下唐突，只是事关重大，”掌柜低声说道，“您代表着圣女，在此时动手...”
还没等掌柜说完，琴魔女睁开了双眼，纯白眼眸直视着掌柜。
刹那之间，掌柜只觉天塌了。
他的神情终于现出了惊慌之色，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直到琴魔女重新闭目才有所缓解。
掌柜连忙重新低下头，恭敬地后退，一边说道，
“属下知错，改日再向大人赔罪，望大人见谅...”
话音落下，掌柜仓皇离开了房间。
琴魔女沉默良久，轻声吐道，
“麻烦。”
第九十六章 阿丑...
这还只是出手了几个音节而已，若是琴魔女真的动手...恐怕引来的麻烦只会更多。
只不过...
想起今天的事情，琴魔女脸上现出几分复杂的神色。
她再次拿出一根灰白枯槁的头发，感受着其中的气息，与之前的惊鸿一瞥对比，叹了口气。
“这个绝霄宗弟子，与圣女殿下的传承《太阴落凰经》到底有什么关系...”
很相似，又很不一样。
无论如何，还是先把此事告知圣女吧。
琴魔女沉下心来，在周围布下禁制结界，隔绝了来自于外界的所有窥视。
以她的实力，就算是上官家族的诡秘暗瞳都无法看穿，除非修为达到元婴以上。
最后，琴魔女拿出一柄断匕——这是圣女殿下的信物，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选择这种古怪的物品作为信物。
在注入灵力后，断匕化出一层光幕。
片刻，一道娇小的绝美身影出现在光幕之中，小脸上带着厚厚的冷漠，犹如万年无法融化的臻冰。
这便是阴灵神殿的现任圣女，地位只在圣主之下，作为万脉之主的第一继承人。
——素亦瑶。
“何事，琴姐姐？”
素亦瑶淡淡道，一如既往的漠然神情，冷淡的眼神里没有任何色彩。
与琴魔女初次见到她时，并无二样。
这位圣女殿下，似乎从来没有过任何情绪...
谁都看不穿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仿佛是无欲无求，却有种莫名的执着。
正因为如此，连讨好她的方法都无法探知，捉摸不透的圣女殿下才会逐渐传成十恶不赦的残忍少女。
例如之前被屠杀的圣子一脉，实际上素亦瑶只杀掉了几个想对她图谋不轨的人，包括圣子。
其他被屠杀的圣子一脉，都是圣子的仇人假借她的名义杀掉的。
知晓这一切的琴魔女很清楚，圣女殿下与传闻完全不一样，她只是选择封闭自己的内心而已。
琴魔女暗叹一声，拿出灰发说道，
“圣女殿下，您之前托我寻找的...”
“有消息了？”
还没等琴魔女说完，光幕里便立刻传来了圣女急切的声音。
闻言琴魔女抬头看向光幕，神情瞬间愕然。
天呐，她看到了什么...
向来冷酷平淡，无论什么事都是一种漠然神情的圣女，在只听到她还没说出一半的消息，便已经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万年臻冰的融化，眼底深处仿佛涌现出一丝微光。
“额...算是吧，”琴魔女迟疑几分，“是一名绝霄宗弟子，修为在先天左右。
“身上还残余着绝霄群峰的气息，应该从绝霄宗离开不久——您前几日在绝霄宗内，应该见过的吧？”
“先天弟子？我...我好像没看到啊，是不是我看漏了...”
素亦瑶紧张的神情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终于有了几分与外貌相应的模样，这是琴魔女从未见过的圣女殿下。
看来，这个人对圣女殿下确实很重要...
琴魔女心底一沉。
她终于知道无欲无求的圣女殿下到底是在执着些什么了。
这是好事。
但...也是坏事。
一旦有了欲望，便有了掌控的把柄，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好事。
可对于圣女来说，却是坏事。
琴魔女犹豫了，但她很少会像这样犹豫。
“她现在在哪？”
素亦瑶急切地问道。
望着眼中闪烁着光芒的素亦瑶，琴魔女恍惚间有些陌生。
“圣女殿下，你先冷静。”琴魔女说道，“她...已经离开了，应该是往魔渊方向，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现在把这名少女的存在透露出去，对圣女，对这名少女，甚至对阴灵神殿而言，都不是好事。
“我去找她。”
素亦瑶说道，说完便想立刻关闭光幕。
“先等等，圣女殿下，”琴魔女低声说道，“你觉得，你找到她之后，能做些什么？”
“和她在一起，我便是为了寻她而出来的。”
素亦瑶的眼眸之中满溢着坚定的色彩。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阿丑，无论是离开血海，还是加入阴灵神殿成为圣女，都是为了寻找阿丑。
尽管无论是谁，都告诉她这是一个不可能找到的人。
只是...
沼泽之前，阿丑最后的微笑，永远地印刻在她的心底，无法忘却。
素亦瑶无法想象永远见不到阿丑会是什么样，她在血海中度过的每一日都如同春夏秋冬。
她受到的无尽煎熬，让凤尊最终决定让她放手离去。
现在...终于有了一丝希望，即便只是渺茫，即便只是可能。
“但圣女殿下这样做，却可能是害了她。”琴魔女淡淡道。
素亦瑶的表情瞬间凝住，
“为...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您想找的人对您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琴魔女继续说道，“但想必很重要吧，重要到您愿意为她付出生命。”
素亦瑶的神情逐渐缓落，最终凝重且低落地点了点头。
琴魔女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素亦瑶便已经知道...为什么护道人会阻止她去寻找阿丑了。
她是阴灵神殿的圣女，不知多少人在盯着她，想要掌控她。
可谁都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无欲无求之人最为可怕，因为无法为任何人所用。
如果把阿丑的存在暴露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孩对圣女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生命，会发生什么？
——掌控了这个女孩，就相当于掌控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女殿下。
利用阿丑的生命去威胁她，或者说说服阿丑去加入某一方，让圣女不得不做出选择...等等。
会有很多方法。
这些事情无一例外，对阿丑都是有害的。
素亦瑶不在乎自己，但她在乎阿丑。
“望圣女殿下三思而后行，无论如何，千万不要暴露她的存在。”琴魔女见素亦瑶沉默了下去，便低头说道，“此后若有所决定，吩咐在下便是。”
“嗯，谢谢琴姐姐。”
素亦瑶点点头，她脸上的急切终于消失了，又戴上了漠然的面具。
但不同的是，她的眼神之中，终于有了些许色彩，不再黯淡无光。
......
在关掉光幕之后，在周围遍布的禁制也随着撤销。
以素亦瑶现在的修为，无法构建拦截元婴的禁制，所以这些禁制都是琴魔女通过信物传递过来的。
在结束与护道人的通话之后，素亦瑶的心底久久不能平静。
她望向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忽而有了些许紧张，
“阿丑是不是已经转世重修了，不知道还认不认得我...”
她盯着镜子里精致漂亮的脸蛋，忽而微微皱了皱眉。
“不，不对，阿丑以前见到的我应该不是这样的...”
她左顾右望，实在寻不见，便随手拿出一块灵石，轻轻一捏。
这块价值至少两枚玄阶凝气丹的上品灵石瞬间化作灰无，浓郁的灵气逸散开来。
可素亦瑶却全然不顾这些逸散的灵气，而是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些余下的碎渣尘土。
然后猛地一低头，小脸蛋直接扎进了这些碎渣尘土里。
再次抬头之时，镜子里的小脸蛋便灰扑扑一片。
和当年一样。
素亦瑶忽而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滑落。
“阿丑...”
“这一次，不要再骗我...”
“好吗？”
她低垂着脸，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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