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此时的洛雪已经避无可避，她重塑的肉体在卫面前就像纸糊一般，有意针对神魂的袭击也让她即将魂飞魄散。
就在卫即将再度动手，彻底了结洛雪之时，一道悠远沉重的叹息在他的耳边出现，竟让他已经迷失狂乱的神智恢复了一些。
“唉，竟是...流浪仙舟。”
洛雪痛苦地睁开双眼，却见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自己渐渐死去的身体附近。
正是南宫氏的意识。
在洛雪即将走到末路之时，南宫氏仅剩的些许意识终于再度复苏。
而这一次，她是为了洛雪而醒，同样也是南宫氏留在世界上的最后残响。
南宫氏借助周围的凋零血海，同样凝聚了一具临时的身体。
她轻描淡写地扶住了洛雪，然后目光掠过不远处的卫，才眺望着远方的死寂仙舟，再次长长地叹息，
“没想到，此生以来竟能再见到你们...”
“你是...南宫氏...”
卫嘶哑的嗓音响起，像是被某种异物卡住了喉咙，铁砂般刺耳的嗓音让人相当不适。
“正是吾。”南宫氏微微颔首，望向卫，“看来，你是他们的后裔？真是可悲的模样...”
恢复些许神智的卫依旧沉默寡言，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现在，他必须杀死洛雪，因为她已经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瞬息而至的身影几乎没有人能够捕捉到，携着某种伟力，想要一举彻底摧毁洛雪。
但在南宫氏面前，借助异变之力，才勉强突破渡海境的卫又算得了什么。
南宫氏当初保留这丝意识的时候，假象敌可是恢复到大圣境界的域外邪魔残躯，卫还远远不足为道。
若没有这片凋零血海，仅凭洛雪本身力量的话，南宫氏确实很难抗衡卫，只是现在...
只见南宫氏稍稍抬手，卫飞掠的身形便戛然而止。
他被异化的外表不断脱落，躯体上腐蚀可怖的血肉全都化作了脓水，而他本人更是从原本的中年男子模样，化作了白发苍苍的老者。
凋零一刻，远甚于岁月消磨。
“咳，咳咳...”
卫像个普通老人一样剧烈咳嗽了起来，但望着洛雪的眼神仍然充斥着平淡的杀意。
他不恨洛雪，只是背负的责任让他必须杀了洛雪。
可现在，似乎已经不可能了。
不过...以洛雪现在的情况，在失去仙戮之后，恐怕也很难存活下来。
重创的神魂依旧以及无法重塑的身躯，注定只能彻底迷失在归墟之中。
“逝去吧。”
南宫氏淡淡地说道，似乎是在下达着命令，又像是在叙述某种事实。
卫的眼底带着不甘，沧桑的老者缓缓地闭上双眼，沉重的死寂暮气涌现，与周围融为一体。
第二百四十八章 仙舟真相，南宫氏殒
在凋零之意的侵蚀下，卫不到三息之间，便从耄耋老者化作枯骨，最后化作灰无，消散在归墟之间。
弹指间把卫灰飞烟灭的南宫氏神情淡然，并没有觉得刚刚轻描淡写地陨落在自己手上的，对于现如今的人类来说是怎样的强者。
在那个遥远的亘古时代，不到渡海境皆是小辈，以南宫氏的身份，亲自动手杀死一个小辈，说出去都嫌丢人。
不过...就算卫已经陨落，但洛雪的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重伤的神魂很难与不完整的凋零之躯形成平衡，而在两两重伤的情况下，洛雪的意识很难撑过这一阵。
如今的洛雪就像是一颗不稳定的炸弹，凋零与不灭随时都有可能在她体内与神魂之间爆发开来。
不过，已经几度经历过死亡的洛雪，此时反而平静了下来。
“很抱歉，看来...吾没能履行好吾的诺言。”南宫氏望向洛雪，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歉意，“没想到...你面对的对手，竟然会是这种层次的存在。”
南宫氏没觉得卫有多厉害，但是对于洛雪而言，卫却是一个天顶星的对手，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
仙戮被毁，不灭神魂与凋零之躯皆受重创，换做昔日的南宫氏再临，也已然回天乏力。
“无妨，总有这样的一天。”洛雪摇了摇头，她的表情平静了许多，“南宫氏前辈，以你的力量，能维持我现在的状态多久？”
洛雪直面生死时的淡然有些让南宫氏惊讶，即便是她当年自愿赴死，在死亡临近之时，其大恐怖还是让她不由得战栗。
看到这一幕，南宫氏不由得心生敬佩，定了定神，认真说道，
“竭尽所能，估计...可以保你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绝对的安全。”
实际上，以南宫氏的实力，一直待在洛雪身边的话，想保多久就保多久。
但问题是...她现在只是一缕意识，一缕即将消散的意识。
一刻钟，是南宫氏这缕意识最后所能留存的时间。
“已经足够了。”洛雪目光闪烁，望向远方的死寂仙舟，“可以带我过去看看吗？我似乎在梦里见到过它们。”
“它们？”南宫氏顺着洛雪的目光望去，面露讶然之色，“你见过流浪仙舟？”
“您...知道？”
洛雪同样有些惊讶。
“当然知道，昔日大千世界面临分崩离析，其中一个势力倾尽所有全族之力打造出九艘仙舟，欲往归墟处逃出这场无可避免的大劫，可惜临行之时，有三艘瞬间被毁，只有六艘成功逃脱...等等，这里怎么只有四艘？”
南宫氏盯着这些流浪仙舟，眉头微微皱起。
四艘恢弘的死寂仙舟并列而行，中间空出一个极为明显的位置，似乎是在死寂之后才消失的。
但即便是这样...也还少了一艘。
九大仙舟每一艘都倾尽了如今的大千世界难以想象的资源，哪怕只是一艘，换到如今都得耗尽几个势力的所有资源。
如此重要的大器，不可能无缘无故遗失。
“先带我过去看看吧...我想印证一些猜想。”
洛雪缓缓说道，在南宫氏的保护下，她的脸色恢复了几分，不再像刚才一样苍白难看。
南宫氏微微颔首，随后便携着洛雪起身，向着远处的流浪仙舟赶去。
在过去的时候，南宫氏还不忘把这一片凋零血海带了过去，洛雪做不到的事情，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只是几个呼吸，洛雪只是恍惚了一瞬，南宫氏便已把她带到了流浪仙舟之下。
“......”
这种庞然大物的窒息感不是任何语言所能形容的，洛雪抬起头，连仙舟上的桅杆都无法直视，巨物带来的压迫有些让洛雪喘不过气。
南宫氏并没有停下，她对流浪仙舟也不甚熟悉，在找了一会儿之后，才终于找到了仙舟的入口，把洛雪带了过来。
洛雪站在这艘远航归墟的舰船上，望着似曾相识的舰门，深深地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
没错，这与仙戮几乎一模一样。
洛雪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巨大的阵法，但阵法节点已经崩坏，连核心都枯萎了，不再运转。
但她还是认出了这座阵法，与仙戮上的阵法一模一样。
当然，这并不是流浪仙舟的核心阵法，只是一些辅助性的小型阵法，可对比仙戮而言，这座辅助性阵法却比仙戮核心阵法还要精妙绝伦。
可见，昔日大千世界的阵法大师究竟把阵法一道推演到何种地步，遗憾的是这一切都随着大劫的降临全都灰飞烟灭。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仙戮来自于流浪仙舟。
并不是说仙戮的建造参考了流浪仙舟，而是仙戮本身就是流浪仙舟的一部分。
独孤帝手上拥有的所有仙戮，皆是来自于这些已经死寂的仙舟。
“难道是因为我即将接触到这个真相，独孤帝就要派人灭口吗？”洛雪心底浮现出些许疑惑，但很快便否决了自己的猜想，“不，不可能，绝对不止。”
独孤帝来自于何方，众势力多多少少皆有猜测，而合作最深的南宫一族甚至知道独孤帝与仙戮的来历，仅凭这个不可能会派人灭口，所派之人还是最亲近最信任的卫将军。
洛雪继续向前走着，南宫氏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为她护佑。
穿过最初的控制室，继续深入仙舟，洛雪看到了更多的阵法，她无法辨认其用途，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阵法远超现在的水平，是连厉鬼娇都无法企及的水准。
仙戮上的阵法，充其量只是简化版或者劣化版而已，与这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要是厉师姐来了，肯定都挪不开眼睛吧...”
可惜，厉师姐是无缘来此了。
洛雪苦笑一声，然后掠过这些阵法，继续往更深处走去。
现在她所走过的地方都可以算是仙舟的工作区，流浪仙舟毕竟不是仙戮，并不是用于战争的工具，而是要让数万万仙舟遗民在归墟里逃难的诺亚方舟，这些工作区域对比起整座仙舟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不过，洛雪真正想要看到的东西还没有出现，她想印证的事实还没有确定。
南宫氏看出洛雪似乎是想寻找些什么，便出声问道，
“你这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许，吾可以帮上一些忙。”
“...嗯，确实是在找东西。”洛雪低声说道，“不过...抱歉，您可能帮不上忙。”
因为她找的并非是具体的某种东西，而是想看到仙舟之内与她猜想的是否一致。
终于，在穿过工作区域之后，洛雪终于踏入了一处用各种封锁阵法保护的地方，只是这些阵法同样是失效的，洛雪轻而易举地便越过了这在当年堪称绝密的界限，进入这艘仙舟的核心中枢。
准确来说，仙舟的核心中枢之一，如此庞大的远航舰船，不可能只有一处。
与工作区域压抑的环境不同，踏入此处便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但同样充斥着死寂的气息，周围散布着早已停转的控制阵法，而这些阵法链接着，放置在整片区域中心的，是一个密封的中枢。
洛雪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些许，她稍稍平复住心情，上前几步，打开了这座密封的中枢。
昔日坚不可摧的外壳材料早已经在岁月的蹉跎里变得脆弱无比，洛雪压根没用多少气力，便把外壳拆开，露出真正的核心。
望着这枚核心，洛雪沉默不言，长长叹息。
“...找到了吗？”
南宫氏问道。
“找到了。”洛雪轻声说道，她伸出手，把这枚核心拿了出来，“果然是...天灾发动机。”
与她所猜想的一模一样，所有猜想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凑上。
九大仙舟，几乎就相当于放大版本的末日后世界悬空高塔，连动力核心都一模一样。
之前洛雪没能在仙戮上找到与悬空高塔相似的天灾发动机，是因为仙戮本身就是战争兵器，追求的是极致高效的动力获取，使用的是像命钥这种高浓度能源。
作为远航的舰船，九大仙舟当然不可能使用这种昂贵的能源，与悬空高塔的天灾发动机一样，仙舟借助归墟里的能源进行不间断的航行，理论上甚至可以成为一个全新的仙舟文明，与世界碎片相似。
但或许是仙舟的不完善，又或者是遭遇了某种厄难，最终成功逃离大劫的六座仙舟里，有四座悉数陨灭，两座不知去向。
其实，关于四座仙舟里空出的位置，洛雪已经有了猜测，恐怕就是独孤帝的故乡。
卫很明显知道九大仙舟的存在，而仙戮又与仙舟息息相关，说独孤帝与仙舟之间没有关系，她绝对不会相信。
而至于这座失踪的仙舟如今是否还在航行，又或者陨灭于别处，洛雪都无从得知。
至于最后一座不知去向的...
“或许，就是末日后世界里的前文明，被困在世界碎片之中的修仙者们。”
如此以来，才能解释为什么悬空高塔的天灾发动机如此精妙，完全不像是出于一个低层次世界的模样。
“与你所想的一样吗？”
南宫氏见洛雪看着这枚损坏的核心许久未语，出声问道。
“一样。”
洛雪轻声回道。
“那便好，你已经找到了答案。”
南宫氏点点头，她并不关心洛雪想寻找什么真相，她只关心洛雪是否做成了想做的事情。
或许...这是此生以来，这个小姑娘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随着一刻钟时间的到来，南宫氏的意识开始逐渐变得黯淡，她静静地坐在原地，目光落在洛雪身上，温和且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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