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回返的光耀
“是哦。最开始的时候，这里的设备还在细微调试，我没有调整好光照强度，甚至她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那段时间她们全都在落叶，大量的落叶。我担心死了。”
缪尔赛思解释道：“可是新的叶子又马上长出来了，而且新叶普遍要更大一些，这是她们身体的代偿机制，在强化她们光合作用的能力……”
她好奇的侧目，因为特雷西卡此时就像雕塑一样，沉闷的坐在那里。
“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特雷西卡起身说道：“缪尔赛思，多谢了，你说得没错，放松一下心情确实有用。”
工业发展、民生经济、军事建设，为什么一定要做出取舍？这些目标也不是点对点形式，而是一个个庞大的集合体，里面也许同样存在着共通的代偿机制。
这或许是他一厢情愿，但他必须试一试。
第292章 数学家，乌萨斯人
不管要发展什么，那都是需要钱的，而国家的经济总量也就那么多，这个地方多要一点，别的地方自然就得少得一点，这是特雷西卡无法变得的事实。
但是要用何种方法进行代替，才能使资源减少，却又不会影响到实际的相关事务呢？又或者说是用一分钱尽量办两分的事呢？
特雷西卡找变形者要了两人又去女妖族那边借了一个人，他让三个人像之前雷姆必拓停战谈判那样。两位变形者一个在外活动，一个在他身边负责将另一位的记忆同步，而女妖则将其记忆用幻境的方式投影出来。
不过这一次的目标，不是谈判会场了，而国家计划委员会的办公区域。
特雷西卡一边翻看计划委员会提供的各种数据报表，一边感受计划委员会的实际运作情况。
“陛下，您该休息了。”
“等一下”
…
“陛下，您该休息了。”
“等一下”
…
“陛下，您该休息了。”
“等一下”
………
连续一个星期，特雷西卡白天看直播，晚上熬夜看报表。他清楚有些事情明着去找计划委员会很有可能是看不出来的，他只能通过这种一点点眼前确认，最笨又是最稳妥的方式去查。
“幸好，卡兹戴尔不是一个体量巨大的国家，否则我累死了也看不完。”
特雷西卡笑了笑，但是神情却有些苦味。
变形者以受培训的新进职员的身份，在计划委员会内部的各个部门轮转，所见的情景再加上特雷西卡自己审阅的各种报表，他发现其中藏着两个巨大的隐患。
其一，计划委员会缺乏专业的管理人员。
卡兹戴尔的国家计划委员会是在较早时期建立的，在那个时候选拔管理人员的条件就两条，识字和会计算。
这对于当时那个从无到有的时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后来随着知识教育的发展，特雷西卡从哥伦比亚带回机械式计算器，计划委员会的能力是在逐渐加强的，但反而将这个隐患藏起来了，直到今天特雷西卡特意去查才发现。
现在的计划委员会，对于各项生产情况和人员消耗工时，从全局角度来说是没有合格的把控能力的。
卡兹戴尔目前除了医用绷带最终组装这一个环节，是完全实现了半自动化生产，其余的基本都是流水线生产和手工工作站模式。
半自动化和手工工作站，这里面情况都还好。一个是梅尔设计生产线的时候，就划分了工程段而且产量比较均衡，人员工作量也好估算。后者是一个人完成产品全流程，没有什么过多的计算。
而涉及人员最多，产量占比最大的流水线上，那是一塌糊涂啊。有的生产步骤安排人手过多，有的生产步骤安排的人数又不够，导致最后相关部件进入成品组装的时候，有的部件超量有的则是不够，最终成品产量与实际投入的人力物力不符合。
计划委员会的人不是没有意识这种情况，随着受教育人员的逐渐流入，他们也在不断的尝试优化，但是部门老前辈都不懂，刚刚进来新人又怎么了解如何下手？
并且，这样的问题，细化到真正的生产环节中时是很难看出来的，毕竟人体动作的快慢难以量化，只有全国的总投入和总产出拿出来对比的时候，才能看出来有问题。
不过事情干成这样，特雷西卡却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责怪他们，因为他们真的在努力尽职。
计划委员会各部门成员，经常在各个生产厂休息日，仅保留基本值班人员的时候，亲身投入自己负责的生产领域免费劳动，感受最实际的全天生产情况。
他们用最淳朴的方式收集数据，然后试图一点点的对相关生产配置进行优化，但是这个问题远没有这么简单。
生产单位不是完全独立的，你一个厂子生产各个部件的人手变了产量也会变，那么上一个环节所有相关的元件生产厂也要出现产量变动，而这些元件生产厂的变动又会进一步影响更上一层的生产单位。
牵一发而动全身，同时这些生产单位自身的配置也不是很合理，而且又分属能源、金属、化工等各个分部门，导致计划委员无从下手。
其二，便是资源浪费的问题。
严格来说这算是从第一个问题中衍生而来的，但是涉及的范围更加广泛，不止生产领域，民用日常消耗也存在过量和浪费问题。
卡兹戴尔自身的粮食生产相较于总体来说，基本可以说是没有，全部都依赖从叙拉古和炎国进口，而且路途遥远。
在外地购买、运输、进入卡兹戴尔仓储、再调取使用，一套流程下来其中的一路都存在损耗。
工业材料还好，暂时用不上还能囤积，食物变质了那就真的没办法使用了。再加上计算能力的不足和工作重心倾向。
粮食物资部门的工作人员，往往是将主食、肉类、蔬菜等各种物资，分别依照卡兹戴尔各行各业的餐食标准算出一个总数，然后再分类乘以一个综合损耗系数就结束了，这样看着确实没问题，但是食物的进口的循环周期是十分迅速的。
这在无形中将食物的浪费程度加剧了，过去卡兹戴尔有着源石出口的高利润在，这样的问题并不突出，甚至说在满足生活全国生活水准的目标前，这完全不是事。可是，现在真正窥探到了一丝维多利亚强大的本源之后，气氛变得不一样了。
将发现的各种问题都整理了一番，特雷西卡召集了国家计划委员会各部门，首先处理的是食物资源问题。
特雷西卡仔细审查后发现，这个严格来说不是损耗系数的问题，而是保存方法的问题。整个流程中物资搬来搬去，又各种存放能不坏吗？
他对此的解决办法是，军用技术转向民用，将罐装预制食品下放给普通的民众食堂。
其他地区是如何的他不清楚，但是对于卡兹戴尔而言，这确实是个军用技术。有了全新的保存手段后，外来食品运输的流程计划委员会也做出相应的调整。
在半年之后，全卡兹戴尔每个月的食品供应，五分之一将由罐装预制食品组成，其保质期的要求是两个月。
在这半年里，迈尔造船厂将需要把四艘原本用于运输粮食的运输舰，逐步改造成具备食品加工能力的特殊运输舰，在龙门和叙拉古进口粮食后直接就地制成罐装预制食品，避免中途各种运输环节会产生的过多损耗。
大米、面粉等具备较好保存能力的主食，规定使用其陆地运输，而蔬菜、肉类、水果等容易变质的，则统一使用空艇运输。并且要求卡兹戴尔空械厂，在半年内拿出新型号的空艇，技术指标要求有更大的载重量，和更快的速度，以减少食品运输损耗。
粮食损耗问题算是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但是生产计划方面，缺乏专业管理人员怎么办？
起初计划委员会的人拿出了一个方案，那就是全面推广半自动化生产，尽可能的降低个人效率这个难以量化的数值，在总生产计划中的比重，提高生产计划制定的精确性。
推广半自动化生产，这是特雷西卡早就在心里决定了的事情，但是半自动化生产也不是万能的，这并没有将问题解决，只是再一次掩盖了起来，其中依旧会产生误差。
特雷西卡思索了一番后，决定将这个问题分成两步走。
在通过变形者观察计划委员会先关人员工作时，他发现这些人全都还在使用他从哥伦比亚带回的机械式计算器。那玩意计算是可以的，但是操作步骤复杂、计算速度慢、块头还大！工作人员外出时，计算工作还是得靠手算完成。
可卡兹戴尔现在，其实是有晶体元件计算器的，就一本书那么大！操作方便运算速度又快！可怎么……
“命令计划委员会全体部门，在一个月内将所有的老式计算器，用晶体元件计算器替换掉！”
特雷西卡很快便反应过来了，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守旧思想在作祟！于是用自己的权利，开始强行推动新技术的使用。
但是这样也只是强化工作人员的计算能力，计划委员会并没有产生什么质的改变，它还是需要一群真正的专业人员。
“我们卡兹戴尔，就没有数学方面的专业人士吗？”
特雷西卡紧盯着眼前的人，有很多东西只能用数学工具解决。而他们面面相觑，全都变得支支吾吾的。
“陛下，我们卡兹戴尔的数学……开展得比较晚，专业人员方面确实有些稀缺，不过也不是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似乎是从特雷西卡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不悦，他们中的一人连忙说道。
“陛下，卡兹戴尔研究数学的人是有的，但是那人不是萨卡兹，而是乌萨斯人。”
第293章 问题简化
“列昂惕夫，你的讲课方法太慢了。”
“柯尔莫哥洛夫，我们在给一群孩子上课，他们的接受能力有限，不讲得详尽一些如何确保他们理解这些数学知识？”
“孩子们需要锻炼自己的理解能力，你这样的讲课方式，会扼杀他们的主动思维！”
“但是这里的数学教育才刚刚起步没几年！这里的孩子学起来很吃力，你的做法会牺牲掉一部分孩子的！”
卡兹戴尔中学，此刻正是中午休息的时候，但是一群老师却在办公室里，围绕教学方法争执不断，就在大家的嗓门都越来越大的时候。
【砰砰砰——】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大家下意识的侧目望去，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位身穿军装的萨卡兹军人。
“请问，华西里·列昂惕夫、柯尔莫哥洛夫……”
萨卡兹军人一口气说出了十四个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虽然不清楚什么情况，但还是纷纷站了起来。其中年纪最大的列昂惕夫，揣着一丝紧张的心绪，问道。
“请问这位士兵，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呢？”
他们这些人都是搞数学的，从来没有和卡兹戴尔的军方接触过啊！几人相互之间望了一下，发现被叫起来的好像都是乌萨斯人，而且他们还都是……感染者……
一股尘封的恐惧在人群中弥漫开来，那位萨卡兹军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他向所有人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军礼。
“我是王族专职通讯部门的人，陛下让我来向几位询问，下午是否有要紧的事项，如果有空余的时间，能否前往萨卡兹宫殿？陛下想要与诸位交流一会儿。”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乌萨斯也是有陛下的，他们非常清楚这个词汇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意味着什么。
‘可是在乌萨斯，皇帝陛下从未召见过他们啊！’
数道目光来回交错，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拉起了一点裤腿，“那个……我们是感染者啊，这会不会……”
看着他的动作，萨卡兹军人以更快的速度，撸起了自己的袖子，手臂上突兀贴着的一块塑料胶带格外醒目。
“感染者？我也是。”
………
当天下午，特雷西卡亲自站到了卡兹戴尔宫殿的门口等候。别看现在这些乌萨斯人只是中学教师，在乌萨斯的过去他们十四人中。有六人是乌萨斯高中的数学教师，其余的都是大学数学教师！
真的论能力的话，在卡兹戴尔真的是大材小用了，所以面子得给足啊。
站在门前等了十五分钟，特雷西卡预想中的效果完全达到了，甚至有些过头了。那些乌萨斯人看到他在这里亲自等待，脸上的神色几近惊恐。
在乌萨斯，哪个平民敢让陛下等待的！
他们几乎是小跑着过来，而一见他们靠近，特雷西卡就主动上前与这些数学方面的专业人士握手。一边让他们不要多礼，一边热情的领着他们进入萨卡兹宫殿。
“诸位这些年在卡兹戴尔生活得怎么样？还习惯吗？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
“感谢陛下的关照，在卡兹戴尔我们衣食无忧，还能像个自由人一样，随意的在街道上行走，对于我们而言已经是极大的幸事了。”
“是啊，我们还能从事本职工作，让我们的孩子也不用遭人歧视，这样的生活我们已经非常满足了！”
一些人说着，声音中甚至带上了哭腔。
“陛下，有什么事情您请吩咐，我们要是能尽一份力的，我们一定拼尽全力去做！”
一个人喊了一声，随后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表示。不过特雷西卡没有啃声，而是命人将国家计划委员会相关情况的整理文件，分发给了每一个人。
“各位，一个国家的生产计划里，部门之间的关系错中复杂，相互之间还有这千丝万缕的关系。中间随便哪一个环节出现问题，便会影响到其他地方，而且误差还会进一步扩大。”
特雷西卡说道：“这个问题导致投入与产出严重不符，要是不提早去除，未来随着卡兹戴尔工业规模扩大将会更加恐怖。但是现在的计划委员会中，缺乏具备足够数学专业能力的人，没有办法在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中，制定覆盖全国的调整计划。所以……我诚挚邀请诸位，进入卡兹戴尔国家计划委员会。”
“……不知道诸位愿不愿意？”
这些乌萨斯人们，一下子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问道：“陛下，我们……是乌萨斯族，会不会不合适……”
“是啊，你们是乌萨斯族。”特雷西卡点了点头，“但你们都是卡兹戴尔人，有什么不合适的？”
几乎是同一时刻，在场的十四名乌萨斯族人，都表示愿意加入计划委员会。
他们在卡兹戴尔已经生活了将近十年了！他们知道卡兹戴尔的计划委员会重要性，完全可以比得上乌萨斯帝国军部！但是在乌萨斯外族人在军队只能干到上尉，而卡兹戴尔的国王却直接让他们进入核心部门……
读了十几年的书，谁的心中会没有抱负？只不过在乌萨斯被矿石病挡住了，在卡兹戴尔则是有点被埋没了，但是换来了平稳的生活他们也没有什么怨言就是。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不再这么觉得了，他们认为在卡兹戴尔的这几年，就是给他们养精蓄锐的时间！现在才是真正到了玩命的时候！
这些数学专业人士，没有多说什么感激和保证的话语，而是借了几个使用晶体计算器的助手，然后直接拿着资料回去，当天晚卡兹戴尔中学的教师办公室，就没有熄过灯。
这些乌萨斯数学老师，首先对卡兹戴尔各种原材料的消耗量进行了排列，然后决定从消耗量最大的金属材料入手，因为它是军民两大领域都需要的重要耗材，有着更好的调整兼容性。
和之前萨卡兹工作人员，想着优化生产配置，和提高产量一起搞定的想法不同。他们直接以现有的产量作为标准值，然后去逆推标准消耗量。
不过，这里还是多亏了原先计划委员会的萨卡兹工作人员，他们亲身进入一线生产，整理出了最实际准确的生产数据。
依托这套数据，他们得以迅速的将眼下最终产出量的标准消耗计算出来，然后倒回去对比各种原料和人力投入。并从最上层的成品组装，开始逐层溯源计算。
这么一来，原本各个生产环节这里多了那里少了的产量，就全部变成了单纯的分部件产能溢出问题。
这相当于一道又臭又长的加减法混合算术题，经过他们的处理，变成一道简单又纯粹的减法！
第二天中午，一份以金属耗材为主，产出成品为源头的相关生产单位的大致整理方案，就交到了特雷西卡的手上。方案内容没有多少文字，全都是柱状统计图，直白的表示出了卡兹戴尔相关生产各个环节上，分部件产能的溢出情况。
他们之中，说话最详尽的列昂惕夫，被推出来做为方案的讲解人。他指着图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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