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低维叙述者
塞西莉亚却没有离开，倚在厨房的玻璃门旁，出神地看着厨房里那一道忙碌的身影。
什么时候，她有如此恣肆的权力了呢？
女子还记得，在过去的大部分时间里，奥托都做出一副戏谑的模样，言语中将她当作工具，时不时强调要她注意自己的身份，只有在一年一度的出游时，才会显得和蔼可亲，让她沉迷。
冷漠还是伪装？
工具还是亲人？
年轻的塞西莉亚曾经一直思考这个问题，但直到很久以后，这个问题都没有结果。
直到在西伯利亚的雪原中，奥托感慨叹息着出场，塞西莉亚才恍然大悟，（自觉）懂得了对方隐藏的关怀。
他对她应该还是在乎的，从小的培养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的感情。
只是在平时，身为天命主教的他隐藏于心底罢了。
毕竟她是女武神，是将生命献给了世界的圣女，与她交往过深，只会影响他身为主教的判断，以及她牺牲之后，他未来的心境。
强极则辱，情深不寿，不外如是。
但在关键的时刻，这位一年一度的兄长还是心软了，为她悄悄准备了替死身躯。
可惜啊，这是最后一次，明晓他的心意了……人类的力量再超出极限，又怎么能逆转这种来自神明的终末绝境呢……
塞西莉亚是这么想的，哪知道，男子同她将黑渊白花举起，将她从既定的命运中拉出，硬生生在必死的棋局中盘出一条活路。
只要他愿意，那么他就可以。
这是女武神中，对兄长大人的评价。
塞西莉亚坚信这一点，却没有奢望她能得到他如此的垂青。
然而事实上，对方不仅赐予了她这一份弥足珍贵的“愿意”，还以实际行动，证明了她们的评价。
但塞西莉亚并不觉得，这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她很清楚，无论奥托有多大的能耐，在崩坏能裂变弹下还能够重获新生、因为驱动黑渊白花·第零额定功率而大量失血的躯体恢复如初，塞西莉亚·沙尼亚特能够做到这些闻所未闻的奇迹，男子一定付出了高额的代价。
而且，兄长大人所做的也不止这些。
且不说其他，单是在那个家伙不靠谱到带着八岁孩子闯天命后，照顾自家女儿多年这件事，就足以让从血脉里就尊崇奥托的她，对兄长大人感激涕零。
在她苏生后，奥托更是想把十几年来积攒的情绪都交付与她似的，对塞西莉亚可谓极尽了温柔与宠溺。
扔下了一切与她出游、为她和她的女儿举办生日、在她失忆时无微不至的照顾……
这些幸福又温馨的事情，让她比任何时候更发自内心地服从奥托。
而崩坏能裂变弹与天火圣裁时的伟岸，更是让她在尊崇之外，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青春的幻梦，再次盛放得不可救药。
塞西莉亚清楚地知道，两次救命之恩已经在她心间刻下永恒的烙印，让她今后无论遇到什么，她第一个想到的，定然是奥托兄长的利益。
哪怕悖逆自己的理念，哪怕与她心中任何的一切背道而驰，她也会拼尽全力站在奥托·阿波卡利斯身前，去做那为祂前行开辟道路的黑渊白花。
最多在后面因为万念俱灰而悄然死去，而不会违反一点祂的意志。
因为这条命，是他赐予的。
虽然男子口口声声告诉她，一定要学会“自私”地活下去，但塞西莉亚已经从心底染上名为奥托的颜色，此生此世，再无旁存。
幽兰黛尔可能在情感上稍微能与他媲美，但那是对女儿的疼爱，而对他，则是完完全全的顺服。
她属于他。
塞西莉亚?沙尼亚特，属于奥托?阿波卡利斯。
从后余生，永恒不变。
“符华告诉我，在神州，鸡汤总是能够象征温暖，”
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知不觉中，奥托已经将一切备好，牵起她的腕部，
“在冬天饮下一碗鸡汤，会让人心旷神怡。”
他牵着塞西莉亚如凝霜雪的皓腕走到桌旁坐好，将热气腾腾的汤小心翼翼地端到女子身前。她则乖巧地低下头，配合地喝了起来。
“等一下——才煮好的汤！”
“唔——”
显然是晚了。奥托的声音尚未落下，塞西莉亚已经咽下一口汤水，顿时，女子被烫得抬起头，眼中水雾升腾，樱唇一张一合，满脸委屈地看着他。
“要你这么急。”
金发男子小小地斥了一句，走到塞西莉亚身边。
“张嘴。”
女子配合地启唇，露出一口雪白而整齐的牙齿，热雾从她的舌头上腾起，夹杂着一点鸡汤的香味。
奥托在塞西莉亚的唇瓣上点了点，一块不大不小的寒冰凝结在女子的口中。
“含着。我帮你冷一下汤。”
女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抿住樱唇，舌尖下意识地前伸了一下——等到她知道到自己在做什么时，欲滴的醉红在白皙的脸蛋上悄然晕散。
待到塞西莉亚齿间的寒冰融化，奥托的冷却工作也恰好完成。
“别喝太急了，下面是鸡肉。”男子将塞西莉亚落到额前的发丝撩起，将鸡汤推给了她。
“嗯。”
塞西莉亚小口小口品尝着，鸡肉软烂脱骨，板栗和山药入口即化，淡淡的温暖在舌尖化开，让女子舒服得眯起了眼。
“怎么样？”
待她抬起头时，身旁的金发男子也刚好喝完，很随意地问道。
“很好吃，”塞西莉亚回答道，“色香味俱全。”
奥托怔了一下：“等等……色香味俱全？？？”
“对的，我很喜欢，谢谢兄长大人。”
“……真的吗？”
塞西莉亚看到，那双温柔的眉眼中闪过一丝狂喜，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她。
“呃……”银发女子被看得有点羞涩，“好像是的……”
“那可真是好极了——你竟然恢复了味觉，”奥托清理着餐桌，声音欢悦，“我真厉害。”
他一边说，一边低眉垂眸，不让塞西莉亚看到他的眼神。
是啊，他真厉害。
奥托记得，弑神之血的副作用，就是失去味觉。
看样子，他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但这样问题就来了：是谁解决的呢？原奥托么？那他为什么没有更早地帮塞西莉亚恢复味觉？
而且，如果是他解决的话，又为何天命没有任何的相关记录？
呵。
看来，自己金手指所引起的可不止死者回归，还有泛起涟漪的蝴蝶呢……
金发男子走回厨房，眼神晦暗，手指轻敲瓷坛。
自己与塞西莉亚相处了也算一段时间了，然而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她的味觉痊愈。
这其中要是没有什么弯弯道道，他把手中这个坛子吃下去。
“啊？——啊！”
塞西莉亚被奥托提醒才想起，自己过去的隐疾。
但好像苏醒以来，她的全身都恢复到了最佳状态——哦，不，不是最佳，而是最理想的状态，就连味觉都恢复了正常。
考虑得这么周全……不愧是我的兄长大人！
塞西莉亚眉眼弯弯，勾起嘴角那一抹诱人的曲线。
“早知道我就多做几个菜了，”
奥托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冲洗盘碗的流水声，
倓“我对自己做的事情没什么把握，现在又到了晚上，所以这次才只是单单煲了汤。”
“哪怕没有味觉，温暖的浓汤总能向用餐者传达出制作者的心意——哈，你也可以把这当作我为自己厨艺不精找的理由，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试做神州的料理。”
“真的很好喝——谢谢兄长。”
“有什么谢不谢的，”
男子将一切清好，擦净双手，不轻不重在塞西莉亚额头点了一下，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你有什么报偿，而是想说，塞西莉亚，无论得失几许，无论沉浮几何，你都值得被人去守护。”
“总会有人愿意护着你的。”
“也不尽然……”
塞西莉亚想起齐格飞与德丽莎愤怒的模样，眼神有点黯淡。
就在一小时之前，她差点被天火吞没，却不是来自于与之终身战斗的崩坏，而是那个本该被她训斥的人。
他带着无边的天火与愤怒冲向了她，就好像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德丽莎——放心，我的乖孙女儿拒绝不了你，你这个样子对她来说就是特攻，”奥托说，“她迟早会找你和解——当然，本就没有什么争执点咯。至于齐格飞——啧啧，”
金发男子顿了一下，语气中掩饰不住对他的冷意，
“我已经通知卡斯兰娜家族了，即将解除你和她的关系。”
“但是兄长，”塞西莉亚心中闪过一道暖流，但还是分析道，“如果让卡斯兰娜先生意识到我是真人而非克隆体，他一定会回归天命，那样，您就又多了一大战力……”
“你想回到他身边？”
奥托打断了她的话，语调非常平静，但是眸子却透出一股另样的冷清。
别让我失望，塞西莉亚……
他在心中默默地说，然后，背过一只手。
金色的羽毛在他掌间漂浮，麻醉的枪械在白发女子身后构筑，黄泉之杖在桌旁微微亮起，涤罪七雷上的紫电若隐若现……
第六十四章 温柔得像一场童话（4k打赏加更）
世界从不是童话。
除非人为的谋划。
数把武器在暗中瞄准塞西莉亚，等待她的回答。
奥托处心积虑，为女子编织了这样一个绝美的初恋重遇、旧情复燃的故事，可不是馋对方的身子。
好吧，不只是。
塞西莉亚能够带给他的利益，能换来的虫鹅等人的忠诚，才是奥托扶持的根本原因。
但要让她起到最大的作用，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裁断那与齐格飞的一丝一线，让他成为她的唯一。
那联系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奥托并不知道；他只知道，第二次崩坏他要斩杀那个男人时，她保护了他。
既然有了先例，那就……
那就不能再让她，有第二次“犯错”的机会。
哪怕不能再思考，也比思考导致犯错强得多。
——他对于她还是抱有奢望的，毕竟他抱有的信条，可是叛者不信。
哪怕有一点想回到那蠢货身边的想法，都、不、行。
奥托站在那里，灵魂却好似漂浮至半空，无悲无喜地俯视，等待着白发女子的回答。
只要她的回答超出了他接受的底线，麻醉枪就会发射让塞西莉亚倒下，拟态·羽渡尘将篡改她的记忆，再植入他的指令。
然后，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重演一遍又一遍，直到令他满意的回答如刻印般烙在女子的思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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