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伏一安
曾经他们记忆中的乔银雀,温温柔柔,说话软糯,从来不说脏话,有着当代年轻人特有的不善于拒绝和忍让,或者说抹不开脸皮——
买卤鸭脖时被售货阿姨强行加秤,加上说几句好话、卖惨和催促,她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会憋着气乖乖付钱;
排队马上就要到自己了,却遇到一家人插队,她鼓起勇气站出来抗议,那家人说几句好话和阴阳怪气,就能让她红着脸委屈地不再吭声;
就连去幼儿园当义工,被其他义工拉着聊天,她虽然有自己的事很想去做,但还是会憋在心里,祈祷这位义工赶快有事走,直到实在忍无可忍,才会出声……
但现在的乔银雀,好像完全变了。
那温婉良家一般的似水柔弱,从她身上完全消失了。
严瑶心中莫名一哀,低声说道:
“我们都知道他对你有意思,但不知道是骚扰你。
“最初是不知道的,后来有一次忽然发现,他对你的事好像特别积极,喜欢表现,献殷勤。
“都以为他是喜欢你,想追求你,小胖笑话他痴心妄想,阿清自己母胎单身至今,却很认真地给他出谋划策,老陈也笑着说如果他真能追到你,就给他包个大红包。
“二哈……社长当时很夸张地说,你是他见过最好的姑娘,孟乘霄要是真能把你娶回去,那真是祖上烧了三辈子高香了,婚宴必须狠狠地吃三桌。
“我当时有点担心,说你不善于拒绝,会不会半推半就地就答应做他女朋友了,但其实内心并不是喜欢他,只是被磨得实在没有办法,好女怕缠郎。
“社长说不用担心,你虽然在很多时候会委屈自己退让,但那只是因为没触及到底线。一旦触及到底线,你一定会坚定拒绝,强硬爆发的。
“他说,男女朋友,就是一直没谈过恋爱,向往一段美好初恋的你,绝不会委屈自己的底线之一。”
严瑶说到这里,不禁苦笑了声。
她同为女人,居然还没宋泽那头哈士奇懂乔银雀。
乔银雀静静听着。
没有发表观点。
严瑶继续说道:
“我叇还记得,当时孟乘霄笑得很腼腆,很羞涩,通红着脸,求我们别笑话他了。
“我无意为他辩驳,但我还是想说,至少在当时,他单纯的喜欢你,应该不是假的,那份青涩而纯粹的爱慕,是能从眼睛里溢出来的。”
乔银雀终于开口:“所以,你认为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对我改变了态度?”
严瑶点头,又摇头:
“不只是对你改变了态度,也对编辑这份职业改变了态度。
“从有一天开始,他忽然表现得十分兴奋,对编辑这份工作不再全神贯注,整天偷偷看手机,时不时笑得合不拢嘴,说发财了。
“一逼问,原来是炒股,眼光卓越,选对了股票,每天都看着K线上涨,什么都不用干,就日赚几千。”
一个普通编辑辛苦干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几千。
乔银雀面无表情。
有员工忍不住叹气。
“那段时间,孟乘霄意气风发,每天夸夸其谈加杠杆又赚了多少钱,马上实现财富自由,指点其他同事炒股,时不时豪爽地请客,对工作变得分外不上心、不在乎,工作内容完成得特别敷衍了事。
“我有批评过他,但他浑不在意,不过大概是不想被我拧着说太多,马上假装悔悟地跟我认错,说以后上班会认真积极。
“有同事担心过他,说杠杆加那么高会不会一亏亏光,他很不屑,说没那个胆量,就别想挣大钱。”
严瑶说到这里,无奈摇头。
接下来的事,不用说也知道。
股票盛极而衰,跌跌不休。
孟乘霄亏吐血了。
“他亏的那段时间,每天一个字都不说,不谈炒股,也不大爱和同事交流了。每天盯着手机,一副苦大仇深的面孔,从早到晚骂骂咧咧。
“后来,就是私下里悄悄找同事们借钱,尤其找社长借钱。除了老陈,所有人都借了,社长借的最多,三万。我本来不想借,但磨不过他,借了一万三千。
“老陈是唯一一个拒绝他的,当时跟他说,‘我们都是炒股的,能找非亲人借钱意味着什么,你我都知道’……”
乔银雀举起右手。
严瑶停下话头。
“有个问题:他找你们借了一圈,你们当时没人发现情况不对吗?”
严瑶摇头,叙述的声音,更加得低沉:
“最初是没发现的,他私下偷偷找每个人,哀求别把借钱的事说出去,不然他脸就丢尽了。我们都答应了,有其他人在时,就假装没这事。
“直到他借到老陈头上,老陈感觉不对,挨个问我们,我们都没说。拉到一起问,才知道原来他找每个人都借了。”
乔银雀收回手,说道:“我难以相信。”
“现在回想起来,我也总会惊讶于自己当时的愚蠢。”
严瑶说道:
“再后来,是找熟悉的老作者借钱——同样的套路,最后每笔钱都是我们帮忙还了。
“再再后来,就是偷稿转投,赚取稿费。
“而他对你的态度转变,根据我们许多次的事后复盘,发生在每一个节点。
“没炒股,只是个普通编辑时,他对你的态度,是仰慕而自卑的。他喜欢你,但不敢暴露,把心思小心地藏在心底,深怕被人看出来。
“炒股赚钱,豪爽大方时,他对你变得很积极,热爱表现,开始献殷勤,那也是我们发现他心思的时候。刚被发现他还很腼腆羞涩,后来渐渐的就满不在意了。
“炒股亏钱时,他对你的态度具体有什么变化,我们不太清楚,但从他当时有些自暴自弃的样子来看,应该算不上好。
“找人借钱——当时两件事是同时爆发的,没能问你——他应该也找过你吧,你借了吗?”
乔银雀嘴角蠕动了下。
咧开一个嘲讽的笑容:
“借了,全部。”
众人:“!!”
“不止全部,我当时正好在生病住院,病床上心软,受不了他的哭求,陆陆续续刷信用卡套现,给他硬套了几万。”
众人:“!!!”
“所以我才难以相信啊。”
乔银雀身躯后仰,靠到椅背上。
画了红眼影的双眼望着天花板,目光幽幽。
“和我一样的傻瓜,居然还有一窝。”
8月11日请假一天
当这张定时3点钟的请假条成功发出来时,说明我已经睡着了。
感觉肺部很虚,请假一天,早点睡觉。
更新8月12日补(大概晚上一次性发),作为补偿至少更新万字。
新童话大概率是四个字。
谢谢大家。
字数补丁紫薯布丁。
第76章 唐平,你坐呀(第一更·六千字)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太阳雨,雨花拍打着纱窗,从缝隙挤进,落在近窗处。
乔银雀微沙的嗓音,好像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滴,沉入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却又疏远淡漠,如同事不关己。
“那时候,我坐在病床上,窗外下着倾盆大雨,打落一片片叶,一瓣瓣花。
“我数过,在我能数清的能力范围内,掉了73次叶,34瓣花。
“他就是在那时打电话给我,先是嘘寒问暖,然后回忆从前,说他在农村里摸瓜偷玉米,下溪搬石头捉螃蟹。
“偷东西被抓住了,拧着耳朵去家里一顿好打;捉螃蟹被夹伤了,也没抹药的意识,搞得到今天伤都有疤。
“我听到他那边风雨声很大,噼里啪啦,问他在哪里,在干什么……
“他说,他什么也没干,只是坐在天台上。
“我吓得差点从病床上蹦起来,紧张地让他别做傻事,他笑了笑说放心,不会的,只是感觉天空突然下起了泼瓢大雨,氛围很合适。
“具体的对话,就不多说了,大抵是故作暴露内心的柔弱,想博取我同情那一套。
“当时他确实成功了,骗得我在病床上很难受,还一个劲安慰他,深怕他一个想不开跳楼了。
“也在那时,被‘主动’了解到,他家人体检突然查出癌症晚期,现在人躺在病房里,每天一睁眼,都是至少五千的医药费,压得他很绝望。
“我立刻把手里的钱,全给他了,他一开始还不肯要,是被我生气地质问了几句,沉默了一阵,才干巴巴说着谢谢,带着哭腔说有钱了一定还,才收下。
“我当时答应了,但其实内心已经想着,就算钱收不回来,也没关系了,只要人能救回来就好。
“或者就算救不回来,也没关系,尽人事,听天命。
“谁知道,我是被他完全套路了呢。瞅准我在群里说生病住院,编了一套谎言欺骗我,挑起我的担心,博取我的同情,引得我的共情,只是为了钱。”
乔银雀忽的笑了声,出自肺腑深处的竭力呵笑声。
严瑶等人沉默着。
“现在我知道了,他家人癌症住院是假的,但不知道那句‘有钱了一定还’是不是真的。
“就当那时是真的吧,只是后来,他还是在亏钱,真的也变成了假的。
“总之,那之后,我对他的情况上心不少,他跟我的联络密切许多。
“我遵守着为他保密,他隔三差五又来找我借钱,说医疗费还是不够,责怪自己没用、挣不到钱……
“我额度不高的信用卡,就这样刷爆了一张又一张。但他对我的态度,却随着一张张信用卡变了。
“似乎是觉得越来越拿捏我,他对我的态度变得随意起来,跟其他人的言行举止之间,都有隐隐默认把我当做他女朋友的迹象。
“我严肃提醒,他嘻哈过去,短暂收敛,很快更加放肆。一次醉酒后,还想对我动手动脚,想强吻我,说我给了他那么多钱,不就是女朋友养男人吗?
“当时气得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骂他不要脸,他立即暴跳如雷要打我,但被同行的人拦下来了。第二天他酒醒了,又找到我跪下来磕头道歉,自扇耳光痛哭流涕……
“唉,不说了,越说越心里烦!”
乔银雀摇头,倾身拿起一块提拉米苏蛋糕,一点也不淑女地张大嘴,把蛋糕不沾红唇地塞进去,泄愤一般用力咀嚼。
她本来以为能用绝对的理性思维,无比冷静客观地将前因后果梳理清楚。
但脑子里终究有一块,是负责处理感情的。
越回忆起后面孟乘霄的丑陋,她就越几欲作呕,也越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没将那家伙一棒子打死。
严瑶等人沉默,后面的事不用乔银雀再多说,也能推理清楚。
无非孟乘霄的所作所为,一次次试探底线,打破底线,越来越让乔银雀无法忍受。
最终,乔银雀如社长宋泽的判断那样,柔忍到了极限,刚性地爆发了。
好片刻后,陈骁嘶哑开口,打破寂静:
“有一阵子,那时候他还没暴露,我们真以为他把你追到手了……
“不过他说还没追到,还在努力,希望我们多助攻,别起哄,装不知道。不然本来可能追到的,也被我们起哄得追不到了。”
“那可真是谢谢你们全力配合他了,整得我以为你们全是一丘之貉,他只是你们推出来的黑手套,骗我这种相信你们的作者钱的。”
乔银雀吞下蛋糕,吸一口气:
“那时候可给我精神折磨得够呛,想不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以前对我那么亲切的,如今都对我那么阴狠。”
戴厚眼镜的员工腾地站起,攥紧双手深深鞠躬:
“小麻雀老师,对不起!!!”
在当时,他是出谋划策打助攻最起劲的那个。
大肚腩员工也赶忙站起来,呼吸急促地深深鞠躬:“小麻雀老师,对不起!”
其他员工陆续站起,鞠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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