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蔗
保险起见，他们全程都没有说过话，一直到走回通道尽头，让蠕虫把他们送回地面后，两人才总算松了口气。
“呼，真够见鬼的，”蓝杰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了？”丝莉的声音传来，“你们都看见了些什么？”
“别急，等我们回去了再说，”杰克正义说着，把蠕虫收回了捆在腰间的水晶罐中，向着蓝杰使了个眼色，随后，两人趁着夜幕，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地龙的方向赶了回去。
毕竟刚刚去过那明显属于城市核心的区域，两人现在多少有些心慌，一直回到地龙上，躲进卢林的炼金室，才终于放松了一些。
关好门窗后，两人这才坐下，在丝莉用了点小手段，让卢林也暂时能听见两人说话后，两人这才开始讲述自己看见的东西。
半小时后，随着蓝杰的诉说结束，众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和沉默。
过了一会儿，丝莉最先开口道：“根据你们途中遇到的三尊图腾神像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宗师级的阵法，整体应该呈现立体结构，除了这三尊图腾，应该还有别的图腾和其他东西分布在阵法各处，但只看这三尊神像，依旧能看出些东西。”
“无尽图腾说明这是个长时间生效的大型阵法吧？”卢林摸着下巴，“极端的爱与恨，这个图腾，总觉得会和那两位少女有着不小联系啊。”
“是的，很可能，但这是个非常稀有的图腾，且它在整个法阵中的作用地位和作用方式也并不确定，我也不确定这两位女孩是不是法阵的核心，所以，我也不确定是否能直接把极端的爱恨这个象征套在这两个女孩身上，”丝莉说道，“其实我最在意的，是奉献图腾，因为它出现在这里是最不和谐的，这个图腾要生效，阵法之中必须得有甘愿奉献的奉献者才行。”
“也就是说，那两个女孩中大概率有一个奉献者？”杰克正义问道，“是那个瘦女孩吗？但……她面对这样的遭遇，真的会是一个心甘情愿的奉献者？”
“我倒是觉得，另一边才是奉献者的可能性其实很大，”蓝杰接话道，“那个胖女孩明显并不享受那些看似丰富的食物和玩具，或许她拼了命去吃那些东西的行为，其实更应该看作是一种，嗯……该怎么说呢……”
“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丝莉点点头，“我现在也在考虑这个可能性，但还是那句话，我并不确定这两位女孩以及这几尊图腾在整个法阵中的地位。”
“不确定，那就干脆别去想它好了，”卢林突然开口道，“要我说，干脆直接假设极端的爱与恨之图腾、奉献图腾以及这两位少女，都是这个阵法的核心要素，这样思路反而更清晰一些。”
“嗯……这倒也不是不行，”丝莉点了点头，“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是的，我感觉如果用这个思路来思考，其实逻辑链还挺完整的，”卢林说道，“无论是奉献，或者爱恨，这些东西都是需要目标对象的，如果她们是阵法的核心，那么很可能，无论她们谁是奉献者，谁属于‘爱’一端，谁属于‘恨’一端，她们的目标应该都是对方。”
“而已知奉献者需要心甘情愿的对另一方进行奉献，那其中的那位奉献者，一定是属于‘爱’的那一方。”
“而相对的，另一方应该就是属于‘恨’了。”
“其实，我从刚刚之前就很在意一点，她们双方是能看见另一边的人的吧？”
“而且，听起来那个巫妖的幽灵分身甚至在主动引导双方对视，至少是在强迫引导那位瘦女孩去看胖女孩的情况。”
“是的，”杰克正义攥紧了拳头，“让一个只能吃呕吐物还饱受折磨的女孩，去看着对面的人大快朵颐，真是混蛋。”
“嗯，这个细节其实很可疑不是吗？”卢林继续说道，“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咱们自己是这个瘦女孩，天天看着另一边的人吃那些山珍海味吃到吐，而自己却只能吃呕吐物，对另一方产生恨意也很合理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蓝杰有些迟疑道，“但她看见对方那吃到吐的样子，就算也会羡慕，但应该也明白对面和自己一样不好受吧？”
“不，未必，”丝莉开口道，“还记得吗，他俩在观察这两位女孩时，观察位于自己这边的女孩时，视线被一层水晶壁阻隔，时能看的基本清晰的。”
“但观察对面的女孩时，你们的视线被三层水晶壁阻隔，就只能看就十分模糊的景象了。”
“这两位互相观察时，中间应该隔着两层水晶壁，应该是能看清大部分状况，但看不清细节，恐怕那位瘦女孩很难看出来自己对面大快朵颐的人脸上是哭是笑。”
“而且你也说了，那女孩呕吐的时候，甚至连呕吐物都不会落下。”
“还有，不是说那胖女孩在吃完东西后，还需要和那些玩具一起跳舞，并且全程脸上保持大笑，但人却实际在哭，”卢林补充道，“很明显，这些细节，分明就是为了给另一边的人看而设计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如，干一票大的？
“嗯，这样说来，瘦的一方是因为看见对方享受优渥的生活而心生恨意？”杰克正义的眉头微皱，“那胖的一方其实是爱着瘦的这一边，并且在进行着某种本质‘奉献’的行为？”
“倒确实能把线索理顺，”丝莉说道，“但疑点同样很多，我是有听说过极端的情感碰撞会出现让人体内魔力暴增的情况，但，只是像这样的设计，就只靠极端的生活差距带来的情感反差，就能靠两个寻常的地仆亚基幼体持续产生如此庞大的魔力，这根本就说不通。”
“有没有可能地下其实有很多很多对这样的女孩？”蓝杰问道，“我们看见的只是其中一对？”
“不可能，成本太高了，有也不会很多，”丝莉摇头道，“要堆量还不如单纯搞人肉供能呢，那才是死灵法师的常规手段，这么复杂的设计，一定得有高额的回报才行。”
“嗯，其实，我觉得我们理解不了这个法阵也不奇怪，毕竟这可是宗师级的阵法不是吗？”卢林说道，“只靠这点线索就想搞清楚一切，反倒不现实，我倒是觉得，查到这里，是不是应该已经可以和天日教交差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对啊。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调查城市背后的势力，现在其实已经查得很明白了，城市背后的实际控制者就是某位巫妖，这里的蹊跷来自底下的巨型法阵。
至于法阵具体怎么运作，细节如何，那巫妖背后又还有没有其他势力，这些东西如何，其实根本就无所谓了不是吗？
他们只要把目前的情报交给天日教的老宗师，拿到烈阳令，这事儿不就结了吗？
不过……
“喂，我说，都查到这一步了，你们真的就不好奇吗？”丝莉突然开口道，“这可是可以在混乱之地建造出一处世外桃源的法阵啊，如果能搞清楚它的构造原理，哪怕只是知道个大概，其价值也不可估量啊……”
“见鬼，你在说什么？”杰克正义一脸惊愕地看向丝莉，“你是不知道这下面发生了什么吗？建立在这种事情上的法阵你竟然还想加以利用？”
“这种事情？恕我直言，这世上比这糟心的事情多了去了，”丝莉说道，“说句你不爱听的，若是真只用牺牲两个地仆亚基人，能换来一整个城市的繁荣，放眼整个世界，恐怕没几个势力会拒绝这种手段。”
“你！”杰克正义一瞪眼，想要反驳。
可他却惊讶地发现，丝莉说得说得竟然是对的。
想想看吧。
他天日教以圣炎为尊，教徒大多正直正义，可就是他们教会都能有长老为了一己私利，牺牲掉一整个村庄的无辜之人。
而现在，只要牺牲两个人，就能换来这么一座繁荣昌盛的城市，又有几个势力能拒绝这种诱惑呢？
“该死，不行，必须得毁了这里，”杰克正义猛地站起身来，“这种知识一旦流露出去，不知道还要发生多少类似的悲剧。”
“是吗，可我先不说你能不能毁的掉这里，就算你能，那么这座城被你毁了之后，又有多少本可以享受优渥生活的市民会死在混乱之地那无休止的纷乱之中呢？”丝莉冷声说道，“冷静点吧光头，你这是在这座城市的所有人为敌，恐怕天日教一开始的打算里，并没有在这里屠城这一条吧？”
“见鬼，你对于她们的遭遇就这么无动于衷吗？”杰克正义的声音带上了些怒意，“把自己优渥的生活建立在他人的苦痛和折磨之上，这岂能合理？这种邪术，你竟然还想着利用它？”
“术法何来正邪之分，再说了，他这么用我们就非得也这么用吗？你不知道改良它吗？”丝莉皱眉道，“而且，其实就算不改良又能怎么样呢？这世上又有多少人的优渥生活哦不是建立在他人的苦难和痛苦之上的！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啊？”
“那也不代表这样的行为就是该被允许的，就是正义的！”杰克正义当即反驳道，“如果可以为了多数人牺牲少数人的利益，如果这样的行为被认为是理所当然，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成为其中的牺牲品！”
“少给我扯这些假大空的大道理，咱们又不是什么秩序建立者，讨论这些哲学有什么意义？我远了不说，你天日教的行事就都是正义的了？你教里那些破事你有能力管吗？你管得过来吗？你去管了结果呢？闹得自己连帮罗的名号都丢了？”
“那我也无怨无悔！至少我努力过了！而不是当个麻木不仁的帮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吵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听得卢林是一个头两个大。
虽然他其实早就料到以这俩的脾性和对事物的认知角度，总有一天会吵起来。
不过，现在实在不是个适合吵架的环境吧？
眼看着两人的争吵隐约有上升到人身攻击的趋势，卢林知道，自己不能任由他们闹下去了。
“行了，都先给我安静下来！”卢林朗声喝到，“先听我说两句话！”
此话一出，由于丝莉和卢林本就同处一室，他这一吼，丝莉的声音自然就停下了。
杰克正义听见丝莉停下了，自然也一起停下了。
当然，他也想听听，卢林会对这件事发表什么评价。
“我先问你们两个一人一个问题，”卢林说着，先看向了丝莉，说道，“丝莉，我没记错，灭了幽冥教才是你最重要的目的吧？”
丝莉微微一愣，随后叹了口气，点头道：“是，没错，好吧，是我上头了，咱们始终该以烈阳令优先的。”
“无妨，”卢林摇摇头，“你说得对，那法阵绝对是巨大的财富，如果能加以改良，哪怕效果差一些，它也能带来极大的收益，而且是具有战略价值的收益，若是能搞清楚它的原理，再交给能利用它的人，这收益一点都不比烈阳令来的小。”
而这个能利用它的人，卢林脑中几乎下意识出现了白巫女的身影。
能创造出昔实这种东西，白巫女的术法造诣绝对不止宗师，若能把这个阵法的信息提供给她，未来对付圣教和发展勇者一系的势力，就又能多出一张底牌了。
当然，卢林没说的是，就算搞不到，等他成为宗师的那一天，应该也能直接解锁这个阵法。
但，那实在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丝莉问道。
“我有点想法，不过先别急，”卢林说着，把注意力放到了回响精灵那边，“杰克，你的想法，是想救下那两个女孩，并让这个术法不要流传出去，至少不是以现在的样子，为世人所利用，没错吧？”
“嗯……这，是的，没错，”杰克正义说道，“我知道，要求你们陪我一起做这件事或许有些过分，所以没关系，我会自己想办法。”
“你别自己想办法了，你还能硬抗宗师级巫妖不成？”卢林翻了个白眼，“你要想达成这一切，必须得借助你师父的力量，但如果你选择借助他的力量，我问你，天日教，真的能抵御这个阵法带来的诱惑吗？”
此话一出，杰克正义直接沉默了。
就算对象是自己的师父，面对这个问题，他一样给不出答案。
“嗯，回答不了吧？回答不了，其实就说明你已经知道答案很可能不是你想要的，不是吗？”卢林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真就没有办法了吗？”杰克正义不甘到。
“不，有一个办法，”卢林沉声道，“或许，对你师父，咱们未必要借助他的力量。”
“而是，‘利用’他的力量。”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这条虎鲸是有名字的，它也叫“德”
还记得当初那位胖游客说过，他的那位成为了市民的同伴，对他说过一段话。
“只有直面真理并且能理解其伟大之人，才有资格享受此间的恩惠。真理就在大路的尽头，去直面它，接受它的考验和洗礼。当你做完这一切，才会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到底是多么的卑劣。”
当初听得到这段话后，卢林就有一个猜测。
或许，了解这里真相最简单的办法，一直都摆在台面上。
那就是经受那所谓的“清洗”，也是所谓的“考验和洗礼”。
而现在，窥见了些许秘密之后，卢林对这段话有了些新的猜测。
“直面真理并且能理解其伟大之人”这句话，仔细想来，颇有些耐人寻味。
“直面真理”，有没有可能，直面的正是那两位少女的遭遇呢？
若是如此，那这句话的意思或许可以理解为——明白这座城市的动力来源是什么，并接受认可这件事的人。
哦，不，只是如此，那应该说是“能理解之人”，而非“能理解其伟大之人”。
由于胖游客说过，他曾经的同伴只活下来了一人，可以判断，能通过这种所谓的考验的人，比例是很少的。
所以光是能接受这件事，恐怕还不够。
应当是必须得打从心底推崇这种做法，才能成为市民。
至于“真理就在大路尽头这句话”，卢林现在的理解还是一样，说的应该是接受考验的地点。
但最后一句话，现在看来就有些意思了。
“当你做完这一切，才会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到底是多么的卑劣。”
这句话说明市民认为游客的行为是卑劣的，曾经卢林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现在卢林明白了，或者说，至少有个猜测了。
这群市民，知道自己优渥的生活是建立在他人的牺牲之上的，所以，他们为了不辜负这份牺牲，都会努力的工作，玩命建设这座城市。
而整天只知荒淫度日的游客，自然就被他们看不起了。
对于他们的这种心态，卢林很能理解。
虚伪的自我安慰，虚假的自我感动，以贬低自己认为更为不齿的人，来寻找自尊和自身行为的合理性，以求得一份安心和自认为的问心无愧。
对于他们的心态，卢林不想评价。
就像卢林现在也不关心他们的死活一样。
“所以，你现在的结论是什么？”丝莉问道。
“那所谓的考验，如果会将一切完整展示给被考验者的话，其中的情报可能会比我们一开始料想的还要多，”卢林说道，“甚至可能蕴含着全部的阵法设计思路，所以，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参与一次。”
“利用幽冥咒？”丝莉问道。
“是的，”卢林点点头，“正常情况下想要参与了考验再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按照我之前说过的那个方案，利用幽冥咒控制一个人去参加这场考验，透过他的眼睛，我也能看见和他同样的东西。”
“但对方毕竟是宗师，就算用幽冥咒，也不一定完全安全吧？”丝莉问道。
“这是自然，”卢林点点头，“所以，我也说了，咱们要利用天日教的力量，一旦出现意外，就让杰克正义直接杀进宴会厅，对城主动手。”
“用这招逼天日教动手？”丝莉嘴角一抽，“你还真是把盟友都给算计进去了啊，你就不怕把天日教坑在这儿了？”
“那没办法，毕竟对我来说，直接交差也未尝不可，这不考虑到你俩的意见，我才打算多贪这一波的，”卢林说道，“而且，既然双方都是宗师，就算打不过，杰克他师父应该也至少能带他脱身，我们也是一样，需要的也不是他们能打赢，只要能制造混乱供我们脱身就够了。”
“别的我不反对，但是……”丝莉撇了撇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对这里的法阵你明明也很心动，你们异界人和圣教的仇很大吧，我能看出来你有野心，这东西对你来说应该用处也不小吧。”
“嗯……那倒是也没有吧，”卢林挠了挠头，视线稍微有些飘忽。
“算了，随便你吧，不过……如果咱们真的灭了幽冥教，”丝莉笑了笑，说道，“我保证，你将成为夜精灵一族永远的朋友。”
“哦？这倒是……嗯，总之我记下了，”卢林笑了笑，“不过，咱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吧，等明天，我要去准备一些东西，然后咱们晚上还需要物色一个合适的对象。”
“嗯，关于这个，”丝莉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咱们是要找个酒鬼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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