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南清风
大地在颤抖。
如同炮弹般坠落于地上的身影,则会带来比起炮火的轰炸要更加夸张的冲击,周围的房屋在他们面前就像是豆腐块一般,被轻易地撞碎、倒塌,随后再被另一个紧追而来的身影落地产生的冲击波吹飞。
事到如今,这已经远远不是凡人所能参与的战场了,亦或者说,哪怕是号称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女王骑士,若是被卷入这场战斗之中,怕是也会像那些建筑一样被冲撞着的两者路过之时简单地撞成肉泥。
只是跨步就能撼动大地,随便一步冲出都会轻易突破因素,在这“魔之灾厄讨伐战”的最后,依旧还停留在战场上的,也就只剩下这样的两个怪物了。
——不,事到如今,这种说法似乎并不恰当。
魔之灾厄讨伐战已经结束了,在那璀璨的火光将城市吞噬之后,盟军对于崔斯坦军的讨伐便已宣告破灭了。
事到如今,这里依旧还残留着的战斗,只不过是作为世界之敌的恶魔,对于另一位刚巧与他为敌的同样可以作为世界之敌的畜生最后的战斗而已。
不过,就算是这场额外的附加赛,如今也快要结束了。
高大的兽人身影如同炮弹一般撞进了金库城的城墙之内,各种砖石瓦砾如同豆腐渣一般被他撞得粉碎,却是直直镶嵌入了城墙之中。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理解到如今的状况对于自己究竟有多么地不利,贝里尔不甘地哀嚎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强!明明你都负担了百人——不,千人级别的诅咒份量,按理来说你应该早就已经死了才对!千人级别份量的诅咒就算是伍德沃斯也扛不住,为何你直到如今还有这么强的力——”
后续的话语没能被吐露出来,他前方的空气再度被撞得粉碎,另一个身影瞬间撞了过来,携带着那凶猛冲击的势头,一记铁拳重重地朝着贝里尔的脸部砸落,贝里尔虽然第一时间并起利爪刺了过去,但对方却连躲都不躲一下,任由他的利爪刺穿胸膛,随后一拳将贝里尔的脑袋又深深砸入了更深的城墙之中。
而他那刚刚恢复了不到十秒的满嘴牙齿,如今又全部都被打得粉碎。
虽然他们两人与那些其他妖精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只是他们战斗的余波就足够碾碎一位强大的女王骑士......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之间的战斗就是两强相争。
最多不过是贝里尔的垂死挣扎罢了,因为变身成为伍德沃斯的他恢复力太过出色,所以他在被彻底杀死之前,要受到的折磨要尤其得多。
四肢、五官、六腑、十指......除去最关键的大脑,他全身上下所有的部位都被桂尼威尔破坏了个遍,其中某些恢复得快一些的部位甚至破坏了不止一次,贝里尔的惨嚎声也在诺里奇的上空回荡了漫长的时间。
而除去肉体上的痛苦之外,最在这同时桂尼威尔带给他精神上的摧残也是巨大的......那种知晓自己必死,但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挽救自己生命的绝望,只能感受着不间断的痛苦与死亡一点点逼近的绝望,必然是世间最为极致的酷刑之一。
虽不是凌迟,却也胜似凌迟。
当那猛烈地冲击将自己的头砸在冰凉的砖石之上时,当那不间断的痛楚一阵又一阵地涌来的时候,贝里尔觉得耳边嗡嗡的,脑海之中的思绪连了又断断了又连,整个世界的一切似乎都显得是那样的陌生。
他不理解。
为什么一直战斗了这么久,明明自己对那个家伙的伤害积累了那么多,但是他却还是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呢?
他观察过伍德沃斯,知晓伍德沃斯之前与这个男人对决之时是如何败的。
这个男人应该是拿伍德沃斯那强大的自愈力根本没有办法的,理论上他们二人的实力差距并不大,只是因为他利用了摩尔斯诅咒的力量极大地削弱了伍德沃斯,所以伍德沃斯才会败。
可是为什么?明明自己一开始便操纵着大量摩尔斯人穿着联军的铠甲混到了联军之中,本意只是想要为他挂上一点诅咒......而桂尼威尔也的确如他所盼望的那样杀死了那些摩尔斯人,甚至说因为他那威力极其恐怖的宝具,他杀死的摩尔斯人数量远远超过了贝里尔的预估,已经达到了上千级别的分量。
根据贝里尔的观察与分析,这样分量的诅咒,就算是让伍德沃斯承受,也足以将他削弱到连普通的大妖精都不如的地步,就算桂尼威尔比伍德沃斯强,也强得有限,他又怎么可能在顶着千人分量的诅咒与他抗衡呢?
所以他才信心满满地上去偷袭了。
然后他便被干碎了。
被对方以绝对的暴力,从正面击溃。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强?
简直强得就像是开玩笑一样,明明已经削弱过那么多了,但贝里尔却还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明明只是被对方用沾染了摩尔斯污血的剑对他造成的累积诅咒与伤害,理论上来讲他这边的诅咒不可能比桂尼威尔积累得更多的......但如今就是他的自愈能力先衰退到跟不上对面破坏的速度了。
但他强大的秘诀呢?他的弱点呢?他到底有什么弱点?真的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是那什么莫名其妙的恐惧之力吗?可是靠着他人的恐惧来不断增强自己的家伙,他又要如何去战胜?
“在疑惑吗?疑惑为什么我这么强吗?贝里尔。”
在被桂尼威尔一拳一拳硬生生砸到地里的时候,贝里尔忽然听到桂尼威尔如此说道:
“虽然窃取了伍德沃斯的外形与血统,但你比起他还是差了太远。”
“知道吗?贝里尔,我很喜欢伍德沃斯的一句话。”
桂尼威尔淡淡道:
“战场是强者孤身所行之事,而尘埃堆积得再多也只是尘埃。”
“贝里尔,你也是那毫无价值的尘埃啊,”
如此说着,桂尼威尔再度一把抓住了贝里尔新长出的手臂,一脚踏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惨嚎声中,猛地将他新生的手臂再度扯下,并高高举过头顶,贪婪地张开那狰狞的恶魔之口,畅饮着那洒落的大量鲜血。
而与此同时,他体内那逐渐耗竭的鲜血也再度得到了补充,原本在诅咒腐蚀之下快要停滞的自我恢复也再度转动,将他身上那紫黑色的色泽稍稍压退了一点。
看到这一幕,贝里尔愣了一秒之后,忽然间指着桂尼威尔大叫起来:
“该死的!骗子!你骗了所有人!你在撒谎!”
“什么狗屁恶魔形态靠恐惧之力来驱动......你分明是在骗人!你是在撒谎!你的自我修复根本不是靠什么恐惧之力的——该死!我早该想到的!你饮血根本不是因为你有多残忍!你只是要饮血来治疗自己!直到刚刚你都还在骗所有人——”
该死的!他错了,彻底地错了!
他之前以为这个桂尼威尔与他一样,只不过是一个头脑简单酷爱杀戮的屠夫......但他错了,错得很离谱!
这个家伙,即便是在刚刚那样处于巨大优势的情况下,也依旧还在吐出假情报来诱骗他人......如果早知道他的恢复全都是依靠饮血的话,他本可以有更好的应对方法。
但是,在贝里尔的尖叫进行到这里的时候,桂尼威尔的大手再度扼住了他的咽喉:
“你似乎知道的有些太多了,不过......罢了,你的恢复能力已经到极限了吧?那你马上也就该是个死人了。”
如此说着,桂尼威尔在一只手死死扣着贝里尔的脖颈,像是拎小狗一样将他按在了地上,而另一只手则拔出了自己的大剑。
“希望你死了之后,这个世界能够稍微清净一些。”
如此说着,桂尼威尔将手中大剑高高举起。
但,就在他要将那大剑落下之时,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压倒性强大的气息忽然间朝着他们这边急速接近。
“——什么?”
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桂尼威尔瞪大了眼,与此同时,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也立刻将那大剑斩下,要刺入贝里尔的头颅之中,将他的大脑搅碎。
可与此同时,贝里尔也意识到了同样的事情,明白接下来便是他最后的转机,贝里尔拼命地抬起了手,努力去抓住了桂尼威尔的剑刃:
“不,不能,不能!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还没见到玛修!我不能啊——”
然后,在桂尼威尔的剑刃刚刚撕裂他的一只眼睛,即将贯入他的颅骨之前,赤红色的流星却忽然间自远方呼啸而来,直直击中了他们二人所在的位置。
随后,剧烈的爆炸将在场的一魔一兽一同掀飞了出去。
ps:来晚了,本章四千七百字,主要是因为c盘爆了,然后为了拯救我的稿子,花了很久时间想办法把c盘清空扩充了一下,不好意思。
然后,今天还有加更。
第五十五章 接下来,我还赌您赢(6k5!)
火焰,将城市点燃。
于那系统的光幕之中,似曾相识的场景缓缓上演,大量老式电视般的嘈杂浮现于其上,像是什么发霉的羊皮纸,而后一个黑色的菱形剪影于屏幕之中浮现,其上镌刻着那灾厄之龙的图案,其上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炎之灾厄”降临】
而后,浓烈的火光自那龙中间向着四周熊熊燃烧,将周边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一如此刻那被焚烧的城市一般。
伴随着不详的燃烧声,前方的一切都被燃烧殆尽,露出那于云层之中急速穿梭的身影。
以数倍音速于云层之中掠过,身后的云层被它所携带的超音速气流拆的七零八落,空气阻力也好摩擦力也好惯性也好,“常识”的一切全部都无法束缚它。
是漆黑之龙,是灾厄之龙,亦是带来终末之龙。
只要它还在天空之中翱翔,无止境的烈焰便会听从它的征兆,在大地之上燃过。
失去了形体的梅柳齐娜,如今也将那伴其成为妖精之日而生的名字一并抛弃,如今留下的,唯有最初的那个名字,那个属于龙的名字。
在被那无尽烈焰燃尽的光幕中央,一行燃烧的名字缓缓浮现。
【——阿尔比恩】
“阿尔......比恩?”
努力从那被狂风所卷倒的废墟之中爬出,遍体鳞伤的阿尔托莉雅凝望着那系统的光幕之中所显现的名字,目光却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认得这个名字。
在某份不属于她的记忆之中,这个名字便是她最后一场不幸的名称。
大地之上,那些自跨海而去的兽之灾厄口中幸存的妖精,在之后掠过的狂龙翼下彻底毁灭。
而在那被毁灭的诸多妖精之中,便有着那个女人的孩子。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要做的事情,便已经很明晰了。
拄着选定之杖,阿尔托莉雅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躯,随后跌跌撞撞地向着远处跑去。
无论理念如何不同,她也不会允许那头灾厄之龙再一次夺走她所爱。
只是,在刚刚跑出两步之后,阿尔托莉雅却被某物所绊倒,再度重重摔倒在地,早已破破烂烂的黑色长袜也因此又被砾石割出一个新的豁口,下方的小腿也因此被割出殷红的血迹。
“好痛......”
就在她捂着小腿重新要爬起的时候,视角的余光却扫过了那个刚刚绊倒她的某物。
——那是一柄洁白的长枪,即便是在那破碎的废墟之中,却依旧于周围的火光映照之下,熠熠生辉。
..................................
那个东西已经没有了作为人的思考。
不过,对于如今的它而言,这或许也不是坏事。
明明是为了守护不列颠,却要成为毁灭不列颠的工具。
会走到这一步,或许也是冥冥之中那位不知存在与否的命运之神的恶趣味。
但,这样说也不准确。
毕竟,它最初便是作为如此诞生出来的。
在遥远的过去,与它共生,栖息于它之上的北方妖精们被不列颠的妖精们屠杀一空。
在那个时候,北方妖精们的鲜血将龙骸彻底染红,它们的尸骸与龙骸混杂在一起,赋予了自龙骸零落的,濒死细胞的聚集体以生命与使命。
亦或者说,它的存在,本就是一直残存至今的,北方妖精们的怨念。
它是本来应该用来毁灭妖精的末日装置,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某位路过的人类抱起,然后就在种种的机缘巧合之前被赋予了一介装置所不该拥有的种种情绪。
痛苦、哀伤、欢愉......还有爱怜。
本应只属于人的种种情绪被那个人赋予于它,因此,作为末日装置的她成为了生命,成为了会因为被伤害感到痛苦、会因为失去而哀伤、会因为喜欢之物而欢愉、也会作为一个女孩爱上某人。
因为那个人所赐予她的种种,因此,为了给那个人留下一片可以好好生活下去的地方,她决定背负起守护她本应毁灭之对象的使命。
......也或许的确如此,她最初的诞生并非是造物主恶劣的玩笑,而是他予以每一件造物的喜爱——即便是不应被爱的末日装置,也会得到些许的温情,这样说的话,或许更加恰当一些。
但是,这样的温情毕竟只是短暂而如泡沫般的日子,命运流转之下,一切温柔的假象最后都将被戳破,流露出其最原本的样子。
残酷的命运终将会露出它的獠牙,无论它本身是否愿意,一切都会走回既定的道路之上。
所以,哪怕决意着守护这片大地,如今的它,也只会冰冷地为这片大地带来炽热的毁灭。
——就像曾经那位少女一如既往炽热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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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如今,自那个生物脑海之中闪过的生物电流极其单纯。
“理由:不明”
“目的:歼灭目标生物。”
“目标:敌方陆地单位。”
疾驰于黄昏的空中,破风声替代啼鸣声飞翔着。
没有作为生物/龙会有的本能的咆哮,预留下的只有作为灾厄/末日装置会有的机械行为。
因为它什么都感觉不到,无论是作为人还是妖精该有的感性或是理性的电流,如今都已经不再游走于身体任何一处。
但是,曾作为人所有留下的,无比强烈的爱憎情绪,却依旧引导着它的行动。
“目标:敌方陆地单位,类人生物,一名。”
“行动: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