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南清风
虽然心中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在真正在这里看到那张脸的时候，阿尔托莉雅还是感觉两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桂尼威尔变了，这件事她早已经知道了。
但是，无论外界的传闻究竟如何，在这一切的真实真正摆在她面前之前，她却始终都不曾真正理解到，他究竟变成了何种模样。
——直到现在。
眼看阿尔托莉雅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加雷斯连忙搀扶住了阿尔托莉雅，与阿尔托莉雅，此时此刻，她自然也看到了那端坐在地狱中央的人的样貌，一样变得面色苍白。
“阿尔托莉雅......”
她有些想要说些什么劝劝阿尔托莉雅，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快走。”
只是，在她开口之前，阿尔托莉雅却先说话了，
“离开这里，去跟盟军汇合。”
再度扭头跟加雷斯对上视线的时候，加雷斯注意到，此刻阿尔托莉雅的眼中，除去泪水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我们要跟诺克娜蕾她们汇合，然后，把我们这次探得的，桂尼威尔的情报交给大家，只有这样的话......”
努力咬紧牙关，强忍着心中那马上便要喷薄涌出的情绪，阿尔托莉雅缓缓说道：
“只有这样的话，我们才能，找到打倒他的办法。”
真是讽刺，明明是他最初的伙伴，可是，一直到有那么多的妖精，因为她一直以来的无所作为而全部遭到了桂尼威尔的毒手，一直到她自己亲眼见证到这一切，直到现在，她才发觉那个人究竟变成了怎样一副模样......
——那是她所必须要打倒的，恶魔的模样。
“可是，阿尔托莉雅，你......”
加雷斯张了张嘴，但之后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阿尔托莉雅知道她在担忧些什么。
“他已经不是桂尼威尔了......起码，那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桂尼威尔了......抱歉了，大家，一直到现在，我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这一点。”
“我们走吧，”
最后朝着桂尼威尔那边看了一眼，阿尔托莉雅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说道：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是要打倒他的时候了。”
而后，她终于转过头，与另外两人迅速离开了这里。
也就在她离开的同时，桂尼威尔那边也似乎心有所感，朝着她最后所停留的位置望去。
不过，什么都没发现的他，在疑惑了半秒之后，很快便将注意力又转移了回来。
此时此刻，他所要烦心的事情还有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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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死刑，死刑，统统死刑！
“终于能离开了......”
在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妖精被送上断头台之后，在示意让那些留下来的妖精继续收尾之后，桂尼威尔很快便起身离开了这一中央广场。
这个鬼地方他真的是一秒都不想待了。
虽然说是中央广场，但是到如今，这个地方早就彻彻底底变成了炼狱了，牛津三分之二的人口化作了尸骸，在这中央广场之上堆出数十个五到十米的尸山，血液则将整个广场都化作了半径近千米的血色海洋......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人山人——不，应该说是妖山妖海。
如此的场景，即便是作为这一切始作俑者的桂尼威尔也多少有些吃不消。
在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数万级别的杀戮对于他而言还只是个数字而已，但在亲临现场之后，桂尼威尔便再难抱着这样的想法了。
他是一个经历过许多杀戮的战士没错，亲手剥夺生命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几具尸首躺在他前方也不会引起他的大惊小怪......但是量变是会引起质变的，数具尸体与数万具尸体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说实话，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进行数万级别的杀戮，但是之前他屠戮索尔兹博里的时候，直接打瘫城防之后让兽之灾厄巴格斯特解决一切的那次就不提了，另外一次的做法也只是封闭城门之后往里面丢摩尔斯，然后在数日之后再带兵进去把那些摩尔斯全部干掉而已。
那时候他带兵进入索尔兹伯里的时候，索尔兹博里的地面依旧整洁又干净，摩尔斯会把妖精们的痕迹全部吞掉——但若是单纯的杀戮又不一样了。
上次诺里奇之祸虽然听起来非常可怕，但是真正被他葬送掉的妖精也就数千而已，并且它们大多都直接被天火蒸发掉了，即便是被余波扫死的那些妖精，其尸首也散落在大范围的废墟之内，真要说有多可怕又算不上。
这次可不一样。
这次是真正的修罗场，是彻彻底底堆积在一处的，没有散落在大片范围散落在茫茫多的房子之中的，批量制造的死亡，是真正的屠戮。
即便已经努力适应了许久，但在自某个足有七八米高的尸山那边经过的时候，在扭头看了一眼由各种烂肉所堆积起来的尸山之后，桂尼威尔还是有些忍不住别开了头，并且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如果只论那画面的冲击力，这些天看了这么久了，他似乎也稍微习惯一些了，但是那股浓郁的，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还是不由得让他感到有些反胃......
这个时候他就不禁有些怀念恶魔化的状态了，大概是因为生命形态上的本质不同，他在人类形态与恶魔形态下对于尸体碎肉还有献血之类的东西认知都是完全不同的，在恶魔化的状态下，无论是那血腥味还是焦肉味他都是无所谓的，甚至说有些迷恋......但是人类状态下的他就很难适应了。
毕竟再怎么说，这种基于生命体本能的对于死亡的厌恶还是很难习惯下来的。
这种事情倒是也正常，想当年他也是那种能边玩着砍丧尸游戏一边砍的血肉四溅内脏横飞一边炫两碗猪脚饭的生猛选手，但是在他偶然间于群里刷到什么事故现场的视频，在看到现实之中的那些人或是动物被剥夺生命的瞬间，他会感觉有一种截然不同的东西随着那图片渗入了心中......然后很快随之于心底升起的厌恶感会让他迅速将那些图片划过。
那个时候，他倒也大概可以感受到，那种感觉或许就是什么影视作品里会出现的变态杀人魔们所痴迷的所谓“死亡的壮丽”，不过他自己是get不到一点，只是觉得反胃。
至于现在......
桂尼威尔又扭过了头，与某具距离他极近的尸首对视了一会，随后移开了视线。
那股若有若无的厌恶感依旧还存在着，即便他已经造下了如此之多的杀戮，也依旧还没能适应......
也或许不该适应，因为只要还是个人，就不该适应这种东西。
他自认也曾经是个三观正直的好人，比起剥夺生命，他自然是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个拯救生命的英雄。
哪怕知道自己杀死的这些东西都是出生玩意儿，但是剥夺生命这件事本身还是糟糕透顶。
桂尼威尔有些想要开启电锯人形态，用那种不似自我的混沌状态来冲淡这股厌恶感，但由于充能次数所剩并不多，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干，只是愈发加快了脚步。
而相比之下......
看着他身后跟着的那对此场景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触的妖精卫兵，桂尼威尔不禁摇了摇头。
或许是生命的本质并不具备着对于死亡的重视与敬畏，对于屠杀与死亡这种事情，妖精似乎就没有什么感触，反倒是显得指使它们做下这些事情的桂尼威尔太过软弱了。
但这或许也并不是坏事。
某种意义上，这也让他还能确认自己身上，依旧还残留着可以称之为人性的东西。
这样的想法，可以让他对于自身所作所为的厌恶感稍微淡一些。
剩下的那部分厌恶感，倒也无关紧要了。
因为无论如何，对于那些出生妖精的清算还是不能停下的。
作为人的良知让他对杀戮感到厌恶，作为人的良知也告诫着他不能适应屠杀，但同时，也同样是这身为人的良知，让他无法容忍这帮渣滓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反正，接下来只要工作就好了，工作会让人麻木的。
只要他这边还要不间断地处理各种事务，他就不会有厌恶自身的余裕。
“所以说，到底怎么回事？！预言之子她们是怎么逃掉的？我不是让你们给她们一行人上了封禁魔力的镣铐了吗？”
在终于离开了那片炼狱的时候，桂尼威尔便得到了预言之子一行人逃脱的坏消息，刚刚在自我安慰之下降下去的血压顿时再度攀升了上来。
“是，是的，大人，我们也照做了啊，但是......”
被桂尼威尔那股刚刚自尸山血海之中走出的气势所摄，那汇报消息的妖精当即便跪了下去，结结巴巴道：
“根据现场痕迹显示，预言之子她们是直接用蛮力将镣铐打开的。”
“蛮力.......”
桂尼威尔缓缓捂住了脸。
是了，因为之前解决阿尔托莉雅依旧解决得很轻松，他都快要忘了，在之前的对战之中阿尔托莉雅所表现出的有些不太对劲的力量。
“算了......就这样吧，我的错，不怪你。”
很好，现在烦心事又多了一件，他可没时间去慢慢进行自我与存在，使命与命运，再或者是杀戮与拯救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哲学思辨了。
如此想着，桂尼威尔轻轻叹息一声之后，又打开了水镜，与芭万希那边建立起通讯。
接下来还有工作要汇报呢。
............................
“就是说，最后还是让贝里尔那家伙给逃掉了吗？”
听了桂尼威尔的汇报，芭万希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道。
“抱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根据我调查得到的讯息，那个家伙在得知伍德沃斯兵败之后，便已经第一时间逃出了牛津。”
“所以......也就是说，你在牛津杀了七八万只妖精，最后给出的答复是一无所获？”
听到那个声音，桂尼威尔的头顿时就痛了起来。
之前站他这边归站他这边，一得知桂尼威尔没能拿出任何成果，伍德沃斯果然就又开始了对他的冲锋：
“既然拿不出结果，那你怎么敢杀这么多妖精的？！我是允许你放手做没错，也没让你这么杀啊！八万啊！其中牙之氏族妖精更是有足足三万！你真的理解牙之氏族对于抵御灾厄有多么重要吗？！”
“但是他们该死，”桂尼威尔淡淡道，“牙之氏族的禁令是你订下的，我只是帮你宰掉了那些违背你禁令的家伙而已。至于其他的妖精......谁叫他们没通过考验呢？”
“哪有你这么做事的！法不责众懂吗？！如果你真的要清算他们，也没必要一口气全做掉啊！分化他们然后杀一批打压一批拉拢一批不行吗？何必非要挑现在这个关头全杀了？我们还在战时！”
“因为他们该死！”桂尼威尔斩钉截铁道，“如果我不知道就罢了，既然我知道了，那他们就得死！”
“行，你了不起，你清高......”
伍德沃斯气得咬牙切齿：
“那，那个什么破考验呢......有什么好考验的？！妖性本来就禁不起考验，你凭什么用他们还没犯下的罪来审判他们？！”
“反正那些妖精们本来也就是一群出生刁民，留着他们迟早会生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这之前就把那些隐患全部剪除呢？”桂尼威尔淡淡道：
“比如如果有利益要不要去陷害自己的友人，或者要不要吃蘸过自己恩人血的馒头......连这种考验都通不过去的出生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胡说八道！”伍德沃斯破口大骂，“如果所有妖精都通不过考验，你就要灭绝所有妖精吗？”
“有何不可？”桂尼威尔淡淡道。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伍德沃斯一愣，“如果臣民全部被杀了，那我们要去统治谁？”
“有什么关系，反正妖精本来就是那种杀了也会从地里长出来的种族吧？”
桂尼威尔淡淡道，
“对于那些新生的妖精们，我会教导他们以“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如果这样的话还是只能教出一群不知感恩、不知仁慈、不知尊重生命的出生，那我不介意再把那些给脸不要脸的出生再全宰个一遍。”
“岂有此理！你这样哪里仁慈哪里尊重生命了？！”伍德沃斯怒了，“我看你这个该死的人类只是单纯地想要灭绝妖精而已！你根本不是在为了殿下的统治稳固着想！”
“有什么关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它们不满又如何？”桂尼威尔耸耸肩，“反正我们拳头大，以你跟我的实力，就算以整个不列颠所有的妖精为对手也不是问题。”
“你——！”
听到这里，伍德沃斯眼睛一瞪，张口就要开喷，但是在他反应过来桂尼威尔刚刚说了些什么之后，却不由得迟疑了一瞬，才接着道：
“虽然关于你对我们实力的认识这一点顿时没错.......但是你这样还是太激进了！我无法认同！”
“唉......”闻言，桂尼威尔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伍德沃斯卿，我以往听说，在摩根陛下还未失踪的时候，你对于那些反对她统治的刁民，态度一向是最激进的那个......但是现在我觉得你还是太保守了些。”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懂统治！”伍德沃斯怒道，“统治国家才不是像你那样依靠着杀杀杀就能解决一切的——”
“行了！吵死了！伍德沃斯，你给我闭嘴！”直到这时，芭万希才终于忍受不住，高声打断了这两人的争吵：
“反正统治这一块桂尼威尔心里一向是有数的！他做的总是很出色的，最初的新达灵顿那样都靠着他一路走到这里了，他已经证明了自己，又何曾轮得到伍德沃斯你还指手画脚！”
“反正我支持桂尼威尔！死刑！死刑！那些出生妖精就该统统死刑！伍德沃斯！你要是不满意的话就给我憋着！”
“我——”
被桂尼威尔怼也就罢了，如今连主君都指着自己鼻子怼，伍德沃斯当场便气得眼前一黑，当场便有了一股反了她丫的的冲动。
只是，那股冲动在他看了一眼默默立于芭万希身后的莉可之后，还是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如此磨难，或许都是女王陛下赐予我的考验吧......是因为女王陛下信任我的忠诚，所以才会把这样困难的任务交给我来做。
在心中如此默念了数遍之后，伍德沃斯才终于压住了那一口气，然后默默地闭上了嘴。
而就在此时，几乎就是在差不多的时间，于伍德沃斯，桂尼威尔，还有芭万希的那边，同时有传令兵前来上报：
“报——！不好了！大人！北方的诺克娜蕾军、南方的圆桌军，似乎又开始了进一步的行动！”
闻言，桂尼威尔眉头一皱，迅速便又点开了系统的战情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