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风汐
曾经……
他会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好，放在自己面前。
还……还会在每一处上写满……
写满他没有看懂的古魔法的批注……
然后举着他自己的笔记本，明明知道她不会轻易表扬她，却还是期待她赞许地凑上来……
“都、都说了别去想他了！”
莉娅扶着额头，狠狠地敲了一下实验桌侧面的板子，然后抬起头。
在她用来记笔记的干燥和无试剂区的实验台的正面，挂着的那面镜子似乎因为她拳头的这一下摇晃了一下。
贴在镜面上的那张纸稍微往下落了一点。
【任务503：莉娅老师能够成功地制造出始创之烛的灯芯。】
【任务504：莉娅老师能够找到制作始创之烛的烛蜡的制作方法。】
这张纸挡住了她的右眼，更显得她黑眼圈的左眼带着一种无法描述的“执拗”，紧紧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以及纸条上的文字。
“呼……”
在任务503上，由她自己，像是为了和威尔的笔记凸显开来一样，用红色的笔划上了一个“√”。
在任务504上，由她自己，写上了红色的标记“在第十个天亮之前”。
而这张单独被贴出来的页码上，唯独【奖励】的一栏，什么都没有，连曾经写在那里的“待填写”也被她用力地用红笔抹去了。
“太好了，好像……好像魔法回路又一次开始转动了……”
莉娅有些慌张地低下头，似乎是不愿意在镜子中看到这样的自己，也似乎是……
不愿意想起一些回忆。
“任务……对，任务……任务……”
“按照任务来就没问题了……”
“已经是第九天了……”
莉娅低下头，左手在一团纸团里面翻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将两份戒指戴着的无名指，伴随着翻找的动作，在灯光下划出几道残影。
“如果……如果……昨晚上的结果，再搭配上大概……大概一百五十年前烈焰魔女的研究，应该能够……能够得到最佳的燃烧温度……”
最后，一张轻飘飘的纸掉在了地上。
相比其他来说，格外干净。
“对，就是这个……”
莉娅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后，捡起了纸条，朝着更深处的实验台走过去。
在她走过去的每一个实验台上面，都放置着一个被烧到了不同程度的“冰灵马”的肝脏——在很早很早之前的某个魔女的研究中，这是最适合作为始创之烛的烛蜡的材料。因为古魔法中提到的很多物种，在现在这个时代都已经不能找到了，只有从地下城中找最接近的替代品。
从烧制到几乎成了灰烬的肝脏，再到表面冰块都没有完全溶解的肝脏，再到甚至内部烧熟成了棕色的肝脏……
但是，目前的研究……
都没有能够真正将肝脏炼制成足够量的蜡油的手段。按照古魔法书中的说法，得连同肝脏和表面的冰一起炼制。
要么是火候不够，要么是火候过大。
直到这一步，莉娅才意识到……
或许莉丝给自己的那个“考验”，并不是已经有确定“答案”的。
轰炸完整整个冰灵马的肝脏的璨光希声实际上是对古魔法中火焰魔法的过度解读，真正想要得到始创之烛，需要的是更好的配合。
比如说……
像现在。
莉娅深呼吸一口气，把全新的“冰灵马”的心脏扔进了实验罩内。
然后，再努力地转动着“润物以温”。
“任务……任务504……今天，今天一定能够……完成吧？”
第三百四十四章 学生……？（3k）
“简单来说，就是今天，母亲，今天我会通过你之前和我提到的那个‘考验’。”
对于居住在本就是地下城的夹层中的魔女们来说，时间的流逝是那么难以感受到。
在莉丝已经想不起来到底莉娅“重新”回到了魔女巢穴多久之后，她终于走出了她的那间实验室。
站在蘑菇形状的家门口，莉娅刚刚打开了门，好像前一分钟才终于梳起了自己的双马尾一样，一高一低的金色双马尾显得特别不像平日里极其注重发型的她。
她眼睛带着厚厚的黑眼圈，面容好像也消瘦了不少，甚至能够看到她的眼角带着泪痕。
“你最近好像都没有走出那扇门。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说出‘考验’？唔……让我想想，我好像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给你安排过‘考验’了。”
莉丝杵着下巴，坐在屋外的椅子上，看着莉娅把在魔女巢穴里面常见的交易材料“冰灵马”的肝脏，摆在了自己面前。
虽然现在因为莉娅本人在大量使用冰灵马肝脏的缘故，整个魔女巢穴的冰灵马肝脏都快被她一个人给卖买空了。
这个时候，她倒是想起来莉娅提到的是什么“考验”了。
“哦！你说的是这个呀。”
“是的。”
莉丝一边听着她的回答，一边上下打量着她。
“像这样……”
莉娅举起了法杖，对准了那块“冰灵马”的肝脏。
她握着的金属的法杖杖身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紧张会导致的汗水，现在的她显得格外从容。
“起势·润物以温。”
“接下来是……”
“璨光希声——”
和平时一样的操作，在一道把声音都剥夺的“火光”之后，莉丝在眼睛适应了光照后，看见了……
完全被轰炸完了整个冰块，露出了完整的内在的肝脏。
“哦~”
莉丝的声音说不上“高兴”，更像是小时候看到女儿兴奋地给自己展示自己搭好的积木一样的鼓励式庆祝。
“你所说的考验，应该就是这样吧？让自己的火力能够达到一招轰掉肝脏的水平。”
“是这样。毕竟目前关于始创之烛的研究，也就到此为止。对于制造烛蜡的璨光希声的魔法，提升了最高的输出功率，差不多就是达到这个水平~”
“只是……这样吗？”
“嗯？怎么了？”
莉丝本来还在为“自己的女儿原来只是去磨练自己并没有自闭”而高兴，但现在看到她的模样，好像又高兴不起来。
她之前没办法“观察”莉娅，只能够通过每次给她送外卖的时候看一看她精神状态——毕竟是一百多岁的孩子了，也不需要多么关注了。
但是……
现在她看出来了，莉娅不只是在身体状态上显得格外疲惫，在精神状态上，甚至魔法回路上……
“我在……我在尝试完成古魔法‘始创之烛’。它必要的道具烛蜡，我找到了一种正确的制作方法。”
莉娅的语气比以前显得“冷淡”了不少。
“比如说，像这样……”
她早有准备一样，从自己的实验屋的门口，很快地推出了一辆小车。
车上面放着火焰魔法实验为了控制少量的实验样本以及“保护实验室”而使用的魔法隔绝罩。
似乎是为了营造神秘感，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为了确保实验效果，减少光照影响，莉娅还给它罩上了一层红色的布。
“古魔法上所说的确实是，先由润物以温来进行前热的预热，再用璨光希声来完成最终的融化，得到蜡烛。”
“是的。回想起来，这应该已经是大概一百年前得到的推论了。”
“但是……我想起来一件事。对于生命漫长的魔女来说，可能没有意识到的，对于五百年以前，从地下城里找到的古魔法资料的撰写者可能也没有意识到的……”
莉娅的眼睛看向了魔法罩中的东西，少有地带上了一些期待和欣喜——她回来之后就很少露出的表情，把红布掀开了。
“这……这是……！？”
即使是比莉娅活了更多年的莉丝，在见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也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在魔法罩里面，被施加了润物以温的冰灵马的肝脏，其中的脂肪已经融化到和外部融化的冰块一起，以液体的形式，躺在盘子里。
虽然现在还在润物以温的状态下，没有冷却，但可以想象，冷却之后，它可以……
变成非常合适的“蜡块”。
这是魔女在那之后一百年的研究，都没有突破的事情。
“他们可能没有意识到，有研究提出用冰灵马的肝脏替代，但之后的燃烧方法组合的研究晚了近两百年。这两百年间，或许使用魔法的我们没有什么改变……但从地下城获取的冰灵马还会是当年的冰灵马吗？”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方法没错，但既然替代品错了，就不能按照五百年前甚至哪怕两百年前的研究去完成实验。”
莉丝现在不像是以前那个，站在一旁等着看女儿成长和表演的妈妈，倒更像是一个认真的“科研者”。
“是。这……这就是盲区所在。”
“那你，用了什么办法？”
“现在的冰灵马肝脏相比古魔法中记载的材料，因为杂质增多而性质发生变化。根据古魔法的解读来看，璨光希声最初是用于打碎过于坚硬的它的，润物以温可能更接近加热至油状的魔法。”
“是这样。应该是先由润物以温融化外部，再由璨光希声融化内部……”
“但是，现在所获得的冰灵马肝脏……被冰冻的这部分更坚硬，反倒是内部更脆弱。因为内部杂质含量越来越大。”
“原来如此，这样才导致了之前增强火力的误区？”
“所以，我选择了先用璨光希声融化部分外部，再用润物以温最擅长的慢热状态把内外一起烧制油状——但这样对细节火候的考虑就更多，数据需要更精细。”
莉娅非常理性又“大方”地说完了自己的思路之后，看向了莉丝。
“怎么样？妈妈，我干得还不错吧？”
莉丝望着这样的莉娅……
好像有什么地方改变了。
比如说，她如果做出了这样伟大的事情，做出了这样的突破，应该……应该比现在更加“激动”一些。而在她眼里，她的魔法回路的涌动异常得“冰冷”。
但……也比如说，以前的莉娅，一定不会这么爽快地和她介绍，这么爽快地等着她的表扬。
“干得不错。”
她点了点头。
莉娅也有些惊讶，因为作为“妈妈”，莉丝总是在她的魔法上显得更刻薄一些。
像这样这么爽快地回答，她倒是第一次见到。
“其实……”莉丝顿了一下，望着那油状的，可能是全魔女第一块蜡块，似乎进入了回忆，“最开始，提出润物以温和璨光希声结合，来获得蜡块的人，是我。”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莉娅只在自己还算“人类正常儿童期”的时候能够见到的，母亲一样温柔的微笑。
“当时我觉得到这一步，应该很难有人再做出突破了，没想到这么简单……”
“果……果然！”
“你猜到了？”
“那个被蜥蜴爬过一样的字，一看就是你写的！”
“喂！”
“当然，我……我也差不多就是了。这大概……大概就是一种遗传吧？”
莉娅马上补充了一句，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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