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黄合子
“私密马赛，安腾前辈，这段时间公司事务太多，所以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来道场了，之后会加倍努力的！”
在根性文化里，严厉的前辈这时候就要来一句“完成工作是你应该做的，而不是懈怠的理由，你这样哪还能称得上男人，没时间就给我把睡觉的时间拿出来，现在，立刻，挥刀一万次，练习到昏倒为止，混蛋！”
好在安腾千真日常就被前辈们欺负惯了，闻言又是同情又是深有感触的抱怨道：
“我学校那边最近正在筹备体育祭，事情也很多，但还是每天都来道场，真是……”
“私密马赛！今晚我立刻挥刀一万次！”中桥一听连忙大喊。
“……我不是要批评你，我只是……”
安腾欲言又止，想要摆手，却发现手里还提着帮前辈们买的饮料，于是只得说道：
“算了，总之你只要知道最近道场里的气氛很不对劲就是了，我们这些本家的人，不管工作有多忙都会被要求在到场待机。”
“嗯？到底发生了什么？方便的话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中桥越发好奇。
看着面前两个好奇的男人，安腾千真缓缓吐出几个字：
“他流试合。”
“他流试合？”
中桥重复了一句，而他的同事则不解的道：
“那是什么？踢馆吗？”
不等旁边的安腾千真说话，中桥连忙严肃的解释起来：
“不是啦，他流试合跟踢馆完全是不同的东西……”
在江户时代，正常的他流试合是一种很平常的事情。高等级的剑士，一般是得到了免许皆传的等级，或者是得到了宗家的口头与书面认可，那么他就可以踏上旅程（武者修業），去全国各处与其他流派的高手进行试合，以此来提高自身的水平；绝大多数比试使用竹刀完成的，有的时候用木刀，但是很少使用真剑；试合的主要目的在于通过与他流对手比试，提高自身心与技的能力。
为什么中桥听到同事的话后如此紧张，一边解释还一边偷偷观察旁边安腾千真的反应？实在是因为这“他流试合”乃是北辰一刀流的拿手好戏，流派宗家的官网上，别的不说先来上一大篇大几万字的文章解释他流试合的含义，大肆吹捧他流试合的正义性以及对霓虹剑道进步的好处。
而为什么北辰一刀流会对他流试合那么看中，这就要说到北辰一刀流的「开祖」千叶周作了。这位开祖可不是什么好人，拜师中西一刀流，由于天赋出众得到中西本家家主看中，又是收为养子又是把漂亮侄女嫁给他，就等着把道场交给他来继承。
但是千叶周作不干，他从出生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要成佛作祖的人，于是直接带着妻子就溜了，十足的背信弃义之辈。
做出这种丑事的他依旧梦想着开创属于自己的流派，但是挂上北条一刀流的招牌却门可罗雀，叛出家门没走多久就差点一家子饿死。他苦思良久恍然大悟，这都是因为此时的他虽然剑术了得，却是一个无名之辈。想要开创流派必须选扬名立万，那想要扬名最简单的方式是什么？西泽央，鹤田正丈以及北条京介都给出了最正确的答案——踩着他人上位！
于是千叶周作开始了巡游列国，去各个藩国造访当地最有名的道场，向道场主人申请不同流派比试。
这种挑战一般只要好好的说，是没有道场会拒绝的，因为这也是道场的宣传方式之一。那么这里就涉及到一个最重要的核心技术了！
赢了是宣传，那么输了呢？
这就很考验道场之主的智慧了，一般来说如果是有名的厉害剑士来挑战，那道场主人就会奉上一大笔钱，请挑战者手下留情，打道回府，或者干脆让挑战者留在道场当顾问，代道场主人指导弟子。如果道场主人经过评估觉得来人是个弱鸡，就会打开大门邀请周围的有钱人和百姓都来观看，好好扬名。
如果挑战者败在弟子手下，等于抬高了道场声价，这时就给对方足以买一双草鞋的零花，或让对方吃一顿饭、住宿一夜即可。这一约定俗成的惯例就让当时一些流浪的剑客得以度日。
但是千叶周作根本不想要道场主人奉上的钱，一门心思只想着要踩着那些道场的名声让自己的流派出名。
所以这家伙每次挑战都会先派出自己的弟弟去敲门，自己则伪装成一个对剑道一窍不通只是来参观的人，甚至在道场弟子观察的时候他还会装出一副脑袋不太聪明的样子。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这家伙身材实在太高大了。在人均不超一米五的江湖时代，千叶周作仅仅只是身材就很有威慑力，看起来就是武力强大的人，别人看了肯定不会轻易和他交手。
千叶周作的弟弟也不是实力弱小的人经常能把道场的弟子打败逼得道场主人出手，然后等弟弟被打败了他再出场，这么一来轻而易举获得了和道场主人对战的机会。以他的实力自然轻而易举就能获胜，然后道场主人也会发现遭了算计，但为时已晚，千叶周作这家伙丝毫不要脸，当场就开始宣扬起自己流派，大肆招收弟子。
就这样，千叶周作一路巡游列国，挑战各大知名道场和剑客，名气越来越大，弟子也越收越多。
期间也不是没有人因为受骗而生气，但是千叶周作是什么人，北辰一刀流兵法里就有一句加粗加大的话「一心决定」，意思是如果看对方，很可能因粗心大意而败在对方手下，过于惧怕也不行，会因紧张而全身僵硬，无法发挥自己的实力。因此，无论对方剑术是强是弱，只要决定与对方此试，便必须抛弃所有杂念，在交手那瞬间的一击，准确发挥自己修练多年的技巧，这就是“一心决定”。
解释一下就是，遇到不好对付的家伙就要尽快跑路。
光是连夜跑路这种事，这位开祖大人就做过不下十次。经常白天把人狠命暴揍一顿，然后害怕别人报复连夜逃走。
所以，在北辰一刀流出人头地后，后人自然要为开祖大人的行为赋予正义性，这或许就是等我打赢了所有，自然有人为我辩经吧。
中桥一边解释，自己也明白了为什么他流试合，道场里会这么热闹了。
感情这事大家都来看北辰一刀流的热闹，找他们的麻烦了啊！
开祖挥出去的刀，最终落在了后人身上。
第664章 单人拆组的传说
“……田园道场，忍冈剑道会，三心剑友会，明治见心会，野方警察署少年剑道，池袋剑志会，源流馆，北区剑道联盟……东京所有叫的上名号的道场，基本都派了代表前来，这会里面可是相当热闹呢。”
在中桥解释完以后，安腾千真立刻兴奋的向两人介绍起了这会道场里聚集的人来。
本来还跃跃欲试想要进去凑凑热闹的中桥在听完之后反而有些退缩起来，这么多的道场聚集在一起，待会要是爆发冲突，他这个在北辰一刀流挂名的人只怕也要挨揍。要知道安腾前辈现在说出来的还只是道场的名字，霓虹有许多剑道高手都不是出自剑道馆，而是在诸多学校里面当任老师或者像他一样进入会社，更别提还有许多进入警察系统的人了。
“走吧！进去见识一下！像今天这样的大场面剑道界可是有好些年没出现过了！”安腾说道。
“这……”
中桥犹豫中有着意动，他旁边的同事则完全没想到会挨揍的事，只是矜持的问了一句会不会给安腾添麻烦。
“没关系，这会道场里只怕有几百人，谁能分得清你俩是谁，走吧！”
安腾随口说道，然后就敲开道场的门，带着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安腾，你这家伙好慢啊。”
刚一走进道场正厅，也就是大道场，就有一人朝着安腾几人走来。
“抱歉抱歉，星子师兄。”
安腾憨笑着连忙将手里提着的两大袋饮料递了过去，解释起说自己遇到了两个朋友所以耽误了一下，中桥和他的同事也连忙鞠躬表示抱歉。
那个走过来接过饮料的星子盯着中桥两人看了一眼，没有再埋怨安腾，而是叮嘱了一句：
“今天道场来的大人物很多，尽量不要乱走。就连剑道盟《剑窓》杂志的副总编也来了，你也不想登上下月的杂志丢脸吧？要是出了岔子的话，大师兄会揍死你的。”
一边说着话，星子还用眼神朝道场里示意了一下。
安腾和中桥三人顺着他的眼神在大道场里环视了一圈，顿时觉得身体僵硬。
三台摄像机假设在道场的三个角落，唯一没有摄像机的地方坐着几个穿着各式衣服的老头子，不用说自然是所谓的大人物。但是让中桥几人心惊的则是那位刚好朝这边看过来的“大师兄”。
哪怕盘腿坐在地上都快赶上一般人高，身上似乎随时萦绕着一股不友善的气息，显得有些阴郁，但是配上他堪称狂暴的身材，那股气势就变成了暴戾。
喂喂，我进来之前可不知道这里还有连环杀人魔啊！
中桥的同事这会有些后悔来凑热闹了，他只觉得那个铁塔般的壮汉随时都要用眼皮把他夹死。
“唉，大师兄等的不耐烦了，他的水早就喝完了，我得过去了，安腾你安顿完你的朋友也快点过来，待会说不定会轮到你上场。”
星子最后叮嘱了一遍，连忙提着两大袋饮料朝壮汉那边走去。
“呼——”
中桥的同事长舒一口气，然后小声问道：
“喂，中桥，那个，看起来很恐怖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不需要解释，中桥瞬间明白了同事询问的对象，于是也小声解释道：
“那是道场的大师兄大道寺将司，他是一名刑务官，所以看起来有点凶，但其实人很好相处的……”
看起来有点凶？！你确定他不是什么潜逃杀人犯？！
同事难以置信的看了看那位大道寺将司，视线在对方脸上那条横贯整张脸颊的巨大伤疤和同事之间来回交替，那绝对是被刀砍出来的伤啊！
“……大概吧……”
中桥自己也有些不确定，对于一般的霓虹人来说，只要和自己没有过冲突的人，基本都可以夸上一句“其实人很好相处”。
废话，能不好相处吗？所谓最舒服的相处方式就是老死不相往来，毫不相干自然不会带来什么不愉快，以中桥在道场里的地位，连跑腿都轮不到他。没有无故受到过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师兄欺负，自然觉得对方好相处。这就是下位者或者说一般人的可悲了，只是没被对方欺负就足以心怀感激。
“刑务官啊……”
是专门执行死刑的吗？同事一边瞎想一边跟着安腾顺着边缘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所谓的刑务官就是狱警，虽然他们隶属法务省而不是警察厅。想在霓虹成为一名狱警相当的简单粗暴，只需要高中毕业就可以参加考核，唯一限制条件就是年龄。考试难度比起其他公务员也低很多，基本和高中考试齐平。唯一值得质疑的就是开放一条“武道”考核。剑道或者柔道，只要你足够强就可以成为狱警。
换句话说，像鬼冢英吉和畑吾郎之类脑袋不是很聪明，但很能打的人就可以在高中毕业之后直接成为一名刑务官。嗯，从不良到狱警的华丽蜕变。如果被分配到少年院之类的教养设置里的话，说不定还能见到不良时期的朋友呢。
排除掉像鬼冢那种一门心思想要教导十七岁女高中生的白痴外，像畑吾郎这种除了剑道就是“兄弟你好香”的剑道狂热者，成为刑务官是一条相当不错的路。因为日常的工作里就有一项是要求刑务官到拘留所设置的道场中练习剑道。对于剑客来说，就相当于把练习剑道的场所从学校换到了监狱，而且还有工资可以拿。等以刑务官的身份参加各种剑道比赛获奖后，还能受到上司的青睐，升职加薪不在话下，不可谓不幸福。
在北条京介为部下们设想的道路里，刑务官占据了不少的部分。暴走天使的大本营东城高校里面脑袋好用的学霸不在少数，那些人可以轻松考上名校，到时候通过正常公务员考试进入警察系统或者政府。而像畑吾郎这种脑袋不好用只喜欢剑道的，就统统送去当刑务官。
再培养一批律师，直接实现从犯罪-抓捕-审判-坐监一条龙……
……不对！他完全没有想要带领部下走上犯罪道路，这只不过是从部下的资质方面考虑！
这会坐了下来，中桥握着安腾前辈友情送给他的饮料，一边小声给同事科普起道场里的人来。
“大道寺师兄脸上的伤疤是在执勤的时候留下的，据说当时有三十个持刀罪犯把他包围了，大道寺师兄却……”
“哪来的三十个啊！你以为大道寺是超人吗，明明只有二十个好不好！三十个人哪怕徒手大道寺都对付不了！”
旁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打断了中桥的话，他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剑道服的不认识的人，立刻张嘴反驳：
“你们这些人又怎么知道大道寺师兄的强大，绝对是三十个！大师兄脸上的伤疤就是证据！”
“不不不，不可能是三十，绝对是二十，当时我们道场的山﨑洵师兄也在场，他亲眼看到的。”
那人也毫不客气的争辩起来。
“我记得不是十五个吗？当时报纸上还报道过的。”旁边又有一个人加入了进来。
……
中桥那至今还没能拥有姓名的同事默默听着几人的争辩，心里一百个卧槽忍不住想要吐出来。
不管是三十还是二十，又或者是十五，都太过夸张了啊你们几个家伙，你们说的真的是人类吗！
于是他默默的掏出了手机，在谷歌搜索框里输入「刑务官大道寺将司，脸上伤疤」，果然看到了那人说起的报道。
不是十五也不是二十，更不是三十，而是五个。
报道上写的十分详细，在一次监狱暴动的时候，大道寺将司面对五个抢夺了狱警武器的罪犯，在重伤的情况下制服了对方五人，为此获得了升职和表彰。
“……”
同事默默的看了一眼据理力争的中桥，又看了看其他几个道场的人，只觉得这些人都练剑练傻了，怎么可能有人能够一个人能够对付十以上手持冷兵器的人啊？
中桥几人的争辩瞬间吸引到了周围一堆人的注意，毕竟讨论的主角是北辰一刀流的扛鼎之人，曾经夺得过全霓虹剑道选手权大赛冠军的大道寺将司。会坐到这个边缘来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大家一边争辩一边拿出自家道场里的厉害人物来说事。
这个人说他家道场大师兄千叶健一在警察剑道大会拿到过优胜，今年就要冲击全国大会的冠军。那人说他家道场的大师兄已经官拜警视正了，不管你们的师兄多厉害都要给他家师兄鞠躬。又来一人说他家大师兄已经回家继承家业了，还给他们道场捐赠了一个有皇居那么大的道场，说就算你家师兄是警视正又怎么样，等「下凡」以后还不是得来我家师兄的公司上班。
众人这一番胡扯，听得中桥的同事目瞪口呆，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和自己学历以及能力都相差仿佛的中桥为什么会比自己提前两年升职，原来他们公司里一个副部长是中桥高中时期剑道部的部长。
这……
同事震惊了，这些每天挥剑臭汗淋漓的家伙，居然有着这么强大的人际关系？哪怕只是区区几分钟的谈话，说的还是那么幼稚的炫耀，他已经听到不下于十位在政商两界有名有姓的人了，当然最多的还是警察和教师。
要是我也来练剑的话，以后孩子上高中就不需要再去费劲的找关系了吧？要是我家大师兄比中桥厉害的话，我就能比他升职更快了吧？
中桥的同事不禁想到。
而就在他畅想的时候，却发现耳边的争吵突然为之一静。这家伙立刻从幻想中脱出，连忙说道：
“我绝对相信中桥说的，肯定是三十人！”
但他这话说出来以后，却没有从众人脸上看到预想中的反应。
第一个站出来反驳中桥的人低声说道：
“诶……就算是三十人又怎么样？君可听闻过单人拆组的传说？”
“传说？单人拆组？”
同事不明所以的反问。
“嗯，传说，dennsetu（电塞滋）。”
“北条京介。”
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人笑着朝同事说道，奇怪的是，这人虽然穿着刑务官的制服，但那张脸看起来十分年轻，但在他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人却纷纷低下了头。
同事智商不低，结合之前中桥等人炫耀大哥的举动，立刻猜到了这人年纪不大却受到大家尊重的原因，肯定是他家的大师兄要远比其他人的强，于是他反问道：
“北条京介？”
“嗯，今天大家齐聚在这里的唯一原因，我的BOSS——北条京介。”
说话的人名叫管原道高，是和真树京介一同创建暴走天使的元老，不其他人升上大学的进路，他选择了成为刑务官，继续精进剑道。
说话的时候他挺直腰板环视一圈，被他看到的人都不禁低下了头，于是这家伙的语气越发高傲：
“北条君有明确记载的战绩共有三起，其中两次是和总人数一百以上的不良团体，一次是和注册在案的制定暴力团，三次战役都是他一个人面对敌方全部！并且全都是为了正义而战！”
曾经的不良，现在的刑务官管原道高满含热情的说道。
中桥的同事听得都快傻了，单人拆组，打的还不是那种只有一两个老年人，纹身都变成褶子的老年夕阳红社团，而是和那些没脑子的青壮年打。这难道不比那什么大道寺将司一人打三十人更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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