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难之相的端木同学 第111章

作者:仲夏夜之梦

……不认识的陌生女人。但光是从外表看起来,不太像是医生。

“这位是……?”

护士姐姐躬下身,在他耳边轻轻的耳语。

“总之,是因为堀井医生刚好不在,才特地请来的救兵喔。”

她如此说明道。

小说家的瞳孔闪烁起亮光。

……这么说起来,宫城小姐过去确实曾经和他提起过,关于某位专门从事殡仪、“清理工”等等与死人相关行业的好友的事情。

她叫“葬屋”――与其说是名字,不如说是某种以职业为内涵的代号吧。

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在地下世界非正常死亡的人们,有不希望他们以正常人的身份被他人埋葬和哀悼的人,或者是就算想要以普通的方式来处理,却根本找不到相关身份证明和亲人朋友的可怜虫;他们的下场,自然只有被送到专门的地方被“处理”掉:作为利益食物链的最底端和最下级的一环,被压榨完人生中剩余的全部价值。

在宫城亚纪口中,对方是工作范围涉及到殡仪、葬礼、解剖、墓地、特殊现场的痕迹清理、专门艺术品乃至器官贩卖等等囊括灰色领域和犯罪在内的专家。

与宫城小姐相似的地方在于,她们在相关业界的特殊地位,与本人的中立立场和不涉及有关方面的利益有关,简而言之,是一向扮演着“中介人”的角色。

“因为是兴趣使然啦,这点确实和人家一样。不过,那家伙是个恶心的恋尸癖喔!”

记忆中的宫城小姐,是这样描述“好友”的。

从毫不作伪的嫌恶的口吻和坦率的说话方式来看,她大概没有在说谎。不过,这两人真的是“好友”……哪怕只是寻常“友人”的程度吗?光是听到语言的描述,就只会让小说家觉得,她和葬屋小姐无论是从相性上、行为作风还是个人爱好上,全都相差甚远;而在宫城小姐的言语中,同样丝毫察觉不到对葬屋的好感。

真是个费解的谜――或许是很奇妙的关系:从宫城亚纪的口中,小说家只能得到这样的猜测。不过在宫城小姐身上,无论是“谜团”还是“奇妙之处”,全都充裕过头了,好像没什么在意的必要……要是对她的一言一行都太较真的话,迟早会秃顶啦。

……

小说家正准备和葬屋小姐搭话的时候。

“不过,我没想到你真的能将尸体找到。虽然这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动作会那么快,还是让人吓了一跳呢。”

护士小姐突然说道。

“……在能力上被不信任的感觉,稍微有点不爽。”

小说家将双手抱在胸前,一边注视着黑衣女人的行动,一边随口回答。葬屋小姐自从踏入房间之中,便径直来到移动床的附近,丝毫没有理睬他的意思。

对此时的她来说,眼中只剩下静静躺在那里的尸体。

“怎么会?”

护士姐姐露出愉快的笑容。

“我很相信你,只不过,因为是关系亲密的人,才会说出那种有所怀疑的话。反倒是关系不太亲近的人相处,会顾及到彼此的颜面,避免难堪,不愿意说出口。”

……嗯,话是那么说没错啦。

“不过,我们的关系有到达那种程度吗?”

小说家吐槽道。

“我可不记得在住院后,有和谁立起过这种FLAG哦?”

“我是世界上最相信你的人。这是真的。”

护士姐姐一本正经地回答。

“……”

对此,小说家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而是换了个话题。

“你之前真的没有察觉到吗?”

“是指什么?”

“当然是尸体会被人藏起来的地方。”

毕竟,线索的指向非常的明确;而且显然是有人在刻意提供和引导。

“……”

护士姐姐认真地思考了半响。

“那个,就算能想到,我也不会指出来,毕竟人家是护士,职责只有照顾病人一项。无论是头脑风暴,还是体力劳动,都不适合现在的我。”

“G……”

所以,适合你的工作,其实是削苹果吗?

第31章 失踪的脏腑

“你们两个,过来帮忙。”

葬屋小姐将双手撑在移动床的边沿栏杆上。从这个角度,她大概能俯瞰着尸体的面容。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态十数秒钟之后,葬屋小姐开口说道。

她的口吻不像之前那般柔和。原本看似平静的语气中,略微颤抖的声线里蕴含着起伏的激烈变化,就像冰山下涌动着的汹涌暗流,是相当具有压迫感的说话方式。

小说家和护士姐姐对望一眼。他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和她一同朝葬屋小姐的方向走去。

“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解剖。”

葬屋小姐将宽檐帽摘下,悬挂在一旁的窗台上;她抬起双手。上面覆盖着的漆黑手套,同样被取下来。手臂和手掌的肌肤,颜色如同石膏雕像般呈现出毫无生机的白色。

“主要的开刀工作由本人负责,但我需要其他人的帮忙。”

态度自然娴熟的葬屋,将长长的头发简易地扎起来,同时戴好了乳胶手套和手术用口罩,随后瞥了两人一眼。

“呃……您打算在这里解剖吗?”

小说家环顾四周。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合适的地方。”

卫生条件恶劣,采光不好的地下室,废弃已久,同时堆积着大量灰尘的房间……没有比这更差劲的选择了。

“哎呀呀。”

护士姐姐在旁边感慨般说道。

“真的没问题吗?”

小说家对自己的信心并没有那么充分。

人类知觉的诞生于成长,与生存环境的变化息息相关。潜藏在基因深处和动物性与潜意识中的自我保护机机制,使得人们在看见内脏或死尸,会感到不安、恐惧和恶心。真是再正常不过的本能反应。

虽说最近遇见尸体的次数正在稳定增长中,偶尔还会目击到内脏流出、头破血流、开肠破肚、脑浆涂地之类的的惨状,但是果然还是没办法轻松地习惯。适应力是因人而异的属性,只有通过反复的尝试,才能不断的逼近。目前的小说家,正处于经验不足的新手期――可以的话,真希望这方面的等级不要继续提升了!

……不管怎么说,待会儿吐出来的话,会很丢脸吧。

“嘿!”

护士姐姐从一旁凑上来,顺便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塑料袋,递给小说家。

“这是?”

“呕吐袋。”

“……”

小说家无言地看着被塞到手里的塑料袋。

“总觉得,有点不爽。”

“啊哈哈,这已经是您第二次说这种话了喔……我觉得,还是不要太逞强比较好。”

护士小姐耸了耸肩。接下来她以副手的身份,在葬屋小姐的指示下,将尸体周围的杂物和椅子移动开来,清理掉移动床上干净存在的灰尘和污渍;同时将解剖所需要的手术工具,全部从放在一边的手提箱里拿出来,手术刀、手术剪、手术镊、对应人体不同部位的钳、牵开器、探针、刮匙、缝线……等等,依次在白色的清洁布上摆放开来。

*

轰鸣的低沉雷声,似乎没有停歇下来的打算。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地,外界的雨势正在变大。纵然隔着厚实的水泥地面和长长的走廊与甬道,雨水拍打在建筑表面的声音,依然能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

小说家望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盘。这个时间点,是黄昏已至,夜色即将吞没大地的时候;地下室被泥土外的风雨所侵蚀,阴冷和湿润的气息正在悄然逼近。灰败腐朽的天花板,被淅淅沥沥落向大地的水珠震动着,不时往下“簌簌”地掉落着尘埃。

解剖工作度过十分钟,旁观的小说家却只觉得百无聊赖。固然还没有到度日如年的地步,但他确实由衷地希望这项工作能尽快地结束。但葬屋小姐似乎没有向小说家说明死人体内蕴藏着的信息的打算;她正全神贯注地投入手头上的工作。

葬屋手中紧握着的闪烁寒光的手术工具在淋漓的血液之中不断割开尸体的皮肤和肌肉。偶尔会小心翼翼地将人体的脏腑和器官从腹腔内部摘除出来,她用双手盛放到一旁。乳胶手套上沾满了粘腻污渍,之后由护士小姐妥善地转移和保管起来。

“继续记录,不要停下来。”

葬屋小姐似乎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全神贯注地埋头在血肉之中忙碌着的同时,头也不回地提醒道。

“啊……好的。”

小说家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驱散头脑中萦绕的困乏和厌恶的情绪。他的手上握着一只白板笔,在身后从地下室的角落里拖出来的老旧移动写字板上,不断记录着从葬屋小姐口中报出来的名目和数字。

“室温25℃。”

“胆囊。胆汁……”

“心筋……左……右……剔出……”

“腹腔液10ml。”

“皮下脂肪1.45cm。”

“心囊液……”

很快,原本脏兮兮、泛着暗黄色的白板表面,已经被漆黑的墨迹填充完毕,彻底覆盖。

……

半响后,护士姐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刘海的发丝凌乱地粘在额头上。她将口罩和手套摘下来,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的神色,偏过头去,不再去看那一片狼藉的移动病床;葬屋小姐的口罩上有朦胧的白雾,正把手术刀在手套上反复地擦拭着。解剖工作似乎暂且告一段落。

“他的体内,有切除手术的痕迹。”

护士姐姐一本正经地说道。

“喔,是哪里呢?”

小说家的瞳孔中闪烁着亮光。

“虫垂。”

“……”

小说家无言地将白板笔放下来。

葬屋小姐和之前一样,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不到有哪里沾染上血迹,外套的大衣漆黑如鸦羽,裸露在外的肌肤惨白似冰雪。

“尸体的体表切痕,一共有三道。”

她开口回答。

“虫垂割除手术留下的伤口。“

“心口的伤痕,不出意外的话是致命伤。除此之外,还有一道从肋下半寸,延伸到腰际的伤口……”

“另外,这个人的左肾消失了。”

episdoe32 葬屋的美学

肾脏……消失了?

小说家眨了眨眼。

“请问,能否从尸体中检验到,死者生前是否患有需要动用肾切除手术的严重疾病……”

“很遗憾。光靠眼下的环境和她手上的仪器工具,是做不到的。而且尸体的‘保质期’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

护士姐姐在旁边笑眯眯地说道。

……保质期是啥啦保质期。

“不可能是正常的肾脏切除手术。”

葬屋小姐轻声说道。

她纤长又苍白的手指,在尸体的额头上轻柔地滑过。

“脊背到腰际的伤口太大了,下刀的手法也很粗暴,完全没顾忌这个人的性命的意思。”

原来如此。

如果不是由于正常的医疗方式失去内脏的话,他能想象到的可能性就只剩下两种了。

“而且最近,可没听说过有什么以人体内脏为目标的连环杀人案之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