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能天使
风夏和苦竹剑神的详谈，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时间。
一直到谈话结束时，这位玄黄圣府的新任代府主，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今天说话到底被打断了几次？”
他仔细回忆了半天，竟是得不出一个准确数字！
妈的有病啊！
即便以苦竹剑神的道心，回忆起过去一天的谈话，竟也有种不堪回首，想要当场掩面遁地走的冲动。
“这位风神将的学识过人，如果能与他坐而论道，确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说着说着，苦竹剑神就说不下去了。
他很怀疑即便是正常论道时，风夏还是会不停地把人打断，让人憋上老久都说不出话来！
那还论个鬼的道啊，打一架再说吧！
——最后多半会发展成这种局面。
“不过这位风道友的实力……”苦竹剑神的眼皮抖了抖，“实在有些强得过分了……”
他和风夏之间的谈话，自然不会仅仅只是谈话。
明里暗里的交锋依旧存在。
哪怕没有大打出手，可本质上，那是一场没有硝烟的争锋，除了没有性命之忧外，凶险程度依旧相当的惊人！
“我几乎用尽全力才抵挡下来，风道友看起来如此云淡风轻，也不知道究竟用了几分力量。”
稍稍调整了一番心绪，苦竹剑神这才起身，重新走向玄黄圣山的方向。
一路上，许多人见到这位新府主，一一向他致礼，态度可谓是恭敬万分。
“新府主火眼金睛，剑破血魔，要不是有他在，整个圣府都会遭殃！”
“他是为了南天的安危，为了众生的大义！”
“原来过去是我们错怪他了，他之所以会对老府主倒戈，只是因为察觉到了异常！”
人群之中，时而能听到赞叹的低语。
苦竹剑神面无表情，嘴角扯了扯，他眯了眯眼睛，运转法力，屏蔽了来自外界的赞美。
不久之后，他重回玄黄圣山深处。
府主的住处便在这里。
这片区域通常有玄黄气笼罩，哪怕是真神也难以打破，除非得到当代府主的许可，否则无人能够闯入到玄黄气深处。
作为玄黄圣府的府主，住处却显得相当平凡。
一座普普通通的房屋，若是放在外界，恐怕很难有人相信，这会是一府之主、一尊真神的居所！
不过对于苦竹剑神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家。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接受老府主的教导，甚至在这里成就神境，也同样是在这里，定下了针对诡血之主的计划。
一个月前，他亦是在这里杀了老府主。
哪怕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苦竹剑神仍旧没有放下怀中的剑，他抱剑擦拭良久，这才又去了屋后。
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坟包，矗立着一块墓碑。
碑上没有名字，但他知道，那是他老父的墓。
老府主用自己的性命和声名，成全了他这一代新府主，让他刚一上任就有无与伦比的威望，得以推行自己的一切计划！
不过那样一来，老府主背负了一身骂名，也不可能有人为他立碑。
他只能在自家的屋后，立了这样一个衣冠冢。
“不过，风道友你还是看错了一件事。”
苦竹面色悲苦，喃喃低语道：“我父亲并不是自杀，他确实是我亲手杀死的，我的那一剑，准确地斩中了他的元神。”
给老府主上完香后，他又继续向更深处走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石像。
石像没有五官，有些像是一个人蜷缩成一团，就仿佛是一具石胎。
苦竹剑神挥剑，剑光闪烁，些许石料剥落下来，扑簌簌地滚了一地。
石胎被他雕凿出了六窍，还有一窍未生。
不过，他的举动像是引起了某种异变，天顶上的玄黄气忽然涌动，向着石胎的方向坠落。
渐渐地，石胎像是多出了一丝光泽。
做完这一切之后，苦竹的神剑归鞘，又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他面孔上的悲苦之色，在这一刻竟是轻了不少。
在他这位府主的住处之后，空间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大！
玄黄之气神异无比，乃是天地初开之后，最先蕴生的本初元气之一，几乎能演化为世间万物！
空间，自然也在其中。
来到这里的时候，苦竹剑神不禁紧张了起来，神色严肃，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突然，他眼前的画面尽数变了。
仿佛一瞬间离开了玄黄圣山，跨过了不知多远的时空，一片小小的林间竹居，出现在了苦竹的眼前。
小居并不大，甚至严格来说，仅仅只是一间茅屋。
不过此地有山泉叮咚，有竹林苍翠，还有一片稀稀拉拉的农田，以及一个正在垂钓的老人。
只是古怪的是，老人的鱼线下并没有鱼钩。
“垂钓命运，愿者上钩。”
感应到苦竹剑神的出现，老人长吟一声，微笑着转过身来，看向这个青年：“人族的小道友，你又来拜访老头了。”
“晚辈苦竹，拜见前辈。”
苦竹剑神不敢托大，连忙向老人躬身行礼。
老人失笑着摆了摆手，满是皱褶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你无需称我为前辈，世间生灵亿万，能来这世上走一遭，大家都是道友。只是我痴长你几岁，所以才加个小字。”
“话虽如此，您的境界更高，实力比我更强，称您一声前辈，自是理所应当。”苦竹剑神依旧坚持。
“境界？老头乃是玄黄圣山中孕育出的生灵，可没有境界这种说法。”老人继续笑着摇头。
“可您的实力……”
“实力是实力，境界是境界，不可混为一谈。”
老头呵呵笑着，目光悠远，淡淡道：“真要说境界，老头一个神轮也没有开辟，本质上是没修炼的凡人。”
“如果只论实力的话，老头大约是个神主。”
“可真要神主来了，也奈何不得我，甚至比神主更强的存在，也只能对老头干瞪眼。”
苦竹剑神无奈。
老人并非是普通的生灵，而是这玄黄圣山之中，孕育而出的圣灵，可以说，老人就是一尊先天神！
“在那个时代，曾经有一位先贤说过，境界的本质，是为了指引前进的方向，而不是限制你前进的脚步。”
“若是事事强求境界，反倒会被束缚了脚步。”
“放宽你的眼界，跳出境界的范畴去看世界，你会得到许多新的体验。”
苦竹剑神硬着头皮应和了几句，这才提起了关键的问题：“前辈，您可从那风夏的身上，看出了什么端倪来？”
……
第0912章
除了玄黄圣府历代府主，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玄黄圣山是有主的。
只是这个主人，并非是玄黄圣府，而是眼前这位玄黄老人！
圣府的初代府主寻到玄黄圣山，向玄黄老人借来了土地，这才有了后世的玄黄圣府。
玄黄老人的实力极强，自称达到了神主的层次。
而他的境界更加高深莫测，哪怕到了苦竹剑神的层次，也依然看不懂对方的深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玄黄老人对圣府没有恶意。
与之恰恰相反，他还在圣府建立的过程中，前前后后提供了许多帮助。
说是看到他们忙前忙后的模样，就想到了自己的故土，自己那一度热血过的岁月。
那个时候，尚未成神的苦竹剑神，曾问玄黄老人的故土，也问过老人的年轻岁月。
老人答曰：数千万年过去，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苦竹剑神不由得骇然，愈发感到老人的深不可测。
数千万年？
连神主也活不了那么久！
而后来针对诡血之主的计划，也得到了玄黄老人的大力支持。
只是一直以来，这个老人更多的是旁观，哪怕指点他们迷津，也很少会亲自参与进来。
据玄黄老人的说法，他只是在此地看守门户，事关重大，因此不得擅自动弹。
“千秋谷这个名字太常见，老头最起码见过十几个势力，全都起名叫做千秋谷。”
玄黄老人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至于什么远古禁地，你当真的听便是，这个风夏相当年轻，所谓的远古禁地，多半只是吹嘘之言。”
“相当年轻？”苦竹剑神听得一愣，“有多年轻？”
“比你想象中还要年轻。”
玄黄老人一甩鱼竿，切开了前方的空间，淡笑道：“他确实隐藏得相当好，不过之前有一次，他在藏书界中与一尊神主交战，全力出手之时，还是泄露了一些气息出来。”
“真的有一尊神主在？”
苦竹剑神不禁咋舌：“您为何会放一尊神主进圣府？”
即便到现在，他还对风夏说的杀跑了神主，抱有相当程度的怀疑。
一尊神主，一尊帝者道身，纵使都受到了重创，实力也远超真神，哪是轻易就能被杀退的？
却不想从玄黄老人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一尊受伤的神主而已，虽然老头和他不熟，但他也算我半个故人，所以见他没有乱来，就干脆由他去了。”
“至于你说的帝者道身，已经被老头丢出了玄黄圣山。”
玄黄老人摇了摇头，轻笑道：“还是说回那个风夏吧，他的生命气息非常年轻，年轻到我都震惊了许久。”
“敢问前辈，风道友究竟年方几何？”苦竹剑神终于按捺不住好奇。
老人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而后才淡淡说道：“他的年龄，应该不足你的十分之一。”
“不……不足我十分之一？！”
听到这个数字的瞬间，苦竹剑神差点舌头咬下来。
他现在的年纪，也才五百多岁而已。
放在真神之中，算得上是最年轻的那一批。
除了那位三百年成就神主的前辈之外，纵使是在玄黄圣府的历史上，也找不出多少比他更年轻的真神！
“不足我十分之一，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它不到五十岁，就已经成就了真神？！”
“而这便是另一个古怪的地方了。”
老人扬了扬嘴角，不知何时，他的鼻梁上多出了一副镜片，他的目光穿过虚空，落在风夏与太上的背影上。
“他不是神。”
“呃……”苦竹剑神的思维一下卡了壳。
风夏不是神？
那他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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