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古时月
吩咐下去之后，蒙田将视线转回到营帐内的地图上，然后将上衣脱了，露出背后那畸形带毛的翅膀。
他又把自己的卫士叫来了，然后默默把刀递给了自己的卫士。
手底下的一个将领连忙劝道：“大帅！你不能再这样作贱自己的身体了啊！”
蒙田瞥了那将领一眼，道：“作贱个屁！老夫若是仍由自己变成个妖怪，才是作贱自己！便是死！老夫也要死成个人样！”
说罢，他将地图展开，与众将开始讨论起来。
蒙田身后，他的那卫士，默默走到蒙田正背后，用手把住蒙田那畸形的翅膀，然后挥动着刀，一刀刀地往下剁着！
血肉和骨头碎裂的声音，在众将耳中听得分明。
蒙田却只是皱着眉头，无视了身体上的痛楚，忧心着明日的战事......
与此同时，林虚已经看见了一座城镇。
此时，应是天亮了。
虽然北俱芦洲常年黑气盖顶，但现在天上偶尔透下来的几点光，证明了此刻是白天。
林虚将自己变成了半张人脸，半张狼脸的模样，与和自己现在这般模样没差多少的路上百姓们一同走去那城镇。
镇子外，果不其然，有甲士持戟把守。
林虚没急着进去，而是先在远方观察了一下，这些甲士是如何盘问的。
若是需要什么文书，自己便变个出来。
但北俱芦洲的盘问方式显然与其他地方不同。
甲士对着欲进城镇的人默默地提着一只血淋淋的人手，在其眼前晃悠。
旁边有人仔细观察着进城人的反应，在观察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那甲士将人手放下，让那人进城去了。
然后继续提起那只手上，在下一位想要进城的人脸上晃。
林虚皱了皱眉，觉得这种盘问方法有些太过——
不严谨了。
毕竟还是有多妖怪的不吃人的。
但考虑到此处乃是北俱芦洲，恐怕有不吃人妖怪的几率远远小于那吃草的老虎。
林虚又看了半天，然后确定了就是这样的一种盘问方式，于是大摇大摆地进城去了。
走到那甲士面前，那甲士举起人手，在林虚脸上晃。
林虚故意将眼睛睁大了几分，然后喉咙开始上下滑动起来。
那甲士眉头一皱，喝道：“走吧。”
林虚点了点头，然后径直入城去了。
林虚刚一入城，城镇外便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背着赤色羽旗的骑兵，急急奔来。
那把守关卡的甲士急忙拦下。
那骑兵亮出令牌。
“原来是赤羽军的将士，在下失敬了。”
把守关卡的甲士急忙相迎。
那骑兵急道：“我还有要事，详情不与你们多说，快将此画像迅速拓下张贴满城！”
说罢抛出卷纸，然后驾马离去。
此时，两旁的百姓急忙将路让开。
有一个百姓高声道：“后生！辛苦你们了，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活着回来！”不少百姓也跟着高呼。
那骑士好像回头看了一眼，又好像没有回头，总之一路奔去了。
守卡的甲士将那纸张开一看，只见上面画了一个穿着奇异纹路衣服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狼首人身，最为人瞩目的，乃是其眼角下有两道深深的泪痕。
“这衣服的纹路，我好似在哪里见到过......”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少年何苦变老成?
林虚入了这城镇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寻了一家店坐下。
店小二是个嘴上三缕鼠须的侏儒。
“客官这边请。”
那店小二将林虚请来坐下，然后询问道：
“客官要吃什么？”
林虚试探性道：“有酒吗？”
“有啊，当然有啊。”
林虚笑了笑，道：“好，那便上一壶酒，有什么下酒菜吗？”
店小二道：“本店腌了些素瓜。”
“没有肉？”
此话一出，那店小二脸色白了，连忙低声道：“客官开的什么玩笑！可不能乱说啊！我们是正经营生。”
林虚想了想，道：“抱歉啊，我是从外地来的，不知晓你们的规矩。”
店小二道：“这哪里是什么规矩啊，乃是明文禁止的！除了官家，任何人不得擅自饲养牲畜，违者斩立决！”
林虚心想，这规矩倒是有些讲究。
北俱芦洲妖气横生，牲畜只怕放在外边溜达一圈，就有成精怪的风险，不允许百姓私营，转为官府掌控，的确不失为一计良策。
林虚道：“店家莫急，我只是小小开个玩笑。”
店小二讪讪道：“客官这玩笑开得大了些，你在这里等等，我去为你上酒。”
说完，那店小二去了。
林虚提起桌子上的茶壶，为自己碗中到了碗水，突然起身离去。
果然，林虚离去不久后，那店小二急忙领着两个甲士来了。
甲士问道：“人呢？”
店小二急道：“刚刚还在这里啊！”
“必是你露出了破绽，被他识破跑了。”
店小二懊悔道：“那人一来就问肉，我就晓得他有问题，怕他是北边的奸细，没想到被他跑了。”
甲士道：“好了，你不用自责，对了，你来看看这个，那人是不是穿的这身衣服。”
那店小二接过甲士手中的画像一看，道：“对了！就是这身衣服，这衣服上的纹路奇异，我记得清楚哩！”
甲士点了点，然后与自己的同伴立即在街上分散开来去寻找。
等他们走后，林虚从巷子里缓缓遁出。
林虚提手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乃是昔日镇元子送他的那一件。
衣襟上绣着云纹，袖子上是八卦，背后负着阴阳、
若是其他地方的人见了，也就是称一句道长，可这北俱芦洲僧道早已经绝了，人们根本认不着这阴阳八卦的图案，反倒是有些显眼了。
而且，方才那甲士手上的拿着的画像，好像画的是自己。
林虚脑子立即浮现出了那白甲的少年将军。
想不到，反应还挺快的。
林虚思索了一番，然后摇身一晃，将身上的道袍变幻成了件寻常的袍子，脸部也变成了原先的模样，只是在头顶上多了对狼耳朵。
如此改头换面一般，应该暂时不用担心了。
林虚走了两步，然后又停下来摸着自己的脸。
自己的眼下这泪痕好像有些明显了......
可林虚自己也没办法，饶是孙猴子有七十二变，有时候也藏不住自己的尾巴。
罢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于是林虚快步向北走去，想要离开。
可一来到城外关卡，林虚却看见了一排排的甲士已经将关卡牢牢守住。
连对过往百姓的盘问也严了起来。
不再只是拿只人手在眼前晃，而是叫上了好几位穿着官府的文员，手持卷宗，细细盘问起来。
不好，这北俱芦洲的人在这方面出人意料的仔细。
林虚正在考虑如何出去，是寻个无人的地方驾云，还是化成风走。
一个熟悉的人影已经从城外进来了。
那少年将军一路骑着快马而来，一下马便找来那管事的问：
“你们上报说画像上的人出现在了此地。”
“正是，就在早上时分，有穿着和画像上的人一样衣服的人进城了。”
那少年将军点了点头，然后大手一挥，道：“封城！本将军要挨家挨户的搜查！”
他这一声命令，没有一个人质疑，手下的甲士即刻将城镇的所有出口封闭，那些要进出的百姓也没有一句抱怨，而是极为配合地各自回去了。
林虚突然有些后悔没把事情当时便说清了，没想到竟会演变成这番情况。
“但此刻若是出去，只怕要起干戈害了四周百姓，还是等晚上吧，再去会一会那少年。”
林虚想定了注意，默默转身离开，遁入人群之中。
因知晓他们要挨家挨户的查，林虚也没有寻个客栈落脚，只是在街上闲逛，一直等到了夜晚。
那群甲士白日里搜查了大半个城镇也未能找到林虚的身影，到了晚上，也就扎营在了城镇之外，继续着严防死守。
街上已经无人了，百姓也已经各自归家。
林虚见时机到了，媜寻个地方，飞上云端，在云端上看见了甲士们扎营的位置。
于是化成一阵风吹入了营中。
那少年将军的营帐不难找，只是账外还有两个持戟的甲士在把守着。
林虚不得已弄了阵迷风将那两甲士迷倒。
那两个甲士倒地的瞬间，账内的少年已经听到了动静，迅速拿起剑来，呵斥道：“谁！”
林虚迈步走了进去。
“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那少年眼神一凛，冷冷道：“是你！”
林虚笑道：“正是贫道。”
少年正欲张口大喊，林虚已经赶上身前，一把捂住他的嘴。
“将军莫急，这次贫道来并未是图谋不轨，还望将军不要将事情闹大。”
那少年发不出声，索性挥剑砍来，这一砍砍在了林虚的脖子上，林虚却动也不动，那剑劈在身上，已被林虚身上的阴气弄软了。
林虚笑了笑，然后松开了手，道：“将军必然有很多疑惑，凌虚子愿意洗耳恭听。”
那少年此刻也明白了，林虚身怀术法，要杀自己易如反掌，稍微冷静下来后，开口问道：
“还是那句话，你到底是人，还是妖？”
林虚反问道：“敢问将军，在这北俱芦洲，人，妖，当如何分辨呢？”
“北俱芦洲？”少年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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