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窗笼雀
空气里各处蕴含的炽烈温度，正随着大街小巷里拉长的阴影偷偷溜走。
秋风稍冷，路旁栽种着各色的花坛，也都一副即将落幕枯萎的样子。
陈烟雨迈动柔弱的双腿，追了上去。
她纤细的五指抓住洛晴川的衣角，力度小心翼翼，纠缠着这位她连名字都不清楚的魔修。
“别走。”
洛晴川停下脚步，宽长的双眸深邃地倒映着少女的容颜。
“姑娘，你在没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亲我，我就不跟你争论了，”
他目光灼灼，神情冷峻：“多少……请自重吧。”
老缠着我几个意思？
大庭广众的，想强推我可得顾虑顾虑。
“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烟雨抬起红通通的眼眶，眸色浮现清丽的倔强。
“我刚才在想，我为什么跟踪你，我为什么追你，又为什么会被你壁咚，然后才……”
洛晴川耐心听着她说些无意义的废话，道：“那你得到答案了吗。”
陈烟雨盯着他：
“得到了。”
“你现在打算告诉我？”
“嗯。”陈烟雨银铃般清脆的嗓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你是魔修。”
洛晴川怔住，紧接着小脸一垮，自带冰冷凶恶的气势。
“我说了，我不是坏人。”
陈烟雨摇了摇头：“我知道。”
你是好人，你只是不喜欢我，我已经知道了。
少女竟轻轻露出令人心疼的笑。
“魔功邪异，你修炼的功法更是可怕。一旦你以后稍有不慎走火入魔，就会给你身边的人带去危险，会伤害到无辜者，让他们丧命。”
“那是我不想见到的事。”
洛晴川呆了呆，失笑道：“你要杀我，以除后患？”
“你又没做坏事，”陈烟雨停顿片刻，真诚地道，“如果你感到有走火入魔的苗头，就来找我。相信我，我有办法帮你镇压。”
洛晴川半晌无语，才问道：“我不答应的话，你就会一直跟着我？”
“嗯，你被我发现了，我就要当起责任。”
洛晴川觉得银发少女不是在说谎。
何况他知道，她也不擅长。
陈烟雨一直都是个天真烂漫，正义感强烈的小龙娘。
她自小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大大的宫殿里。
东海龙王长久闭关，偶尔托人间的修士朋友带回来几个U盘，几本书。
没有人和她说话，没有人和她一起玩。
小女孩就呆呆地在沙发上抱着双膝，在黑暗里盯着那唯一发光的屏幕。
听着那不属于她的欢闹，看着那不属于她的故事。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几经崩溃又自我疗愈，尽管孤独却依然开朗。
因为不选择和解，就必定永远煎熬。
所以她乐观又活泼，尽管一直一个人。
她曾和父亲几度闹脾气，想要去人间，想有自己的朋友，想……
想有个人能跟她说两三句话。
一次次的被拒绝。
灵气衰竭，龙族若要走出龙宫秘境，不仅寿命会极速减少，更有可能被天地法则不容。
陈烟雨慢慢接受了，也不闹了。
像是每一个长大的小孩，懂事了。
她终于知道面对宿命挣扎和抗拒都是无用的。
于是她相信命运，相信缘分。
偶像剧里的女主都是傻白甜，都是所谓的圣母。
陈烟雨自己的性格，对世界的看法，都是那样建立起来的。
又笨又蠢。
可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谁又会发自内心厌恶一个善良正义的人呢。
洛晴川苦笑了下，温声打破沉静。
“好吧，我答应你了。”
看来我没别的选择了，竟然会被陈烟雨给拿捏…洛晴川颇感无奈。
陈烟雨这才露出笑容。
这次是很好看的笑容。
011 我想你被这世界温柔以待
洛晴川默默取出手机。
“你有社交平台的个人账号吗？”
“有。”
“添加一下吧。”
“嗯。”陈烟雨发现她并未获得多少高兴。
她笨笨地滑动手机屏幕，加了洛晴川的好友。
“我能再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吗？”
“你说吧。”洛晴川的态度柔和了起来，“能回答，我就会回答。”
“你…”
陈烟雨犹犹豫豫：
“为什么要修炼魔功？很危险，也让人害怕，以后容易被误会的。”
你看起来明明是个不错的人。
为什么？
这种问题…竟然要问。
洛晴川张了张口，却又顿住。
“因为要保护自己，也因为我只会这个。”
他轻声呢喃，想到了很久以前同学问自己。
为什么这么努力学习，你这样卷得大家很累。
“无人与我长生术……洛川春日且长歌。”
少年像是狐狸一样邪魅的、不似良人的眼睛里，蕴含着是与她相似的孤独以及……
无力。
区别是。
他不服气。
他不认命。
洛晴川的双眸里亮起笑意，对陈烟雨说道：“获得力量，保护自己。你也要这样做。”
“诶？”
“谁要伤害你，你就要对他们使用你的拳头。”
洛晴川挥舞了一下右拳，希望陈烟雨有保护自己的自觉。
他竟然还在这里教我做人……陈烟雨咬了咬嘴唇。
“是有人要伤害你么？你修炼魔功是被逼无奈，是因为你的处境很危险？”
洛晴川的话，让她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于是，少女抓住了他的胳膊。
“不要隐瞒，你一定要告诉我，其实我很厉害的。”
陈烟雨的语气柔和而倔强。
……她真的很容易被骗吧。
洛晴川一言不发，双眼像是妖异的深渊。
是啊，可以做到。
他有个想法。
如果借助陈烟雨的力量，就能去杀死气运之子左天。
就能立刻消除目前最大的威胁。
左天身边有护道者，但若是洛晴川稍微动些诡计，就能蒙骗白毛龙娘去为他冲锋陷阵。
即使陈烟雨被杀。
不…不是即使……
而是最好！最好陈烟雨死了！
东海龙王绝对暴怒。
潜龙出渊，众生臣服。
万丈天雷将把左天轰成渣子。
只要我开口……
洛晴川的瞳孔倒映着陈烟雨的模样。
在轻轻发颤。
只要我开口的话，她一定会去做的，我可以用无数种谎言来让这傻姑娘为我赴死。
接下来，我就能轻易获得我想要的幸福生活。
但……
但……
“不用了。”
洛晴川笑了笑，似有些自嘲。
“为什么？”
陈烟雨抓着他，柔润的金瞳里满是困惑，迷茫得像只找不到归处的小鹿。
“如果有坏人欺负你，我们一起打倒他。我…不是非缠着你的意思，我是说如果你很困难，很需要帮助…你可以找我。”
她需要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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