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恋晓
“现在,市长看得起他,给了他这么好的待遇,”管家审视的目光看向莱蒙,“他却要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道理而把自己和自己的母亲带进坟墓。”
“我是无法理解这种人的,你呢?”
“当然,属下也无法理解,”莱蒙听到这里也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我的家人现在还挤在一间房子里,就已经让这么多人羡慕了,市长对他那么好他居然还这么不识抬举,那死了也是活该!”
“所以说啊,”听到这里管家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眯眯的看着莱蒙说道:“你看,读书有什么用呢?”
“一个工厂黑街出来的小子,哪怕读到大学毕业又有什么用呢?居然干出这种事情,把脑子都读傻了吧。”
听到这里,莱蒙眼中露出一丝愕然。
但管家的话还在继续。
“贵族的儿子永远都是贵族,农奴的儿子也永远都是农奴,就像我,我的儿子,孙子也会是市长大人永远的好管家,在这个乢国家,每个人都有他该存在的位置。”
莱蒙袖子下的手指猛的扎进手掌肉里。
“这是乌萨斯存在这么多年的道理,你说对不对啊?”
“毕竟,人呐,还是知足本分一点好。”
听到这里,莱蒙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您说的太对了,先生,读书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我回家之后就把伊戈尔的那些笔记全烧了。”
“就是因为这些东西,他才会变得这么天真,我可不要我的儿子也变成这样。”
“不然的话,那天被他拖累死也不知道。”
听到他的表态后,管家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错就改是个不错的习惯,这些年呐,总有人不自量力的想改变乌萨斯千年来的制度,我是越看越心焦啊。”
“好啦,我该回去复命了,你们收拾收拾也走吧,别让他看出破绽了。”
“如果他怕死,不敢去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懂得,伊戈尔是个孝顺的人。”
——
“你……”莱蒙带着十几个打手,站在别墅的门口,看向魂不守舍的伊戈尔。
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或许在之前,他还在心里嘲笑伊戈尔的选择,但在于市长的管家谈话后,一切都有所不同了。
他告诉自己人要守本分,不要奢求更多命里没有的东西,告诉自己往上爬是不对的,读书是不对的……
可是,市长的儿子考上乌萨斯著名大学的时候,自己如喽啰一样站在宴会门口的时候,可看不出他们有什么觉得读书不对的地方。
归根结底,就是觉得自己这样的底层人不配读书罢了。
若不是先皇与之前的一位皇帝力推公共教育的话,自己这样的底层人还真的是不配读书的。
莱蒙三十多岁了,三十多岁的男人想起之前管家说的那些话,心里莫名的有些哽咽。
他清楚,管家并不是在于自己为难,是的,他不是在为难自己,他只是真的觉得他的那一套是真理,然后居高临下的对自己‘布道’而已。
自己是什么人他在清楚不过了,一个打手头头而已,哪怕得到些人看重但在市长大人的贴身管家眼里依旧什么都不是。
就连自己的上司,也要舔着脸巴结人家呢,如果不是市长大人要办事,自己想和这样的人物说上句话都难。
自己什么身份,也配人家为难,人家只不过是随口说几句话而已。
但即使是随口说几句话,莱蒙已经决定了,回去就把那些伊戈尔读书时留下来的,自己当成宝带回家的笔记烧了。
不光要烧,还要大张旗鼓的烧。
管家不会与自己为难,但那些想巴结管家的人才不会管他是不是真的只是随口说几句。
贵族的儿子永远是贵族,农奴的儿子永远是农奴。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我的儿子也要当一辈子打手吗?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样呢。
乌萨斯,就是这样的啊……
莱蒙就这样看着伊戈尔,沉默了半天,想问些什么,但身边有人,开不了口。
最后,就这样沉默着带着人离开了。
一句道别都没有。
夕阳西下,出生于一条街道上的两人就这样渐行渐远。
“……”
“妈妈,我……”
目送着那些软禁了自己这么久的打手们在莱蒙的带领下离开后,伊戈尔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母亲。
他眼中满是愧疚,犹豫。
母亲已经老了。
不再是曾经那个能彪悍的为了自己挥舞着菜刀和人吵架的母亲了。
她已满头白发。
她坚实的脊梁已经弯曲。
如今自己学成归来,本应该让她享福的,却……
在城东,那里有一群无辜的人,他们为了正义与拯救而来,而乌萨斯,自己的祖国用来迎接他们的是屠刀与舰炮。
在自己面前,是辛苦供养自己一辈子的母亲。
挣扎,犹豫,在他的眼中不断变换。
但下一秒,却看到母亲从背后拿出行囊。
“我们什么时候走?”
是啊,自己想干什么怎么可能瞒得了养大自己的母亲。
“可是……”
“可是什么,”母亲慢悠悠的说道:“我在这个城市待了一辈子,市长是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
“从工厂到学校,再到街上的路灯,他什么时候兑现过自己的承诺?”
“你不会以为我们母子俩继续待在这里就能平安无事吧?”
看着犹犹豫豫的他,母亲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都不愿意给他工作了他怎么可能还允许我们继续住在这里?”
“你自己想想,他们为什么没赶我们走?是因为好心吗?还是说市长的钱多得用不完所以一栋这么大的别墅可以随便送?”
“你这孩子,别看学问学了一堆,但世界上还有太多事你不懂了,但没事,妈妈懂。”
“听我的,走就是了。”
362
“所以说,我们真的该早点回去的。”
地灵看着眼前几个嬉皮笑脸的兵痞,叹了口气后把艾雅法拉护在身后,然后目光转向了一直无所事事的斯卡蒂。
在城市里晃悠了这么久了,全是自己和艾雅法拉两个人在张罗着东奔西跑,而斯卡蒂则是背着那把夸张的大剑一言不发的跟着。
仿佛一切都无所谓一样。
嗯,地灵在罗德岛上听说过这个同事的,嗯,一些传闻。
怎么说呢,太过夸张以至于一直不敢相信。
不过嘛,现在就是验证的时候了。
她好奇的看着斯卡蒂的背影。
而斯卡蒂则没有管那么多,面对眼前七八个酒气熏天满嘴污言秽语的兵痞,她直截了当的解下背后的剑袋。
“***,陪大爷们爽……”
领头的兵痞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路边的路灯被一剑砸成了两节。
对,砸,她甚至没把剑出鞘。
随着路灯哐当落地的声音响起,那个朝着斯卡蒂伸出手的兵痞酒瞬间醒了一半。
然后就这么尴尬的定在那里,手收回去嘛在一群手下面前有点丢人,不收回去怕是要……
但权衡再三,他还是把手缩了回去,无他,丢人总比丢命好。
这鬼地方的路灯是什么样的他可是清楚的很,在这冰天雪地的城市,不皮实点的机器根本无法适应,这里可是码头区,作为矿业城市,切普利尼的码头区的基建可没含糊,至少这路灯在一般的平民街道,嗯,怎么说呢,也不能说没有,但亮不亮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在码头区,路灯要不亮耽误了老爷们赚钱怎么办?
所以这里的路灯特别皮实耐操。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第六集团军军纪实在败坏,引得切普利尼的市长连连投诉,鲍里斯将军不胜其烦所以随便抓了几个人吊死在路灯上交差。
其中一个就是他挂上去的。
这路灯有多结实他在清楚不过了。
而现在,看着那断的干脆利落的路灯,在看看眼前这个明显不耐烦的女人和她手中那夸张的大剑,他明确的选择了退缩。
骚扰那艘船上下来的人是上面下的命令,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下这种命令,但无非就是上面想要敲一笔之类的。
但明显这个任务不值得自己把命送进去。
毕竟敲下来的钱自己又分不到,那是贵族老爷们的。
本来想借着这个任务占占便宜,但明显人家也不是好惹的。
就眼前这女人,砍死自己手底下这七八号人没半点问题。
“抱歉,抱歉,眼花了看错人了,”一边点头哈腰的这么说着,他一边后退,后面的手下也机灵的默默退去,几个喝大了的也被拽着走了。
“乌萨斯的军纪这么败坏啊,”地灵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身影,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看向被斯卡蒂砍断的路灯。
好家伙,碗口粗的路灯啊,材料也是十足的,就那么轻飘飘的一剑后成两节了,啧啧啧。
果然名不虚传。
“乌萨斯……”艾雅法拉听到这里神情复杂,每一个和乌萨斯接壤的国家都曾处于他庞大的兵峰威胁下,莱塔尼亚也不例外,大部分国土都是冻土的乌萨斯对温暖的平原的向往所有人都知道。
在最恐怖的时候,莱塔尼亚的父母也会用乌萨斯的军队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
这个国家,艾雅法拉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她对乌萨斯没有一点好感是肯定的。
从对感染者的歧视和压迫,在到上层贵族们的阴谋诡计,艾雅法拉从不喜欢这个国家。
“都是一丘之貉,”地灵看着天上的双月叹了口气,“从市政厅到这些士兵,这个国家已经烂透了。”
三天了,她每天都带着艾雅法拉和斯卡蒂前往市政厅,一无所获。
虽然早就知道了会是这样。
“周围的士兵越来越多了,”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斯卡蒂也开口说道:“不止我们,其他离开舰船的人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骚扰。”
“看来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想要我们离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地灵点了点头,“走吧,回奥维尔号,或许我们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再每天出门到市政厅无所事事的待一整天了。”
“希望顾问先生那里一切顺利吧。”
听到这里,斯卡蒂和艾雅法拉两人跟上地灵的步伐。
三个人里,她是最有主见的,艾雅法拉虽然科研上是天才,但与人交涉就不擅长了,斯卡蒂……这就更不用提了。
临近奥维尔号,几人才发现以往冷清的大门今天有点热闹。
“先生,我现在真的不能让你进去,”一名罗德岛的干员无奈的说道:“我们舰船的情况很特殊,不是,就是不特殊的船,也没随便放人进的道理啊。”
“可是我这里的消息很重要啊,而且我不能再外面久待,万一被他们发现了的话……”一个年轻的男人带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激动的和门卫辩解着什么。
“所以我已经帮你联系主管了,”门卫无奈的说道:“你也不肯告诉我具体是什么消息,所以只能等主管来判断了。”
“具体……具体和天灾有关!”男人回头看了眼老人,然后咬着牙小声说道:“听着,我不能被他们发现。”
“天灾,”听到这里,干员犹豫了一下,然后看到了正在接近的地灵她们,瞬间眼睛一亮。
“地灵小姐,”他高声招呼道:“你们回来的正好,这边的事我们实在是拿不准主意。”
“怎么回事?”来到门口,地灵先是打量了几眼年轻人和他背后的老人,然后转头问到。
“他们说有重要的消息,关于天灾,但必须要上船才能说,”干员压低声音回答道:“但你也知道我们接到的任务,不能让任何陌生人上船,明面上就我们几个守门口,但后面二十多萨卡兹佣兵守着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