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的书
考虑到反抗军是被充当实验体,只是拉出来收集数据的。
姜青也很难说五郎能不能如愿。
“哈啊,这东西都挑人啊。”
五郎摇了摇头。
他察觉到了这种武器的价值。
能够提升普通人的力量,自然也可以提升神之眼持有者的力量。
倘若他能够更进一步,未必不能够在正面战场上直接杀死九条裟罗。
平日里五郎当然不是九条裟罗的对手,但如果邪眼能够继续拔升,不需要像这些人一样十数倍的拔升,只要稍微加强三四成,他也有把握正面取胜。
加上姜青这个不善武力的,那就是绝对的必杀之局。
五郎对姜青能不能杀死九条裟罗并不抱多少期待。
他有不错的力量,深知战争的残忍,但偏偏就是不太会杀人。
实在是太奇怪了。
倘若他有一名甲士一半的决绝,五郎都觉得自己和姜青的配合是必杀的。
但姜青没有。
他顾惜生命,而且对于杀人没有太多的认知。
九条裟罗又不是孤身一人。
她身边也跟着无数悍不畏死的甲士,他们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确保九条裟罗活着。
这种情况下,姜青也许有重伤九条裟罗的机会。
但要说直接杀死······恐怕也做不到。
姜青在适应,但他的起步点太高了。
以他如今的武力值去应对幕府的武士,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威胁可言。
元素力强化之后的身体素质,即使是硬抗刀剑也不是问题。
姜青能够不用元素力,能够控制力量······但体魄已经强硬到了这种程度,普通的武士还能怎么样?
更何况,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杀死九条裟罗。
姜青想要的是反抗军胜利,幕府失败。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和九条裟罗有生死之仇,必须要一方倒下。
恰恰相反,九条裟罗活着才更加附和他后续的计划。
五郎和九条裟罗就是生死之敌。
他杀死了太多的幕府甲士,九条裟罗也杀死了更多的反抗军将士。
但凡稍有良知,对于同袍有悲悯之情,他们两个战场相遇,也必然是必杀的死局。
后来的谈判,也不过是在不得不追求和平的基础上,只能够选择和谈了。
九条裟罗不能违背荧的意愿,她要站在反抗军的一方,九条裟罗就只能让步。
因为这是将军的朋友。
而珊瑚宫心海自然是渴求和平的一方,她最清楚了,和幕府的战争最后是没有胜利可言的。
所以到了最后,两个生死之敌反而有机会坐下来慢慢谈了。
交谈的基础就是实力。
反抗军有荧。
在被将军通缉的日子里,反抗军接纳了荧,并且她也再此留下了不少的回忆。
正是因此,她愿意在反抗军不犯错的情况下,支持反抗军。
而她认识将军,和八重神子是朋友。
当时幕府的秩序已经被重建了,三奉行之中最为强势的反而是社奉行,勘定奉行还未决断,接手天领奉行之位的是一个不被作为天领奉行培养的二少爷。
在将军不动手的情况下,幕府只能选择和平。
而幕府有将军。
无需赘言,鸣神的名号已经足够任何人保持和平的心思。
荧能够影响到将军,大家实力有对等的可能,才有了交流的必要。
很多古怪事情背后的逻辑并不复杂,比如珊瑚宫心海接旗反抗将军,最后却没有被干脆处死,反而能够逼迫幕府让步,给予海祗岛更大的自主权。
这种弱势方却能够逼迫强势一方退让的荒谬事情,本质上永远都不会荒谬。
因为这些不合情理的事情一旦发生了,往往就是有比情理更加强大的力量介入其中。
比如——荧打败了将军。
别说是九条孝行了,就连散兵恐怕都想象不到,一个照面就被算计到昏倒在地的菜鸡,居然反手就击败了将军,逼迫祂改变了锁国令和眼狩令。
这种事情谁来不是哈哈大笑,觉得完全是在开玩笑呢?
可它就是发生了。
事实如此,为之奈何。
姜青没有继续劝说。
五郎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知道这种行动只会被愚人众嘲弄,连死亡都失去了尊严。
但好歹,他们的死有价值了。
反抗军没什么选择的空间,有得选已经不错了。
有关邪眼的消息就这样从姜青这里往上传递,然后来到了珊瑚宫心海的案桌上。
五郎少见的语气强硬了一些。
“按照调查的结果,这些战功突然显赫起来的人,其实是依靠了一种名为邪眼的工具。”
“这是愚人众研发出来的,一种可以压榨人体生命力换取力量的武器。”
他如此汇报。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在海祗岛的甲士之中暗自推行这些武器,目的是为了借助甲士们的实战获得实验数据,进而完成对邪眼更进一步的设计和完善。”
“我建议您可以暂时的压制住这件事情,而不必追根究底。”
珊瑚宫心海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
她对待五郎素来和善。
她本应该停下工作,和这位反抗军目前唯一能够依靠的大将好好交流。
然而此刻她垂下眸子,仿佛完全没有听到。
五郎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等待珊瑚宫心海的回答。
珊瑚宫心海保持高强度的工作效率。
直到她将面前的事务处理完毕,她才颇为少女的伸了个懒腰。
“你说,你建议我不要继续追究下去?”她笑了一声,“很好,你还算照顾我的面子。”
“不如换一种说辞吧······用姜青的口吻来说的话,应该是,我有资格追究下去吗?”
五郎低下头。
“是。”
“我的答案是,收缴邪眼。”珊瑚宫心海微笑着说道。
“我明白了。”
五郎点头。
“不劝说我一下?”珊瑚宫心海饶有兴致地问道,“姜青用了不少言辞让你认识到这件事情吧?”
“我相信您知道他的理由。”五郎说道,“在知道道理的情况下,选择了否认这个道理。”
“您有自己的道理。”
“而我永远相信您。”
并不是知道一件事情该怎么做,就一定要按照这种办法去做。
就好像很少有按照教科书生病的病人一样。
一件事情,总归是有不同的道理的。
姜青的道理很简单,珊瑚宫心海拒绝了这个道理,这也没必要和五郎解释。
他总是能够接受的。
“你啊。”珊瑚宫心海眨了眨眼睛,“你还是想知道的,对吧。”
“是。”五郎看着珊瑚宫心海的温婉笑脸。
大多数时候,这位反抗军的军师大人都是如此。
权力伴随着责任,而在战争之中处于弱势方的时候,这种重压最为明显。
九条孝行未必知道自己这个天领奉行还对幕府有什么责任,大概幕府只是他牟利的工具。
但珊瑚宫心海肯定知道自己这个【现人神巫女】身份上的权柄和压力。
承受压力最多的人,却始终是笑容最为温和的人。
“我能猜到姜青的说辞。”珊瑚宫心海说道。
她之前还不知道邪眼。
但只要知道了邪眼的作用,以及谁提供的邪眼,她就能够猜出姜青是怎么和五郎说的。
“他一定反复把生命的价值在天枰上权衡,最后你被他的说辞所打动,选择了最有价值的一条道路。”
“这其实很奇怪。”
珊瑚宫心海抬起头,眸子明亮,“他是个坚定的逃亡主义者,对于反抗军的未来不抱有任何期望。”
“他从未期待过反抗军能赢。”
“是的。”五郎无法反驳。
姜青从未遮掩这一点。
五郎也不会强行吹捧说反抗军能赢。
所有人都不提将军,所有人都知道将军。
怎么赢?
“那么,一个坚定的逃亡主义者,对失败的认知无比清醒的人···嗯,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珊瑚宫心海说道,“如果失败是必然的结果,你会选择有尊严的死,还是毫无尊严的死。”
“我选择有价值的死。”五郎给出了另外的答案。
“价值,价值······姜青的说辞总是这么有趣。”少女笑眯眯地说道,“那么我告诉你另外一个事实,反抗军的死不会有价值。”
五郎呆愣在了原地。
“这场战争是天领奉行掀动的游戏,如果我们只能够和幕府纠缠,那么他一辈子都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只是杀一些被幕后黑手鼓动的甲士,你觉得这也算是有价值的死?”
她站起身,神色由温和变为冷漠。
“这场战争唯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让九条孝行付出代价。”
“让他明白,他可以选择战争,但结果未必如他所愿。”
“在这个基础上,九条裟罗的死也是我们想要的。”
“但普通的兵士······他们并不无辜,可杀死他们也算不上复仇。”
这不过是一个权力者,为了更多的权力,掀起的一场小小游戏而已。
而仅仅是一次游戏,就把海祗岛逼上了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