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荣格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才对……可为什么，神威君会和泽村同学一起去旅行呢？
直到下车的时候，加藤惠也没想到答案。
从带有冷气的公交车中走下来，迎面而来的热气就让加藤惠的后背浸出了汗液，她用手遮在眼前，好不容易的才从晃眼的阳光中找到目标。
看来中午的时候必须去洗个澡再去私塾了。她怀着这样的想法，沿着街道的阴影走进咖啡厅，一进门，她就看见了坐在角落的学姐。
她投诉戴着加藤惠熟悉的白色发箍，身上穿着只露出小腿的蓝色长裙，似乎是考虑到天气的原因，学姐没有再穿裤袜，以加藤惠的视角只能看见一截雪白的小腿。
在加藤惠打量学姐的时候，后者也看见了她的目光。学姐放下手机，对她招了招手。
“不，我朋友在里面。”
随意打发走服务生之后，加藤惠穿过了两张桌子，来到学姐的对面。
学姐将旁边的菜单递给她，随意的说道：“要喝点什么吗？考虑到不确定你来的时间，我就没点你的份。”
“是吗。”
加藤惠看了一眼学姐的桌前，瓷质的咖啡杯里只剩下了少许深色的液体。
“虽然不见得比得上学弟的手艺，但我觉得这家店还是不错的。”学姐察觉到了她的眼神，将咖啡杯端起来，一饮而尽：“我会再点一杯这里的意式浓缩，你如果喜欢甜的口味，可以点一杯拿铁试试。”
若是其他人推荐的话，那加藤惠多半就参照她们的意见了，但是她本能的察觉到，若是听从了学姐的意见，接下来的聊天会十分的被动。
所以，她对着不知何时而来的服务生说到：“请给她上一杯意式浓缩咖啡，给我来一杯摩卡。”
听见加藤的话，学姐无声的挑了挑眉。
在等待服务生端来咖啡的时间里，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互相对视着。
看来，事情不会像是自己推测那样发展了，同盟什么的，大概得经历一番唇枪舌战才能确定吧？
学姐有点遗憾的想着，接着就打起了精神，她开始对眼前的少女进行评估。人类是视觉动物，所以学姐打算先从外貌着手。
这个女生系着短马尾，穿着清凉的夏装，因为烈日炎炎的原因出了不少汗水，却没让她看起来多么狼狈。身材虽然不见得比得过自己，却显然的超过了那个金毛女，总的评价就是容貌端庄，皮肤白皙，就算她用怎样挑剔的目光来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突然感觉有些荒谬，这样可爱的女生居然在学校里岌岌无名？那些男生都是瞎子吗？
“打扰了，这是两位点的咖啡，请慢用。”
服务生的到来打破了安静的空气，两杯不同的咖啡置于她们深浅，顿时桌上就弥漫着巧克力和咖啡的香味，加藤惠轻轻的端起身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没管才上的咖啡，霞之丘诗羽选择先发制人：“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事不宜迟，我们就先确定一下……”
这是谈话中管用的伎俩，霞之丘诗羽默认了加藤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为前提。
但加藤没有上当，她露出了有些困扰的笑容，“欸，等下，我还没说要和学姐结盟诶。”
学姐内心遗憾，但面上表情不变，她端起手来：“是吗，我以为昨晚说明的已经足够清楚了，‘若是想来结盟的话就到这里来’，这话你没听清楚吗？”
“我有听清哦。”
“那就是加藤同学的现代国语不及格了，我记得你们班的老师是平冢老师教国语来着，不怕她在上学的时候找你麻烦吗？”
“我国语成绩还好啦，这次也没有退步……不，就算是有退步也是正常的，毕竟我在学校的时候都是让神威君补习数学的来着，国语有点疏忽了。”
这女人——
学姐无声的皱起了眉头。
加藤惠依然是风轻云淡的表情，她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比起同盟，我其实更在意学姐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神威君和泽村同学一起旅游’，如果是黄金周的时候发生的事，整个年级都会沸腾吧。”
毕竟是那个学年人气第一的泽村英梨梨。
“就连不在一个年级的我都知道，金毛……泽村英梨梨因为谣言事件后，和同年级的某个男生关系变得密切起来。这段时间失恋的帖子在学校论坛一搜就是一大片呢。”
“然后呢？”加藤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个的话连我也知道哦，毕竟当事人是我的同学嘛，还坐在我旁边。”
学姐无视了加藤惠话语里的暗示，继续说道：“但是，你会知道他们在学校之外的接触吗？美术部的人在论坛说过，从没见过那个男生在社团活动中出现，而且泽村英梨梨也减少了社团的出勤时间——那么问题来了，你觉得那个女人的画作是在哪里完成的呢？”
加藤惠的表情僵硬了，学姐本想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
对方好歹和学弟有一个同班同学和朋友的关系，自己呢？而且好巧不巧，居然是输给那个金毛——
学姐无法接受这种失败，如果非要输给谁的话，她宁愿输给这个加藤惠。
加藤惠感觉喉头像是被石头堵住了一样，怎么喝咖啡也无法将它冲下去，好一会儿后，她才忍受着钝痛感说道：“是……在家里完成的吗？”
两个人独处，其中一个还必须褪下衣服，在对方的指示下摆弄着造型。
只是想想，加藤惠就觉得无法接受。
“我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合理的答案了。”
学姐放下了咖啡，表情冷淡：“说不定在上学期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那个女人远远的抛在身后了。”
霞之丘诗羽不动声色的将称呼换作了“我们”，这又是她在网上学到的技巧。
“……”
加藤惠没有开口，她皱着眉头，心乱如麻。她虽然也知道自己在某种程度上落后了，可在那次拜访之后，她都和神威君互相安慰了对方。这都落后的话只能表示——
他们已经做过了。
不用说话，加藤惠那焦躁的心情也被学姐所得知，昨夜的时候，她也是这个心情。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
“嗯？”
在学姐困惑的眼神中，加藤惠开口了：“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漂亮的女生，老实说，就可爱的程度而言，我从来都赢不了你和泽村同学。”
“你在突然说些什么？”
‘不是什么漂亮的女生’？你在开什么玩笑？
“所以，这样的我，就算输给了泽村同学也是正常的吧？不论是家世还是长相还是才能，她都比我出色得多，输了才是正常的吧？”
加藤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只想将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昨天的时候她还在为失恋的可能而黯然神伤，但在面对学姐的时候，她又觉得要是和别的女生一起想怎么追求有恋人的男生，实在是有点……哪怕那是自己的初恋。
最关键的是，神威君将自己视为最好的朋友，自己又怎么可以主动介入他和恋人之间的感情呢。
“就如同在神威君住的公寓里说的那样，就算输了，我也是他最好的朋友，最亲近的人。这点是不会变的。”
加藤惠以这句话作为总结，虽然心情依然很难受，但是不是无法接受了。
比起心情和心态的变化，她更在意另一点——自己居然会主动在别的人面前表达自己的感情，这是之前想也想不到的事情，这或许也是神威君的帮助吧，自那天以来，自己或许一直在和他的相处中学习着他的坦率，和从他的行为中得到勇气。
主动去男生家里的勇气，主动邀请男生到自己家里的勇气，主动给男生做便当的勇气，主动改变发型的勇气……太多太多了，自己太多的第一次经历都和他有关了，就算没有和他走到最后，自己也一定可以凭借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支撑下去吧。
加藤惠如此想着。
学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表情从开始的错愕到阴沉，再到如今的冷笑。
“原来如此，你是这样想的啊……因为你觉得有个‘最好的朋友’作为兜底，所以心态就这样无所畏惧啊。”
被说中了。少女浑身僵硬。
学姐冷笑出声，加藤惠感觉冰冷的寒意从脊背上爬上来，她本能的想走，不能留下来，再听下去的话连这好不容易弄清楚的感情也会变得混沌——少女有着这样的预感。
“如果只是恋人关系的话，或许你的想法没有错，再好的恋人也不能阻止另一半进行正常的社交——你们还可以和过去一样，只要你能忍受那个女生的存在就行。”
学姐露出微笑：“但是，万一他们结婚了呢？”
加藤惠感觉身体冰冷得没有一丝力气，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结婚之后，学弟君必定会以家庭为重，开始考虑双方的父母，自己的妻子的感受。和你的交往时间会不可避免的变少吧？就算偶尔见了面，多半也只能打个招呼就要离开。”
你不可以……不要，不要再说了！
学姐眼中的加藤惠已经难掩动摇，所以，她打算趁胜追击。
“你是知道的吧，泽村的父亲是英伦的外交官，她又是艺术生，为了之后的发展，你能确定她一定会留在这个国家吗？在以国家为单位的距离前，你所谓的‘最好的朋友’，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一年两年或许可以，五年呢？那个人有了孩子之后呢？”
“……”少女找不到任何话来反击。
赢了，看见加藤惠黯淡的双眼，学姐无声的微笑着。
“朋友终究是有极限的，无形的壁垒一定会让你们越来越远。现在的学弟君，应该是在打工吧？多半没有空接电话才对——如果是我们打的话。”
学姐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说了太多话的她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来不及回味那苦涩的香味，她向前俯下身形，在额头几乎要碰到加藤惠时说道：“但是，如果是恋人或者家里人打电话，那学弟君多半是会接的。你要试试看吗，自己打电话和那个人打电话的区别？”
不用试，加藤惠也知道学姐的话是正确的。
“感情的事没有退后一说，只要停住脚步就会出局。”明明在和加藤惠说话，但学姐却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所以收起你那无谓的心理吧，你难不成想和那个人渐行渐远，看着他和那个金毛的背影独自黯然神伤吗？”
“别说了。”加藤惠的话彻底的冷了下来。
“那我们就商量一下合作的细节吧，接下来的时间就多多关照咯。”学姐重新端正的坐好，然后对她伸出了手掌，用了神威纮送的护手霜的手掌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加藤惠坐在原地没有动弹，学姐也没有这么简单就收回手掌，好一会儿后，她才感觉到手掌传来肌肤的触感。
搞定了。
“作为同盟确定的庆祝，中午能赏个脸吗？”
加藤惠低着头，解锁了屏幕，打了一通电话。
“妈妈，我中午不回家吃饭了……嗯，补习之前会回家拿书包的。”
第八十一章 那，妈妈能代替我吗？（刷新看补充内容）
神威纮再见到加藤惠的时候，是在星期天的晚上。
两人在LINE上分享了自己的行程安排，发现怎样都无法配合，于是就约在周末的晚上，决定在这下班和下课的空闲时间见一次面。
所以，神威纮破天荒的对店长提出要早点下班的请求，后者虽然诧异，但还是爽快的答应了。
越是临近暑假的结束，来咖啡厅的年轻客人就越来越多，似乎是想在暑假结束前玩到尽兴。虽然他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却还是被这人群所惊讶——连咖啡厅都这么忙了，电影院和旅馆的生意一定会更加火爆吧？
“抱歉，久等了，最近的客人很多，所以每天都很忙。”
神威纮带着一身汗水来到了便利店的门前，在路灯的下面，加藤惠穿着居家服等待着他。
“没有哦，时间刚刚好，我也趁这时间去洗了个澡呢。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私塾来来去去的人太多，冷气都感觉快失效了。”
加藤惠用神威纮记忆里的平淡表情说道。
神威纮打量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确定了这是加藤惠。
“这么看我干嘛？我的穿着很奇怪吗？”
加藤惠是标准的居家服，无袖的衬衫配露出大腿的热裤，露出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犹如白玉一般，而最令他惊讶的，还是少女的发型。不长的马尾将脖颈和耳朵都暴露在他的视线里。她只是站在那里，存在感就比记忆中要强烈得多，神威纮已经看见不少路人在打量他和加藤了。
“不，只是感觉很久没见了，加藤你的变化很大啊。”
神威纮有些感叹，仅仅只是数个星期的分别，加藤变得比记忆里要漂亮得多了，而自己也成长了，不，不如说两个人都成长了。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就算说了也不会让女生感到开心的哦？”
“是在夸你变得可爱了啦，这样说呢？”
“唔……感觉你是被我强迫着才这么说的。就不能坦率的夸我吗？”
加藤惠表情怪异，神威纮却不由自主的微笑了。
对，这就是记忆里的加藤惠，虽然外貌变了，但是性格还是和过去一样。
“对了，这个给你——我去千叶的牧场买的。”
“谢谢，等我之后家庭旅行的时候，也会给神威君带伴手礼的。”
神威纮从小包里拿出护手霜，加藤惠接过之后看了看，包装上画着牧场的样子。下面写着联系方式和乘马俱乐部的广告。
“‘千叶乘马俱乐部’……神威君是去骑马了吗？”
“是啊，骑在马背上的时候，就算只是慢走，那微风吹来的感觉也和坐车时完全不同呢……”
神威纮兴致勃勃的分享了一些关于骑马的感受和经验，加藤惠看着少年人的样子，内心复杂。
骑马的时候，神威君会不会像是电视剧里那样，和泽村同学共乘一马呢？
加藤惠本能的对这段旅行的一切都感到了厌恶，但看见他似乎对骑马的体验十分满意，少女还是放弃了打断他的讲话。
等神威纮说完后，加藤惠才用听不清什么情绪的声音开口了：
“看样子，神威君玩的十分开心呢。”
“是啊，这趟旅行最让我怀念的就是去骑马了，然后就是吃了一些不错的东西。”神威纮想了想：“不过菜谱看上去并不算难，等之后有机会的话我在家做一顿看看，让你感受一下我当时吃的东西。”
东京也是沿海的，牡蛎这种食物应该不算贵。不对，原材料再贵也不可能比在店里吃开销要大。
加藤惠眼睛一亮：“我这个暑假就有时间哦。”
比起吃东西，她更在意的是对方对自己发出了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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