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uzuharaYuki
野村婆婆像是吃了糖果似的,脸上皱纹欢快地手拉着手、齐齐凑出甜蜜的笑容。
“真是个过分的要求。”
少女低声嘟囔着撇开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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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确认一遍行装后,他们向野村婆婆深深鞠了一躬。这既是道谢也是道别。
“谢谢您的照顾,以后放假有机会我们再来拜访您。”
春泷认真地说。
“下次记得带另外几位女孩子来。让婆婆瞧一瞧,都是怎样的好女孩,还能跟小雅竞争不落下风。”
刚走出几步,听到身后传来的野村婆婆中气十足的吆喝声,他踉跄几步、险些平地把自己绊倒。见雅学姐投来大概是鄙夷的目光,便恬不知耻地指着远处缺乏保养的路面、将责任全部推给那道细小的裂纹。
离开了野村婆婆家,哪怕仅仅是留宿一晚,可心底难免有些怅然。
这或许就是茶道所讲究的“一期一会”吧。
他向来都很喜欢这个词语,珍惜着每一个无法重复的瞬间、每一次遇见的机缘,以及每一位相会的有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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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与去盐船观音寺时的同一路巴士坐到河边站北口,再搭乘JC青梅线到青梅站转车。从御岳站下车、在站内的小七买了两瓶矿泉水后,继续搭乘巴士前往御岳山的登山铁道。
雅学姐说是野村婆婆提醒她的——雨后御岳山的林中道路会泥泞不堪,想要攀爬这座山、最好是乘坐登山铁道。
兴许是出门前吃了梅子的缘故,两人抵达御岳山脚下的泷本站时,恰好能够登上一小时只有三趟的轨道车,从山脚到山顶总共花费不到十分钟。
两人的票价是2260円,由于白鹭先生仅仅给了雅学姐3000円“约会经费”,一路上车票钱都不够用,所以他代为垫付。
电车内有几名背着运动包的登山客,但这点人相比起整片山林实在微不足道,走出山顶的车站、空旷的四周弥漫着仿佛荒无人烟的寂寥。
犹如去盐船观音寺那般,他和雅学姐这趟旅行颇有些不合时宜。
再过一个月能遇上御岳山有名的莲花升麻祭,欣赏山坡上的淡紫色花朵绽放。或者等到十、十一月份的金秋时节,漫山遍野的红叶亦是相当壮观。
奈何他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没有哄闹繁多的游客打扰他和雅学姐的二人世界。
夏日晴空中的太阳仍旧火辣,所幸昨夜刚下完雨,山里积存着清凉湿润的空气、以及高高的桧树与杉树能够起到少许避暑的作用。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御岳山,雅学姐对这里一无所知,而春泷则是在乘坐登山铁道的过程中用手机搜索了相关信息。
他们漫无目的地向前行进,走着走着,手便牵到了一起。
离登山车站不远处有一座神社,规模很小,也没什么香客或游人。
雅学姐瞧见神社立牌上的名字后,转头就想绕开,却被他给带了进去。
“说走就走的旅行嘛,只是看一看又无所谓。”
简直像是拿棒棒糖坑骗小女孩的怪叔叔一样。
总而言之,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跟他一起踏入了这座名为“产安社”的神社。
他们既没有投币奉纳、也不曾买御守或向神明祈福,唯有在逛到传说的“三名木”时,他故意拉着雅学姐凑上去挨个摸了一遍。
“真是幼稚的恶作剧。”
少女面无表情地如此评价说道。
所谓“三名木”便是三棵被人赋予了特殊意义的树木——
第一棵是“夫妇杉”,有着结良缘、感情圆满的祝福。第二棵是“子授桧”,有着早生贵子、男女和合的祝福。最后一棵是“安产杉”,至于祝福嘛……顾名思义,安产、子孙繁荣、长寿。
后来,继续向山顶攀登的时候,途径一处不知通往何方的林间小径。那条狭窄的道路上没有铺设沥青或水泥,如今才雨停半天,跟野村婆婆说的一样泥泞不堪。
“没办法,还是去山顶的大社参拜一下,为这趟旅行能够画上圆满的句号祈福吧。”
“嗯。”
自从离开了野村婆婆那里,雅学姐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她偶尔走神,却不会流露任何神情变化,尤其是戴着形似猎鹿帽的报童帽、宛若小说里的大侦探福尔摩斯,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这种时候果然就要做那种事吧?
他不着痕迹地用眼睛的余光瞥向少女,见她仍是一副平静淡漠的模样,直接绕到前面吻了下去。
“唔……”
她先是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发现后,埋怨似地抿着嘴唇瞪了一眼。
“这里可是公共场合。”
“没关系,只有我和雅学姐就算是私人场合。”
他胡说八道地开着玩笑。
“我知道星川学弟是在关心我,但你好像有所误解。我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雅学姐仿佛犹豫片刻才做出决定,不紧不慢地和他边走边聊,漫步在这寂静的登山小道上。
“其实,无法直接展现出情绪和情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绝大多数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好坏单纯取决于会造成什么影响,或者从什么角度去看。”
春泷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计较起这种麻烦的问题,只得小心翼翼斟酌着措辞。
“原来星川学弟的脑袋里不止装了黄色废料,惊讶。”
“‘惊讶’是个什么东西啊?!”
他没好气地吐槽说:
“而且你别小瞧了我脑袋里的黄色废料,排出去说不定能污染整个东京湾。”
“你还挺自豪的。”
“我可是星川春泷。”
雅学姐一如既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道:
“用这样的方式,完全可以直接向对方传达自己的情感和情绪吧。这样一来,神情和语气也就无关紧要了。”
第一百八十章--学姐与学弟
“那个……雅学姐,我觉得这个问题——”
由于白鹭雅提出的话题实在敏感,星川春泷不得不再三斟酌用词后、才磕磕巴巴地说道。他低头望向少女那双幽紫色的眸子,其中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任何波动。
不过,话刚说到一半,雅学姐忽然开口打断了他:
“星川学弟,这种明显是开玩笑的事情,你当真了?”
不,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吧?
现在否认也没什么益处,他便点点头表示承认,并谴责对方这恶劣的玩笑话。
“你这样说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拜托以后别再讲类似的、完全不好笑的笑话。”
雅学姐像是有些愧疚,移走视线、转身继续踱着步子缓缓前行。
“被吓到了?”
白鹭雅悄悄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跟上来、牵住右手的星川学弟的侧脸,仍旧是那么温和、那么帅气。
“被吓到了。我以为你在半个月前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往好的方向努力。可人心是复杂多变的,没准昨天的经历就能够改变不少。”
好的方向吗?
她不由得回忆起星川学弟昨晚说过的话语,忍不住想要逗弄他、瞧他那一直沉稳镇定的脸上浮现慌张失措的神情。
“在你看来,重新获得表情和语气属于‘好的方向’,这意味着如今的我便是‘差的方向’了。可你昨天不是说过吗?无论是完整的我,还是不完整的我你都喜欢。”
“这个嘛……”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然后继续说道:“……相比起不完整的你,我更喜欢完整的那一个。”
“理由。”
见他愈发紧张不安的模样,心情也愈发愉悦了。
白鹭雅思忖着,这简直就像是在拿逗猫棒戏弄猫咪一样有趣。以及……
——非常想听他讲“喜欢”她的话语。
“比方说,昨天晚上在盥洗室里,雅学姐被袭击时发出的叫声就很可——”
来不及从背包里找文库本、她干脆直接伸手掐住了星川学弟的脖子。
真是的,这个人……居然又提昨夜的事情。
而且明明也知道自己是“袭击”,却能厚着脸皮跟当事人描述羞耻的情景,差劲透顶。
“不准再谈盥洗室里发生的事情。”
仿佛在教训调皮不听话的小弟弟一般,待他点头保证后才松开左手。
白鹭雅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跟往常一样平静:
“星川学弟还记得我昨天上午说你像紫阳花的事情吗?”
“这种记忆我认为没有必要保存,昨晚被你用手帮忙排了出去。”
“即便你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依靠黄色笑话脱身照样是十分差劲的行为。”
“记得,都记得一清二楚,关于雅学姐的事情我绝不会忘记。”
春泷对于“举手投降”的行径越来越熟练了,连他也不禁为自己的厚脸皮感到惊讶。
不过,他心想,雅学姐如今倏地提起“紫阳花”的事情,究竟是希望表达什么意义?
正当推理号火车在“花心多情”与“背叛渣男”两条轨道上来回变动时,清冷的嗓音从身旁响起、传入耳中。
“诗人正冈子规有一首俳句,是关于紫阳花的,你大概不曾听说过——”她顿了顿,紧接着继续说了下去:“——紫阳花啊,昨日的真诚,今天的谎言。”(紫陽花や/昨日の�/今日の嘘)
“你昨天晚上说的,可是无论怎样的我、你都会喜欢。”
她强调似地补充了一句。
“唔……我喜欢吃团子,但牛奶团子和草莓牛奶团子摆到一起时,我会选择草莓牛奶团子。而且这话说雅学姐自己也很贴切喔?”
“真是狡猾的回答。”
雅学姐小声嘟囔着说,随即便不再言语。
他倒是挺喜欢这种散步闲聊的二人时光,不想对话就此终结,于是又将话题引至最初的那个“玩笑”上。
“说起来,为什么你会突然开始考虑有无表情的好处和坏处?”
“你还记得以前由学校组织的校外踏青郊游吗?”
她不仅没有给出回答,甚至还用一个听起来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反问。
关于学校组织的踏青郊游活动,春泷的记忆并不多,而能够称作“值得珍惜”的部分,更是一点儿也没有。
他上学的时候老师解释过,说之所以学校不再举办类似的校外活动,是因为每次都有家长以各种缘由向教育局投诉举报,又担心安全问题,便只剩下大多数人看客充当看客的运动会能够出校——
还有单纯为了折磨人的军训。
无论哪一个都绝对算不上美好回忆。
“能记住的只有一次,记得也不怎么清楚。”
他半真半假地回答说道。
“应该是年纪还小吧……”
雅学姐并未怀疑,而是解释起了提出这个问题的原因:
“上次爬山,还是国中二年级的时候,跟同班同学们一起、由老师带领的踏青郊游活动。”
“五年了?”
“五年了……我原本以为自己早都忘了,毕竟没有关系要好的同学或朋友值得留念。虽然那时爬的是高尾山,可踏入这片山林的瞬间,却又发现自己仍及记得郊游过程中的一些事情。”
远道而来的带有草木清香的风息,仿佛在冲刷着模糊的记忆、抹平上面时间侵蚀的凹痕。
回忆往往是沉重的,他感觉气氛有些微妙,便用开玩笑的语气打趣说:
“其实,让我至今也记忆犹新的关键原因,是那次郊游途中的午餐。”
“很美味?”
“很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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