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人生 第1069章

　　说实在的，他感觉这解释非常合理，明明是属于超棒的玩笑话，只可惜……依然无人捧场。

　　“天下玩笑品位高者，唯真田大人与春泷尔。”

　　闻言，真田再度忍俊不禁，双手捧着肚子、肩头颤个不停，以至于埋怨他还在逗哏似的，弯起的翠绿色双眸朝这边投来了嗔怪的眼神。

　　怎奈这回连一旁的雅学姐也叹了口气，成熟的冷淡神情搭配那微微摇头的动作，简直仿佛在感慨“这孩子已经没救了。”

　　咕呜……这态度未免太过分了。

　　说回正题。大家笑闹着漫步抵达了校舍楼下，这才想起还没搞清楚四方最初大呼小叫的麻烦究竟是什么东西。

　　经野上同学追问，当事人抿着唇瓣翻转手机，把荧幕展示给大家看。

　　“这是……”

　　纱英摩挲着下巴，那宛若大叔般凑近了打量的姿态，不知为何教人很容易联想到某位沉睡的名侦探。

　　“——唔，融化的金平糖？”

　　别说，她这比喻其实还蛮生动形象的。

　　诚如好哥们所言，荧幕中显示内容为一圈超大的模糊光晕，仿佛碎裂到七零八落的彩色琉璃。

　　四方一脸郁闷地小声嘀咕着说明：

　　“是烟火啦……”

　　咱想着当初在龟冈市忘了合影，今晚拍摄弥补还来得及，结果……

　　——她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后，这么补充解释事情的缘由。

　　野上同学不以为意地发起牢骚：

　　“真是的，就这点小事值得你在那吵吵嚷嚷吗。”

　　“当然值得，这可是很重要的……”四方顿了顿，随即像是吃到最喜欢的豆大福一样，露出柔和的微笑。“——是最重要的跟大家在一起的回忆。”

　　如此一来，野上同学嗫嚅着嘴唇，明显是不好意思再讲什么风凉话了。

　　换个角度思考，雅学姐开口说道，那好似苍白月光的清冷嗓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这种失败其实也挺有美感的。”

　　对胜负非常在意的纱英搔了搔头，透着健康的麦色脸蛋上浮现出纳闷的表情。

　　“‘失败’还会有美感吗？”

　　面无表情的少女微微颔首。

　　“倒不如说，被人拍摄下来的烟火才是失败的美学——本应无比绚烂的光芒，却变成了一片虚无的亮光，没有过程细节、没有璀璨的声响、没有绽放瞬间的温度，到头来只是不完整的遗憾。”

　　当然，这是仅限于单方面的解读，“美”是拥有多个角度的。

　　——她不紧不慢地这样补充了一句。

　　真田适时接过话茬，高明地用提问润滑大家的讨论。

　　“那么，失败的‘美’在哪里？”

　　“在于高科技的镜头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能为力，只好将这份转瞬即逝的美丽送还给夜空。”

　　这个说法当真很有雅学姐的风格，文艺得让人不由自主回想起了在溪畔樱花道安静读书的那段时光。

　　兴许还掺杂有个人对于“高科技”产品的一点点怨念……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宛如受到了她的启发，真田“唔……”地沉吟片刻后，轻声说了起来。

　　“无法在刹那中抓住‘永恒’，总觉得有些伤感呢~费心思去保存某样东西，但它们永远只能以残缺的方式存在于回忆里……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语、看似重要却转眼间破灭殆尽的关系，简直就像青春。”

　　稍显消极的理解为气氛蒙上了一层伤春悲秋的薄纱。

　　浅浅吁了口气后，春泷伤脑筋地吐槽起对方那一番消极言论。

　　“受不了，你最好少看点太宰。”

　　?

　　由于全年能够欣赏到烟火的机会不在少数，四方很快便重新振作起来，摆脱了遗憾的心情。

　　大家随着返回班级收拾东西的人潮爬上楼梯，暂且与雅学姐告别后，熙熙攘攘移至二年三班的教室。

　　有的同学还在座位上跟朋友兴奋地聊着后夜祭的事情，有的同学默默用面巾纸擦拭泪痕，有的同学已经拎上拉好拉链的通勤包、准备离去。

　　——托星陵祭的福，无论平日里关系生疏，如今和他们偶遇时，所有人皆会相当自然地抬手打声招呼。

　　“野上同学的主唱太帅了！”

　　“啊……嗯……一般般吧。”

　　内心深处多半是有点难为情的野上同学，一如既往趾高气昂地点了点头。只是这一回应不仅没有导致气氛遇冷，反而又引发了一连串追星般“好帅！”的惊呼。

　　“在舞台剧里四方同学超可爱~”

　　四方雍容尔雅地欠身回礼。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

　　这家伙又装起来了。

　　“日向同学的假小子打扮也很帅气！”

　　丝毫不知道什么叫作“谦虚”的纱英搔着后脑勺豪迈大笑，全然一副受到美女夸奖的毛利小五郎的模样。

　　“哈哈，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真田同学演的圣女好高贵，请务必不要跟旁边那个‘渣男’交往甚至接触。”

　　“哎呀~”真田装模作样地将指尖搭在唇上，露出伤脑筋似的困扰神情。“星川掌握了重要的把柄，我只能屈从于他的意志呢~”

　　咦？有吗？

　　不等他琢磨清楚是什么把柄，对真田报以憧憬的同学们纷纷朝这边怒目而视。

　　“如果星川同学作为王子殿下的时候没长嘴就好了。”

　　——这是女生们惋惜的感慨，不觉得有些失礼吗？

　　“虽说你帮大家赢下了星陵祭大奖，但‘渣男’果然还是‘渣男’，不可原谅！”

　　——这是男生们出奇一致的愤懑，对于功臣未免苛刻过头了。

　　绝非离别的感伤、亦或者不舍忧愁，就这样，时而一阵哄笑、时而一阵吵嚷，大家用向着明天继续前进的美好愿景，合力塞满了灯火通明的教室。

　　大家如此聚集在夜幕降临后的班级当中，应该会是一年里唯一一次。

　　春泷今天需要带回家的物件不多，因此没一会儿便收拾妥善。野上同学懒洋洋地坐在座位上，态度十分散漫；四方边整理包包、边疲于用社交礼节应付周围同学们的热情；纱英的桌面和桌洞里糟乱一团，正手忙脚乱地分拣干燥剂与零食包装袋等垃圾……

　　唯独真田，跟他一样“讲究”的真田早早就完成了手头的活计，优哉游哉地刷起手机。

　　看那指尖敲击荧幕的速度，不知道是在跟谁聊天。

　　为报不久前污蔑诽谤的一箭之仇，他悄悄凑过去，故作轻佻地搭话询问：

　　“嗳，小姐，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手里有哪些把柄？”

　　真田停下打字的动作，偏过脑袋、瞥向这边，旋即眉头一挑。

　　“譬如，我其实是表面风光、私下却住在涩谷小公寓里的单亲家庭孩子？”

　　真亏她有勇气这般直言不讳。

　　可话说回来，能够在涩谷繁华区域附近有一间屋子已经足够风光了喔？

　　面对摆出“我无敌，你随便。”这种轻松姿态的金发巨O，春泷也不再留情：

　　“譬如，你的敏O区域是上侧，还喜欢紧紧抱着一动不动的亲密感觉……”

　　掐。

　　“——咕……对不起，是我得意忘形了……”

　　话虽如此，她往常总是一副游刃有余模样，相较之下，现在这恼羞成怒、脸颊泛起绯色晕染的反应，着实摇撼心神、让人不自觉为其倾倒。

　　?

　　待到身为班长的莲与同学们商议好明天的庆功宴去处后，所有学生陆陆续续离开教室、熄灯锁门。大家在一楼门厅与雅学姐汇合，随即九个人再度结伴走出校舍，按照事先约定好的那样、打算接下来去飘五亭聚会吃晚餐，顺带举办星陵祭核心小团体的简单庆功宴。

　　前往大门途中、漫步于夜色朦胧却无处不充斥着喧嚣和欢声笑语的校园时，他们凑巧遇见了浅间老师一行人。

　　对方双手揣兜、犹如寻衅滋事的不良混混般问道。

　　“飘五亭？”

　　“飘五亭。”

　　“那还等什么！”

　　美波酱插嘴吆喝，瞧上去格外亢奋。

　　她拎着不知从哪儿买的一提啤酒，既不像成熟的女性，也不像合格的教职员。

　　藤宫老师则拖家带口似的领着浅野会长和浅野同学——不久前还在舞台上意气风发的学生会长，这时反倒显得格外难为情，仿佛极其心虚一样、试图靠妹妹的身体躲闪女孩子们的目光。

第六百八十六章--庆功聚餐

　　逐步前行，人群亦随之渐渐散去，脚步声混杂着低迷的交谈声与三不五时响起的嬉笑声，在夜晚的校园内徜徉回荡。

　　略微泛黄的路灯映照着地面，拉长了每一个身影，也将那些散落的彩旗和标语的影子揉搓得格外温软。有人停下脚步，在校门口互相道别，有人聊到好玩的事情，忍不住笑了出来，有人低头看着过度明亮的荧幕，有人轻声呢喃着“下次再见。”，有人挥了挥手……

　　“快乐的夜晚开始啰~”

　　浅间老师宛如喝醉的酒鬼大叔般踏着吊儿郎当步伐，带领大家离开校园。

　　老师走在前头，自己缀在后面，莫名有种像是幼稚园小孩子放学回家的微妙感觉。

　　他——星川春泷暗忖着，边漫步前行，边拿出手机、查看先前传讯联络妹妹们的回复。

　　由于后夜祭是仅限本校学生参加的活动，因此在傍晚星陵祭结束时，三位妹妹、真昼同学、以及花乃子、她们五人只能跟随访客的大部队走出校门。

　　其中真昼同学父母的规矩要求比较严格，她便先行告辞、乘电车返家。而花乃子平日里连正式课程都可以旷，遑论在外面驻留到稍微晚点的时间。

　　双方各有优劣，倒也谈不上哪一家更好。

　　尽管冬乃对后者处境的羡慕简直溢于言表，奈何……

　　花乃子本人反而憧憬着真昼同学那有父母关心照顾的生活——哪怕各类条条框框的控制有些过度。

　　思索间，离开人群密集区域后，开始好转的信号终于收到了刷出了新的消息。

　　抛开已经栽倒在金元攻势下的冬乃不谈……

　　嗡嗡。

　　手机再度传来一阵震动，这是小妹自从分别后发送的第十五条讯息。

　　【冬乃：花乃子姐姐真的超棒，我想要她当嫂子。】

　　受不了，春泷忍不住暗自腹诽，这算盘打得未免太过分了。

　　换作别人没准还会在外面裹个地图，她这是直接抱着匕首就往自家兄长怀里冲。

　　顺带一提，她传来的其余十四条消息几乎都是相差无几的意思。

　　【她答应给你什么？】

　　如此直截了当地询问后，气泡末端的“未读”稍等一会儿就变成了“已读”，不到五秒，冬乃那未加掩饰的答复接踵而至。

　　【冬乃：超多的布丁！】

　　收这点东西就把兄长卖了！？

　　再三思考过后，春泷还是放弃了删除拉黑的念头，选择不去搭理。

　　他关闭与冬乃的聊天界面，继续往下翻看。

　　千秋的讯息一如既往，没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拜托他多拍一些照片和影片分享，给人一种十分省心的慰藉。

　　真是个天真单纯的好孩子。

　　最终，剩余的重点关注消息全部来自于绚夏。

　　他们两人的聊天风格与其说是兄妹，感觉更像家庭主妇跟外出工作的丈夫交代孩子们的动向。

　　冬乃又做了多少欠揍的事情，千秋相较之下是如何乖巧……话说回来，绚夏在线上并非健谈的个性，大部分交流皆是在商量讨论后续的行程安排。

　　因为事先有约的缘故，位于聊天页面底端的消息是六分钟前所发，表示她已经带着妹妹们与花乃子在飘五亭内占好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