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人生 第1022章

　　感谢完翔子妈妈的关心、并委婉拒绝了曾祖母邮寄补品的好意后，春泷刚松一口气，紧接着就被妹妹们找了上来。

　　她们倒是不像旁人那样狂热，毕竟早就在家里嬉闹过一阵子，这会儿再看自然也有了抵抗力。

　　“春、春泷今天很帅气嘛……”

　　目光转过去时，绚夏急忙别开脸蛋躲避。

　　他收回前言。

　　包括千秋在内，两位妹妹的确有抵抗力，但不多。

　　唯独冬乃仍旧没心没肺，故意利用优势扮成小孩子，假惺惺说着“春泷的动作戏好帅！”这种拍马屁的话语。

　　只不过……

　　望着那樱粉色双眸中流转的神采，春泷不自觉有些犹豫——万一是真的呢？

　　鉴于她以往的表现，可信度委实不高，就怕待会儿倏地翻脸、趁机恶作剧捉弄。

　　到头来，他还是不忍心浪费了小妹的好意，干脆用不置可否的态度对待。

　　跟在大家后面的真昼同学捧着手机、脑袋低垂，一副难为情的羞涩模样，直教人心生怜爱。

　　视线落在对方身上，他不禁突然觉得十分有趣。

　　在他看来，自己对她的好感与其说是源于“学妹”这个身份、亦或者漂亮可爱的脸蛋，倒不如说更像是喜欢她跟绚夏和千秋所拥有的共同之处。

　　真昼同学有着绚夏的认真努力，甚至还有后者毫不搭边的“率直”。

　　而比起千秋，她的聪慧、纯情、以及天真……这些皆是两人极其相似的地方。

　　尽管多少有点过分，但值得庆幸的是不包括冬乃。

　　春泷抿着嘴角克制笑意，同时主动开口，询问黑发少女难以启齿的事情。

　　“要一起合影吗？”

　　真昼同学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不由自主愣了一下后，“嗯”地微微点头。

　　她以格外恭敬的态度递来手机，旋即双手交握在身前、非常乖巧且过于拘谨地移至旁边。

　　喀嚓，喀嚓。

　　两道快门声落下后，他盯着预览的照片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太对劲。

　　——顺带一提，为保证对女孩子隐私的尊重，即使本人并未表明界限、也不清楚是否在意这件事情，他依然尽量避免触及相册的部分。

　　兴许是僵持时间略久的缘故，饱受羞涩_情绪困扰的真昼同学没什么感觉，冬乃却是按捺不住凑了过来。

　　“唔……趁机享受和学妹近距离相处的体验？”

　　这才是自家小妹该有的味道。

　　没来由的，春泷不仅不生气，反而感到莫名心安。

　　随后反驳一句“不是。”之后，他接着把徘徊在脑海内的问题告诉了冬乃，试图通过“旁观者清”的道理寻找答案。

　　别说，瞧她那若有所思的神情，没准还真能给出什么颇具参考意义的答复。

　　稍等片刻后，只见她扭曲着唇角，边笑边吐槽：

　　“这不是超经典的O情组合嘛？！‘拘谨不安的优等生酱’跟‘玩得很开的渣男先辈’，噗噗……”

　　可恶，好想给这家伙来上一拳。

　　奈何话虽如此，春泷不得不承认冬乃的描述确实特别生动形象，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象起相应的故事与情景。

　　他轻吁一口气、重整旗鼓，用正儿八经的语气向身旁那位少女提议。

　　“那个，真昼同学，要不要试着比个剪刀手？”

　　手机荧幕播放的前置镜头画面里，真昼同学有网络延迟似的慢一拍才反应过来，怯生生地举起左手。也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知不觉间便涨红了脸蛋。

　　就在这时，冬乃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

　　“简直就像是让懵懂学妹体验并逐渐习惯‘快乐’的渣男学长。”

　　小妹是这样的。一时半会儿不见，便容易感到寂寞和怀念，可若是将她带在身畔，没一会儿肯定有恼火的情绪袭上心头。

　　而对付她的最佳方案……或者说措施，无疑是——

　　“绚夏，拜托你稍微管一管冬乃，我们在这儿合影拍照。”

　　“咕……”

　　被揪住后颈拖走的途中，金发少女气乎乎地谴责控诉他这近乎作弊的行径。

　　为了维护星川家的声名，春泷故作从容不迫地把锅全部甩到冬乃身上、跟学妹辩解说：

　　“你也知道冬乃的个性比较恶劣，若非绚夏勤加管教……嗯，你应该可以理解。”

　　然而，他等到的却不是学妹的附和赞同。

　　“唔唔，像啊，很像啊！”

　　不知何时靠近这边的纱英煞有介事地加入对话，看起来莫名亢奋。

　　“无力反抗、只能痛骂哭诉的苦主，借外力帮助排除阻碍、装模作样博取好感的虚伪渣男……简直就是最近NOR漫画内十分流行的桥段！”

　　受不了，难道还要照猫画虎地叫野上同学来帮忙？

　　好在麦色少女很快便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转眼就仿佛一阵风似的离开了这里，而真昼同学则是一脸不明所以的纳闷神情。

　　她出身于私立圣百合丘那样的名门大小姐学校，听绚夏说还是一贯制升学的“内院生”，估计压根没有听懂前者那乱七八糟的糟糕发言，真是万幸。

　　可话说回来，经两人先后这么一提，在指导她如何自拍以及摆pose时，春泷总是不免联想到“轻浮学长教坏优等生学妹”这种故事上去，画满感十足。

　　?

　　陪着稍晚一些加入的千秋拍了几张三人合影后，暂时脱身的他根本没有停歇的空档——

　　不管怎样，他实在是无法忽视孤零零站在那儿的花乃子。

　　他用力深呼吸、收拾好略带疲惫的心情，装作不经意间碰面的样子找上落单的少女。

　　“嗨，这位迷路的公主殿下，要跟世界上最帅气的王子来几张合影吗？”

　　春泷开玩笑地和她搭话，结果……

　　“时代广场的蜘蛛侠？”

　　“才不是那种缠着游客强行拍照收费的败类！”

　　没承想花乃子还蛮有幽默感的，就是害得他有点尴尬。

　　为尽快炒热气氛，他选择继续以不久前的舞台剧充当话题，激发对方主动发表意见的兴趣。

　　“舞台剧合口味吗？你觉得我的表演怎么样？”

　　——这也是他曾经教给花乃子的社交技巧之一。

　　答案范围宽泛的问题永远都是最棒的交流调味料，就好比饭团里面那画龙点睛般的盐渍青梅。

　　思索间，她宛如在眺望远方，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很好，倘若是我的王子便更好了。”

　　咦？

　　原以为她会调侃、会戏谑、会挖苦、会不屑一顾……到头来，竟是毫不拐弯抹角的直球。

　　酝酿的措辞全部打了水漂，这反而教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应对。

　　春泷搔了搔脸颊，心想先道谢总不会有错。

　　待他随口道了声谢后，花乃子的语气变得略显感伤。

　　“幕布落下的那一刻，总觉得像是要结束了一样。”

　　这含糊笼统的话语有些让人摸不着头绪，他猜测大概是指已然过半的文化祭。

　　他或多或少能够理解这种心情——

　　一如曾经追电视剧、蓦然发现看到最后一集时的感受。

　　恍若小心翼翼握着一只坏掉的手表、走在回家路上的小孩子，表盘上的指针纹丝不动，空洞地指向某个不得而知的瞬间。与天色对不上的时间早已悄无声息地溜走，连些微回响都未曾留下。察觉到这件事情时，失去了什么无可挽回之物的寂寥、裹挟着生怕遭到家长斥责的忐忑一并袭上心头。

　　追逐跟随的影子隐没于暮色当中，哪怕努力放缓脚步、攥紧手表，沿途洒下的光阴仍旧好似细小沙粒般自掌心一点点滑落，就算从头再走一遍也找不回相同的沙粒。

　　——是故，即使可以二刷、三刷，初次观看的体验终究是无法重现的回忆。

第六百五十一章--后来者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星川似乎误会了她——菊池屋花乃子不自觉藏匿的心意。

　　尽管一开始便抱着不想让他发现的念头、用含糊其辞的答复敷衍了事，结果他又在温柔的驱使下擅自加以解读……

　　精彩的戏剧落下帷幕固然教人心里感到空落落的，却不至于令她流露如今这般惆怅的反应。

　　就好比周遭的女孩子、亦或者不久前陆续离场的观众们一样，哪怕大家都意犹未尽、舍不得戏中的各位角色，片刻后仍旧是有说有笑、讨论着自己喜欢的片段。

　　困扰她的并非舞台剧本身，而是那掺杂在一幕幕演出内的、无可忽视的要素。

　　——那是他们的故事……是她们与春泷的故事。

　　迎来终结的不止是戏剧，兴许还有她那随着幕布一同跌落舞台的初恋。

　　恍若从紧攥的手心里滑脱的水果硬糖，即使尚未摔个粉身碎骨，依然免不了崩掉边边角角、布满裂痕。

　　待到弯下腰去、重新捡回时，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那甘甜滋味。

　　说来似乎有些好笑，可菊池屋花乃子的确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

　　她很清楚自己既任性又麻烦，像个幼稚的笨蛋一般在无星夜里摸黑找寻着某样东西……

　　可能是优越出身带来的代价？简直宛如背负着诅咒，无论什么事情，在她察觉的瞬间往往已经为时已晚。

　　想要向妈妈撒娇亲昵、一起玩耍的时候，却发现妈妈重病缠身；想要结交朋友，摆脱形单影只、?踽踽而行的状况时，却发现认识的同龄人们早早就有了各自的圈子；想要更加深入了解某人、想要触碰他的内心时，却发现其中已然有了别的女孩子的身影。

　　即便如此，她注意到自己竟仍旧心存侥幸，奢望着对方能够偏袒她这个后来者。

　　老实说，她觉得自己可以再激进一点。毕竟不管网络上、亦或平日里茶话会的讨论内容，她归纳出的结果便是“男生没法抵抗女孩子的主动。”

　　——可她不愿做出跟那个女人一样差劲且恶劣的插队行径。

　　直到这份曾以开玩笑的形式脱口而出的青涩初恋告一段落，只是怀揣着憧憬的心情，维持在安全的距离上观望就好。

　　目光不由自主停留在男生的脸上。

　　他一如既往噙着做作却无比帅气的笑容，眉眼间隐约透出温柔的神色。

　　但是，但是，但是……

　　菊池屋花乃子终究没能忍住，开口问了个问题。

　　“假若……”

　　“……嗯？”

　　“——我是说假若。”

　　他一脸纳闷地点点头。

　　“喔。”

　　“假若有一个受多人追捧的东西……唔，你想要获得，却发觉自己的实力不足以参与竞争，甚至或许连站上起跑线的资格都没有……”

　　话还没讲完，春泷便露出像是在说“我懂了。”这般充满自信的表情。

　　“说吧，你看上了哪个比赛的奖项和荣誉？要是玩笑话大赛，我应该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如果真是“玩笑话大赛”，就这番表现以及言论，特等奖非他莫属。

　　菊池屋花乃子不由得浅浅吁了口气。

　　被男生这么一打岔，她好不容易酝酿的心情瞬间便乱了套。

　　她重新斟酌着措辞，尝试尽量用模糊的言语描述问题。

　　“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春泷倏地打断她那刚开了个头的解释，旋即好似希望她稍安勿躁般接着重复强调：“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

　　也不排除是哄小孩子的安抚。

　　——脑海内浮现这一想法的和瞬间，她不禁有点来气，一时冲动下嘴巴就擅自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