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絮
就这么走了一会以后，白明和梅比乌斯停在了一处房间门。
院长对着他们开口道：
“梅比乌斯教授，你的父亲最近状态还算不错，应该能够聊上那一会的。”
“至于护工方面，我已经提前支开他们了。”
“接下来的时间。”
院长的视线扫过梅比乌斯和紧紧地牵着她的手的白明。
“就交给你们了。”
“嗯。”梅比乌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院长的话。
院长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看着眼前那道浅黄色的木门，梅比乌斯显得有些犹豫，而一旁的白明看到她这个样子，则开口道：
“怎么了？担心见到他吗？”
“嗯。”
在白明面前，梅比乌斯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家伙对自己的了解程度，丝毫不亚于自己。
而听到梅比乌斯的回答，白明则微微蹙眉。
他思考了一会，才缓缓地开口道：
“梅比乌斯……你是不是自从上了大学以后，就没见到他了？”
“诶？”
“不要‘诶’，老实跟我说。”白明非常认真地看着梅比乌斯。
“我不会生气的。”
“……”
梅比乌斯沉默了一会，最后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倒也不是说一点都不见啦……只是很少很少而已。”
“很少很少？少到什么程度。”
“一个月一次或者两次的程度吧……”
听到这话，白明本想多说些什么，但是一想到梅比乌斯小时候的经历，他便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毕竟无论是谁经历过那样子的情况的话，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心思敢接近自己的父亲的。
白明完全可以理解你并不是的行为，但是却不希望她一直是这个样子。
犹豫了一会，白明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拉住了梅比乌斯的手，将前面的门推开了。
刚一进门，白明便看到了一道身影。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道身影，也还是非常快地确定了这就是梅比乌斯的父亲。
当然，
这或许有院长刚刚说过的那些话的影响。
但白明觉得比起那些话，眼前的这道身影，在眉宇间所蕴藏着的那股与梅比乌斯十分接近的气息，其实更能够起到一个引导的作用。
毫无疑问，这就是梅比乌斯的父亲。
只不过……
此刻的他，正坐在床边，望着窗外。
他的年纪已经有些大了，这一幕让他看起来又苍老了几分。
看着这样子的他，白明的内心不禁一阵难受。
而梅比乌斯的反应比白明还要激烈几分。
她咬着嘴唇，看上去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说到底也还是她的父亲。
有哪个人在看到自己父亲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内心会一点触动都没有的呢？
哪怕是再冷血的人，恐怕都做不到这一点。
更别提梅比乌斯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冷漠看待着这个世界的小女孩了。
而她也很快察觉到了身旁白明的难过，赶紧开口道：
“好了，我们出去吧……没什么好看的，现在怎么叫他都不会有反应了。”
“崩坏病已经破坏了他绝大部分的脑神经了……估计再也不会有和他沟通的机会了。”
“这……”
白明的内心里又沉重了几分，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院长刚刚不是说我们可以和他聊上一会的吗？”
“她每次都是这么说的。”梅比乌斯不以为意地说道。
“她总不可能和我说你的父亲状态又恶化了几分，然后连沟通都无法进行了吧？”
“那样子的话，我可就没有理由赞助这家养老院了。”
梅比乌斯不说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在内心里面，她其实在很多地方比一般人都要清楚，只是喜欢装糊涂而已。
而对于她的父亲。
她说不上有多喜欢，但也绝对没有到完全厌恶他的地步。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像这样子把他安排在最好的养老院里，让人给他提供最好的服务。
如此她便不用为这种事情不能操心，也不至于完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这已经是梅比乌斯和自己最大的妥协了，他想不到有什么能够比这样子更好的处理方式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
而听着梅比乌斯要求离开的话语，白明望向眼前那个坐在床边梦见窗外的男人，内心里面有了某种触动。
“不。”白明摇了摇头，“梅比乌斯，我觉得这一次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离开，我有些话想试一试，你可以陪我吗？”
“……”
白明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梅比乌斯自然不可能反着他的意思来。
她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
“臭男人，我先说好了，你最好不要抱有什么期待。”
“他的脑袋已经很不灵光了，很有可能你问他十个问题，他都未必能够答出一个来。”
“我知道，梅比乌斯，我已经感觉到了。”
白明微笑地说道。
“而且我也只打算问几个问题。”
“……”
不得不说，梅比乌斯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对白明的这种说法多多少少是有些好奇的。
毕竟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结果总是会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嗯，我知道了，你问吧。”
得到梅比乌斯的允许后，白明拉着她的手走到了她父亲的面前。
刚才隔得稍微远一点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现在拉近一看，白明发现那已经是一对彷徨的眼睛。
之所以要说是彷徨，是因为白明根本想不到用什么形容词能够形容这种眼睛了。
他仍然在注视着这个世界，却没有人能够明白他的用意。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而他却又是那么坚强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只剩最后的苟延残喘。
深吸了一口气，白明调整好自己内心里面那略显凌乱的情绪，然后开口道：
“好久不见了。”
没有任何应答，甚至连抬头的动作都没有。
梅比乌斯的父亲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白明刚刚所说的话一样，他仍然在望着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一样。
“看吧，他根本听不到别人说话了。”梅比乌斯带着几分惋惜开口道。
“就算你真的有什么话想和他说，恐怕他也根本无法知晓了。”
“别着急，梅比乌斯我还没说完呢。”白明如此说道。
“相信我，好吗？”
“……”
梅比乌斯没有直接应答白明，但是点了点头。
她除了相信他以外，已经什么事情都做不到了。
白明也没有傻愣着站在那里，而是很快便接着开口道：
“不记得我没关系。”
“但我相信你一定记得当年那个刀劈门口的时候，你曾经为你的女儿梅比乌斯做过一件疯狂的事。”
听到这话，梅比乌斯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当年她寻求白明帮助的时候。
其实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在门外静下来以后，她出于安全考虑，是直接从自己家的屋顶上面翻滚下去的。
她只知道后来有救护车来过自己的家里，把昏迷的父亲给带走了。
当中的整个过程，她其实没有那么了解。
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梅比乌斯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她就算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没有办法弄清楚了。
因为……自己的父亲已经不可能在回答白明的问题了。
然而——
事情似乎并没有如梅比乌斯所想象的那样发展。
只见在白明说完这样子的话后，原本一直望着窗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父亲忽然动了一下。
那是非常明显的变化。
而梅比乌斯有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臭男人……刚才他是不是有反应了……”
“嗯。”
白明点了点头，表情显得十分动容。
“他可能忘记了很多事情。”
“但是唯独没有忘记你。”
“梅比乌斯，从头到尾。你的父亲都没有忘记过爱你……他只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当年在门外的时候，他为了不伤害你而选择伤害了自己……唉，这该死的崩坏呀。”
“……”
终于了解到了当年门外发生了什么事情。
梅比乌斯感觉自己的鼻子有点酸酸的。
但她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束手无策的小女孩了。
“原来是这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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