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方快鸟
“但要继续提升至道真境，可就难了。而更后面的天人境，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妾身听闻，当初阴酆魔祸时，虽然各种天灾地劫，却又有大量奇遇出现，不知多少人在极短的时间里，实力突飞猛进。
“大约便是危机与机遇共存，而后来妾身出生之后，天下太平，乱世中那等人才尽起的景象，反倒少见了。”
季毅道：“反过来，是否也存在着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乱世之中，所有规则尽皆崩溃，真正的人才方才能够找到机会，随着乱象而崛起。而到了天下太平之时，既得利益者逐渐把持资源，控制住各种能够令人成长的途径。
“哪怕是真正的天才，若是得不到功法武学，拿不到有效资源，最后也只能泯然众人矣。就像这玄真登龙大典，看似选拔人才的机制，但其实大体上的名单都是定死的，少有改变。
“说到底，乱世之中，龙蛇起陆，人才辈出，但是百姓苦不堪言。而承平太久，阶层分明，权者愈权，利者愈利，到最后难免变成大家比拼家世，比拼背景，时间久了，又不免酝酿着另一场危机。
“所谓治久必乱、乱久必治，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即便是隋天帝那等强大，终究也无法改变这种循环。”
紫暄娘娘沉吟许久，不由得也微微点头，道：“掌门所言极是！但如此说来，岂非无解？”
季毅偏了偏脑袋，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自言自语地道：“若要有解，大概要把这一整个社会……或者得是一整个世界，提升到一个更高的层次上吧？
“要是这么说的话，这灵气大爆炸，与其说是回光返照，是末日前最后的狂欢，倒不如说是另一场莫大机遇。
“就像是被困在茧里的虫蛹，要么困死在茧中，要么成功的破茧而出，羽化成蝶，飞向一个全新的天地。”
婷儿在一旁嘻嘻的道：“爹爹，你在说什么啊？难道要带着全世界的人一起修仙？”
季毅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说，如果把整个世界看做一个人，那现在活在尘世里的人，就像是这个‘巨人’身体里的细胞，各活各的。
“有的细胞通过修炼，充满活力，有的细胞作恶多端，成为了巨人体内的毒瘤。
“你们说，要怎样才能够让世界这个‘巨人’，也跟着修炼起来，从‘凡人’变成‘仙人’？”
第356章 诛妖盟、断岳剑
紫暄娘娘错愕地看向掌门，道：“让世界这个‘巨人’跟着修炼，从凡人变成仙人？”
季毅道：“你想啊，普通人若是修炼成功，哪怕只是修到元婴境，那也是寿命十倍以上的增强，延年益寿，百病全消，哪怕体内原本有癌细胞……呃，有损害寿命的无名肿瘤，也不用再怕。
“如果将世界比作一个懵懂的凡人，若是能够让这个凡人跟着修炼，羽化成仙，那是否会把这片天地带到一个全新的、完全不同的高度？”
这个想法太过匪夷所思，紫暄娘娘虽然震撼，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季毅自己也不由得自嘲地道：“当然，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这目标也未免太宏远、太高大了，不是我所能够完成的。”
此时的他，虽然有这想法，但自己也觉得过于异想天开。
因此也就将它抛开，只是这个思绪中的萌芽在成功种下之后，日后如何开花结果，却也不是此刻的他所能够预料到的。
此时已是夜半，他们速度极快，不知不觉间，靠近孟州。
季毅便又找了一座山头，让紫暄娘娘与婷儿、小娜守着，自己盘膝而坐，一动不动。
紫暄娘娘有些诧异，她知道掌门坐在这里，想必是要侦测一些什么。
虽说掌门理论上只是元婴境的修为，但紫暄娘娘知晓，他绝非普通人。
若是在这个时候，真的像道真境一般，神识发散，覆盖十里以上，她也绝对不会奇怪。
但问题是，她完全没有感知到掌门发散的神识……按照道理来说，哪怕是他们这等道真境高手，所发散出的神识，也无法瞒得住同境界的人。
除非掌门侦测的手段，竟然能够避开她这等高手的神识探测，以至于连道真境高手都感知不到……一名元婴境，真的能够做到这样的事吗？
这种事理论上，当然是不可能的！但不知为何，如果是这年轻人的话，她竟也不觉得太过奇怪！
——
赵依燕带着一批孩子，在林间奔跑。
她的周边，诛妖盟的那些同伴，无声无息地在林中暗处保护着他们。
这些孩子的眼眸中，尽皆带着恐慌，夜色弥漫，唯有从婆娑的树叶间透下的月光，能够让他们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这批孩子共有十多个，都是从孟州城里被救出来的。
将这些孩子交到她手里的那人，浑身浴血，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后，便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而跟着他一同、通过密道潜入城中救人的同伴，也都没有回来……毫无疑问，他们都被发现了。
这些孩子被救出了城，那些人却全都倒在了断后的路上。
但是任务并没有结束！
一个孩子在奔跑中被树枝绊倒，赵依燕身形一闪，在那孩子倒地前将他扶住。
“不要紧张！”她低声道，“跟着大家。
那孩子已是精疲力尽，满脸恐慌，被她扶起后，还是艰难地跟上了大家匆匆奔跑的脚步。
即便小孩子，知道的不多，却也清楚，他们不能够被抓回去……要是被抓回去，就再也活不了了。
这些天里，被关在牢里的孩子，有太多被妖怪带走，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们都被吃掉了。
是实实在在的被吃了，寒冬刚过去不久，百姓的日子本就苦不堪言，那些占据了整个州府的妖魔鬼怪，却在大酒大肉地吃喝着，日子过得恣意无比。
赵依燕立起，她的目光往周围扫去，同伴的身影在旁边闪了一闪……若是她没有将这孩子扶住，那人便过来扶他了。
他们救出的这点人，相比起城内依旧被困、被关的百姓，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但也只能是能救多少，便是多少！
赵依燕年方十七，她身穿粗裳，腰间插着一把玄铁铸就、样式简单的柳叶刀。
她的体内，有一种火辣辣的痛，这是这段时间里，转修魔道的后遗症。
赵依燕原本也是玄门正宗的弟子，但她的师门已经离去。
那个时候，她曾试图劝说师门留下来，救助孟州府的百姓，但是那些师长却没有人听她的。
他们摆出一个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他们的避战寻找借口。
甚至说什么修仙者是仙，凡人是人，凡人的命运应该由他们自己去掌握，仙人没必要为那些凡人负责。
那个时候的她，看着那一双双冷漠的眼神，修仙者真的就算是“仙”吗？
他们有着比凡人更长的寿命，有着比凡人更加强大的力量，但那又如何？
她的师门离去了，要放弃这片土地，去寻找靠山，依附更加强大的势力。
她却留了下来，在这片陷入灾难的土地上，跟着这些志同道合的同伴，默默的奉献着自己的力量。
什么是魔？什么是道？她已经分不清了。
因为原本的力量还不够，她开始转修魔道，她快速提升了自己的功力，达到了大约元婴境的地步。
但她的寿元却也在这个过程中急剧损耗，到现在，怕是都还比不上凝元境的修真者。
但她并没有任何的后悔！
强行吸收恶气，修炼魔劲的做法，给她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由于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就多次投入救亡百姓的战斗，她的肌肉与肌肉间，就像是彼此碰撞的石头，每一个动作都让她感受到难以承受的隐痛。
但她知道，周边的同伴，并不比她好多少……更重要的是，在这样的救援中，完全看不到拥有希望的未来。
每一次的牺牲，只能救出寥寥无几的少数百姓。
找不到援手，天城那边对这些百姓已是完全不管不顾。
东北面的洞天每一次都在义正辞严中答应了对他们的支援，然后从来不派出一人。
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处处村毁人亡。周边村镇的大量百姓，也被那些妖魔驱赶着，带着他们本就为数不多的口粮，被赶到了城中，然后成片成片的死去。
“敌袭——”周边陡然响起的警告声，带着充满愤怒的咆哮。
呼噜呼噜的兽吼声中，乱叶飞舞，尘土飘扬，连树枝间透下的少许月光，都被漫空飞扬的烟尘所遮蔽。
“别怕，聚集起来，不要乱动！”她试图用平静的语气，让这些孩子们安静下来，聚集在她的身边。
但她自己的心却是噗噗噗的乱跳……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担心这些在乱世中弱小而又无助的孩子。
她与另外三人分成四方，将这些恐慌的孩子守护在中央。
外围的同伴试图阻截住那些围攻的妖兽……根据经验，这大量的、被驱使的妖兽只是敌袭的第一波。
后面才会有更多的、远比这些妖兽更有智慧与力量的妖怪，那些才是他们最主要的对手。
树木断裂，血水溅洒。摇动的人影随着呼啸的劲气，带起精光，刀剑劈在妖兽的身上，那一声声兽吼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高处有飞鹰，有射出的暗器在夜空闪过，那妖鹰砸落在地，扑腾着翅膀。
“漏进去了一只！”林中有人叫道。
一只妖兽异常地快捷，闪电般往这边飞扑而来。
赵依燕开始动了，柳叶刀出鞘，锐利的刀光在昏暗中闪了一闪，弥漫的烟尘也似在这一瞬间被破开，遮蔽的月色随之卷下。
一只豹妖斜斜地分了开来，后腿往上，前腿斜扑，竟在她这一记刀光下，一分为二。
灵气爆发的年代里，连这样的妖兽，都比以往强大了许多。赵依燕紧握柳叶刀，玄铁的冰冷沿着她的掌心传递而来，她的目光也愈发凌厉。
她要让自己坚强、更加更加的坚强。
以前在玄门正宗内的时候，她也与那些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一般，感觉自己是天命之子。
他们高高在上，偶尔出山除妖时，就像是对民间老百姓的施舍。
他们以为他们是强大的，然而当真正的黑暗来临的那一刻，她看到的，却是那一双双充满畏惧的、卑微的眼神。
而现在，离开宗门的她，逼着自己变得坚强。长生毫无意义，力量才是活下来的本钱，而人活着，又总得做上一些什么。
远处有火焰冲腾，战场在疯狂地扩大。他们的前方有怒斥声、呼喊声传来，接应他们的人终于到了。
但是没有用，他们的后方，越来越多的妖兽赶到，那些藏在暗处的妖怪也开始出手。
还有那些妖人……那自称为“奇异族”的、半人半妖的族群，他们拥有着各种各样的妖法。
死去的妖兽越来越多，战死的同伴也越来越多。冲进来试图解救他们的同伴，反过来进一步被困在内中。
他们拼命地、没完没了地厮杀，试图带着这些孩子冲出去。
赵依燕与两名疲惫的、浑身浴血的同伴换了位置，她刀光带血，往前冲杀。
她的脚下踏过太多的尸体，有些是人类的、有些是妖怪的，她已经看不到前路。
有时候，独自一人冲得太远，她又往回赶，直至再一次看到那些孩子。围绕着这些孩童，他们缓慢而又努力地往前推进。
就为了这十多个孩子，牺牲掉这么多人，值得吗？到此刻，已没有人去问这些问题。
人间有太多的不值得，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已无法用价值来衡量。
卷起的火光汹涌而来，两名战友被卷入其中，他们浑身是火，没有惨叫，只是怒吼着，试图在死前带火冲入妖兽群中，带着更多的妖兽同归于尽。
“冲过去！”赵依燕劲气发散，刀光刮过一片劲风，将两侧卷来的火焰震开。
她发出嘶声，那声音听上去沙哑而又尖利，完全不像是她自己的。
带伤的同伴跌跌撞撞，护着那些孩子往前奔跑。她的身影闪了两下，砍掉了一只妖兽的脑袋，砍在了另一只妖兽的身上。
那妖兽力量极大，她这一刀又是强弩之末，轰然的震动间，刀锋破入妖兽的兽皮，砍在它硬如钢铁的骨头上。
她的手臂麻了一麻，那妖兽却只是在吼声中被震退。
血水沿着那破开的皮肉溅出，妖兽四肢落地，庞大躯体在歪斜中扭动，土石在妖蹄的踩踏下震出裂痕。
扭动的兽首再次往她扑来，张开的血口獠牙锋利，牙与牙之间淌着血水。
她斜踏九宫，竟是双手握刀，在来不及回气之下，强行逼出潜能。纤细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与妖兽错身而过，刀锋从下往上划出带血的冷光。
妖兽往前滚去，兽首掉落在地，无首的尸身兀自滚了几下，兽血带着热气铺了一地。
赵依燕酥胸起伏，喘了两口气，来不及休息，便投入下一场战斗。
妖兽确实是在减少，实力更强的“妖怪”却是多了。绝大部分妖兽，不过是随着恶气的侵染而异变的野兽，这些妖怪却是已经开始主动修炼的、变得更加强大的妖。
它们人立而行，能够使用兵器，他们甚至拥有近似于魔道的修炼方法，而且还能够代代传承，疯狂改进。
这一类的妖怪，以前大多集中于北域，南疆也有不少，但不如北域那般密集，神州农土上以前却是不多的……但现在却在农土西南这一带，大量出现。
众人已完全找不到突围的方向，不得不带着这些孩子没头苍蝇般逃窜。
最终，他们被逼到山崖下，大批妖怪带着妖兽汹涌如海，将他们团团围住。
陡然间，一道剑光破空而来，既疾且利。轰，两名冲在前方的妖怪带着十多只妖兽瞬间被击溃。
爆裂的血水间现出一名黑衣的剑客，他的实力要比赵依燕等人强上许多。他个头并不太高，体型也偏瘦，他的脸庞棱角分明，目光也显得狠辣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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