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大人，请不要再复活我了！ 第37章

“轰——！”

冰凉的雨滴落在了众人头上。现在刚好是梅雨季节，野狼城的雨水会连绵不断，下雨是正常现象。但在这种时候，雨水让本就压抑的气氛更添阴霾。

“下雨，不吉利啊。”米兰爵士也喃喃道。

阿卡德说：“是啊，下雨就不能用燃烧弹了，这对于防守方来说很不利啊……”

这时，又一发炮弹落在城墙下面的壕沟里，泥土如浪花一般飞溅，烟雾和雨幕混在一起，气味腥臭刺鼻。显然敌人的武器不受影响。

李奥瑞克这时候说道：“将军，您怎么想？”

将军确实有力排众议的勇气和魄力，但他也要权衡利弊。老人也没听过巷战这种战术，他思考着，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因为他的这个决策关乎所有人的性命，也关乎全体高原人的生死存亡。

老人站在雨幕之中，雨水让他的头发黏在额头上，打了一辈子仗的阿卡德将军也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情况。他仰起头，雨水顺着他消瘦的下巴流淌，天空上那黑压压的乌云仿佛是一张盖在他头顶的大手……雨越下越大，那只手也离他越来越近，蒙住他的眼睛，摁住他的喉咙。

炮声、雨声、雷声、士兵们的惊叫声……所有的噪音混杂在一起，震得老人脑袋嗡嗡响。金色的闪电、灰色的天空、还有漆黑的浓烟交织在一起，犹如世界末日。他不禁想到：啊，两百年前，“耻辱之日”到来的时候，我的祖先是不是也如我一般彷徨呢？

这时候，祖先给了他回答。

腰间的“巨人屠夫”震颤起来，那是承载着北境末代帝王“塔戈瑟斯”灵魂碎片的圣遗物。阿卡德将手放在上面，感觉那武器正在发热。

他顿时一惊。

你在渴望什么？

北境之王，你在渴望什么？

难道你在渴望敌人的鲜血吗？

金色的电光如利刃一般劈开了天空，“轰！”雷声震耳欲聋。那道雷电仿佛劈中了阿卡德将军的灵魂，让他那颗老迈的心脏，再次奋力的搏动，他的热血涌上心头，灌满四肢，冲上天灵盖，霎时间所有的迷茫和彷徨都消失了，将军的心中只剩下死战到底的决绝。

既然是死战，那就要拼尽最后一滴血！

“李奥瑞克！”

“在！”

“我准许你打巷战。”将军说。

李奥瑞克赶忙行礼，说：“谢将军！”

然而将军的第二句话让李奥瑞克顿时一愣。

“巷战是你提出来的战术，那就由你来指挥吧。”

“我指挥？”我只是个百夫长，我能指挥谁啊？

李奥瑞克本来是想，名义上让希雅来指挥，但战术设计由他完成。希雅是二把手，应该说话比他有分量。

就在这时候，将军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怀疑耳朵的话：“我将格罗温的铁骑团、米兰爵士的贵族子弟兵团、还有风行团交给你来指挥，督军希雅和她的卫兵也交给你了。”

李奥瑞克惊了，心想：一下子给了我三个军团，甚至连希雅这个二把手都归我管了？将军的意思难道是……

此时血矛团的斯特尔大声说道：“将军，我不是怀疑他，但李奥瑞克现在只是个百夫长，你让他直接就指挥三个军团，这不合适……”

老人怒吼道：“我打了一辈子仗，该怎么做我自己清楚，轮不到你们来说三道四！”

“但他太年轻了。”奥德罗说。

阿卡德将军横眉立目，用响亮的声音说道：“年轻？老子十七岁就当了团长，十九岁当了副将军，二十一岁便率领联军平叛！李奥瑞克比那时候的我只强不弱，我能带，他也能带！”

将军这番话压下了所有人的意见。李奥瑞克顿时萌生出来了一种“天降大任”的使命感，他其实早有预感将军要培养他做接班人，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会这么快。

忽然，李奥瑞克想起了一件事情，他惊恐的瞪大眼睛，问道：“将军，那您呢？”

将军看着他那生锈的剑鞘和褪色的手套，忽然笑了，说：“时间是风，人是树叶。”

“树叶会随风飘动，但离开树枝就会死。”

“我是上个时代的遗老，我的灵魂也会留在那里。”

“我会坚守城墙到最后一刻，给你足够的争取时间。”

“将军？”李奥瑞克愣住了。

“你们呢？”老人的视线扫过那些跟他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团长们。

“勇士团永远追随您！”奥德罗大喊。

“血矛也是！”

“铁锤也一样！”

“鹰眼永远忠诚！”

“神佑武士们愿意为您流血！”

……

老将们与将军留在城墙上。李奥瑞克则带着格罗温、米兰爵士还有菲利普三人走下了楼梯。又一发炮弹落在城墙上，但这一次没有一人动摇。

“李奥瑞克！”将军的吼声几乎盖过了炮火轰鸣。

“将军？”李奥瑞克回过头去，见那老人白发在风中飘舞，却目光炯炯，仿佛一头老去的雄狮。

阿卡德将军大声说道：“如果我死了，你，就是北伐军的新统帅！”

“各位，听明白了吗！”

“将军！”

众团长纷纷跪下，许多人泣不成声。

然后，阿卡德将腰间的“巨人屠夫”丢了过来，这时候他第三次将宝剑交给李奥瑞克。

“这次用完之后，就不用还我了。”老人笑道。

第四十四章：领先两个时代

李奥瑞克等人骑着马来到城市的街道上，风行团、贵族子弟兵团还有铁骑团三大军团集结于此，等候李奥瑞克的指示。

对于巷战，李奥瑞克有很清楚的认识。

其实，冷兵器时代打巷战是个愚蠢至极的下下策，就这么说吧，如果巷战能有用，那为什么古代几乎没有巷战出现呢？古代那些名将又不傻。

巷战是一种基于热兵器（严肃！）的战争模式，是游击战、运动战在城市里的体现。简单来说，就是靠着城市地形进行各种突袭、包抄、迂回、偷袭……再靠着打出一打多的歼灭战效果。

然而冷兵器时代你就算是偷袭了敌人后背也没什么用，要是在斯大林格勒，你可以一梭子波波沙可以突突掉好几个纳粹鬼子，问题是在野狼城，你能刀死几个人？可能别人一回头就把你给刀了。

而且士兵的士气、组织性、体力消耗都是大问题，再加上有骑兵和步兵战阵的存在，让巷战更不可能实现。总之巷战难打，也打不赢，最简单的逻辑就是：有城墙你都打不赢，巷战怎么可能打赢？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城墙破了，战争就结束了。

此时，比起城墙战来说，巷战优势只有两个：第一，能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毕竟这个时代的人都不知道巷战这回事；第二，就是避免被敌人的大炮轰个稀巴烂。除非敌人把大炮运进城，但李奥瑞克估计敌人不敢，若是敌人敢那么做，他就敢亲自冲上去把大炮都砸烂。

所以李奥瑞克选择巷战是无奈之举，城墙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在那之后北伐军若是不想投降，就只能巷战，就必须打巷战。提前准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何况，冷兵器时代也有人打赢过巷战。戚继光抗击倭寇的战斗就可以视为巷战的胜利，元末明初陈友谅和老朱家争天下，六十万大军攻打洪都的时候，朱文正也在城门大破之后，打出过类似于巷战的操作，然后四万人顶住了六十万人的进攻，坚守洪都85天。

李奥瑞克心想：既然有历史证明了这套路走得通，那这就意味着我也有成功的可能。逍遥津我都能复刻，别的难道就不行了么？

野狼城的城市地形规划的比较方正，正前方是空无一人、门房禁闭的主干道，主干道又分出去三条大街连接着街区以及小路，在街道的尽头是中央广场，再往后是领主宅邸，领主宅邸东边是名为“狼湖”的人工湖，跟外面的水道连在一起。

李奥瑞克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地形，然后下令道：“风行团！”

“在！”菲利普高声回应。

“速去仓库，把所有的弓弩、燃烧弹、拒马、木刺、钉板都拿出来！油烧热，粪水、沥青也都灌好，把这里当城墙来守！让你的人拿着弓弩、燃烧弹和沥青进入城镇两侧的建筑，在建筑的窗户之间搭木板，打通建筑物，然后再用沙袋堵住一楼的门，派长矛兵把守，然后你们就在这些建筑物里打游击。兵力适当分散，多利用弩弓等远程武器，战术总纲就一句话：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是！”菲利普一听这战术，一下子就兴奋起来，眼睛呼呼的冒光。他算是军中的怪才，总是突发奇想，剑走偏锋，然而就连他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战术。他心想：既然我都想不到，那蛮子肯定也想不到！这一仗有意思了。

“最后那句话给我背一遍。”

菲利普眼睛一转，说：“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行，别忘了。”李奥瑞克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在野狼城的弩箭还够用，弥补了一些热兵器上的不足。

“铁骑团！”

“在！”格罗温上前一步。

李奥瑞克说道：“先让你的人在主干道街道上安装拒马、挖壕沟、铺地钉，然后把床弩、投石机等重型兵器搬运到中央的领主宅邸，那里的地势高可以控制整条街道。记住，以街道为城墙，以领主宅邸为要塞！哦，记得把八百骑兵藏到领主庭院，城墙破了之后，你就带骑兵去救阿卡德将军以及其他团长，然后让他们走西北的‘集市大道’。”

“这……”格罗温被这闻所未闻的战术听愣了。

“听清楚了没有！”李奥瑞克朝着那个比他大二十岁的男人吼道。

“是！”格罗温大声回答。

李奥瑞克又喊道：“督军希雅！”

“在！”希雅声音嘹亮。

李奥瑞克说：“安排人去守领主宅邸，我不在的时候，就以你的命令为准，安排人操控床弩和投石机，地精床弩要留着对付巨人，轻易别拿出来用。另外组织一个预备队，哪边需要支援你就去哪边。”

“是！”

“三儿！”

狗子上前一步：“来了老大！”

“你也加入预备队，听希雅调遣。”

“是！”

李奥瑞克接着说道：“墨崔迪！你去……”

吕布兄一脸问号，“？？？”

李奥瑞克这才想起来自己说的是人话，这傻逼听不懂，他走过去，以马语附耳说道：“你也去领主庭院，安抚那些母马的情绪，做思想工作，别让她们见了火就跑。还有，如有必要，你要尽量带着希雅脱险——我将自己女人托付给你了，行不行？”

墨崔迪打了个响鼻，说：“我是义薄云天的好马，你放心吧！”

墨崔迪这傻逼有着“吕布关羽二象性”，但愿它今天能当一回二爷。

这时候唯一没得到任务米兰爵士说：“长官，我呢？”

李奥瑞克望向他，看到米兰爵士指着自己的脸，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兄弟，狗和马都发落了，怎么还不给我排命令啊？我还不如牲口吗？

“米兰爵士！”李奥瑞克大声喊道。

“在！”

“你的任务尤为关键！你要讲所有的民房和商铺里边搜集大件的家具、摆设、垃圾、以及一切坚硬的东西，全都搬到街上来！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做到，越多越好！”

米兰爵士一脸懵逼，这也叫关键任务？

“长官，请问您要这些垃圾做什么？”

“我要筑街垒。”李奥瑞克回答道。

乌鸦王，你领先一个时代，我就只能领先两个时代了。

……

一小时之后，蛮族兵临城下。这一次的阵仗比上次更甚，而高原人的城墙已经摇摇欲坠。

将军伸出手去接着雨水，说：“下雨……不是好兆头啊。”

此刻神佑武士团和勇士团的人蹲守在城墙后面，敌人从哪里涌进来，他们就会去哪里堵上；铁锤团的人准备好了木板、石块、沙袋和大锤，随时准备抢修城墙和防御工事；鹰眼团、血矛团跟将军一起站在城墙上，就像是以前那样坚守城墙；将军的亲卫队也随时待命，哪里需要就支援哪里。

接着，投石车的石块飞向城墙，蛮族的大军也随之前进。

重甲盾牌的步兵在前，长矛兵随后，阵型里边还有好多冲车。这次蛮兵没有多少云梯，却冲车却有十几台。硕大的木车架着一根包裹着铁皮的原木大摆锤，上面蒙着还在滴水的湿布，然后有许多蒙着眼睛的强壮牲口拉着车往前走。

将军脸一黑，心想：现在的城墙踹一脚都会掉渣，更别说抵挡这些大家伙了！

看来敌人是铁了心要捣毁城墙！

将军连忙下令让投石机对射，试图摧毁那些冲车，然而投石车准头太差，难以集中目标。于是将军又让投石机装上碎火石，抛进人群之中，最大程度杀伤敌人。可是，那石块落在人群中立刻石沉大海，激不起水花，蛮兵们这样就踩着战友的尸体前进，像是一股无情的黑色浪潮。

燃烧弹、热油、弓弩还有投石车……阿卡德将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也不足以绊住这只大军的脚步。很快蛮族兵临城下，此时几个绿色的“沼泽蛙人”爬上了冲车。这些令人作呕的混血亚种举起了绿色的“亚龙长号”，然后他们大口吸气，胸膛如气球般膨胀起来。

“嗡——！”

蛙人将全部的气力都注入号角之中，那响声怪异、刺耳、仿佛魔鬼的尖啸。城墙上的士兵都被这声音震慑住了，心里升腾起莫名的恐惧。接着冲车狠狠撞上城墙，“轰！”众人脚下的石砖摇晃，那感觉竟然像是在坐船。

阿卡德高呼道：“放！”士兵们朝着城墙下丢去燃烧弹与油，然而就在这时候，敌人投石机一波齐射轰在了城墙上。碎石飞溅，泥沙冲天而起，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匍匐在地，还有人下意识的掉头逃跑。有人踢翻了油桶，还有好几颗燃烧弹掉在人们脚边……但无论是墙上的火，还是墙下的火，都被雨水迅速浇灭了。

该死，如果不是这场大雨，或许我们还能撑再久一点。

这时候冲车撞上了城墙。

“轰！”

随着一声巨响，那遍体鳞伤的城墙终于撑不住了，在阿卡德脚下不远处，直接出现了一个五米宽的大洞。接着众多冲车疯狂撞击城墙，一瞬间那厚重的城墙就被轰开了许多口子，士兵们将城墙上面的燃烧弹和热油一股脑的倾泻下去，然而面对黑压压的蛮族大军，一切都是徒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