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汁炒鱿鱼
“在能吞噬日月边界的巨狼面前,你这家伙还是有点不够看啊!”
撕啦!!!
被青色光芒所包裹的龙渊径直撕裂贯穿了长着獠牙的怪形凶兽,白桦从被一分为二的缺口中冲出,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撕裂吞噬掉了那头凶兽。
但紧接着,半空中的白桦立刻像是断线风筝一般向下坠落,而在下方等待的,则是那群恐慌,骚乱,绝望的野兽,以及逐渐逼近,开始撕裂大地万物的天灾。
——说到底,令姐那时候为什么会生气啊?
在视线被野兽和黑云彻底遮蔽前,看到了逐渐远离玉门关一隅的白桦如此想到。
——————
临近炎国城邦‘春郡’的郊外安全区内,此刻出现了一座有些残破老旧,但各种设施完好,并且没有遭受任何天灾或者猛兽袭击的移动城邦·玉门。
从春郡出发的都城特使们,还有春郡城邦本身的士兵们来到了玉门,大家都纷纷称赞感慨这些戍守边疆的战士,那么多次保护了大炎,那么多次远离了死亡。
但和这些人的称赞感叹截然相反,玉门上的人们,脸上的表情全都无比凝重,完全不像是劫后余生,从那九死一生之地凯旋的模样。
“抱歉,请容我,还有我的战士们静静吧。我们刚刚失去了一位战友……或者说,一位一直以来都护佑着我们的小小神明。”
左将军将人们暂时驱散。
“你不是白定山么?那个吊车尾——听说你自暴自弃跑去玉门关想要和那群家伙为伍来找存在感,没想到竟然还活着回来了。哈,是不是觉得自己又有存活的意义啦?”
“……”
听着天师府同门的讽刺,麒麟只觉得有些恍惚。这些话语在以前明明能够轻而易举的激怒刺痛自己,但此刻却让自己提不起一丁点的情绪。
是因为自己在那家伙的指点下变强了?又或者是因为见证了无数濒死的战争,所以不在乎这些过家家般的嘲弄了么?
麒麟取出口袋中某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灰狼交给自己的‘发电装置’,小心翼翼的握在手心之中。
——不对,我和那家伙约好了不是么,要成为最厉害的天师才行。
“喂,我跟你说话呢,要不你还是赶紧去把手续办了,总好过被逐出师哔哔哔哔哔哔——”
被派来春郡的年轻天师话没说完,下一秒就被电的眼冒金星,摊在地上口吐白沫。
“啊,确实要去办理手续来着,我还得早点从天师府这种新手村毕业才行。”
麒麟将发电装置放回胸前口袋,轻哼一声离开了玉门。
至于那位戍守边疆,本是‘戴罪之身’的岁兽——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人们只知道她一声不响的离开了玉门,接着就像是消失了似的,从这炎国中没了身影。
再后来,礼部的人总算找到了她的踪迹,那时的令正在一座山峰顶端的亭子上一边泼墨挥毫,一边不停饮酒。
面对礼部的询问,岁兽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看起来令人心悸。
“我么?我只是在饮酒写诗作乐罢了——硬要说的话,我或许是在等人吧。”
“你知道么,在梦醒过后,做梦之人对于梦境的光怪陆离反而会变得越发模糊……没错,我早已忘却了那闯入者的模样,这里留存的也只剩下了连‘执念’都称不上的碎片残渣。”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在等待着。愤怒也好,怀念也罢——我一直都在等待那梦境之人的重聚,在等待着他履行曾经答应过我的某个约定,即便我已经忘记了那究竟是什么‘约定’。”
令笑着说道,同时将一旁的诗词化作器伥投入远方。
闯入梦境的不速之客离去后,能够掌司,穿越任何人梦境的令,唯独无法掌控自己曾经误入的幻梦。
无论她如何努力,怎样尝试,也没法阻止那犹如梦境般过往的消退。
她只能隐约记得,自己曾为了避世而前往玉门,在那里遗世独立般戍守边疆。
原本自己只是过客,是记录白云苍狗的局外之人,绝对不会和他人产生交集。
但‘某人’的出现打破了这脆弱的平衡。
记忆中的‘他’年纪不大,做事虽然乍一看毛手毛脚,但却是心思缜密。
虽然性格平和,但也会有蛮不讲理的时候。或许有着俊俏的面容,而且貌似身体的某个部位让自己爱不释手。
‘他’似乎对自己做了什么,似乎答应了自己什么,又似乎让自己‘索求’了什么……但这些全都犹如镜花水月般难以触碰。
突然,一滴液体从脸颊滑落坠入酒盏,泛起了细微涟漪。令擦了擦眼角不再言语,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而很久之后,一只灰狼突然莫名其妙闯入了自己的‘梦境’——这便是故事的后续了。
307.师傅,莫要和徒弟抢男人啊!
——你啊……还真是总能给我整出来新花样。
一望无际的银白色平原之上,一头巨狼有些无奈的对摊在地上的白桦叹气,似乎像是在抱怨。
“唔……好久不见了,饭粒儿。”
白桦迷迷糊糊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弄头发,一边思索自己目前所处的状况。
在玉门关的时候,自己最后为了拖延住那些被天灾侵蚀而逃窜的怪物,主动选择了独自断后,而且还是用的‘偷偷打晕令’这种过于暴躁,大概率会被记仇的方式。
虽说最后确实是把那个叫梼杌的凶兽给干掉了,不过自己也立刻就被其他野兽和天灾给吞噬了才对。
——不是饭粒,是芬里尔,你这狼崽子!!可恶,多少给我保留一些敬畏之心啊你这混账!
巨狼对于白桦的‘昵称’不管多少次都依旧是难以适应,有些暴躁的大吼道。
不过白桦倒是也不在意,明明能够把旁人吓到肝肠寸断的怒吼,在白桦看来单纯就只是抱怨一般的吐槽罢了。
“所以,这里是死后的世界么?感觉被想象中空旷好多。”
——怎么可能?你要是就这么嗝屁了,那本大人也要跟着你这笨蛋狼崽子一起陷入永眠,这买卖未免太划不来了些。
巨狼轻哼一声,鼻孔中也跟着传出了白色雾气。
——虽说就算是我以前也从来没见证过这种情况,倚靠‘梦境’回溯时间什么的,听起来可真是够疯狂。不过本大人既然是高傲的巨狼,自然最后还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在你变成那群低能怪物的口粮前,本大人把‘曾经的梦境’给撕裂,将你拽了出来。
“拽出来……怪不得最后的时候感觉好像一瞬间看到了熟悉的苍蓝色裂隙——谢谢你,饭粒儿。”
白桦略微回忆思索自己被吞噬前最后看到的画面,隐约确实有那么一道蓝光闪烁来着。
在意识到那是巨狼代替自己意识把自己拽出来之后,白桦倒也没遮遮掩掩的,而是直接老老实实对巨狼点头道谢。
——啧,你这死狼崽子,唯独这种时候坦率的令人生不起来气……总之你和那岁兽也真是奇妙。因为过往结下的‘果’才有了你之前陷入梦境的‘因’,而正因你那时入了顶峰对酌之梦的‘因’,因此有了之后回到过往的‘果’。
巨狼将白桦这两次和令的交集相遇做了个简短的总结,这时候白桦才意识到,自己和令的这段关系甚至有点‘先有鸡先有蛋’的哲学意味在里面。
“这么想想的话还真是奇妙的体验啊……等等,照芬里尔你这么说的话,果然我之前在玉门关的经历其实都是客观真实存在的?”
——这我哪知道,之前我一直都在睡觉,还是因为感知到天灾的剧烈源石波动才勉强起来,真那么好奇的话去问别人不就好了。
“问别人?”
白桦歪了歪头,同时他这时候也注意到了,眼前巨狼后半身缠绕刺入身躯的‘荆棘’,不知为何,被感染蔓延的部分似乎消退了一些。
——总之我要睡觉了,你这狼崽子没有使用那狗屎的‘伪王’力量,只靠我的能力就干掉了那个丑东西,倒是稍微值得表扬一下。
巨狼打了个哈欠蜷曲身子,看样子是又打算进入睡梦。
是因为我能够更熟练使用‘巨狼’的力量,所以它身上殿下遗产所造成的束缚也减弱了么?
白桦看着那由特蕾西娅和博士施加在自己,以及芬里尔身上的‘遗产’如此想到。
总之不管怎么说……这头巨狼似乎对自己还蛮关照的呢。
看着再度沉入梦境的巨狼,白桦如此想到。然而下一秒他的脚下突然传出了碎裂的声音,整个人也瞬间坠入了湖水之中——
——————
“噗咳咳咳!!”
“小子,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依靠在船边突然打起瞌睡,接着又折进了湖里……可别说是遇到了什么事突然想不开,想要一走了之啊?”
“咳咳……哈?”
白桦一边咳嗽吐水一边疯狂甩动脑袋,将耳朵头发上的湖水甩干,同时立刻观察现在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这里是……尚蜀的湖面之上,用竹竿把自己挑回客船上的斗笠老翁是慎师傅,自己看样子则是因为‘做梦’太过聚精会神,而一不小心折进了湖水之中。
“我这船夫当了几十年,虽说也听过会有人投江的传言,可却也是第一次才碰上,白桦小子,你年纪轻轻颇有前景,好端端为何突然想不开?”
老船夫从船舱里取出毛巾丢给白桦,顺便还不忘做做思想工作。
“您误会了,慎师傅——”
白桦接过毛巾擦拭脸颊,顺便试图和老船夫解释自己不是为情所困突然想不开所以投江,单纯就只是字面意义上的‘睡迷糊折过去’了。
听了白桦的解释后,老船夫虽然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谁睡觉能从船上翻下去’,不过想想这只灰狼每次都能整出来让自己眼前一黑的活儿,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难以理解。
而且听白桦的讲述来看,这种‘梦游’貌似还不是一次两次了,当事人甚至都已经习惯了‘一觉醒来恍如隔世’这感觉,这让老船夫对于自己船上到底拉了个什么货色这件事更加好奇。
对于白桦来说,在玉门关的这段经历从时间跨度上来说确实比不上在婆山镇的经历。
只是不知为何,和令还有左将军麒麟战士们一起戍守边疆的过往,对白桦来说似乎显得更为真实和深刻一些。
“对了慎师傅,之前说到哪儿来着……那位令小姐。她之前一直戍守边疆,然后呢?”
白桦一边小心翼翼擦拭尾巴(一会儿见惊蛰师傅就指望这个保住自己小命),一边想到了什么,有些好奇的询问老船夫。
“然后?据说令在几十年前一次玉门关的迁移后,因为某些原因就这样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等礼部司岁台的人找到她时就已经隐居在了尚蜀的十七峰之中,后面虽说出面平定过一次天灾,但人们平日根本见不到她的踪影——我们到了。”
“这样啊……总之多谢您了,慎师傅。我这边会给五星好评的,之后如果有需求的话也要请您多指教了!”
虽说没能从老船夫那里了解到令的后续,但客船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望岳峰’,白桦整理好情绪后轻轻跃下客船,对老船夫摆了摆手。
“你下次别再突然跳江就好。说起来这望岳峰——不,没什么了。”
老船夫小声吐槽,他看了眼望岳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摇摇头咽进了肚里。
——这少年处处充斥着谜团,却又并非怀有邪念之人,既然如此,自己倒也没必要牵扯干涉,保不齐那少年正是知晓了‘望岳峰’中所隐居的那位天师才特地来往此地。
老船夫猜的确实没错,白桦来到望岳峰的目的真就是和天师有关,当然说的更具体点的话,就是和天师取自己狗命有关……
白桦这边离开了客船,和老船夫打过招呼后,一边将脑海中和玉门关牵扯的画面暂时存放在角落里,一边按照惊蛰给予自己的提示寻找道路。
虽然很在意令姐,白毛麒麟在那之后究竟又经历了什么,如今是什么样子,不过这种事情找起来也很麻烦,当务之急还是得打起精神,好好迎接惊蛰姐,以及惊蛰姐那哈人的师傅才行……
等完事后自己还没被干掉或者被惊蛰给带去地下室饲养的话,白桦倒是准备问问惊蛰是否知晓天师府里有这么个叫‘白定山’的雷法白毛麒麟天师存在。这样倒也能顺便确认自己在玉门关的经历,究竟是大梦一场还是确有其事了。
至于令姐那边则要麻烦许多,虽然白桦很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找到令姐告诉她“自己没嗝屁”,哪怕一切都是梦中臆想,自己闹个笑话也无所谓。但问题在于,白桦不知道要如何找到令。
毕竟之前的几次见面都是自己首先进入她的梦境才能有所关联,想要主动寻找令的话,确实属于是知识盲区了。
“辛苦了白桦,虽然本来应该让你在尚蜀稍微休息一番的,不过因为这边也确实有些情况……总之,你那边没什么事吧?”
就在白桦思考曾经玉门关后续的时候,惊蛰的声音传了出来。
白桦此时就坐在望岳峰山脚下的一处茶馆里,望岳峰虽说也算是在尚蜀地界,不过和人们印象中熟知的群山腹地还是稍微有些区别,望岳峰位置更加偏僻,其建筑风格也要比尚蜀更加的‘古色古香’些。
“嗯,虽说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吧……一段时间不见啦,惊蛰姐~”
白桦收拾好情绪,笑着对赶来的惊蛰微笑打招呼。
看到白桦露出来毫无保留的笑容,惊蛰也跟着变得开心了许多,只不过这只麒麟似乎有什么‘要事’需要背负似的,脸上的微笑刚刚浮现没多久,就立刻被忧虑取而代之。
“寒暄的话之后再说吧,我现在找你来望岳峰主要是因为目前的情况比较微妙……总之白桦一会儿你记得要——”
“就是你了么?自不量力自以为是自寻死路的家伙!”
“……啊?”
惊蛰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在她身边突然走出来了一个龙族少女,对方身着长长的道袍,身后背着一根法杖,一看就是十分经典的天师形象。
少女见到白桦的瞬间就走到白桦面前,一副咄咄逼人毫不退让的样子。
“唔,这位可以算是我的……师妹吧,你叫她‘谷雨’就好。虽说有一些其他身份,不过目前主要还是作为天师府的助手前来此地。”
惊蛰有些尴尬无奈的叹了口气来到二人中间打圆场,那被称为‘谷雨’的龙族少女则是双手叉腰,抬头用鼻子看向白桦顺便冷哼一声,就差把‘我看不惯你’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您好谷雨小姐,我是白桦,接下来请多指教了。”
“马上就要被干掉的家伙,没什么多指教的意义。”
“呃……”
白桦伸出去的手掌被对方完全无视,也只能尴尬的收回来擦擦冷汗。
“刚刚那句‘被干掉’应该是某种戏剧性的夸张修辞对吧……总之,那个,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桦眨眨眼睛无助的看向惊蛰,而惊蛰则是叹了口气摇摇头。
“在白桦你见到我的师傅青雷伯前需要先经过一些测试,确定自己拥有相应的资格之后才可以和师傅他见面。”
“而我就是你的破壁者了,灰狼!”
惊蛰解释目前的状况,一旁的‘谷雨’则是一副手痒难耐的表情,带着龙鳞的尾巴啪嗒啪嗒如同鞭子一般不断敲击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