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汁炒鱿鱼
“听着似懂非懂的……总之我知道了，我也确实很好奇自己现在究竟做梦梦到哪儿去了。”
白桦点点头，虽说自己对于面前这个不管是语气还是行动都有些欠揍的白毛不爽，但现在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跟他一起行动。
至于夕口中的‘历史’啊‘梦境’啊什么的，白桦倒是立刻就接受了这种设定，毕竟自己也算是半个‘梦游专业户’了，或许令姐就是拥有这样的能力。
“那就跟我来，拂尘原材料。”
“那个令人很不安的昵称是怎么回事……”
麒麟没有理会白桦的吐槽，而是披上挂在一旁的青色披风，掀开帘子离开了营帐。
“喔……”
跟在后面的白桦刚一出门就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所惊讶到了。几十个营帐规整的在地面上平铺间隔有序，而且那些营地的骨架并非是由木头和牵绳固定，而是直接用某种方式构造出了支撑的轮廓，估计还有八九就是那些‘天师’的手笔。
在营地周边摆放着一些架子行李，上面堆积的武器看起来做工都略显粗糙。不远处的篝火旁边围着一些士兵，他们将长枪弩箭放在一旁，围着篝火似乎在炭烤什么生物。
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后，营帐的数量逐渐变少了许多，一些看起来像是人偶的东西摆放在角落里，白桦询问麒麟后才知道，那东西是‘机关人偶’，由源石技艺驱动的造物，虽说力量和坚固程度比一般士兵厉害得多，但必须要源石技艺亲和度足够高的术士们才能驾驭。
接着，空气中便开始夹杂血腥味儿了，远端已经能够看到高耸城墙的轮廓，高耸的瞭望塔也矗立在两端，而周边时不时则是能够看到颤颤巍巍往营帐方向走的士兵，或者躺在担架上，身体已经缺失了一部分的战士们。
“如果我是你，下次做梦前一定会看点正常的地方，至少不会是这里。”
麒麟轻哼一声，接着带白桦来到了一处瞭望塔。向上攀爬了不知道几分钟后，二人总算是抵达了营地的高峰。
“欢迎来到大炎第一道，也是最坚固，由血肉堆砌而成的移动城邦防线，玉门关。”
麒麟依靠在平台边缘，而在他的身后，放眼望去周围根本就是一片荒原，除了脚下的这片移动城邦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文明的痕迹。
被称为‘玉门关’的移动城邦，其本质就是一道卡在了悬崖缝隙当中，用来将外侧所有邪祟怪物拦截在此的战场。
没有支援，没有同盟，有的只是无尽的荒原，炎国的国土，以及数不清数量，随时随地会出现的妖魔鬼怪。
“……”
眼前所看到的画面让白桦沉默了，但并非是因这玉门的凶险残酷而沉默，也并非因为自己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过于重大的变故让白桦沉默。
而是在视线的角落，城墙上的一隅那如此显眼，青色的身影。
她倚靠在城墙边缘，远方是残阳照应下数不清的怪物，身旁是还没修缮完毕的瓦砾碎石。
即便空气中充斥着铁锈般的鲜血气息，即便这座得不到支援的城邦或许会在下一次拦截中被撕裂——至少此时此刻，那青色的身影依旧悠然自得的依靠在炎国的边界之上，高高举起酒葫芦，将透明的琼浆玉液送入口中，宛如欣赏着绝境，又宛如自己才是那风景。
“——以上，这就是玉门关的现状，我不指望你能做什么，但你既然已经成为了这历史的一部分，所以不要拖后腿，如果真被那些邪祟给撕碎吃了的话，我这里可没多余的闲工夫给你吊唁，也没多余的地方把你尸骨给埋了，听到没？”
“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走神的地方大概是从‘先说好’那块开始。”
“这不是一句话都没听么！？你这灰狼果然脑细胞都长在尾巴上了吧！！”
充当临时保姆结果自己讲的话对方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听进去，这让麒麟再度炸毛。
至于不远处依靠在城墙上的令，在将葫芦中的酒送入口中之后，她也看向了瞭望塔上的灰狼，笑着摆了摆手。
在这没有梦，只有死亡的玉门关中，那名少年的出现究竟会创造，又或者会改写怎样的历史？
令原本从不在乎这些，但随着白桦这奇妙家伙的到来，她倒是也不介意稍微遐想一番，就当做是拌酒小菜也好。
302.醉卧沙场君莫笑
“我不清楚你这家伙所了解到的炎国是什么样子，但至少对于此时此刻的大炎来说，周遭的情况算不上多么悠闲。东侧的邪祟，西侧的海嗣蠢蠢欲动，而且因为天灾的迫近爆发，那些怪物们的活动频率越来越高，输给了天灾和环境的那些东西将目光放在了大炎国境内，而此刻你脚下所站着的玉门关——便是将这些魑魅魍魉拦截在大炎国境之外的防御阵线。”
“邪祟的话我以前在乌萨斯的时候也见到过几次，和之前战斗中那些敌人生物确实有些相似，只不过乌萨斯的邪魔数量没这么多，但单体战斗能力和感染范围也会更大一些。至于海嗣的话……以前从凯尔希医生那边听过一些，不过倒是一直没有真正的接触过。”
白桦若有所思的回应，一旁麒麟看了这灰狼一眼，也意识到了这灰狼虽然目前像个笨蛋似的一问三不知，但他本身也确实拥有着不小的眼界，至少能够知晓‘邪魔’和海嗣这种除了前线士兵和高管，其他人大多都完全不了解的存在。
“大炎不久前才经历了‘除岁’的活动，目前内部国力空虚百废待兴，因此玉门关的作用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
“原来如此——不对啊。”
白桦点了点头，但很快就意识到了面前这白毛麒麟的话语中似乎有些地方的逻辑和自己之前眼中所见似乎对不上。
“如果说因为内部空虚难以抵御外敌，玉门关是大炎抵御外敌最重要的阵线，那按理来说这玉门关应该经常派遣补充精锐才对。但我在之前的战斗中注意到，虽说确实有不少经验丰富的老兵，但很明显防线人员不够有缺口，不少士兵还是带伤奔赴前线，是攻势太过于频繁导致连补给的余力都没有吗？”
白桦回忆着自己最初抵达玉门时见证的那场防守战，很明显整体兵力和所要面对的敌人数量不成正比，如果能有更多士兵布阵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牺牲。
“哈，本来以为你只是个白痴，但看起来令那家伙说的倒也没错，你确实稍微有点能耐，那种时候明明一无所知，但并没有被吓破胆，反而是在观察战场的情况——”
麒麟冷笑一声，只不过他话还没说完，白桦注意到原本依靠在城墙边的令突然起身将酒葫芦往身后一甩，慢悠悠的站在城墙边缘微微一跃就来到了二人所在的瞭望塔边缘，接着顺势坐在围栏上翘起双腿半闭一只眼睛笑着看向二人。
“似乎打扰到你们了，不过很可惜，它们确实再度汇聚起来了。”
令指了指城墙外侧的荒原，在几乎视线尽头的位置，确实能够看到一团黑色的扭曲正缓缓靠近。
“是你们说的那个‘邪祟’么？”
“没错，这些怪物从东北侧的荒原源源不断出现，没人知道它们的老巢究竟在哪里，又或者那些未开发的荒原世上遍地都是它们的巢穴，曾经的调查信使们也从未活着带着见闻回归。”
令一边说一边取出一张纸，用不知道从哪儿取出来的毛笔在纸上笔走龙蛇，紧接着便将这信纸随手一扔。
那印刻墨水的纸张在半空中化成了白鸽一般，自动向着营地中央，看上去像是‘司令部’的营帐飞去。
没过多久，军营内突然响起了连绵的号角声，原本休息疗养闲聊的士兵们也立刻整理好装备，迅速摆出了迎战的姿态。
“老样子青，拜托你了。”
“是是是知道了。”
令看向麒麟似乎安排了什么事，接着就从瞭望塔跃下，而白毛麒麟也是不耐烦的点点头。
“我也来帮忙吧，不管是弩手还是盾卫又或者先锋，我这边姑且都能够胜任。”
白桦自告奋勇的想要帮忙参加战斗，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在卡兹戴尔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加上自己如今也在龙门待了一年半多的时间，说自己是个名誉炎国人也没啥太大问题。
“好啊好啊，那你跟我来吧。”
“诶……”
令白桦有些意外的是，之前一直嘴臭自己的臭小鬼麒麟这一次并没有一如既往嘲讽，反而是很爽朗的答应了自己。
白桦就这样跟着麒麟从瞭望塔走了下来，来到城墙不远处之前摆放着傀儡机关的地方。
“你想帮忙是吧，那就先走到那个机关面前。”
“好的。”
“然后把自己的两只手这样抬起来。”
“这样？”
“没错，接着把脑袋往前伸一些。”
“奇怪的姿势……”
“最后把左脚抬起来。”
“这是要做什么——汪呜！？”
咔嗒！
前一秒还老老实实按照麒麟指令摆姿势的白桦，下一刻就突然被身后动起来的机关傀儡给整个人都熊抱了起来，摆出了一个十分诡异又难以挣脱的姿势。
“这这这是什么东西！？”
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机关傀儡动起来样子的白桦，结结实实上了麒麟的大b当，整个人自己摆出了奇特的姿势被扣在了原地。
“多谢配合，这是机关傀儡缚法，你这粗俗的灰狼。我并不信任你，而且你也不属于这里。”
麒麟将背在身后摆出指令的手指收回，冷漠对白桦说到。
“这和属于哪里没关系吧！你也看到了，防线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了，因为之前的战斗更是损失了很多火力点，这样下去只会牺牲更多人！”
白桦一边大声回应一边试图挣脱这机关傀儡，只不过这傀儡本身并非只是将自己给捆住，表面上不断流通的电流也一直让白桦难以绷紧肌肉使出力量。
“你就老老实实歇着吧，外来的家伙。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本天师自然有办法应付。倘若我真死在了前线，那傀儡自然也会放你离开，到时候你就拼命的逃跑就好。”
麒麟如此回应，接着也不再听白桦的解释，他操控起另一只傀儡，头也不回就向着不远处的城墙前行。
在麒麟离开之后，陆陆续续更多的士兵们也集结在了最前线。白桦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士兵从自己面前走过去。
“那帮混账邪祟以为我们已经失了元气，那就让那群连脸都没有的混账怪物看看，我们炎国的战士们究竟有多么强韧！”
左将军的声音传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众人的呐喊嘶吼，以及弩箭击发的声音。
因为放置机关傀儡的位置在城墙下方不远处，因此白桦这一次看不到战场的画面，只能依靠耳朵获取有限的信息。
一开始战士们的怒吼声震耳欲聋，但经过一段时间后，那些发自于愤怒和勇气的‘呐喊’声，逐渐难以掩盖因疼痛和恐惧所发出的嘶吼声。
邪祟被弩箭贯穿的声音，雷电奔涌灼烧的声音，砍刀和爪牙对撞的声音，肢体被撕咬的声音，濒临死亡而恐慌叫喊的声音——
“不要乱了阵型！来人去把西侧城墙空缺的弩手位置补上，那些混账邪祟瞄准了最薄弱的缺口，所有人都维持给我维持住阵线！”
将军的声音不间断传出来，即便在充斥着肉体破损和惨叫声的战场之中，显得格外明显。
但也正因如此，白桦更能意识到战场的恶劣状况。
城墙上的弩手们都已经开始减员，那些城墙下方负责正面硬碰硬迎战的先锋们，处境就更不用说了。
“……唉，我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白桦叹了口气，他强行扭动胳膊，伴随一声嘎巴声之后，左臂硬生生脱臼，但也因此露出了一丝空隙。
利用这空隙，白桦将腰间的龙渊够出来，手指摸索到剑柄下方的凹槽，按下机关。
“滋滋滋——轰！！”
之前被吸收了的‘雷电’瞬间全部涌出，猛烈的电流不仅一瞬间让白桦耳朵尾巴炸毛，同时也损坏了机关傀儡的结构，原本束缚白桦的四肢也立刻耷拉了下去。
“咳咳咳……还好因为惊蛰姐的原因之前练过雷抗。”
白桦将黑烟咳嗽出去，一边思考自己现在算是几分熟，一边把胳膊拧回去，立刻前往不远处的前线。
此时的城墙已经变得比之前那场战役更加的混乱和摇摇欲坠，弩手们已经连最基本的阵型都难以维持，那些面容扭曲，有着诡异关节和肢体的怪物们顺着城墙外壁向上攀爬，已经聚集到了原本负责火力支援的弩手周边。
有不少弩手甚至还来不及放下没能换弹的弩箭取出短刀，胳膊或者脖子就已经被那些怪物的牙齿重重咬了进去。
城墙上方的战线如此混乱，而下方的正面战场更是难以形容。
几十名士兵手中握着长枪盾牌围在一圈，他们如同瀑布之中的礁石一般，拼命抵御着那些不断奔涌而来的怪物，伴随每一次冲击，都会有士兵如同砂石一般被这扭曲的浪潮卷走，化成一摊血沫。
而阵线到现在还没有彻底崩溃的原因则是在于那一抹格外眨眼的青色。
‘令’此时就站在那群邪魔外道中央，她挥动着手中的盘龙棍不断将任何扑过来的怪物敲碎，时不时还会召唤一些石狮子形状的器伥，用来阻挡那些邪祟的推进。可以说令独自一人撑起了几乎半个阵线。
轰！！
一道清雷从半空中坠落，将数只飞奔而来的怪物轰散。而在落雷不远处，城墙上的机关人偶也不断挥动金属的双臂，将手边不断爬上来的怪物撕裂挤压。
之前那白发麒麟此时同样站在城墙边缘，他瞪着红色瞳孔，手中紧紧握着一柄短剑，全神贯注的一边操控傀儡机关，一边召唤落雷。
和之前给自己的印象不同，这种时刻倒是能看出来，被称为‘青’的少年确实是一名天师。那举手投足之间呼唤雷电的架势颇有模有样。
但白桦的敬佩甚至还没撑过两秒钟，麒麟身边的傀儡突然停止了动作，几只邪祟也立刻围了过来将傀儡牢牢按住，同时另外数头怪物则是从这空档中钻进去，直冲弩手们的侧翼。
“糟了……！”
麒麟瞬间瞪大眼睛，但他还没来得及调整源石技艺，城墙下方的边缘就已经爬上来了一只怪物，能轻易撕裂甲胄的牙齿闪烁着冷光，那混沌的瞳孔也已经锁定了麒麟的脖颈。
“青天师，小心！！”
距离麒麟最近的一名士兵见状直接取出短刀跑了过去，在那邪祟撕咬麒麟的前一刻，强行将怪物扑倒，把匕首扎进脖颈。
“喀嚓！”
“呃啊啊啊！”
虽说利刃确实贯穿了那怪物的脖子，但还没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邪祟反而强行张开牙齿狠狠啃噬下去，瞬间那士兵的右臂就只剩下了骨头相连接。
“混蛋……！”
麒麟挥动短剑，雷霆立刻将那怪物灼烧成灰烬，但士兵已然是一动不动没了气息。
“你们这些——”
“冷静点，麒麟！把注意力都放在翻越城墙上的怪物们，下面阵线的窟窿交给我！”
突然出现的白桦打断了白发少年的愤怒，灰狼跃到故障的傀儡人形上，将龙渊插进那机关的头颅，如同操作杆一般利用剩余的电流反而操控起原本已经宕机的傀儡，再度不断挥动拳头将一只只邪祟全部撕裂。
“灰狼！？你是怎么……啧，我知道……！”
麒麟本想说些什么，但他还是咬住嘴唇把话吞下去，转而不断使用源石技艺召唤落雷，配合白桦手中的傀儡将那些爬上城墙的怪物尽数击落。
“左将军，在下是龙门近卫局干员，龙门侦探社代理社长，代号‘白桦’——虽说不知为何出现于此，但绝无恶意，还请各位信任，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
白桦对着不远处一边指挥战线一边斩落邪祟的将军大喊道，但是还没来得及对方回过神对自己做出回应，白桦就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傀儡机关，径直对着城墙下那漆黑的战场中央一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