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汁炒鱿鱼
“抱歉……！那个，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你知道么？”
“嗯，她在罗德岛上。”
尾巴被电膨大起来的白桦老老实实回应。
“罗德岛……好像有点印象，是个公司对吧？”
惊蛰皱眉思索。
“嗯，他们是一家公司来着。”
“是什么样的公司？”
“怎么说呢……”
面对惊蛰的提问，白桦话语卡壳揉了揉耳朵。
一方面，自己在彻底转型完成前就被踢了，另一方面，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老猞猁新建设的公司。
第94章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姓名”
“白桦”
“年龄”
“20，还是21，还是23，也可能24……？”
“职业”
“近卫局新晋干员！（自豪）”
惊蛰的公寓里，白桦此时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而他的对面则是来自炎国的大理寺监察司，代号‘惊蛰’的执法者。
惊蛰此刻就像是审讯犯人一般用冷冰冰的话语询问白桦，这种场面对于白桦来说到也不算新鲜了。
“关于‘罗德岛’，你有什么想要交代的？我建议你最好坦白从宽。”
“我招，我全都招！”
白桦虽然心里吐槽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方面自己昨天鸽了雷子姐，于情上面确实说不过去，另一方面白桦之前也答应过惊蛰查询一桩悬案可能拥有情报的孩童，如今对方就是自己曾经在罗德岛有过印象的‘煌’，于理自己也应该将情报告诉给这只麒麟。
当然不知道是因为惊蛰那刚正不阿的架势太过于耀眼，还是白桦以前被拽去近卫局做笔录的次数太多，本来应该是普普通通朋友间的情报交换，硬是被白桦搞的像是死缓犯人对口供。
“罗德岛是一家制药公司，当然我也不太清楚她们搓的药剂是啥……据说貌似是只要打一针就能脑子里只想着工作的药剂来着？”
“那里都有什么样的设施机构？”
“我想想……我记得食堂挺大的，只不过不知道为啥，有时候会卖一些诡异的套餐，只有我会买来吃。然后宿舍的环境还不错，能够自己定制摆放家具！再有就是医务室的警卫系统十分完备，必要时还可以出动医疗小队来对敌人进行毁灭性的打击。之后就是制造站了，那里据说从来就没有停过流水线，偶尔能看到一些担架急救小车走来走去，但是我也不知道它们在拉什么东西。”
“这都什么奇怪的东西……继续吧。”
惊蛰皱眉小声吐槽一句，但还是将白桦的话仔仔细细记录下来。
“罗德岛有好几个部门，只不过大多数部门领导我都不是很熟悉，几乎没怎么见过面。我只知道医疗部的部长是脾气很差的大猫，但是她好像很讨厌我来着……另外目前的领袖是一只小兔子，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她的信念和觉悟是足够的。”
“年龄不大？”
听到这句话的惊蛰挑了挑眉毛，在笔记本上写下来了【疑似雇佣童工】的一行字。
“那个……呃，不是惊蛰姐你想的那样啦。”
白桦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赶紧擦汗试图解释，但问题在于他的解释也有气无力的，毕竟在自己的记忆里，罗德岛上确实存在着一大堆很刑的小小干员们。
“营业状态如何？”
“好像挺差劲来着？不过我也不太清楚这方面的情报。”
白桦搓了搓耳朵，严格意义上来说，白桦在‘罗德岛’真正意义上出现于泰拉之前就被踢了，因此对于罗德岛的财政经营只能从阿米娅的信件中窥视一二。
貌似听阿米娅说罗德岛成立以来就一直没怎么赚过钱，在脱离了原本卡兹戴尔的‘援助’之后，白桦也不知道凯尔希是怎么运作的。
“法人有可能在失信名单里是么——那位叫做‘煌’的女孩，目前在罗德岛的工作是什么？”
惊蛰又在笔记上涂涂抹抹，白桦看着这一幕，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彻头彻尾的罗德岛内鬼。
“煌猫猫的话大概还在进行干员训练考核吧。”
——也不知道她现在成没成为能独当一面的精英干员呢。
白桦回想起煌刚上岛的那段时间，对方天天都在粘着自己，一会儿问自己‘为啥他们都说你很厉害，能不能露一手？’，一会儿问自己‘你难道从来都不会笑么？’，搞的白桦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当然啦，那段时间白桦也是十分怀念的。
“看样子有必要尽早和那位女孩联系上，让她尽快离开这种诡异的公司——你有罗德岛的联系方式么，白桦？”
“呃……”
惊蛰这次的问题让白桦有些尴尬的愣了一下。
（星空内部群：468679881）
他当然知道阿米娅的联系方式，倒不如说，阿米娅一直希望白桦能够和罗德岛进行联络。
但问题在于，白桦自己不是很想和罗德岛有太多的交集。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曾经的同伴，尤其是那位医疗部的负责人，那个无论何时都一脸淡漠，却唯独对自己漏出过彻骨‘失望’的凯尔希。
“你怎么了，白桦？”
惊蛰也意识到了白桦的犹豫，她放下手中的笔记询问这只灰狼。
“那个，呃……其实我被罗德岛给踢了，虽然联系方式倒确实有啦，只不过我不觉得现在那边有空进行洽谈。”
“被踢了？怎么回事白桦，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在卡兹戴尔附近工作，最近才来到龙门的。”
惊蛰有些好奇的询问白桦。
“这个，咋说呢？大概是因为我太摆烂了所以被踢了吧，嘿嘿嘿。”
白桦遇到不想深入谈论的话题就摆出了标志性的装傻充楞，但铁面无私辨忠奸的雷子姐可完全不吃白桦这一套。
“应该不是这样吧，我之前在调查近卫局，包括之前的鲤氏侦探社的时候，发现这两个地方对于白桦你的评价几乎一模一样。他们都表示你虽然喜欢‘摆烂’‘摸鱼’，但是自己的本职工作绝对不会耽误进度，不仅如此，你的人际关系处理的还特别好。我认为你这样的人应该是企业中最不容易被开除的那一类才对，能不能具体和我说说原因？我就知道那家叫做罗德岛的公司有些问题，或许你是遭到了恶意辞退，白桦！”
惊蛰越说越起劲，就差掏出律师徽章别再胸前喊异议了。
“调查……？”
白桦眨了眨眼睛，总觉的刚刚好像在惊蛰口中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语。
“喔，关于这方面白桦你不用担心，原本近卫局这样的龙门国家机构和侦探社这种私营探案组就包含在了我的调查考核范围内，关于白桦你的风评我只是顺手收集了一下而已。”
惊蛰笑着表示自己并不是什么可疑的尾随狂怪大姐，这些调查都只是顺手做的。
“就算是顺手听起来也很恐怖啊……”
白桦小声吐槽，看样子惊蛰白天出门确实有在履行她作为‘龙门监察司’的职责，而不是像白桦原本猜想的那样，找个精灵球在里面吃睡玩。
“总之，白桦你应该不是‘摆烂’才被踢的吧，你可以相信我，我绝对会你争取到应得的权益！”
惊蛰的干劲已经彻底被挑起来了，而白桦则是有些蛋疼。上次自己添油加醋说着自己在近卫局上班第一天的经历，结果差点导致惊蛰一声令下率领10万大理寺将帅踏平龙门（？）
这次白桦对于罗德岛的形容字字属实，但貌似好像还是逃脱不了这家‘黑心企业’要被监察司调查的结局。
为了防止阿米娅她们到时候跑去炎国结果发现莫名其妙上了通缉榜，白桦只能叹口气，将自己被踢的原因告知给使命感过于强烈的惊蛰。
“你说的没错惊蛰姐，我当初在那里的时候其实一直都在很努力的工作，但是后来……我有一次严重的失职，在那次失职之后，我失去了自己原本的岗位，同时也不再被另一名领导者所信任，甚至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无法在继续干下去。虽然同伴们挽留过我，但最后因为我又一次‘办坏事’，所以最终还是被踢出去了。”
白桦有些惊讶自己竟然会和惊蛰这样仔细说出自己曾经在巴别塔的经历。
毕竟面对其他人的询问，白桦以前最多只会用“办事不利”四个字来糊弄过去。
是自己也逐渐信任了这位有些可爱的大理寺监察司麒麟么？又或者……单纯只是因为自己已经不想再这样继续隐瞒下去呢。
“原来如此……我可以这么理解么，其实白桦你一直都在‘逃避’着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
“——”
白桦眨了眨眼睛，他没有做出回应，但这份沉默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一会儿有空么白桦，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看看。”
惊蛰没有再去询问白桦关于罗德岛的事情，而是拿起一旁的红色袍子，起身走到玄关前穿好长袍和高跟鞋，邀请白桦一同前往某个地方。
“只要雷子姐你别再像上次似的给我摩托车电瓶充电就行了……”
白桦小声吐槽，接着跟随惊蛰一起离开公寓。
在惊蛰的指引之下，二人开着摩托来到了一处20层高的商品楼，只不过这间大厦的窗户没有一间亮着灯。
“这边。”
惊蛰从完全没有封锁的大门径直走入商品楼，接着带领白桦来到一间电梯。虽然大楼内部没有任何居住的痕迹，但不知为何电梯却能够正常的运作。
“这间大厦是一栋烂尾楼，虽然在3个月前就基本竣工，但是因为投资方的突然撤资，导致后续没有实际投入运营，而目前看来也没有其他企业打算接手。”
“这个竟然是烂尾楼诶？我之前上班的时候经常能够路过，毕竟这栋楼是龙门城区外侧为数不多的高层。”
电梯内，惊蛰向白桦解释这栋楼的具体情况，在龙门住了一年多的白桦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
“叮~”
电梯抵达20层，白桦跟随惊蛰走出电梯，发现20层纯粹就是毛坯房，只有承重墙和围墙。
“这也在我的工作范围内，一般来说没有处理的烂尾楼也要扣分，但因为不存在安全隐患，所以目前就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呃……”
白桦搓了搓耳朵，虽然不知道惊蛰在对什么打分，不过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快要不及格补考了。
“就是这里了——”
惊蛰抵达20层高楼靠近东侧的边缘，顺着围墙向外看去，小半个龙门城区都能够尽收眼底，五颜六色的灯光从密密麻麻的建筑中传出，而如同血管般的车道，无数车灯移动汇聚成了一条河流。
“当我站在这里的时候，我能够很清晰的意识到，所谓‘城市’就是由无数人生活汇聚在一起而形成的聚落。”
惊蛰摘下兜帽看着龙门的夜景，接着视线转到白桦身上。
“我的家族一直以来都拥有‘继承雷电之术’的使命，而我作为家族的传承者，自然也不例外。学习雷电律法，基本就是我童年的全部内容。”
“最初我并不理解，从卷宗文书里追寻蛛丝马迹，将隐匿于恶意之中的悲剧展现出来——这些工作究竟有什么意义，我只不过是在机械化按照父辈们的教导来裁定案件。”
“当然，这样的工作方式终究会产生意外，有一次我在一起案件上误判了杀人凶手，因为只半个月后就被父亲大人注意到并且翻案，所以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觉得下次争取不要再失误就好。”
惊蛰依靠在围栏旁边，金色的发丝如同流苏般伴随微风轻轻飘动。
“但后来，父亲带着我亲自前往了那名案件当事人的家中，而我只看见了一名落魄酗酒的男人。父亲告诉我，对方本来准备迎娶妻子，一同筹办经营个小酒馆，但只因为这半个月的误判，让他失去了妻子，合伙经营的同伴也不欢而散。”
说到这，惊蛰的神情有些低落。
“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手中的并非卷宗，而是一个个真实活着的人们，以及他们所拥有的生活。”
“而后父亲难得带我去了一趟集市，一路上父亲并没有买些什么，而是和许多脸上带着笑容，或经营小店，或聚在一起喝酒，或游玩闲逛的人交谈。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人全部都是沉冤得雪，能复归平日生活的人。”
说到这里的惊蛰从怀中取出一把木制的尺子，看起来虽然有些老旧，但却被保养的十分仔细。
“我所做的工作，不仅是裁定罪责，更是要平衡这炊烟柴火。天地生来平衡，人们却趋于无序。尺量有形之物固然轻松，但度量人心却谈何容易。而大理寺雷法的继承者，就是为了守护这些光亮，能够不为所动的点燃熄灭轮转不歇。”
“……唔，抱歉白桦，感觉一不小心说了好多无关的话题，或许是因为终于找到了那宗悬案的线索，所以今天有些格外兴奋吧。”
惊蛰将木尺抚摸观摩一番后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类似公司年会发言似的奇怪话语，连忙将木尺收回怀中，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重新戴上兜帽。
“总之在那天之后，我终于知晓了自己工作的目标，也明白了一件事情。没有人能够永远走在‘正确’的道路上，那样的人只存在于故事之中。‘永远正确’或许是不切实际的美好奢望，但‘在错误后继续维持本心’，是人们能够做到的，只不过大多数人无法得到这样的勇气，因为他们并不知晓自己在为了什么而努力。”
惊蛰看向身边的白桦，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不清楚白桦你曾经在那间名为‘罗德岛’的公司经历过什么，但我很清楚，在谈论那间公司的话题时，你所表现出的那份怀念与开心绝对不是虚假的。不要因为自己曾经的过错而选择逃避，你应该想想自己那时究竟在为了什么而努力，选择重新去面对。”
“……”
白桦没有回应，这只灰狼趴在围墙旁边，眼神呆滞的看着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龙门夜景。
——只要知道为了什么而努力，就算失败也能够重新开始？
——但是假如，假如我所为止努力的‘一切’，在那次失败后就彻底消失了的话，又该怎么办？
白桦没有选择质问惊蛰，他今天谈论自己的过往已经够多了。
“多谢你的开导，惊蛰姐。我这边感觉好受多了。”
白桦对惊蛰露出笑容，但这位监察司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份极其不自然的笑容意味着什么。
“总之我这边先告诉你关于罗德岛的联系方式吧，只不过现在可能不是那么——唔”
白桦打算将阿米娅的地址告诉惊蛰，但他说到一半的时候，一根手指抵在了白桦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