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静的日常 第273章

“比企谷，你听说了吗？”

白影的声音变得神秘起来。

比企谷八幡警惕道：“听说什么？”

“由比滨要向你告白。”白影严肃道，“这可是我的第一手消息。”

“哈？”

比企谷八幡失笑道：“部长的骗术什么时候这么直白单调？想要诱骗我擅自误会，闹出一个大笑话，未免太小看人了。我可不是那种自我意识过剩，听说有女生喜欢自己就立刻相信，然后自己先激动起来，一点理智都没有的人。”

经过多日休养生息，部将的反骨是越来越硬。

“为了应对绝命厨师的刺杀，我为你制定了一套方案。”白影正色道，“绝命厨师显然是个在意气氛和仪式感的家伙，只要烟花大会那天，我抢先向你进行告白，必能当场使其丧失战意，束手来降，岂不美哉？”

比企谷八幡不以为然道：“那我岂不是要答应部长的告白？总之多谢部长的好意，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所以还是算了吧。”

“嗯？你这句拒绝的台词不行啊，应该这么说。”白影点评着，换了个比企谷八幡的声音，目光瞥向一旁发出笑声，“啊哈哈哈，这个玩笑很有意思，但堂堂八幡不会被骗第二次……”

比企谷八幡淡定吐槽道：“谁会在告白氛围下说这样的话啊，只有部长吧？”

显然，区区部将的吐槽，完全无法让白影停下演绎，只见他神态微怔，侧看的目光移回正面，语气有些低沉，眼神仿佛真在注视着某个向自己告白的女生：“我身上应该没什么讨人喜欢的因素，运动上穷寇莫追，成绩上焚书坑儒，人际关系一网打尽，说实话我并不是很理解你喜欢我什么地方，如果是感激的话大可不必，以身相许也得让你家松饼来……”

“部长，你的表演已经完全偏离轨道了吧！”比企谷八幡喷洒干燥剂，闻言更是按捺不住吐槽之魂，“什么叫松饼以身相许？我可是名副其实的猫派！”

“就是喜欢，你……”

白影表情变得僵硬，眼神略微下垂，似是被对方故作强硬的逼问压至墙角，他的腮帮微微鼓起，咬牙带来了勇气，声音略显沙哑地开口道：“我要的不是这种话语，我渴望的是另一种东西——不是彼此强加的，不是有明确条件的，说到底只是我丑陋的自我满足……强求一种荒唐又可笑的关系，找不到明确理由却比什么理由都有必要，能够傲慢到相互平视的眼神……我说不清那叫什么，但我知道那是自私、残酷乃至于笑话般，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比企谷八幡的表情有点僵硬，轻咳道：“部长，你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谜语话题？你……”

“但是！我比任何人都想要那种东西——”

白影忽然转身，眼神格外复杂，愧疚、不安、迟疑和豁出去般悲伤的坚定：“我想要的是那种东西……对人来说，得不到的东西一定是最糟糕的吧？”

“够不到的葡萄是酸的，手里的葡萄是甜的——我并没有味觉失灵，我知道葡萄的甜味可以让我感到快乐和幸福，若是满足于此，就不必冒着什么都得不到，摔得半身不遂的风险，想要得到酸葡萄。”

“痛苦的，麻木的，无望的，一定会让自己遍体鳞伤的……我还是想要酸葡萄，如果手里的葡萄因此掉在地上，沾染灰尘，再也无法品尝，那也是我应得的痛苦。”

比企谷八幡不禁后退两步，脸部表情有点失控：“等、等等，部长……”

“我还是想要！想要一种真实的关系！那或许会让我痛苦，但绝不会理所当然的消失！”白影忽然震声道，“帮助、被帮助、优点、缺点、特点、共鸣、理由、身份……如果一种关系因为某种理由而成立，那就一定会因为那个理由而破碎，那就一定不是真实的——”

“因为温柔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上更温柔的人就是理所当然，因为可爱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上更可爱的人也是理所当然，因为得到帮助而喜欢上一个人，那么喜欢上另一个提供帮助的人，同样理所当然，因为距离更近而喜欢上，那么拉开距离就不再喜欢，还是理所当然。”

“我知道这是一种近乎苛责与恶劣的揣摩和思考，如此丑陋、自大和荒谬，但我渴求的就是这样蛮不讲理的东西。”

“让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否定的关系，除了信任就只有信任，容不下丝毫不信任的余地！”

比企谷八幡，一动不动。

如果一段关系因为温柔而成立，那么这段关系就会因为温柔而消失。如果因为误解而成立，那就会因为误解而破碎。如果因为金钱而成立，那也会因为金钱而断裂，如果因志同道合而成立，也会有志向分歧而破裂……

人与人的关系，似乎唯有血缘这种物理上无法磨灭的关系，才具有绝对性的真实。

我这荒谬绝伦的妄想，部长都能看出来？

比企谷八幡忽然因为格外看气氛的风吹到脸上，略微回过神来——部长正在自己面前用力双手扇风。

“咳咳——部长，我应该不会说这么抽象又奇怪的话。”比企谷八幡抖抖嘴角，“你的表演就不用给我加戏了，有点出戏。”

白影怪笑一声：“呐呐，八幡呀，我是你的酸葡萄，还是你的甜葡萄？”

你根本就是有毒的葡萄！

“部长，我们还是赶紧工作吧，范围很大的。”

比企谷八幡化身勤奋劳工，如此建议。

“嗯，非要说的话，我应该算是酸葡萄吧？”白影摸摸下巴，“毕竟马上就要让你酸到睡不着。”

比企谷八幡当即警觉道：“部长！你要对小町干什么？冲我来！”

“这和小町有什么关系？”白影摆摆手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稳得很，无非是觉得以由比滨的性子，不可能冒着破坏现有关系的风险，冲动地向你表白。”

“是是是……”

比企谷八幡不再挣扎，被人理解到这个份儿上有点毛骨悚然，该不会是部长有什么超能力吧？

吉良吉影只会炸心，怎么会读心？等等！

比企谷八幡沉默，试探性问道：“……部长，你该不会说的是真的吧？”

“本人郑重声明，这和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白影娴熟地推卸了一下责任，然后摇头叹息道：“我亲爱的部将，你好像已经舍不得甜葡萄，在想着一些自己以前嗤之以鼻的东西……”

“我去那边喷！”

比企谷八幡有点慌不择路，果断逃跑。

“嘎嘎嘎嘎嘎嘎嘎——！”

有毒葡萄发出大笑声。

不可能！由比滨绝对不可能向自己表白，她——但是有部长啊！

由比滨，雪之下，援助侍奉部，部长……好吧，部长可以排除在外！

不可能！我堂堂独行侠，绝不会被人际关系影响判断，不会沉溺于感情中做出错误行为，冷静、冷静……说不定是部长又在骗人？不对，冒出这种想法和猜测的时候，就证明我一点也不冷静！

我什么时候成了网上的蜘蛛？！

比企谷八幡烦躁地思考着，脑海里冒出一个个解决问题的法子，又不禁从各个方面否定这些法子，无论是烟花大会假装生病，还是牢牢跟着别人无声劝退由比滨，都感觉各方面有问题……用虚情假意的方法，解决虚假的关系，从而直接解决问题，这没有问题……吧？

“嘿呀！这样就轻松多了……”

有什么声音传入思绪有点混乱的脑子里，比企谷八幡回过神来，看向前面。

喷洒背包在身后飘过头顶，显著减轻了肩膀上的压力，安洁莉娜不由松了口气，超能力还真是方便～

接下来就努力干活吧！

安洁莉娜抬头正准备继续工作，便看到目瞪口呆的比企谷八幡正看着自己。

安洁莉娜：“……”

比企谷八幡：“……”

背包落回它应有的位置，势能将安洁莉娜带了个趔趄。

安洁莉娜的表情来回变化。

比企谷八幡：“……”

假如，此刻自己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话，能糊弄……

“长官！！”

安洁莉娜悲鸣着跑向白影的方向。

比企谷八幡风中凌乱，以小说情节……不应该是自己逃跑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是一瓶真心话可乐，只要喝下去，你就没办法继续说谎，只能往外吐露心声！”

道具师神色平淡地介绍道：“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就能确定你是否有潜在的危险性，非常方便。”

状况会不会有点不妙？

比企谷八幡的心态本来很平稳，说到底是接受能力很强的少年，毕竟距离把自己称为卡密撒嘛也就近几年的事情。

人把自己当卡密的时候，那向来是不怎么会当人的。

直到白影一脸严肃地强人锁男，表示要进行审讯，确保你的忠诚，而安洁莉娜与道具师，前者一脸愧疚，后者一脸精神焕发……合着你们三是个小圈子？莫非是猩红剧团？这么说来傀影和喉舌也是？

比企谷误入神秘结社？！

以过人的智慧和头脑，成为又高又硬的神秘结社成员？！

杹比企谷八幡开始拯救世界？！

以上发散思维显然是错误的。

正确结论——部长准备借题发挥。

确认个头！你是不是想整蛊我？！

比企谷八幡当即警惕起来：“吐真剂？”

“别把那种东西和我的作品相提并论。”道具师傲然道，“所谓吐真剂不过是一种麻醉剂，让人难以主动思考，在无意识间对外界的询问做出反馈，既不能体现出人的特点，也不能表达出思维的形态——我的真心话可乐，能够令人以清醒自主的姿态，真实地表达内心想法。”

比企谷八幡迟疑道：“听起来有点奇怪？”

“那个……”安洁莉娜有点小愧疚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吧？”

咕呜，要是自己没偷那个懒，就不会被比企谷同学撞见，比企谷同学就不会被长官抓住拷问……

“当然不会，道具师的作品从来没有安全问题。”白影拍着比企谷八幡的胸口说道，“我怎么会害你呢？人只有一张嘴，说不出自己复杂纠葛的心情，所以我把这东西称之为谜语人可乐，自我意识激发器……”

比企谷八幡不动声色地试图挣脱：“……部长，能否举点具体的例子？”

白影：“我喝下去之后没什么反应。”

比企谷八幡宛如一只本没有求生欲望的咸鱼，忽然发现自己要被用来做与鱼无关的事情，立刻使出强力水溅跃！

“部长！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泄密！对超能力世界也没有任何偏见！哦不对，我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不要怕！认识全新的自己，就当交了个新朋友！”

“这才是部长的目的吧！”

“来人！上可乐！”

道具师期待道：“枉我费尽心力，斥巨资研发，可惜剧团里的同伙们喝下去之后，唯一的效果就是聚众说团长坏话和相互诋毁，基本等于没有效果，看来这个遗憾可以被弥补了。”

“等等！吨吨吨吨吨——！”

插嘴。

微甜。

口腔里炸开的浓密气泡感。

一款味道很不错的可乐，几乎可以与自己最喜欢的甜咖啡竞争头名。

道具师问道：“感觉如何？”

比企谷八幡：“或许已经有超越庸俗的实力，但还不足以动摇我的喜好，可乐对于我来说还是显得太过幼稚，max咖啡那种将苦涩调和而出的浓醇甜味，才是成熟的选择……呵，这么说起来，我堂堂独行侠，也在不自觉地喜欢甜味，毕竟人生这么辛苦，咖啡至少该甜一点。但沉迷于甜味并非一个正确选择，为甜而甜是一种谎言，我宁愿清醒地保持痛苦……”

安洁莉娜错愕道：“比企谷同学变成话痨了？！”

比企谷八幡想闭嘴，但还是忍不住唠嗑道：“话痨看似是一种在不断说话的状态，实则我见过的话痨里，很多只是在为了维持交谈而交谈，哪怕没有话题也要硬拉出话题进行交谈，受限于礼仪和关系，另一方也要不断符合，于是两个都不怎么开心的人，看似开心地进行对话交流，显得格外可笑与荒谬，这正是伪物的一种体现……”

安洁莉娜不由吐槽道：“这说话也太跳跃了吧！”

“效果很显著啊。”白影满意点头道，“比企谷，你肯定忠诚于我，对吧？”

“我不太想讨论部长的话题。”比企谷八幡脱口而出，“如果部长和户冢彩加是一个人，我肯定会走上一条不被世俗容忍的道路吧……”

安洁莉娜茫然道：“户冢彩加？谁啊？”

“一个可爱的男孩子。”白影精确概括。

“？！”

安洁莉娜瞪大眼睛，神色古怪地看着比企谷八幡，脑瓜里刷新着印象。

比企谷八幡不由撇嘴道：“结论印在脑海里美其名曰常识，抛弃其中的论证逻辑，沉醉于自身的循规蹈矩。我对此固然嗤之以鼻，但作为风险评估专家，我无意反驳和修正你的念头，那只会给自己惹来一些没有结果的麻烦。此外从状况来看，超能力似乎和我所认为的有很大不同，安心院同学无需担忧和顾虑，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对于世界并没有多大的探究心理……”

白影了然道：“果然是脑生反骨，喜欢以下犯上，也罢！回头我就去向小町求婚，这样你我就是一家人，岂不美哉？”

“如果部长真的和小町互相喜欢，那可能是很不错的结果。但小町对部长只有尊敬和期待，所以恕我严厉拒绝你的妄想，只是小町终究是有她自己的人生道路，有除了我之外的人际交际，或许会在某个时候对某个人动心，我作为兄长不能拖累小町的人生，那……”

比企谷八幡忽然抽搐起来：“杀杀杀！无论是谁，只有打败我才有觐见小町的资格！连我都无法杀死，还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小町？如果被我杀死，死人怎么能喜欢小町？！没错！完美的逻辑成立了！”

“我是孤高的独行侠比企谷八幡！绝不会被虚假的感情所蒙骗！愚蠢的青春期蠢货们，尽情像跳蚤一样蹦来蹦去吧！”

“部长快去变性！”

“小町！呜呜呜！为了你，我要去当牛做马——wryyyyy！部长来决斗吧！我要夺回小町的尊重！我才是小町的兄长！”

比企谷八幡时而青春忧虑，时而桀骜不驯，时而跳脚，时而悲怆，感情充沛得有点吓人。

安洁莉娜：“……长官，你不是说那个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