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惰天使
“啊、那个……”
后藤一里的大脑如闪电般思考起来！
语言博大精深，此刻自己该如何委婉表述呢？
你们买票吗？这语气有点怀疑对方不来的感觉。
你们会买票吗？这像是怀疑对方看表演不买票。
买票？这么说谁懂啊！
我给你们票吧？不不，卖票必须收钱，这是要上交虹夏，再让虹夏上交店长的！
你们要买票吗？我有票你们买吗？买我的票吧？我给你们票，你们给我钱？买票？给我钱？
文字的排列组合，化作漩涡将粉色生物席卷。
“我记得繁星的票是两千日元吧？”樱岛麻衣摸出钱包，看向捏着一把票，神态花式变幻的后藤一里，有些好笑地说道，“给我来两张。”
对方摸出门票突然陷入自我世界的状况，一眼就能看出是为什么，虽然不太清楚展演厅与乐队的生存方式，但经济社会上必然伴随着这种难关，无非是以什么方式出现。
“哈伊！”
后藤一里猛地回过神来，抽出两张门票递过去，后知后觉地补充道：“啊、只要1500日元就可以了。”
“能得到优惠价，那还真是幸运……8月14日的场次吗？我很期待你们的表演，回头见。”
樱岛麻衣收下两张门票，起身快步追向已经走远的白影。
“啊、哦……”
后藤一里迷茫地挠挠头发，低头看着手里仅剩下的三张票，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惊叹号。
我刚接到任务，一天还没过去，直接就卖出两张票了？
莫、莫非我超级有销售天赋？是那种嘴皮子一碰，笑眯眯地，一下子把东西卖出去的究极销售员？！
砰！惊叹号在头上炸开！
后藤一里连忙摸出手机，进入乐队的聊天群。
【波奇酱：我已经卖出两张票了。】
嘿嘿嘿嘿……
后藤一里抬起笑容灿烂的脸，说不定不用让爸爸妈妈买票充数，轻轻松松就能把所有票卖掉了。
我真是太厉害了，一定能变成开朗女生，嘿嘿……嘿嘿嘿……
……
……
回神奈川藤泽市的电车，只需半个小时左右即可抵达目的地。
夜色已深之时，电车上空座很多，一整节车厢里也没多少人。
“黑粉君，一个怯弱胆小的人，为了心中的目标，能够鼓起勇气，不管多么荒唐狼狈，都能努力尝试……”
樱岛麻衣望着对面一排空座，轻声说道：“勇气能够量化，定与恐惧等重。”
话语说出口，她转头望着白影，记者以前评价过自己眼睛深邃，但再怎么深邃，也逃不过这家伙的探寻吧？
“我是不会救你的。”
“我不会全指望你救我。”
两人异口异声地说道。
樱岛麻衣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没错没错，放宽心，人生大事一梦寄。”
白影侃侃而谈，说起樱岛麻衣的身后事：“总而言之，你的房子我会好好收下，尽量想办法留点纪念品，方便我摆放在神龛上，如果消失了想留下骨灰还是有点困难……”
一只脚踩住白影的脚尖，碾了一下。
樱岛麻衣脸上一片格外轻松的笑容：“成天担忧什么时候会消失，什么时候会死掉，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办法究竟在哪里……为此难免把你当成救命稻草死抓着，以至于没有任何事情能做，感到无聊——我还真是难看呢。”
白影打量了一下樱岛麻衣，点评道：“其实还凑合吧。”
碾！
“别打扰人说话，黑粉君。”
樱岛麻衣淡淡横了眼某人，踩着脚，靠着椅子，轻声倾诉道：“当生命都好像风中残烛的时候，深刻的愿望却就这么清晰起来……我大概确实是喜欢演戏的吧，哪怕最初只是作为谋生之事，哪怕在和妈妈共同扶持的过程中，受到很多压抑与痛苦。”
现在和妈妈分居，自己或许遇到无法理解的危险之事，不知什么时候就‘死亡’……
如此糟糕、缠绕烦恼、甚至于无能为力，近乎绝境的状况下，梦想反而熠熠生辉，在心中变得醒目。
“如果能一切安然无恙，我应该会选择复出吧，这次是为了自己……”
“嗯嗯。”白影连连点头，期待道，“所以你什么时候学猫叫？”
樱岛麻衣：＃！
反复碾压！
“黑粉君！待会儿我们去拍张照片！”
樱岛麻衣咬着后槽牙笑道：“我回去就把你的照片供在神龛上！”
“你竟能想出如此妙计？！”
白影一惊，他转过身来，宝相庄严，露出拍摄身份证时的神态：“既然你敞开天窗，那我也不装——来鞠躬吧，如果鞠躬角度低于九十度，我可是会发火的。”
“反正你都把我供起来了，肯定要冲着照片鞠躬。”
樱岛麻衣轻轻歪头，气极反笑：“黑粉君，我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你能描述一下吗？”
“嗯——”
白影摸着下巴，观察分析。
“我死了，留这家伙在世界上蹦跶，那得多郁闷。”
“知道就好！”
战争践踏！
蹂躏了一下某人的脚尖，稍微出了口恶气。
樱岛麻衣想着事情，沉默下来，她侧头望着电车窗户外掠过的风景，冷静回味了一下之前的对话。
这家伙真是……
“如果我复出了，就给你学猫叫。”
“空口无凭，你得立个字据！”
“行行行，回去就给你立字据。”
樱岛麻衣翻翻白眼，隐约有些好笑。
这大概就是盼头和希望吧……
妈妈生下自己，决定以一己之力抚养自己长大的时候，会是这种心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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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同行的手艺
三道宛如蚯蚓般笔直而起伏的疤痕，刻在胸口上，乍看上去很像什么野兽的爪痕。
眼镜男沉思地观察着照片，手边的盒饭没动。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胡子拉碴，头发长乱，颇有街头贫穷艺术风格的中年男人，坐在对面刨饭，不忘抬头露出贱兮兮的笑容：“大作家卡文了？”
眼镜男推了一下镜框，淡然地瞥了眼对方，嘴角稍稍翘起一分客气和九分不客气的弧度，说道：“我的灵感取之不竭，创作永不停息，轮不到你这神棍评价。”
“我听闻你说团长坏话，被团长逮到了。”
“战略性两败俱伤罢了。”
“团长让你写一部烂到能被引以为戒的剧本？”中年男人怪笑一声，勉励道，“好好写哈，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指着剧本仔细吐槽，认真剖析，严格审查，字数不超过你的剧本字数，那就是批评不到位，你得赶紧写出来啊，我翘首以待。”
“我最近比较忙。”
眼镜男淡定道：“逆徒让我给他研究一下这张照片，俗事缠身，无心创作，责任不在我。”
中年男人瞥了眼那张胸口伤疤照：“哦～虚白还找你问了啊？”
还？
那个逆徒该不会询问了所有人吧？给团长发了没？我的拖更理由会不会露馅？
眼镜男问道：“你给他的回答是什么？”
“水晶球的左边浮现出淡金色，以五行理论，西方白虎，属金，主杀伐。兵者，凶器也，因此占卜结果便是——”中年男人上下抬手，表情一转严肃深沉，“此乃刀气所伤，行凶之人必然有着精湛绝伦的技艺，是个高手！”
“扯淡。”
眼镜男锐评一句，面露沉思地说道：“依我看，这分明是命运所伤，如果从现在找不到任何因果逻辑，那么这种因果逻辑就可能是过去的，也可能是未来的，我更偏向于未来……”
“以此为证，事实就是照片主人出于不安和好奇心，努力探究自己为何会受伤，逐渐成为一位不被人理解，脱离了社会氛围的科学家。他在梦想与爱情中选择梦想，用研究知识逃避爱情破碎的痛苦；他在亲人与梦想中选择了梦想，身无分文难以供养父母，回馈养育之恩，埋头研究忍受愧疚的折磨；他被以学术界内的派系排挤，不被人们理解，被定论为精神病，依旧在实验室用探索对抗孤独，直到被强行驱赶。”
“最终，他精神崩溃，扯开衣服，露出胸膛上的三道疤痕，三道让他痴迷、纠缠了一生的谜题……”
“他举起匕首试图自杀……”
“他用匕首奋力划开第一道疤痕，鲜血涌出来，新鲜的伤口形成，疤痕却消失不见。”
“他愣住了，迅速划开第二道疤痕，状况和刚才一模一样——新伤口出现，旧疤痕消失。”
“他又哭又笑，淌着热泪，缓慢又仔细地划开第三道疤痕，清清楚楚看明白一切过程，长久以来的困惑最终被完全解答，这把钥匙如同砸在牛顿头上的苹果，解开了一切。”
眼镜男语气渐渐高扬起来，神采飞扬地描述道：“鲜血流淌，生命的鼓动正在衰竭。他在这弥留之际，充盈灵魂的幸福与满足，他望着残破屋子里，一箱又一箱的研究成果，现在只要留下一把钥匙，这些知识就会化作财富和荣誉——他人的财富，死人的荣誉。”
“他成功了，他成功了？他的成功，却让一生的失败显得更加凄凉！这是何等的不公与冤屈……爱情早已破碎，只剩下祝福的权利；亲人早已辞世，只剩下怀念的痛苦；朋友相逢陌路，只剩下孤独的负重；生命即将漏尽，成功也将毫无意义。”
眼镜男对此微笑着描述道：“那么，他会做些什么呢？”
饭堂里忽然嘈杂起来。
“苦难啊，苦难点燃深沉的愤怒——！”
一个声音忽然穿入眼镜男高声描述的故事里，瘦削的高个子说道：“燃烧愤怒，冒出灰暗如烟的憎恨！将这里的一切成果，包括自己全部燃尽，全部抹去，向这个荒诞的世界复仇！”
“沉默啊，沉默的道路，忍受属于自己的孤独和痛苦，这是属于自己的路，他是如此的幸运和满足，比死亡更快一步，抵达路的尽头，得到这独属于自己的莫大幸福。”
悠扬婉转，宛如百舌鸟般灵动的柔美嗓音，极尽唯美地描述道：“选择一个遥远若星辰般迷人的目标，用一生去学习、追逐、遥望和想象，那些痛苦积攒着、沉淀着，在得到答案的瞬间，悉数转化为灿烂如歌的幸福，独自沉默吧，咀嚼这份幸福，直到生命消失的那一刻，还能有比这更美妙的人生吗？”
苍凉悲叹的简短节奏，歌声落下，给出回答：“孤独，幸福褪去的刹那，犹豫是否留下答案，犹豫是否报复痛苦。岌岌可危的生命于彷徨中逝去，最终既不幸福，也未能满足报复，一个未能战胜孤独的灵魂，永远地挣扎着。”
一个听上去格外僵硬的大笑声响起：“哈哈哈！何等肤浅！要爱啊，是爱啊！作为一个人又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原谅所有的东西啦！留下自己的研究成果，用最后的生命，在纸张上写下辩解吧——我的研究成果是正确的，是会造福于人类的，是可以诞生财富和未来的！哈哈哈！竭尽全力，向社会证明自己不是小丑，这就是最深沉、最伟大的爱啊！”
“你这个让人物渺小起来，无比俗气的傻逼！”
“爬！你的人物已经落入精神胜利法，变成自我安慰的小丑！”
“歌唱，为自己歌唱，你们的都是哑巴。”
“写下错误答案，愚弄人类的结局，你们不觉得很酷吗？”
“深爱着一切，才会感到痛苦，所以只要去爱就好了嘛，你们这些不懂爱的傻逼！”
自顾自参与的讨论，自顾自衍生出一堆分歧，自顾自开始了日常的友善问候。
对于这些擅自回答，并给自己编写结尾的家伙，眼镜男对此的回答是——
“恕我直言，各位都是傻逼——主角的选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类的回答。”
眼镜男推了一下眼镜，早有腹稿地说道：“他会选择留下自己得到的答案，并在答案最后写上一句话，溘然长逝。”
“愚蠢的我用一生证明了人类的愚蠢。”
“这句话，已经成为如今时代流传广泛，小学生都可以张嘴说出的经典名言，说出这句话的他已经被后世尊称为‘量子之父’。虽然在过去的时代，不少人都被冠以这个称号，经过时间检验，最终他最具备当爹的资格。他发现并总结出量子纠缠定律，留下诸多量子力学理论、成果，奠定现代科技的前景，‘量子纠缠能倒转未来时间’成为一条常识……在这个时代，突然有一位少女，发现自己随着年龄长大，左手却保持着小孩般的状态，这引起了她的好奇、不解和探究的冲动。”
“她对这个纠缠着自己的诅咒，着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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