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静的日常 第185章

梓川枫后知后觉，一下子从半梦半醒的迷糊中恢复过来，进又不敢进去，退又不想退步，僵硬地杵在门口。

白影眨眨眼睛，朝着梓川枫呲牙一笑。

自己和哥哥的家闯入了入侵者！

梓川枫抱着枕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回房间补觉，同哥哥以外的陌生人接触，哥哥不在旁边的话，难度太高，再说等哥哥来叫自己起床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成功说服了自己，梓川枫刚往门外退了一只脚，另一只脚就收不回去了，双眼瞪得像铜铃——那个白影，他爬哥哥床上去了喂！！

白影掀开被角，就是一个丝滑的钻，眨眼间整个人已经挤进被子里。

“唔……”

梓川咲太发出含糊的声音，下意识往靠墙的方向挪了一下身体，让出更多床上空间，嘴里呢喃着梦呓：“枫……？”

“哎嘿嘿……”

白影往里面挤了挤，发出梓川枫撒娇时的笑声。

“嗯……”

梓川咲太习以为常。

梓川枫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抱着的枕头落在地板上。从哥哥那熟悉的反应来看，首先排除哥哥认错人的可能性，莫非——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喉咙，刚才绝对不是自己在说话吧？！

“嗯……”

梓川咲太被睡意给拉了回去。

被子头部，一只手冒出来，比了个剪刀手，白影露出胜利式的挑衅表情。

是想抢走哥哥的敌人！！

梓川枫站不住了，跨过地上的枕头，气势汹汹地跑到床边，抬头又看见梓川咲太睡得正香，她连忙把音量吞回去八成，故作凶狠地低声说道：“坏人——快从哥哥床上下来……”

白影郑重其事地说道：“私以为常识而言，我和你哥同床睡觉，绝对比你和你哥同床睡觉更加符合伦理。”

“才、才不是。”

撑起来的气势像漏气皮球般干瘪下来，梓川枫结结巴巴。

白影往里面挤了挤，抬手在床边比出一掌宽的面积，慷慨道：“那我就为你留一片地方，上来吧，然后赞扬我的仁义。”

梓川枫定定看着床边那一掌宽的缝，忍不住说道：“只能睡上去一半，一半悬在外面吧……”

“小龙女一根绳子就能睡觉，我相信你的能力。”

“我不认识什么小龙女……不对、你快从哥哥床上下来。”

梓川枫鼓起勇气，哥哥就由我来守护！

白影从被窝里滚出来，一个旋转俯卧撑式落地，将梓川枫吓得如小兔子般连退数步。

“好，我下来了。”白影双手一撑地面起身，伸手提起被窝一角，彬彬有礼地弯腰，请妹入窝，“请——嗯？你怎么站着不动？”

“啊、唔……那个……我是、我是说……”

梓川枫风中凌乱地支支吾吾，你杵在这里我怎么钻哥哥被窝？

白影一惊，不敢置信道：“你难道要赶我出去睡沙发？让我睡在那一点也不符合人体力学的沙发上，以歪脖子的落枕姿态度过一上午，倒霉点引发腰酸背痛等症状，揉着脖子过马路时没注意，惨遭一辆泥头车创去异世界……”

“没有——唔。”梓川枫连忙把提高的声音摁回去，忍不住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愧疚，再怎么说也是家里来的客人，哥哥的朋友。

“没有就好。”

白影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重新钻进被窝里：“那我和你哥就先睡了，你回去补觉吧，时间还早着呢。人啊就该趁着年轻的时候多睡觉，以后房租世界局势经济危机个人成就生活意义免费加班，那可是让人睡都睡不着……”

梓川枫：“……”

是一个想要把哥哥抢走的大坏人！

梓川枫默默鼓起脸颊，不想离开房间，要是没有自己的监督，这个大坏人会做什么简直不敢想！她将门口的枕头重新抱在怀里，走到地铺上坐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白影。

白影睁着眼睛，缓缓发出一阵均匀呼声。

睁着眼睛睡觉？像那个三国里的张飞一样吗？

梓川枫歪头，好奇地打量对方神奇的睡姿。

“你以为我睡着了吧？”

梓川枫猛地坐正，继续警惕地保持监督，又好奇道：“你睡不着？”

“明天晚上的时候，我先把梓川给打趴下，然后去你房间里，盯着你，看着你，眼中只有你……”白影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下，总结道，“你如果能呼呼大睡，那我就赋予你勇者ssr的称号。”

“呃……抱歉。”梓川枫屁股刚离开被子，又迅速沉了回去，坚定道，“我才不走。”

“行吧，毕竟是你们家，容得下你们的自由。”

白影懒洋洋地说道：“反正也睡不着，你给我讲几个故事助眠吧。”

“故事？”梓川枫有意识地想了想，说道，“那须野是哥哥送我的猫……”

“这么悠闲又美好的起床前时间，你讲什么猫啊。猫是恶魔，猫是狡诈，猫是阴魂不散……”白影含糊地咕噜了一串词儿，懒散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讲几个故事，顺便积累一下灵感吧……”

梓川枫努力摆出督战官的严肃姿态，眼神却不由瞄了过去。

“从前有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梓川枫嘀咕道：“卖火柴的小女孩，这么著名的故事我知道。”

“圣诞节，天上下着大学，小女孩的小脚上套着大大的拖鞋，她在街道上走着，想起生病的妈妈和死去的奶奶，擦着眼泪，边走边吆喝着‘卖火柴，有人要火柴吗？’，直到深夜，依旧没人买她的火柴——你现在有三个选择：1，小女孩踩到积雪中一个被丢弃的灯，灯神会给予她三根神奇的火柴。2，有位好心的客人，买走了小女孩所有火柴。3，小女孩没能卖出火柴，天越来越冷，她忍不住用火柴取暖。”

白影说道：“你选择哪一个？”

“我选？”

“对啊。”白影点头道，“你的选择将会决定后续故事发展。”

梓川枫不由思考起来，首先排除第三个和原著相同的选项，第二个选项又不够神奇，第一个选项……那个灯莫非是阿拉丁神灯？

“我选第一个。”梓川枫期待着后续。

“那么，好运的小女孩在雪地里摔倒，回头发现是一个破旧灯壶绊了自己一下。”

……

……

小女孩将破旧灯壶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积雪，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好心人，我是被封印的灯神。”在心底的声音说道，“如果你能将火柴点燃，丢进灯壶里，我就能从封印中解脱出来。”

小女孩又冷又饿，不禁问道：“你是要买我的火柴吗？”

“很抱歉，神没有钱。”灯神说道，“但你一定会得到回报的。”

已经没有人想买自己的火柴了，将火柴点燃放进灯壶里，自己还能感到一些暖和。小女孩将火柴一根根擦燃，投入灯壶之中，不一会儿灯壶就亮起温和膨胀的光芒。

笼罩在光芒中的小女孩，发现自己手上有三根火柴。

“善良的孩子，这是三根可以点亮未来的火柴，你有三次机会许下愿望，将其点燃后，它们能预演实现你愿望的方法与未来。”

灯神的声音渐渐远去。

夜深风雪冷，街睁万家灯。

小女孩擦燃一根火柴，渴求道：“我想要温暖的火炉驱寒。”

火柴小小的光芒里，浮现出实现愿望的方法和景象——从这里往前再走一百步，她瑟瑟发抖的身姿从窗户外经过，会被户主看到。出于怜悯，户主借给她一个燃着火炭的小火炉，多次抖着嘴角的胡须，强调不准拿走，明天要还给他。

小女孩冷得哆嗦，她伤心地往前走，途中由于太冷还摔了几下。她摇摇晃晃地从那扇窗户前经过，发现自己不需要装作发抖，浑身都快被风雪冻僵。

嘴角留着两撇浓须的户主打开门，将手里提着的小火炉放在门边，招呼道：“小女孩！过来取暖吧！”

小女孩裹紧衣服，凑到小火炉旁边，哆嗦着嘴唇说道：“感谢您的慷慨。”

“这里面的火炭可以燃一晚上，炉子你可不能给我拿走，就算拿走你也没办法卖掉，上面刻了我家的名呢。”户主稍显警惕地说了几句，转身关上房门，再度强调的声音传出，“一定不准拿走，那可是我的东西！”

于是，小女孩谨慎地和小火炉保持一点距离，避免被人误会自己是个小偷，好在火炉里满满的火炭，发出驱散寒意的温暖，让她不至于浑身瑟瑟发抖。

热意驱散凝固身体的寒冷，饥饿随着温暖涌上心头。

饥饿能抗住，妈妈需要治病。

她拿起第二根火柴擦燃，许愿道：“我想要……很多很多钱。”

火柴燃烧的光芒里，什么都没有，无论小女孩怎么注视和询问，火柴都只是散发着温和光芒，直至消散。

小女孩发现自己好像被骗了，她怀带最后一丝希望，将最后一根火柴擦燃，略带哭腔地喊道：“我想要见奶奶。”

火柴静静地燃烧着，化不开一朵飘落的雪花。

小女孩感觉很冷。

第二天，行人们发现小女孩死在街边的积雪里，她的眼睛黯淡无光，悲伤压弯了嘴角。

“唉——？！”

梓川枫把枕头勒成葫芦状：“为什么会是这样？”

“因为这就是故事呀。”

“那我之前选三呢？”

“选三就是原著结局，小女孩在冰冷与火柴的迷梦中失去生命。”

“那选二呢？”

“选二就是小女孩获得了一点钱，准备带回去给母亲治病，但她又累又饿，只能愧疚地把钱花掉，买了一点木屑面包充饥，然后就被冻死在街边。”

梓川枫愤愤砸了一下枕头，抗议道：“这不是完全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白影纠正道，“结局一，小女孩是在绝望和悲伤死掉。结局二，小女孩是在痛苦和挣扎中死掉。结局三，小女孩是在幻觉和安详中死掉。”

梓川枫抓狂道：“那不都是死掉吗？你是不是和小女孩有仇？“

白影理直气壮道：“你仔细想想——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深夜，无依无靠，又冷又饿，她不死对不起生物学。”

“但这不是故事吗？”

“对啊。”白影点头道，“所以我让她死出不同的意义，死出一种层次感。”

“你仔细想想，第一种结局，小女孩深刻意识到自己没有选择，神明给予的火柴只是虚无缥缈的希望，自己永远失去了奶奶，必然失去妈妈，连死后相见都虚无缥缈。依靠同情得到的温暖，无法驱散心中的严寒，她死得绝望又悲伤。”

“第二种结局，小女孩意识到自己的努力虚无缥缈，卖火柴的钱填饱肚子都难，更别说给妈妈治病，但那也是钱。马上就要冻死的她，浪费了留给妈妈治病的钱，所以她在痛苦和挣扎中死掉。”

“第三种结局，自然是原著，在幻觉与安详中，心怀美好的死。可怕的死亡辅以小女孩的一抹微笑，予以读者激烈的冲突和同情。简而言之就是越美好的，破碎得越悲怆。我以这个故事为蓝本进行改编，也有借用‘卖火柴的小女孩’这一形象的意思。因为这是一个被塑造出来，广为流传，格外适合一死的经典角色。”

梓川枫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口鼻间有种血腥味。

家里住进了可怕的食人魔鬼！

“唔嗯……”

梓川咲太迷糊地翻了个身，似是被议论声吵到。

梓川枫一慌，算算距离哥哥起床的时间不远，可惜没能钻到被窝。她瞪了眼这个喜欢花式杀人的哥哥的魔鬼朋友，抱着枕头小兔子般逃走。

“哼，区区小女孩，还想和我抢被窝？”

白影得意一笑，斜眼看着脑袋旁边冒出来，支离破碎的替身，他笑眯眯地盯着对方，目光仿佛带着力量，一点点把killerqueen缓缓压回体内。

要说替身造反吧，这造反力度又不算大，要说没问题吧，隔三差五冒出来一下莫名其妙。

这么想要手是吧？我给你！

白影郑重地抓起梓川咲太的手。

摩擦摩擦摩擦……

“枫……？”

梓川咲太睡眼惺忪地醒来，饶是以他之骚，依旧为白影抓住自己手搓来搓去的场景僵住：“你在尝试给我摩擦生火？”

“可惜人的燃点高了些。”

白影翻身从床上跳下来，伸手将窗帘一拉：“接招吧——半径二十米的黎明阳光！”

足以把任何赖床生物拽起来的刺眼阳光，从窗外哗一下撞进来。

梓川咲太眯起眼睛，吐槽道：“本人可没有遇阳则灰的本事……”

两人各自洗漱，进行早饭和待会儿上学的准备。

听着外面的动静，梓川枫估算了一下时间，继续低头在桌前写日记。

笔记本看上去边角微黄，外壳积压经常翻动的褶皱，书写过的页数却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