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而这次廷议集合的人比较多,六科给事中全来了,还来了大半个礼部和小半吏部,然后……
一场史无前例的群架开打了。
……
银安殿。
“报!殿下,杨给事中被撂倒了!”
“报!殿下,秦主事和方主事打起来后,不曾想撞到了吏部也不知谁的身上,然后三人滚做一团……”
“报!殿下,礼部张郎中加入了战局,一脚踢到了武给事中的命根子上,那一脚简直是精妙绝伦、神乎其技,武给事中叫得那叫一个惨哟……”
“报!殿下,沈侍郎看不下去想把众人拉开,结果不知被谁一拳打在了眼睛上,登时就乌青乌青的,沈侍郎也开打了!”
廷议开始的时候,花满楼恰好在和赵仁喝茶聊天,听得廷议那边开始打架了后赵仁就将银安殿的一众小太监全部派了出去让他们打探情况,然后……
不知为何,一开始还是汇报,汇报了一会儿就成了实况转播。
赵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哎哟,这帮傻缺……图个啥啊?”
花满楼则是一头黑线:“一言不合就打架,这都什么臭毛病啊?还读的是圣贤书呢……”
论及官员打架,明朝那群文官也是如此,还有当着皇帝的面打死人的情况,以至于后来都有人戏说能不能打架是能不能当一个好文官的标准……
就离谱。
有能耐的话,去和鞑靼、倭寇掐啊?
事实上,看热闹的可不止花满楼和赵仁,许大成这个老实人也及其不厚道——理论上来说他收到消息后应该立刻汇报给光兴皇帝,可他愣生生拖了两炷香时间才抵达御书房,以至于光兴皇帝抵达战场的时候,架已经打完了。
战况可以说是相当惨烈,累计有二十几人鼻青脸肿鼻血横流,七人昏迷,三人断了鼻梁,有两人掉了后槽牙,而最倒霉的那个已经被抬到太医院去了,据称下半身……下半生可能不举……
光兴皇帝大发雷霆,将这群无法无天的文官骂了个狗血淋头后赶出了皇宫,廷议也就不了了之了。
按说这事儿应该就结束了,毕竟八股之辩直接导致了这一场光兴朝最大规模的群架,理论上知趣儿的人就该不提这茬了,可谁曾想第二天共计十五名言官联名上奏,要求废除八股。
这事儿就略显诡异了。
反对废除八股的人本就一肚子火没地儿发去,可看见对方宛若挑衅一般再次提起了这茬后险些气炸了,也纷纷上奏反驳,并在翌日的早朝上怒斥对方动摇国本,其心当诛。
当天的早朝再次乱做一团,虽然没打起来,但更多的人加入了这场论战,波及了整个朝堂。
而伴随着这次早朝,八股之辩开始在读书人群体间传开了。
同样的,要不要废除八股在读书人中也是个两极分化的状况,而且争吵的更加激烈,毕竟这事儿事关他们的未来。
精研八股的人自是反对废除,他们高举着代圣贤立言的大旗抨击对手;而不擅八股的人自是赞同废除——这部分人占据了大多数,倒是也能从各个方面和对方斗个旗鼓相当。
一时之间,整个京师各种地方随处可见读书人们分成两拨争论、对骂、吐口水、打架,一时蔚为奇观,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周边蔓延。
混乱持续了整整两天,已经到了不收拾不行的地步,而在这一天的早朝上,刘超打算亲自下场了。
不下场不行了,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次是他搞出来的事情,虽然没人猜得出刘超到底是想要靠这个博政绩还是捞眼球,但反应过来后许多人都憋着一肚子火:你刘侍郎是不是闲得慌?看大伙掐起来好玩?
而且事情发酵到这个程度上已经足够了,眼下最主要的是平息乱局,而平息乱局最好的办法是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比如说,减少八股文在科举中的占比。
然而……
大清早的,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国子监附近。
“啧,这事儿搞得,一时间我都快分不清谁是反派了。”
“那你说怎么办,还要不要搞?不搞的话我现在就叫暂停了!”
“搞!”
(还是写完了,累了,睡)
641.废物利用
最近几天,京师的读书人都很亢奋,国子监尤甚。
国子监是个嘛玩意?
普通来说,这地儿就是大赵最高学府,以及教育管理机构,两汉时期叫太学。
大赵刚刚立国的那个时候国子监可谓是鼎盛一时,许多人都以进国子监为荣,因为那个时期国子监生是很容易做官的——天下刚平定嘛,各方面的人才都缺,所以只要进了国子监就相当于踏进了官场。
此外,赵太祖和某个放牛娃太祖一样暴躁,时不时就弄死几个官员,许多人上朝的时候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家。可杀掉后官员得补上啊,可当时科举还没怎么开展,官员储备明显不够,于是太祖动不动就从国子监随便拉几个人凑数。
因此,国子监在二代目的时候达到了鼎盛时期,最多的时候有近万监生,各路牛鬼蛇神都把子侄往这儿塞。
而伴随着科举逐渐兴盛,国子监也就渐渐没落了——翰林院正经八百的进士都待业呢,你们连科举都没过的监生算个什么玩意?
于是乎,国子监的监生刨除一些还有心思参加科举的人外,其他人都是想混个差事的人——六部偶尔会来甄除,也就是选拔低等官吏和普通职员,余下的多半都是毕业后回乡当老师。
因此,这次论战主要支持废除八股的就是国子监生了——虽然废除了后这群半学渣也不一定能考上进士,但万一见鬼了呢?
所以一大早的监生们就聚在了一起,打算继续弄出点动静,让朝廷听到自己的声音——简单的说就是继续去争吵打架吐口水,以求让热度持续下去。
那他们是和谁打架呢?
各地在京读书打算参加春闱的举子呗,还能有谁?
在京师复习准备考研……考试的这群人多半都是有自信能考上的,要么就是拜师于某些大员跟着老师学习的,因此他们当然是反对废除八股的人——改革可以,等爷考上再说。
所以说,大家其实都很现实的……
举子们一般都是在京师东南一带的城墙根附近住宿,他们一大早起来也是聚在了一起,并且明显有些忧心忡忡——他们这群人的消息更加灵通一些,知道今次的事情不寻常,而且也知道朝廷的态度目前还不明确。
可眼瞅明年就要开春闱了,如今取消八股,那这些年的苦读又算怎么回事?
因此,他们的打算也是搞出点动静,让朝廷能慎重考虑这件事。
然而……
两方人马各自聚集起来时,两边儿各有一个面生的人忽然冒出来,惊慌失措的喊着:“出人命啦!”
瞬间场面就混乱起来了。
……
“什么草菅人命,我这叫主持正义,然后废物利用。”
国子监不远处的一个茶楼上,花满楼在窗口指着吊死在楼牌上那个青衫书生一脸鄙夷道:“那是城西张员外家的小儿子,国子监生,这畜生手里有七条人命。”
赵仁瞪大眼睛:“他杀了七个人?”
花满楼点头道:“对,都是从人牙子手里买去他府上的丫头,每一个都死得极惨。”
普通来说,买来的一般都是签了死契的,理论上谁买的归属权就是谁的,便是死了多半也是民不举官不究的情况。哪怕事情弄大了,这些人也有说法,比如找个败坏门风和人私通的理由,然后随便塞给官差一些银子了事。
这年头,哪怕有一些相关制度,但又有谁替草芥一样签了卖身契的人发话,顺便得罪一个乡绅?便是顺天府尹知道了也多半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为地方出了命案会影响他的政绩的……
因此,这位爱好特殊的张员外之子折磨死了七个小姑娘却一直逍遥法外,直到他今日遇上了主持正义的花满楼。
“畜生!该杀!”赵仁啐了一口后,又问道:“那举子那边呢?也是这样的畜生?”
花满楼叹息道:“是畜生,但不是那个款型的。只能说,畜生各不相同……”
举子们那边是一个貌似挥刀自尽的,这位也是京师附近的人才,他和他小妈苟且时被他爹发现了,然后……
伙同他小妈弄死了他爹。
他是有功名的举人,他爹就是个普通乡绅,所以当时明知老头死的蹊跷,但地方上依然碍着举人的颜面没有深究。
如今老头尸骨早都凉了,查证是无从查证的,但某些事情没法儿掩盖,比如这位买了个小院子不光明不正大的和他小妈住在了一起,然后咳……
只能说,玄武卫那群喜欢猎奇的杀才太不地道了,竟然跑去听人家墙根,而且听到了惊天大瓜……
“孽畜啊……”赵仁听完解释后目瞪口呆:“圣贤书读狗身上去了?”
花满楼摆了摆手:“喏,我这不是送他们去见圣贤了么?所以看戏就是。”
赵仁将目光转向窗外,但见那群吓傻了的国子监生将同窗从牌楼上放下来,然后果然发现了那人身上的‘遗嘱’——那是一个因为八股文屡试不中继而心灰意冷的故事,于是听得朝廷有意改变科举,他想用生命来促成此事。
“张兄竟然如此刚烈!”
“何以至斯!何以至斯啊!”
“同窗们,吾欲带张兄去午门等今日的结果,谁愿与我通往?”
“同去!”
去午门压根就不是等结果,而是为了让朝廷看到这事儿。
许多熟悉这位张兄的人都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可现在不是恰好拿这事儿给朝廷施压么?反正人都已经没了,若是因此能促使科举改革,那……
张兄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
所以也没人纠结死因了,一群人乌泱泱的抬着已经凉透了的张兄朝午门赶去。
而另一边和这边的剧情大同小异,区别只在于,那边是一个精研八股三十年的故事,所以他要用生命维护八股的存在,而且同样引得一群人群情激奋,然后抬着人往午门赶去……
“精彩,精彩啊!”看完全过程的赵仁拍手赞叹:“献祭两个畜生就能促成此事,还能坑的刘超万劫不复……这是你家夫人给的灵感?”
花满楼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点头道:“没错,所以我现在压根就不敢惹她生气,不然的话估摸着我就惨了……”
“盒盒盒盒盒……”
642.鼓弄人心
当两拨读书人抬年猪一般抬着俩‘为真理付出生命’的勇敢者乌泱泱的靠近午门时,早朝这边却出了乱子。
确切的说,是刘超这边儿出了乱子,因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下场了:去岁转任户部尚书的聂文炳。
朝堂是有朝堂的玩法的,一般来说如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这种大佬是不会轻易下场肉搏的,尤其是出现如最近几日这般乱局的时候——除非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后,他们才会出来说几句话下定义。
这是因为,朝堂水深且浑,没到事情水落石出前谁都不知道下面是不是个大坑,也不知是谁和谁在博弈,因此过早下场说不得就会被认作敌军,又或者被己方属下会错意参与厮杀继而被误伤。
所以这两天尽管底下的人已经快翻天了,可大佬们却是老神在在,一个个和光同尘悠闲的和大将黄猿似的,就差拿把指甲刀当众剪指甲了。
但今天的状况却是有点离谱,原本刘超的计划是先由得下面的人继续辩,待得战况白热化时自己下场将争执不休的两方各打三十大板,然后提出改革议题。可是还没等他出班,聂文炳跳出来了。
老头看起来非常愤怒,宛若谁揍了他孙子似的一声爆喝打断了辩个不休的人,然后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才对光兴皇帝说道:“陛下,八股不可废!先用经书,使阐发圣言微旨,以观心术。不用经书为文,人将置圣贤之学于不讲!若废制义,恐无人读《四子书》讲求义理者矣!”
刘超一见这状况登时就慌了:开什么玩笑,这好容易才把热度吵起来,若是让你将事情搞下去的话,花满楼能放过我?
于是刘超立刻挽起袖子上阵了:“陛下,科举之制积弊日深,侥幸日众……八股之害等同于焚书!”
这下子,之前没看明白状况的都看明白了:好小子,还以为是谁出幺蛾子呢,原来是你!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刘部堂居然背叛圣学了?
老聂等的就是他下场呢,当即就转头和刘超掐起来了,并且用了‘国贼’这样的词儿来形容刘超,说他心术不正,背弃圣学,应该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刘超被喷了一顿后也毛了,他怒斥聂尚书食古不化,不思进取,国朝就是有他这样的老古董才使得中兴朝兴而不兴,是国家的绊脚石。
并且刘超还阐述了一通废除八股的好处,说他想改革八股的目的完全是为了陛下的中兴大业云云……
这话一出,刘超就彻底变成改革派了,就差说一句:对,没错,这事儿就是我发起的!
刘侍郎虽然不想这么做,可他也无奈啊,老聂前年去东南巡视的那一圈儿算是借了花满楼的光,回来后名声威望都上了一个层次,而且去岁老聂刚刚执掌户部,户部就能结余了,致使聂文炳的分量更重,所以此刻刘超如果不下场,那老聂还真能将这事儿按下去,到时候……
刘超的心在滴血。
可是不知为何,聂文炳听得刘超承认了是他自己发起的改革后,忽然就不说话了。
刘超觉得古怪,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继续对光兴皇帝陈述利害:“陛下,八股之祸,祸在千秋。时下多有人十数年如一日钻研经义,却往往枉顾现实,金榜题名者多有不通世俗者,一旦为官,却将政务交于师爷,可谓昏聩之极……”
这是大实话,赵仁前番在兰州府看到的就是这状况,所以才气得要改革科举。
刘超说得无比起劲,他是吏部侍郎嘛,这些破事儿可谓是屡见不鲜,他列举了一系列难以辩驳的事实来证明自己的说法,说的他自己都想真的彻底废除八股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黄门忽然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跪地道:“陛下,不好了,京师的读书人闹到午门啦!”
一打问下发现,好家伙,都搞出人命了啊!
满殿皆哗!
历来读书人闹事儿都很麻烦,这群有功名在身的人打不得骂不得,不安顿好的话还会造成个朝廷和读书人群体离心离德的局面,搅合的社会极度不稳定——要知道,维稳可是朝廷的第一要务啊。
那现在可好,改制的事情还没个着落呢,读书人先乱套了,这可还行?
可还没等光兴皇帝下令去安抚读书人,又一个小黄门跑进来了:“陛下,那些读书人在午门前打起来了!”
能不打起来么?
两拨人马各自抬着人先后到达了午门,见面后不用吩咐就先开骂了,原本大伙还都算克制,可骂着骂着不知从哪儿飞出来一只臭烘烘的鞋子,恰好砸在了国子监一方为首的那人脸上。
这一招天外飞鞋可谓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于是乎那人瞬间炸毛了,当下也就脱下鞋子朝着对面没头没脸的砸了过去。
上一篇:人在箱庭,开局最终试炼
下一篇:听说二次元很能洗白我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