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花满楼苦笑道:“是,儿臣……拗不过他,放他在西山没准他能搞出更乱的事情,索性就只能带着了。”
“不怪你。”光兴皇帝郁闷的摆摆手,然后道:“坐下说话吧,几位爱卿也莫站着了,都坐。”
几人谢过入座后,光兴皇帝这才看着花满楼道:“今次兰州府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花满楼叹息道:“首先西宁卫就已经丢了,从传回来的消息看,益端王既然能勾结土默特,那么他不可能没收买西宁卫,因此儿臣首先要做的就是在兰州府先立足,然后再做打算。”
光兴皇帝凝眉道:“依着西山卫的战力看,立足不难吧?”
花满楼苦笑道:“父皇,西山卫不过五千余人,且因为支援的速度要越快越好,是以许多重武器都不能带。并且自其他地方来的新军战力有多少尚不清楚,可抵达兰州府后面对的不单单是王府三卫和西宁卫,还有预估五万有余的土默特部,而兰州府城墙可不比大同那般高大,所以能不能守住都两说。”
光兴皇帝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朕那个好皇弟,还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啊!”
这话虽然是讽刺,但也道尽了此刻大赵的辛酸——好容易才让鞑靼分化并推行兵制改革,结果尚未有成果的时候忽然来这么一出,这恰恰切中了大赵改革阵痛的时候。
所以么,若是此战败个一塌糊涂,不单单兵制改革会出现问题,整个九边新建的防御体系也会崩塌,这对大赵的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
“便是如此,事情还尚在可控范围内,儿臣怕就怕益端王不等辽东军的消息直接带土默特大举入侵。”花满楼继续道:“自彭广送信后,已经有几日没收到兰州府的消息了,所以……”
他没接着往下说,但屋里的人都清楚他想说啥:倘若真如他所说,只怕过不了多久兰州府就开战了,到时候淮安伯只能以一千西山卫和敌方六七万人打——尽管查证益端王造反后淮安伯立刻可以通过密旨成为兰州督抚,有权调集附近兵力,可卫所那揍性……
光兴皇帝看了看一脸忧愁的花满楼,张嘴想劝慰,但又不知该怎么说——造反的是他亲弟弟,可替他拼命的是花家父子,这事儿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坐在花满楼对面的范阁老见气氛凝重,便道:“这也只是猜测,没准土默特没那么快起兵呢?眼下没有消息回来,也算是好消息吧。”
曾阁老也道:“是这道理,这两日微臣几人加紧督促着些,能省些时日是些时日。”
尽管知道这两人是想让自己宽心,但花满楼依然拱拱手表示感谢,正待说话时却听温阁老道:“陛下,或许……还能有支援军也说不定。”
光兴皇帝一愣:“还有哪儿?”
温阁老看向花满楼:“这个想必你更清楚,河套一带的那些鞑靼部落,出粮出钱的话,让他们出兵不难吧?”
花满楼眨眨眼:“这个……或许还真有可能?”
昔日淮安伯回大赵的时候就有鞑靼的几个部落协同来着,后来便定居在河套以北,去岁还抵挡过鞑靼其他部落南下劫掠。
明面上他们依然是封贡模式,可实际上他们和投降大赵没什么区别——至少鞑靼人就是这么看的,毕竟……
去岁雪灾时光兴皇帝顶着压力给他们援助了粮草,还给了其他一些优惠政策来着,在鞑靼内部看这就是归顺大赵。
曾阁老左右瞧了瞧,笑道:“那便派人去沟通一下吧,条件优厚些也无妨,毕竟今年朝廷还是有些盈余的。”
提起这个曾阁老自己都有点感慨:部分鞑靼部落的归顺是花满楼折腾的,朝廷有盈余是因为花满楼卖的彩票,且自处置了一批晋商后,商税也算是越收越多——为官这么些年,曾阁老从来就没感觉这么富过。
对于花满楼而言这算种好因得好果,而对于曾阁老来说心绪上就复杂的多——前番花家和温家结亲的时候曾阁老还颇有些微词,觉得老温是头昏了才将闺女嫁给勋贵,可如今他都有点嫉妒了:为何自家就没个适龄的闺女嫁与花满楼?孙女也行啊,到时候就能让老温这个老货叫叔叔……
嗯,叫爸爸也行啊!
572.锦儿一只
国朝惯例,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
这次的战争不单单是平息一场叛乱,还是一场形势严峻的卫国战争,是以这场小会足足开到了半下午。
商定了大多数细节后,内阁的老三位即刻返回内阁办公,应国公开始收拢三大营残兵,打算与天津水师回合追击辽东军,而花满楼则准备返回西山,预计整备两日后出发前往兰州府支援。
临走光兴皇帝叫住了花满楼,犹豫了一下后才说道:“兰州府能守则守,若是守不住的话,可带人往东退。”
花满楼一愣:“父皇,这……”
光兴皇帝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道:“一地得失算不得什么,成败也非是能用一场胜负论道的,便是没了兰州府,只要有你在,有你爹在,这地方迟早都能拿回来,知道了吗?”
事实上,光兴皇帝说这个话非常不合适,毕竟……
若是真的没了兰州府,只怕因为这场战争丧生的百姓可就不止十万了,流离失所者或许会更多。
但话又说回来,花满楼于大赵真的比一两座城池重要的多,是以光兴皇帝宁愿失了兰州府,也不想让花满楼出一点意外——先前他不乐意让花满楼前往探查兰州府动静也是这个意思,而且可以肯定,他这完全不是邀买人心的举动。
因此,理论上花满楼应该深深一揖说点诸如‘不破异端誓不还’、‘人在城在’之类的话,但瞧着光兴皇帝目光中的担忧,他愣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最后只是笑了笑,深深一揖,告辞出门了。
……
时间回到花满楼刚刚前往京师的时候,西山。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一处院落里,传来一阵阵怪异的笑声。
这处院落位于西山卫大营以北,而这一带是花满楼特地安排出来给西山卫的家属院,没成家的军官也能在这里分到一处院落,是以为了严密掩盖赵仁的身份,他在这里自然是有房子的。
院落不大,基本上就是个四合院的规模,一般情况下这里都是赵仁的‘长随’在居住——赵仁自己多半都是住在营内,要么就是混在花满楼的西山伯府。
而今日么……
昨日赵仁破天荒回来住,因此今日长随们都被放倒了——这是因果关系。
熊孩子清楚的知道,辽东军退了后,花满楼铁定是要前往兰州府的,而京师一带的战局必定会交给朝中处理,所以这两处他基本上都捞不到好处。
那么既然如此,何不先走一步,前往兰州府?
眼下花满楼去了京师,那么拦着他的就只剩下身边这些‘长随’了,既如此,放倒他们不就行了?
“嘿嘿嘿嘿……”赵仁一脸坏笑的瞧着手里万俟嫣然研制的安眠药:“效果还真好啊,难怪万俟姐姐说不准随便乱用呢!也亏得锦儿老实好骗,不然还真搞不出来……”
锦儿是万俟嫣然收下的一个女弟子——不如说,她本就是来西山交流学习后来留在西山的神医李明磊的孙女,因为李老先生带着的都是男弟子,是以小丫头自然就交给了万俟嫣然带。
小女孩今年堪堪十三岁,用万俟嫣然的话说,她很有灵性,悟性上佳,好好教导一番的话,以后说不得也能成杏林圣手,就是怎么说呢……
因为童年时期被李神医保护的属实有点太过严密,所以小丫头可谓是单纯之极,不管谁说什么都信,偶尔花满楼去医馆晃悠的时候都忍不住想逗逗她来着。
那么,这单纯的小女孩遇上赵仁这时不时就跑去医馆玩的熊孩子,可不是次次都被骗么?
赵仁正得意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腔:“你……你又骗我!”
“锦……锦儿?”赵仁一回头就愣了:“你怎么在这儿?”
门口站着的正是他口中好骗的锦儿,小姑娘长得粉妆玉琢非常可爱,只是此时脸鼓得像包子似的,气得仿佛要哭:“我……你说你心忧战事夙夜难寐,所以我才给了你药让你好生歇息,还一大早就跑来看你,结果……结果你又拿来作弄人!”
赵仁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睡着的几个侍卫,又看了看锦儿:“这……不是,他们是我的亲兵,主要是……他们也心忧战事来着,那今日这不是辽东军退了么?所以我才让他们吃点药好好睡一觉,也好生休息,对吧……”
“是……是这样吗?”锦儿瞧了瞧那几人:“可是他们睡在地上,会着凉的……”
“别管他们了,他们不怕冷的。”赵仁一咬牙,拉起锦儿就往外走:“今日我还有任务呢,你先回……”
说到这儿,赵仁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妙:依着锦儿的性子,回去后肯定会和万俟姐姐说说在这儿遇到的事情,如此一来可就暴露了,那既然如此,不如……
熊孩子罪恶的目光投向锦儿:“你跟我一起去吧!”
“啊?”锦儿呆呆的看着赵仁:“是……是西山卫的秘密任务吗?为何我要随你去?”
“秘密任务啊,都说了是秘密任务,那你都知道了,还算什么秘密?”赵仁一边胡诌八扯,一边小心的注意着家属院附近的人群,然后拿出一个信封在锦儿面前晃了晃:“喏,这是机密文件,伯爷说要让我秘密的送到老伯爷那去,千万不能被别人觉察,一旦觉察就得灭口……”
锦儿呆了呆,忽然吓得脸色发白:“那……那你……你要灭我的口……”
“说什么傻话,咱们不是朋友么?”赵仁牵着小姑娘的手贼兮兮的溜进了西山卫大营,然后往基诺夫小队那边流窜:“我给你作保,你随我一起去送信不就行了?”
“可……可以这样么?”
“当然!我说的!”赵仁一脸正义的将小女孩忽悠瘸了,然后叫来他在西山卫的几个亲兵,再次将那信封展示了一下,继续招摇撞骗。
半个时辰后,两辆新研发的四轮马车驶出西山,车上载着有:侦查气球一个,燃料若干,虎蹲炮两门,火铳十杆,子弹、普渡若干,干粮和水若干,以及……
西山卫士兵七人,大赵太子一人,浑然不知所措的锦儿一只。
573.平息血压
“你的意思是,那个混账不但先跑了,还……带走了锦儿?”
花满楼回到西山卫整备,却见温凉在西山卫大堂,一问下才得知赵仁再次偷跑的消息。
温凉的小脸一片煞白,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想必是从锦儿那儿骗去的安眠药,为免被万俟姐姐发现,所以就带着锦儿跑了。”
花满楼看了看一旁吓得发抖的赵仁‘长随’,叹息道:“你们啊,早知道他是那么个熊孩子,怎就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几个侍卫噗通就跪地上了:“伯爷,非是我等不用心,可……谁能想到殿下会下药啊?”
“罢了罢了,先起来吧。”花满楼脑仁都开始疼了。
从温凉收集来的消息看,赵仁为偷跑已经准备了好几天了——不单单是安眠药,包括盘缠、马车这些东西他都早有计划,甚至还偷偷用了西山卫指挥的大印,这怎么看都不是一早上能筹备齐的。
“在粗的狗链子都拴不住的一颗浪荡的心啊。”花满楼苦笑道:“我早就该想到的,尤其是第一日交战的时候就该多加注意的……”
夜袭辽东军大营的时候赵仁胡乱感叹人生不得意什么的,花满楼当时没甚在意,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到赵仁会将主意打在兰州府,只是防备着他别爬上飞艇什么的。而后几天赵仁也没怎么作妖,花满楼都以为这家伙是在自己的严防死守下老实了,结果……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他去兰州府,那边可是真正的战场啊。”温凉一脸忧愁的看着花满楼:“而且殿下是从西山跑掉的,若是陛下追究起来……”
花满楼看了看温凉,又看了看吓得哆嗦的侍卫们道:“没出问题的话陛下是不会追究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现在要紧的是将他追回来……”
说到这儿,花满楼自己都无奈了:“不,眼下能将他带回来的除了陛下就只有我,其他人的话他是不会听的。而且新式马车的速度要比普通马车的速度快得多,他跑了这多半天,除非日夜不息,否则也不可能追得上……”
光兴皇帝自是不能出京的,而花满楼身为主将,这两天要准备的东西也特别多,所以也不可能亲自去追。
“居然连这个都算到里头了,这等算计……我该夸夸他么?”花满楼整理完思路后,看了看如丧考妣的侍卫们:“你们几个先追上去吧,眼下不求他回来,只需要保证他的安全即可。便是追到兰州府也不打紧,到了那里若遇上土默特攻城,你们便是抱着他的腿也不要让他上战场,也别让他上热气球,明白吗?”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连忙应了,自去准备马匹。
而待得几个侍卫出了门后,花满楼这才牵着温凉的小手道:“我……又要出去一趟了。”
温凉抬头看着花满楼,勉强笑了笑,却没说话。
花满楼又道:“早先还说成婚后说什么都不出去了,可如今这状况……”
温凉抬手捂住花满楼的嘴,轻声道:“国难当头,而且爹还在兰州府,你若是不去的话才糟。我又非是那种不顾大局耍小性子的女子,你和我说这个作甚?”
花满楼将她的手再次握住,捏了捏后才道:“又要让你看家了。”
此看家非彼看家,西山若是没温凉镇着的话,且不说生产的弹药能不能保证送到前线吧,朝中某些人的狗爪子会不会伸到这里来也是未知。
旁的不说,花满楼征倭寇时就有人在西山作妖,鬼鬼祟祟的想要炼铁之法,还有些人别出心裁的想要热气球的制造法——前者多半是求财,而后者的想法可能就不怎么和谐了。
“我这边没问题,倒是你,你去了后小心着些,身上莫落了伤口,以后有了孩子的话,孩子会笑话你的。”温凉说的非常轻松,感觉像是再说花满楼要去打个猎一般,可话说到最后,声音都有点抖了。
“好,我尽量。”花满楼应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才道:“且先回家吧。”
……
花满楼这边又是忙着整备,又是依依惜别,可远在兰州府的淮安伯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益端王出逃后,淮安伯拿出光兴皇帝的密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许多官员,而后直接以兰州督抚的名义接手了兰州府的军政事宜。
而在接手兰州府后,淮安伯愈发觉得事态艰难:府库亏空的厉害,城门卫的士兵非老即残,百姓们因为各种苛捐杂税多有出逃者,留下的也对官府没有一丁点好感,所以便是想抽调民夫修城墙都难上加难。
至于城墙么……
理论上每隔一段时间都该修整一下的,并且兰州知府报的账上也出现过修葺城墙的字样,可实际上自光兴三年开始就从未有人见过城墙维护的事儿。
许是知道了大战将要来临,城中仅有的几家富户带着家小出逃了,附近的乡绅也犹豫着开始举家搬迁,商贾们收拾了东西往东而去,致使城中物价开始急速上涨,粮价尤甚。
而本打算开仓放粮稳定人心的淮安伯发现,兰州府粮仓空的能跑耗子——尽管账目上有三个月的存粮。
事态坏的不能在坏,这就使得淮安伯的血压一天比一天高,而为了平息血压,也为了给城中没法儿逃走的百姓们一个交代,所以他不但亲手砍了兰州知府的脑袋,并且将一群贪官污吏都挂在了城门口迎风摇摆,最后……
剁了个跑来指手画脚的御史。
这货没点儿眼力劲儿,不但斥责淮安伯滥杀,还指责他动摇民心,还打算上折弹劾,所以淮安伯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将之直接剁了。
而好玩的是,剁了这御史后,城中百姓忽然就开始有人主动上城墙帮忙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城中紧锣密鼓的筹备着战事,左近卫所调集的军队开始抵达,从其他府县征集的粮草也渐渐到了,可淮安伯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
直到这一日,正在知府衙门核算粮草时,忽然有个少年兵跑来一脸欣喜的汇报:“老伯爷,宋千总回来了!”
574.贼不走空
城门口看见宋杰的那一刻,淮安伯就是一阵恍惚:“你这是……”
“嘿,嘿嘿,老伯爷,我回来了。”宋杰笑得非常不好意思:“有个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先听哪个?”
淮安伯指着他身后的人,张了张嘴后干巴巴的问道:“消息且先不说,这都……什么情况?”
宋杰前往西宁卫时仅带着四个人轻装出发,而今么……
一个少女紧紧跟在他身后,低着头死死的拽着宋杰的袖口;两个少年兵宛若扛猪一般将一个胖子从他身后的马车上扛下来丢在地上,摔出一声闷哼;而后面那辆车上,一个瞧着就相当之铁憨憨的家伙扛麻包一样将一个人从车上扛下来,惹得那人一阵谩骂:“混账!轻点……嘶,疼!”
宋杰回头瞧了一眼道:“哦……黄镇抚受了点伤,不过大体上无碍,那个胖子是益端王世子,至于这位么,这位是益端王的小女儿。”
淮安伯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浑然不知该怎么问了:就……出去一趟,不但将卧底的黄子超接了回来,还抓了益端王世子和闺女?话说为何这女孩没加绑,看起来还貌似很黏着宋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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