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言苦乐
周航桐接着问道：“那你说咋办？”
周大宝欲言又止，他看着手中的打印纸，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劳动仲裁文件。他咬了咬牙，就算是为了避免这个衰弟弟一时想不开去给人套麻袋，他也得做出点事情来。
“我昨天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周大宝向王雨婷低头道歉，态度诚恳。
“我没生气，不用放在心上。”
王雨婷知道对方也是被四楼营业员们逼急了才骂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周大宝这才松了口气，他攥着打印纸，像是攥着希望。
“请你教我，我该怎么做？”
“关于这点，你得请教这位。”
王雨婷指了指林玖，眼神中充满了得意与自豪。
周大宝看向林玖，不再把他当作小孩子看，而是敬重地请求道：“拜托了。”
“首先，你得跟我仔细说一下，你在公司里的事情，其次你得搜集好这些证据。”林玖耐心地跟周大宝讨论着关于劳动仲裁方面的事情，替他分析清楚情况。
周航桐在一边看着哥哥，又看了看林玖，隐隐约约明白了情况。
林玖是来帮他哥的，不是来害他哥的。
周航桐默默地记住了这件事。
这份人情，他会还的。
“我现在离职了，有些东西我手机还有记录，但是其他的都在公司，我该怎么办？”周大宝懊恼地挠了挠头发，他总不能回到公司办公室里光明正大地搜集证据吧？
“我听雨婷说，你们三楼有位黄主管被孙经理欺负得很惨。”林玖双手撑着下巴，眼中闪烁着机智聪慧的光芒，提议道，“就让他帮一手，如何？”
“这人我知道，我平时挺照顾他的，但是我觉得不太行。他家里条件有限，这份工作对他很重要，就算是我在他那边有几分人情，他也不可能会为了我冒那么大风险。这要是被查出来，他工作肯定没了，我不能害人家。”周大宝说的是实话，他也不想这么坑朋友。
“怎么会是害人呢？”
林玖摇了摇头，指了指周大宝手中的打印纸。
周大宝低下头，发现这张纸被他抓得皱巴巴的，连忙放桌子上抚平。
林玖微微一笑，提醒道：“我可没说只有一个面试优先录取的资格。”
周大宝抚平纸张的手忽然停下来。
他仰起头看着林玖，眼眸渐渐地睁圆了。
林玖笑盈盈地回望过去，眼眸里却没有几分笑意。
“你这是要把整个三楼都翘了？”
周大宝紧张兮兮地说道，他已经想象到林玖和王雨婷打算做什么了。
“打住，我可没打算把三楼的人都挖走，至少那位孙经理我不可能要的。”林玖解释道。
周大宝想想也是，怎么有人会想把三楼的楼层管理员连根拔起，这也未免太离谱了。
正当周大宝呼出一口气的时候，林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要让三楼只留下孙经理一个人，四楼全部带走，五楼也一样。既然这孙经理这么厉害，就让他一个人管三个楼吧。”
周大宝听了险些没缓过气来。
这个人他惹不起。
惹不起！
第三百七十六章 我是来辞职的
三天。
整整三天。
尹经理死死盯着电脑屏幕，这三天里他上班的时候就盯着电脑看，下班的时候就看着手机。夜里思，梦里想，宛如怀春少女般等待着回信，以至于他老婆都以为他出轨了。
“他是不是在外面有情人了，他是不是不爱我了？”
老婆躺在床上背靠着丈夫，越想越觉得难过，默默地流泪。
“这王雨婷怎么还不回信息，她是不是看穿我的计谋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丈夫睡前都在看手机，夜不能寐。他感到很慌，手脚发麻，每当手机弹出聊天软件的提示音，不管是几点也好，他总会第一时间跳起来拿过手机一看，生怕错过消息。
三天过去了，尹经理炼就一双熊猫眼，眼眸里满是血丝，头发也因为失眠熬夜而泛着油光。
曾经的尹经理意气风发，欺辱人为乐，见到别人扑街就高兴到忘乎所以，容光焕发。如今的他就像是丧家之犬，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打工仔敢这么拽。她难道就不缺钱吗？她看到这五万元赔偿金就没有心动过那么一两秒吗？她要是这么有钱她来公司上班干嘛！
尹经理等了好久，总算是等到了一个消息。
不是王雨婷的消息，而是仲裁委那边的消息。
劳动仲裁的裁决结果定下来了，商场这边一个月内得赔偿王雨婷双倍劳动报酬工资以及加班费用。尹经理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他之所以会提出五万赔偿金，也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然而王雨婷根本就无动于衷，完全没有理睬他的样子，后续发送的消息全部都沉入大海，了无音讯。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
尹经理心情不好，语气也明显地发冲。
“尹经理，薛总监喊你去办公室一趟。”
人事部的员工小心翼翼地瞧着经理脸色，不想平白无故地挨骂。
尹经理闻言，本就憔悴的面容登时蒙上了一团黑气，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这面相，何止是印堂发黑，简直就是换了个肤色。
“我知道了。”
尹经理摆了摆手。
这位小员工心中松了口气，脚底抹油赶紧跑了。
尹经理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小心眼又犯了，默默地在心里记小本本。
这人跑得那么快肯定是心里有鬼，指不定背着他偷偷地做了什么事情，不可不防。
尹经理冷哼一口气，内忧外患，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才可以让他省点心。算了，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应付薛总监才行，这王雨婷真是个石头脑袋，顽固不灵。
“前几天说的那件事，这就是你的处理结果？”
果不其然，尹经理刚进办公室就被薛总监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
薛总监满面怒容，这件事已经闹上去了，董事长还找她询问情况，对此事非常好奇。公司平平稳稳地度过那么多年，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怎么劳动仲裁委会突然就传来裁决书呢？现在福口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的官网上还有本次案件的新闻，这回可是出名了。
如果这件事再不尽快摆平的话，薛总监的职位都可能保不住，更别说是其他人。
尹经理心中满是委屈，谁让他遇上王雨婷这种不要钱也要出口气的家伙，一拳打在空气上。
“你说说，你之前说的计划，派上用场了没有？”薛总监还记得三天前尹经理说的小计策，但是这几天也没见他主动跟她汇报，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失败了。这要是计策实施有效果，以尹经理的性格，想必是尾巴都翘到天上去，隔三差五地就跑过来报喜。
这人就是贱。
尹经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满屏的聊天消息里只有他发出去的内容，对方连回复都没有。
“没有……”
尹经理慢慢地低下头。
“要你何用！”
薛总监厉喝一声，吓得尹经理浑身一颤。
尹经理心知自己不能再磨磨蹭蹭了，不然的话，他这工位都保不住了。
“我，我还有一计，我们可以向仲裁委表示不服裁决结果，将这件事拖到二审结束，再拖一个月的强制执行时间。”尹经理提出了最开始的方案，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董事长现在很关注这件事情，你还打算拖？拖到我下台是吧！”薛总监怒拍桌子，大骂，“如果你今天给不出个方案，你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吧！”
“在这段期间之内，我们还可以起诉王雨婷在任职期间因自身问题工作失误跟商户合约作废，给公司造成经济损失，让她赔偿！”尹经理越说越顺畅，他因为失眠多日感到头痛欲裂，本来很烦躁。如今随着思绪逐渐清晰，这份头痛感渐渐地压下来，感觉自己前所未有地清醒。
“这一来二去，王雨婷想要为自己洗去冤屈，没有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我们在这个时候跟圈子里的同行们提醒一下，保证让她在被诉期找不到工作，除非她去给人洗盘子，做一些不入流的工作，拿着不到以前一半的工资。到时候就算是她想撤诉，我们也有主动权！”
尹经理一口气说完，感觉腰背都挺直了，这气也顺下来了。
舒畅。
尹经理整理了一下衣领，觉得曾经那个靓仔又回来了。
说到底，他这次之所以会这么惊慌失措，说白了就是缺少相关的经验而已。
尹经理曾经搞定过那么多个员工，或是威逼利诱，或是好言相劝，找人扮黑脸，他来扮白脸，软磨硬泡，不管是脾气多么臭的员工都能够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算是有人真的不服气，那就恶心他，等到他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再稍微让利，说是自己好不容易才从公司那争取到了一点补偿。老实好骗的员工信以为真，傻乎乎地感谢尹经理，天真地以为尹经理废了好大功夫才从公司那虎口夺食，给他们争取到了赔偿。尹经理每次见到他们拿着不到原本赔偿金十分之一的钱，还一个劲地谢谢他，他心里就想笑，恨不得当作下酒菜。
王雨婷不是公司里第一个提出劳动仲裁诉讼的，但她确实是唯一一个斗争到现在的。
尹经理相信自己能够总结出一套新的经验，今后就算是出现类似王雨婷的人，他也能够将对方收拾得服服帖帖。那些杀不死他的人，终究会成为他的食粮，让他变得更加强大。
“王雨婷是商都人，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又不是本地人。她当初面试过不少公司，全都碰壁，也就是我们心善，给了她一个工作学习的平台。如果没有我们，没准她早就收拾东西回老家去了，哪有在大城市安身的机会。真没想到养了一只白眼狼，离职还没两天就反咬一口。我们在跟圈子里的同行提醒的时候，也可以把这件事说一下，好让其他公司别上当了。”
尹经理说得连自己都信了，他现在涌出了使命感，想要守护好亲爱的同行。
薛总监摇了摇头：“没必要跟其他人说这些。”
尹经理脸色一变，连忙挽尊：“总监心善。”
薛总监再次摇头，淡淡道：“这倒不是我心慈手软，而是没添油加醋的必要。这圈子里的人都精着呢，谁要是手底下出了个不学无术没有半点能力，只知道败家的楼层管理员，恨不得连夜打包送到其他商场或者购物中心去。有这亏钱的能力，但凡能让其他商场月收入亏本，这比自家商场大赚还要爽。最顶层的人可不会看利润高了多少，只会看同行之中谁最差劲。我们替公司赚再多，也没用半点提成，拿了第一最多就是夸奖两声，反倒是垫底了就得减去年终奖。”
“总监所言极是。”
尹经理深深吸气，心中感慨这行水太深，他把持不住。
“行了，就按照你所说的办法来，不要让我失望了。”薛总监敲了敲桌子。
“包在我身上。”
尹经理用力点头，准备离开。
“对了，还有一件事。”薛总监忽然开口道。
尹经理停下脚步，勉强地露出笑容，问道：“总监你请说。”
“新员工入职的事情办妥了没有？如果招到人了，记得好好培训，先把人给驯服得跟狗一样听话才行，我不想过两个月又看到有类似的事情。”薛总监语气相当不满，“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得感恩，真以为自己刚毕业就能够登月摘星星，欠收拾。”
“是！”
尹经理点了点头，这回确认薛总监没其他吩咐之后，才从办公室离开。
他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冒出一身虚汗，不仅仅是心理上的问题，身体也有问题。这个年纪还学人家年轻人熬夜，纯属自讨苦吃，都怪王雨婷。
尹经理不怪王雨婷还能怪谁？他可不敢怪薛总监，不然早就反了。
“现在招人哪有那么容易……我从哪里变出个人来。”尹经理心里嘟囔着，但是他可不敢说出来，这要是说出来了，估计得被薛总监骂惨了。
在很多人的认知里，人事部就是负责招人的轻松岗位，实际上人事部要管的事情一大堆。除了招人入职，面试详谈，安排岗位之外，还得负责好这些员工的考勤问题与入职福利，细致到每个员工每个月的工作打卡时间，以及不同员工入职年龄不同而给出相应的奖励。
尹经理之所以那么闲，只是因为他把这些工作都丢给了手底下的员工。
也就是说，公司这个月到现在都还没面试到人，肯定是员工的问题。
反正他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正当尹经理打算找之前过来敲门的员工出气的时候，一个年轻人径直地往他的方向走过来。
尹经理看着对方气势汹汹的模样，想着怎么有人敢在办公区跑步，一点礼数都没有。当他看清楚来者的面貌时，他恍然大悟，这人他还有印象。毕竟尹经理每天上班的时候都得盯着全公司的楼层管理员照片看，早就把这些人的相貌记下来。
这就不是五楼的李主管嘛。
尹经理记得可清楚了，这人当初跟王雨婷站一边的。
哪怕是公司一年招不到人，他也要把这家伙给踢出去！
谁让这小子不长眼睛，没点眼力，不识时务。
“尹经理。”
李主管见到尹经理，简单直接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申请辞职。”
尹经理现在的心情就像是被人喷了一脸水，不小心喝到了，然后从水里吐出了苍蝇。
这小子何止是没眼色，简直就是脑内一根筋，就不懂得到办公室里再说嘛！这里是办公区，整个人事部和财务部都在这边，一下子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尹经理面色难看。
偏偏对方还没理解到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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