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言苦乐
林玖歪了歪头，天真无邪地回答道：“我在期中考拿了年级第一，雨婷可以替我作证，她替我参加了家长会。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跟她要一下成绩单，我记得她把我的成绩单放到钱包里，说是留作纪念。”
“这，这样啊，啊哈哈哈。”
王渊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他没听老婆说过这件事，差点就翻车了。
本来准备好的后续计划全部都被打乱，还好没继续说下去。
“那你有考虑好打算报名哪个重点大学吗？以你的成绩，去哪个学校都没问题吧。”王渊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他现在不敢随随便便找话题，免得林玖忽然秀出十八般武艺，花式凡尔赛。
“我……”
林玖犹豫了一下，如实地回答道：“我还没决定好要不要考大学。”
王渊看着林玖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站在人生道路分叉点犹豫不决的自己。
王渊在走上乐理这条道路之前，也曾经想过就此放弃，他的家里没有支持他去专研音乐的条件。或者说，他的家里根本没有供他继续读书的余力，他要是趁早结束学业，还能够帮家里做点活，赚点生活费。
那时候农村的人想法都很单纯，多生一个孩子就能够多一个人做农活，所以生孩子特别多。
如果王渊没有遇到恩师的话，他没准会在乡村过一辈子，最后听从父母的意念相亲娶个年纪比他大一点的朴实女性，夫妻俩人延续着上一辈人的思想，将老旧的观念灌输给下一代，就这样碌碌无为地过完这一生。
“林玖。”
王渊忽然变得正经起来，腰背挺直，背部连着肩膀的肌肉缓缓绷紧。
“如果你不想考大学的话，那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在其他方面有所建树？”王渊试着去了解他。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如果真要说的话就是喜欢看书，还有给喜欢的人做饭。”林玖将沾湿的头发往后盘起来，在雾气腾腾的浴室里伸出手，仿佛握住了灯光，“我是一个生活方式很单调的人，我没有什么远大的愿望，就是想好好地和雨婷过好每一天。如果真要作出选择的话，那么我想……当一名幼教老师。”
王渊看着林玖，林玖的眼中忽然冒出了光芒，那是憧憬的色彩。
林玖不是突然间有这种想法，他心中本来就有一颗小小的种子。
有的人童年不幸，想着让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过上悲惨的生活，成为社会动荡不安的因素。
有的人即便童年坎坷，也会在深不见底的泥沼中迈出坚定不移的脚步，一步又一步地将腐烂的污秽踩在脚下。为了不让其他人也步入同样的困境，这种人会在走出泥潭时建起一座桥，连接着过去与未来。
林玖在遇到王雨婷之前，他深陷在沼泽之中，每次挣扎只会加快往下坠落的脚步。
如果不是王雨婷将他从黑暗中拯救出来，林玖也没有余力思考诗与远方。
我饭都没得吃，你跟我谈理想？理想能换饭吃吗！
现在的林玖不是林山宗的赚钱工具，也不是夏玫的提线木偶。
他是王雨婷的男朋友兼“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合作项目唯一的乙方。
王雨婷说过，让员工得到培训加强业务能力是公司的义务与职责，一个家不可能由一个人肩负起来。她让林玖好好考虑读书的事情，希望他能够见识到更多的风景，而不是一辈子都待在小小的一室一厅。
林玖也有好好考虑过这件事，他想了很久，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幼教老师。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学习并且接受考验才能担负起相应的位置。例如司机需要驾照，餐饮行业人员需要健康证明，电子信息从业人员需要计算机证书。但是，成为父母却不需要学习，也不需要考试。
林玖过去没有得到过正常的家庭教育，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教育好下一代。
如果选择这条道路的话，也许能让他明白很多过去不曾感受过的事情。
“你……”
王渊感觉胸口有些发堵，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
好男儿志在四方，不担任总经理迎娶白富美出任CEO就算了，怎么会想当幼师？
如果林玖是个成绩普通不上不下没有专长的人，那么选择什么道路都可以，能走下去就不错了。但是林玖成绩这么好，完全有能力去更好的大学，学习更多的知识，拥有更多的选择。
王渊漫漫人生的前二十年接受的传统观念让他想劝阻林玖，但是之后的三十年人生经验又让他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了回去。他不认为按照长辈要求所说的就一定是正确的，道路都是自己选的，林玖又不是小孩子。
无论是读大学也好，还是读大专也罢，抑或是选择就业。
每一条路都能够走向更遥远的彼方，未来的路不会因为一个选择而覆灭。
因为考试不利而擅自结束旅途的人，让人遗憾，也只有遗憾。
当今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为了生活而拼搏的人——都是英雄。
“既然你有方向，那就沿着这个目标走下去。”王渊缓缓开口道。
林玖惊讶地看着老父亲，说实话他已经做好了在对方心中分数下降的心理准备。
将心比心，当今社会有多少家长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工资仅有四千五没房没车的幼教老师？估计彩礼钱都交不出来，还要女方家庭来付举办婚礼的费用。除非男方貌如城北徐公，天仙之姿，女儿非此人不嫁。
林玖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间释然了。
原来，靠脸吃饭是真的存在的。
“嗯。”
林玖微微一笑。
本来他还有些迷惘，但是现在那些不安与茫然全部都消散了。
林玖今年十八岁，已经不是孩子了，但是他也会有想要和父亲倾诉想法的憧憬。
“谢谢你，爸。”
“……我又没有做什么。”
王渊嘟囔了一声，从浴池里站起身子，用毛巾擦拭身上的水珠。
林玖忽然发现一件事，王渊似乎默许了林玖对他的称呼。
林玖挠了挠头，嘴角微微上扬，诚恳道：“能和父亲一起心平气和地聊天，这是我以前未曾想过的事，谢谢你给了我一次体验的机会。”
“哼，这种事，将来随时都行。”
王渊披上了睡袍，收拢腰带，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对了。”
王渊忽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明天我要做咖喱，有空的话就帮我打下手。”
“嗯！”
林玖欣然答应了。
王渊没再多说什么，迈出稳健的步子，离开了浴室。
林玖望着王渊的背影，心中感慨，这就是他理想中的成熟男子该有的模样。
真希望自己将来也能够成为像王渊一样的大人，最好是身高也有一米八。
“好啊，我还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你偷偷跑去洗澡了。”
“我这不是想多了解一下女儿的男朋友吗……”
“那不行！”
浴室门外传来了吵吵闹闹的谈话声。
林玖没听清楚外面的人在讲什么，他抓住扶手从浴池里起身，仔细地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
当林玖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心目中理想的榜样被墨宵以公主抱的方式抱在怀里。
一米八的高个猛男此时如同少女般娇羞，双手捂着脸，不愿让人看见。
“小玖洗完澡了？你穿这身衣服很好看，雨婷的衣服很适合你。”
“谢谢……你们这是？”
“这个啊？”
墨宵轻轻松松地抱起丈夫，就像是女土匪一样春风得意地大笑道：“我们准备去洗澡。”
“这，这样啊……”
林玖连忙从浴室门口让了个位置，等到两人进去的时候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墨宵满意地点了点头，在门后喊了一声：“小玖记得早点睡，别熬夜太晚。”
“好——”
林玖应了一声。
他什么都不敢说。
他什么都不敢问。
“爸妈真恩爱啊。”
林玖回到一楼客厅，小声地感慨了一句。
“可不是嘛，我小时候每天看着他们亲亲热热的，我都习惯了。”正在用笔记本电脑看节目的王雨婷应了一声，她还记得自己开家长会的时候，爸妈在外面也是一如既往地秀恩爱。多亏了二老的福，王雨婷交朋友的难度直线上升，她在学校的传闻不减反增。
王雨婷向林玖招呼道：“玖儿快过来，我们一起看节目。”
林玖凑过去一看，发现王雨婷在看采访节目的录制视频。
“从网络视频里看到自己，原来是这么让人害羞的事情。”
林玖坐在王雨婷的身边，脸红扑扑地看着屏幕。
这就是传说中的公开处刑吗？
林玖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玖儿，你先别急着害羞，还有比这个更厉害的事。”
王雨婷暂停了视频，向林玖竖起了大拇指。
“你上热搜了。”
“？”
第一百八十章 刷牙
“童年女神。”
“初代萌王！”
“究竟是‘她’还是‘他’？”
林玖看了一会屏幕，感觉脑袋嗡嗡响，果断把鼠标还给王雨婷。
各种奇怪的专栏，配合上满天飞的漫展图片，硬是把林玖送上了热搜。
林玖上次上热搜的时候，还是在上一次——也就是王雨婷在商场门口对林玖的亲生父亲挥出重拳的时候。王雨婷见义勇为的事迹还登上了城市新闻报道，只是她当时在公安局陪林玖，错过了采访。林玖当时就是以背景板的存在出现在里面，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他是主角了。
王雨婷笑着点开一个专栏，主要的标题是探讨初代萌王扮演者究竟是男是女？
专栏作者通过各种看起来很专业实际上狗屁不通的言论企图证明照片里的人是女生，结果底下的评论都是清一色地表示粉嫩嫩的屁，唯独你不懂。网友们一致认同图中的萌王是男生，这倒也不是网友们慧眼如炬，而是作为男生的初代萌王更有含金量，更有话题性。
“兄弟，给你看看这个漫展返图。”
“好可爱！我他喵韦天灭世波！谢谢兄弟，我好了。”
“不准好，嗦回去！这是男孩子！”
“男孩子？那岂不是更好！！”
“？”
这样的聊天记录也传得特别火。
王雨婷笑得不亦乐乎，但是她全程抱着林玖在大笑，不给林玖跑路的机会。
这让林玖又喜又恼又无奈，默默地承受着公开处刑的痛苦，还有温香暖玉怀中醉得舒服。他的心灵在沙雕网友的摧残下伤痕累累，偏偏身体又很诚实贴近喜欢的女孩，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天堂还是在地狱。
或许是因为今天太累了，又或者是因为笑得没力气，王雨婷趴在林玖的身上昏昏欲睡。
林玖抱着心爱的女孩，无奈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伸出手将笔记本电脑关机盖上。
“雨婷，回房间了。”
林玖轻轻地晃了晃女孩，但是对方完全没有自己动的意思，而是发出了可爱的娇嗔声。
“你啊……”
林玖拿王雨婷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将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双手抱紧她的腰。
“嘿咻！”林玖站起身子，以搂抱腰部的方式支撑着心爱之人，轻声说了一句，“好重……”
林玖话音刚落，王雨婷忽然就支棱了起来，大大减轻了林玖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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