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言苦乐
正式员工则是没有选择的权利，必须要办理公司要求指定的银行卡才行，不然转账不方便。
“我还想着你十五号怎么没过来拿工资呢，这都十七号了。”
杨叔回到柜台底下打开了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这是你上个月的工资，还有这个月一号到十号的工资，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一共是四千三百二十元，这里还有夏季补贴的二十元购物卡，你数一下。”
“好的。”
林玖接过购物卡，当着杨叔的面仔细地一张张检查纸币的真假。
先是触摸通过手感判断滑不滑假不假，然后观察纸币左下角的数字会不会变色。真纸币整体清晰会反光，抚摸的时候会有细微的凹凸感。对着光线较亮的地方一看，正面左侧空白的地方浮现出水印。
杨叔倒也没有觉得林玖这是不信任他的表现，毕竟每个月都会来那么一次。每次发工资的时候，林玖都会严格仔细地检查有无假币，因为每一元都关系到他能否多活下去一天。
“没有问题，我收下了。”
林玖将工资放进书包的夹层里，再拉上拉链，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
杨叔没好气道：“你小子拿了钱就走，就不打算和我聊聊天是吧？我可是担心你会不会没有工作，这几天每天晚上都会留下几个快过期的便当和面包给你，结果你一天都没过来。”
这是真的，从上周到现在，杨叔每天晚上都会留好核销后的过期面包给林玖。
结果林玖一次都没有来，这让杨叔有些担心，他隐约觉得林玖当时来便利店可能是为了问问有没有吃的，但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才被耽误了。毕竟那一天上午，林玖的父亲还来便利店大闹了一阵，向杨叔索要林玖的工资，气得杨叔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忍不住爆粗口了。
“你还在上班呢，没关系吗？”
“管他呢，反正现在又没什么客人。”
杨叔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休息区，连个人影都没有，明明是周末。不过这种建在办公区数字楼附近的便利店确实是周一到周五比较忙，一到周末都没人来上班，谁也不会闲着没事来这里逛街。
就连王雨婷也是为了林玖这个目标，才会隔着那么远特意跑过来这里买东西。
自从林玖不在之后，店里的老顾客也跟着走了很多，还有人专门问杨叔是不是有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孩子辞职了。杨叔当时只好解释说他准备高考了，暂时不会来店里上班。
林玖的笑容不仅仅是俘获了王雨婷而已，还获得了众多办公族大姐姐的青睐。
烦闷的工作结束，带着疲倦不堪的身体回家时，偶然在便利店遇到笑起来特别有感染力的可爱男生。这种感觉能够洗去一天的疲惫，比什么功能饮料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被检查组抓到的话会扣工资的。”林玖提醒道。
“在那之前你能发现他们过来吧？”杨叔向林玖竖起了大拇指。
因为林玖观察力很敏锐的缘故，很多时候公司派人过来突击检查，都会被他提前发现。这也是林玖在的时候，这家门店的评价会比其他门店高那么多的原因。
这就跟自习课的时候班主任忽然过来查看情况一样，一个班级如果有充当斥候的学生，那么在老师来之前就能够让所有人安静下来，最后得到班主任满意地表扬。另一方面，要是被班主任看到吵吵闹闹的，那么所有人都免不了挨批，还得放学后增加作业量。
“行吧，你都不介意的话，我也陪你聊一会。”
林玖环顾四周，忍不住伸手帮忙整理一下货柜，然后才想起了自己早就辞职了。
杨叔看在眼里，再联想到那个做兼职的大学生，感觉心好痛。
有种亲手丢失了一张SSR幻神卡的感觉。
“小林，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那个……”
杨叔纠结了一下，神情复杂，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你……你和你父亲怎么样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是我活下去的意义 4K
“你和你父亲怎么样了？”
杨叔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他很担心林玖回家之后会不会被那个人家暴。
林山宗表面看起来斯斯文文，说话也挺有逻辑的，但这些都是他的表象。杨叔一想到林山宗恶意抹黑林玖的样子就感到恼火，太可恶了，怎么会有这种人渣，根本不配当一个父亲。
杨叔还没有忘记提到林山宗的时候，林玖脸上露出的表情，平静到让人感到担忧。
林玖当时连问都没有问自己的父亲过来店里做什么，果断地接过笔在辞职申请书填上名字，可想而知他对那个人已经失望到什么地步，就连一点好的方面都不会去想。
“这个啊。”
林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我把他举报到公安局了，大概要坐十二年的牢吧？希望人出事。”
“那你是真的NB。”
杨叔花了五秒才反应过来林玖在说什么，对林玖肃然起敬。
因为林玖现在笑得特别开心，而且还和他在店里上班的时候笑起来不一样。
如果要打比方的话……对了，就是一天能够拿两瓶当天过期的鲜牛奶回家一样！只有遇到这样的好事情，林玖才会笑得这么灿烂，以至于店里其他人都不好意思跟他争鲜牛奶。
在Wango便利店，临近过期的鲜奶是林玖的专属。
谁打算跟他抢，谁的路就走到头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杨叔记得林玖是单亲家庭，生母这么多年来对林玖不管不问。现在林玖的父亲坐牢了，也不知道林玖一个学生该怎么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更何况他还辞去了兼职，失去了唯一的收入来源。
如果是其他店员的话，杨叔才不会去搭理那么多，但是林玖不同。
他还是挺认同林玖这个人的，就算是去掉年龄这个因素，杨叔也认为林玖是一个值得结交朋友的人。
林玖做事的风格，对待工作的态度，强烈的责任感和与之相匹的行动能力，这些都是他优秀的闪光之处。但他也不是一台无情地工作机器，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有一次，林玖在值班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小女孩偷饼干，立即制止了她。
杨叔当时也在场，他的想法比较单纯，想着警告一下就放人。然而林玖拒绝了，他没有纵容对方这个行为，而是跟那个女孩好好地聊了，耐心地询问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杨叔当时心里那叫一个苦，恰好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正是店里最忙的时候，结果得力干将跑去给人做思想教育了。他又不好说林玖什么，只能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拼上了老命。
林玖和那个女孩聊了很久，他让她在便利店的休息区写一篇检讨书，还要写上姓名和日期。写完之后，林玖还告诉她哪个字写错了，把整篇检讨书反复修改写好后才让她离开。
差不多到了晚上七点半，便利店忙碌的高峰期结束，杨叔累得靠在墙壁上跟林玖谈起这件事时，林玖的表情特别严肃。
“如果你就这么让她走了，你不是帮她，你是在害她。她现在只是偷一个饼干而已，那么以后呢？人最大的错误就是一遍遍犯下曾经犯过的错误，要是没有人告诉她这样做是错误的，那她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辈子就毁了。我奶奶曾经说过，我们虽然穷，但是不乱说脏话。我们不去偷，不去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不会拿。要努力读书，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
这就是林玖没有纵容她的原因。
一时的伪善帮助不了任何人，唯有留下刻苦铭心的记忆，才不会让往事重演。
那一张检讨书会永远记在那个女孩心里，每当她想要再做出这种事的时候，她就会想起。如果明知道是错误还继续将错就错，那么林玖也不会善良到照顾她，他只希望对方这辈子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人人都能有痛心悔改重新做人的权利，但是人渣没有。
每当杨叔回想起这件事，他都会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明明他是一个当父亲的人，却没想到教育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子女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那一张检讨书，直到现在还放在便利店的保险柜里。
“小林。”
杨叔认真地提议道：“如果你没办法的话，我家可以腾出一个房间给你，不收你房租。你有空的时候来店里帮我忙就可以了，也不要你忙营业员的工作，就帮我算算库存和排班。”
杨叔的家不大，但怎么样也能够弄出来一个地方给林玖住，至少不会让他流落街头。不过他是没办法供林玖上大学的，他也是个父亲，他得对自己的妻女负责。杨叔打工这么多年来省吃俭用存下来的积蓄，也只是够女儿读高中而已。
“杨叔……”
林玖看着这位有着熊猫眼的中年大叔，不由地笑了，摸了摸有些发酸的鼻子。
一个人有没有撒谎，林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杨叔是认真的。
明明他是这么一个怕老婆的人，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跟老婆商量一声就敢给林玖打包票。可想而知，杨叔的膝关节健康将会遭受到何等重创。
相比之下，林玖的父亲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真不是个东西。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林玖微笑道。
“怎么可能不担心，你一个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苦，我都是把你当我……亲哥来看的！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睡在桥洞底下，这像话吗？”
别问老杨为什么喊林玖作哥，问就是你喊我叫叔，我喊你叫哥，咱俩各论各的。
林玖在各种方面都比杨叔强得多，在店里他才是真的店长，杨叔就是个打下手的。
“我真没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就像是你说的，我都长肉了，还长高了。”林玖最后一句话无意识地提高了音量，说话都中气十足，还好这个时候店里没有其他人，不然他也会感到有些丢人的。
“那你给我说说，不然我真不放心。”
老杨还是挺有担当的，他就怕林玖是在逞强，为了不麻烦其他人而强颜欢笑。虽然林玖总是表现出很自私的样子，但他其实有什么事都会下意识地想到其他人。
在店里的时候就是这样，林玖会对其他店员提出建议，他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只是他不懂得处理人情世故，总是把话说得太直接。那些店员都是年纪比林玖大的人，哪怕是林玖说得对，也会故意摆出一副不愿意听的模样。林玖说两次后也会闭口不谈，很干脆地放弃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愿意听的人，他就好好说。
不愿意听的人，那是对方自己的选择。
杨叔就属于前者，所以他保住了自己店长的职位和工资。其他人属于后者，所以在便利店上班打工打到头都换不了工作，就算是离职了，改不了那些臭毛病又没有什么特殊本领走到哪都不吃香。
“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工作，而且是一辈子都不用担心会被裁员的终身职业。包吃包住，月底结算薪酬。一天工作六小时，弹性工作时间，不用每天固定时间上下班打卡，还可以睡懒觉。”林玖试着将自己现在这份工作的特质解释给杨叔听，这么说也不算是撒谎。
“……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工作。要是被人骗去传销的话，一定会救你的。”杨叔拿出了手机，做好了随时报警的准备，打击传销分子人人有责。
“不，这是很正规的工作，而且我对此引以为豪。”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你吧。”
杨叔仔细想了想，如果林玖被骗进传销组织，估计现在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那些不法分子就是一群畜生，通过各种恶劣的手段给人洗脑，最后将活生生的人变成无法思考的人偶，任由摆布。遇到可疑人士，不要犹豫，第一时间就是报警。
“对了，还没问呢，你现在是什么工作？”
杨叔想象了一下，以林玖的本事，无论是什么样的工作都难不倒他吧？
在杨叔心中林玖就是职场达人，万众瞩目的一颗星。最初他还把林玖当作是公司高层派来的救星，直到林玖拿出来了简历应聘营业员兼职生，杨叔才缓过神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七岁高中生而已。
“嗯……”
林玖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告诉杨叔，毕竟对方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真的为他好的人。
“我现在是一名家庭主夫。”
“这样啊，很不错，我觉得很适合你——嗯？”
杨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感到有些迷惑。
“家庭主夫？我查查看……妻子外出挣钱养家，丈夫在家带孩子、做饭，做家务……指的是这个工作吗？”杨叔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是的。”
林玖点了点头。
杨叔沉默了一会，把手机收回口袋里，挠了挠脑袋，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毕竟年纪比较大了，思想还是老一辈人的想法，比较保守。
简单来说，就是比较大男子主义，不太能理解。
“结婚这么大事也不跟我说一声？”
杨叔缓缓开口道：“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是不是不把我当哥们。”
“不，我还没结婚呢。”林玖摆了摆手。
“那你不是说……也对，你刚成年，还不到结婚年龄呢。”杨叔恍然大悟，然后又被林玖整迷糊了，这年头还有这种没结婚就当家庭主夫的高中生男子吗？幼夫？这算是创造了新名词？
“如果我们打算办婚礼的话，我会邀请你的。”
“……敢问嫂子是哪位？”
杨叔对此挺好奇的，因为林玖这一年来从来都没有说过有女朋友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问过这方面的事。不过林玖的回答是没有，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想法。
铁树开花？
怎么就开窍了呢。
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收服林玖这个满脑子都是工作的人。
“你见过她的，不过为了避免你想太多，我暂时不告诉你是谁。”
林玖嘴角微微扬起，一想到王雨婷，他的心情瞬间就变好了。
杨叔沉思了片刻，他下意识想起被林玖要求写检讨的女孩子，表情骤然一变，严肃道：“小林，我觉得小学生是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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