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里是婴宁
大惊失色地晃着脑袋将这个可怕的想法给抛之脑后，北川凉看见雪又是发来了新的消息：
“排队的人好多，好无聊。”
“今年的学生会肯定是很受欢迎的，毕竟大部分新生都知道一部分东育的内情，对于学生会的权力自然会觉得眼馋。”
“嗯，说起来面试的时候会是有栖来面试我吗？”
“这个说不准，理论上来说会长和副会长都可能会出现在面试现场的，不过有栖确实有可能会专门来见雪。”
“毕竟是那个爱丽丝嘛，她不来才是露怯，不过我还以为她昨天就会过来找我呢，没想到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怎么说呢……可能是跟她最近的心理状态有关吧。”
聊到这里，北川凉也是有点恍惚地想起他和坂柳有栖在去年下半年习以为常的晨练几乎已经是名存实亡很久了，一开始是确实有事，后来是为了避嫌，而等到他春假的时候主动去约对方的时候，坂柳有栖却主动拒绝掉了。
上个月的学年末特别考试确实对她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不仅仅是因为失败，同时也包含着其他的原因。
简单地将天泽一夏在国际象棋项目上击败坂柳有栖的事情说给了雪之后，雪自己也是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倒也难怪，对于她这种性格来说，这样子的失败确实会有点耿耿于怀，其实我也挺想和有栖交手的，只是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就凉和有栖参加那档子综艺上面的题目，我也是都会的，当时就特别羡慕你俩凭借着那个大火特火啊，不过后面才知道其实背后都是有人在特意推的。”
将这一段长长的信息给发送出去，雪便暂时地抬起了头，明明在最后一句话之后还隐藏着她另一句真实想法的才对。
哪怕就算知道那是当时的白屋和东育一起主动炒作宣传的结果，但那种仿佛被这世界上所有人关注和瞩目的感觉，依然是世界小到曾经只装着几十个同期生和教官模糊不清的脸庞，以及方寸之间的纯白色墙壁天花板的雪从未见过的景象。
一如她在上上个月情人节时所见到的那场让东京塔都为之配合，让整座城市的辉煌夜景都沦为陪衬的盛大表演。
第九章：妹妹（5k）
“你好！”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奇葩到让人简直想要当场报警的一年级女生之后，这次来到轻井泽惠跟前的是一个元气满满，看起来各方面都还算正常的金发学妹。
“我是来自一年A班的七濑翼，很早之前就对戏剧这门艺术非常感兴趣，所以希望能够加入戏剧部和前辈们一起学习和进步！”
作为在去年的文化祭只固定刷新在堀北铃音的甜点小屋外的角色，那时候还在和椎名日和共同行动的轻井泽惠自然没有见过七濑翼本人，不过看在对方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以及完全没提北川凉这个名字的份上，她的态度同样是相当亲切友善：
“欢迎，那么请七濑同学先在这边的报名表上填写一下更加具体的个人相关信息，笔在这儿。”
“嗯嗯。”
七濑翼这边刚拿走登记表和笔在一旁的另一张桌子上站着伏案开始填写起来，另一边一之濑帆波也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岗位，拉开轻井泽惠身旁的椅子直接坐了下来：
“辛苦辛苦，我回来了。”
“没事儿，倒是你和人家聊的怎么样？我也有点觉得对方不太像是个特别好相处的。”
“确实有点儿，不过这都是凉操心的事，毕竟和人谈恋爱的是他又不是我们。”
“那帆波还主动地凑上去，对方哪里招惹你啦？”
“也不能说是招惹吧，就是在某些地方的观念不同，这个分歧要是不解决的话，我之后反正是没办法和她正常相处的，就和以前跟惠的那种情况一样。”
虽然一之濑帆波这么说着，但轻井泽惠还是似懂非懂：
“明白了，但没完全明白，不过我倒是无所谓，帆波你自己看着来吧，要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直接和我说就行。”
“嗯，知道。”
这么点头答应了一声，一之濑帆波自己也是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她可不像坂柳有栖愿意把过去的那些事儿全部拿出来说，特别是在轻井泽惠面前，总不能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表示我那时候满脑子想的是捅死你结果失误捅死了凉吧，这也太尴尬了。
“报名表居然叠这么多了吗？看着得有四五十份吧，好家伙，大半个一年级的女生都来我们这儿申请了？”
“那边还有好几个正在填呢。”
轻井泽惠朝着七濑翼那边的方向努了努嘴，接着自己也是拿过最面上的两张报名表开始翻看起来：
“无戏剧相关经验、无舞台表演及声乐训练基础、此前也从未去过剧院现场观看过演出，报名戏剧部的契机是因为自己是凉的粉丝，为什么还要特意注明一开始是颜粉啊？始于颜值忠于才华？”
“这还有个在登记表上现场写情书的，字好丑……”
“唉，感觉完全没有正经想来演戏剧的啊。”
作为戏剧部里对演戏这件事最上心的那个，轻井泽惠自己是真的想借助这次社团招新的机会发掘出几个好苗子的，结果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感觉全是个顶个的抽象。
“先不说之前有没有接触过这方面有没有相关领域的经验了，找一个正正常常工工整整地把表填完的都难。”
又抓狂地往下翻了好几份，轻井泽惠最后终于是找到了一份看起来还不错的报名表：
“一年B班的椿樱子，过去有观看戏剧的习惯、这一年里自己也有专门了解和学习过相关方面的知识……加入戏剧部的理由是觉得演戏很有趣，可以在舞台上活出另一段精彩的人生。”
一面看着，轻井泽惠又是一面在手机上的OAA系统搜索了对方的名字，翻阅了一下上面提供的基本个人资料：
“这孩子是那个雪的亲妹妹吧？”
“嗯，小一岁，不过这次倒是同一届入学。”
“只看数据的话倒是没什么值得在意的点，正儿八经B班水准，不过正常就是最大的优点了，就先算她过了初筛吧，之后面试再看看。”
“轻井泽前辈，我这边全部填完了！啊、一之濑前辈你好，我是一年A班的七濑翼。”
正说着，那边已经填完了入社登记报名表的七濑翼又是小跑着来到了两人的面前，礼貌地微鞠着躬用双手将填写完毕的报名表给交了上去。
因为这边报名的队伍已经全部排完了，再加上对方给她的初印象不错，轻井泽惠也是一面看着七濑翼提交上来的报名表上的信息，一面随意地和她聊着天：
“七濑同学。”
“是！请叫我七濑就好了。”
与其说是一惊一乍倒不如说更像一板一眼的七濑同学很认真地点头应下，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轻井泽惠。
“我这边看你在想要加入戏剧部的理由这一栏里，填的是‘因为觉得戏剧部的氛围很好，想在气氛温馨的社团里度过高中生活’，具体指的是什么呢？”
“就是字面意思，我上次文化祭的时候和戏剧部的北川前辈接触过，感觉他特别会善于处理各种错综复杂的感情问题和人际关系，因此就觉得如果是对方来当部长的话，社团里的气氛应该会很好才对，而且轻井泽前辈和一之濑前辈两位副部长看上去也都是性格很温柔的人。”
不得不说，七濑翼的小嘴还是挺甜的，虽然也提到了北川凉，但还是让轻井泽惠很是受用，因此又是笑着继续开口问道：
“但是我看你上面的相关经验填的是无，如果最后真的加入戏剧部了的话，七濑想要去担任什么类型的工作呢？”
“首先，虽然我在之前对戏剧这方面的内容并不是特别了解，但是我也能保证，如果真的能加入戏剧部的话，一定会付出双倍的努力去积极学习，至于什么类型的工作，毕竟我相关的经验欠缺，所以在一年级的阶段，能交给我一些后勤和幕后的工作就好了。”
又是一番在轻井泽惠耳中堪称满分的答案，听的她本人也是连连点头。
其实前面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有过相关从事经验的新生来报名，甚至还有那种小时候上过戏剧培训班的学生，但一个个上来都是一副要取她这个戏剧部副部长代之的模样。
天可怜见轻井泽惠这个御用女主角的名号打出来到底花了多少年的时间和心血，只能说但凡透露出这样一点儿意思的女生，都已经是提前进入了她的黑名单里，不可能往戏剧部里放进来一点。
而与这些人相比，七濑翼的发言无疑就要得体和大方很多，这种放弃台上光鲜亮丽甘心去台下干后勤的精神都可以说是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让轻井泽惠很是满意。
“帆波怎么看？”
当然，虽然自己这边已经在心里竖起了十分的满分牌子，但轻井泽惠还是礼貌地问询了一下坐在她旁边的一之濑帆波的意见。
“嗯，面试再看看吧。”
一之濑帆波闻言只是简单地扫视了一圈面前正对着她友善地露出微笑的学妹，除了觉得这孩子在身材方面相比于真希那个真妹妹更像她亲妹妹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毕竟她现在脑子里想着的还是雪那边的事情，以及由对方牵扯而出的自己的一些乱糟糟的思绪。
“行，那七濑你明天放学后直接来我们戏剧部的活动教室面试吧，地点是社团大楼那边，我们先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在一之濑帆波点头后，轻井泽惠也是站起身来主动地和七濑翼互相加了好友。
“嗯嗯，我明天一放学就过去。”
七濑翼闻言也是认真地挥舞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然后又是对两人礼貌地鞠躬：
“麻烦两位前辈了，明天见。”
在对方脚步轻快哒哒哒地走远离开了之后，轻井泽惠又是转过头去看向一之濑帆波开口问道：
“凉呢？怎么没看见他人？”
“本来是要和我一起过来的，但是我总觉得他过来只会更乱，所以就没过来了，一年级有些女生也太疯了一点，明明只差着一岁，总感觉像变了一整个时代一样，行为方式都有点看不太懂了。”
“真希也是这样的吗？”
“真希倒还好吧，不过有时候确实也能感觉到和妹妹之间的代沟，妹妹也是麻烦的生物啊。”
说到这里，一之濑帆波自己也是想起了她最早偷窃事件的直接导火索便是因为妹妹本人想要的那个发卡。
放在之前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这种听起来似乎是在吐槽乃至不满家人的话来的，不过现在说起来倒是放开了许多，旧有的某种禁锢和执念被解开之后，一之濑帆波本人的心态也是轻松了许多，看待问题也不会再像过去那样钻牛角尖了。
“这点凉应该和帆波挺有共鸣的，而且感觉兄妹关系比姐妹关系难处理多了，特别还是他家里原本那种相依为命的情况，感觉他俩就很有那种半身的意思，彼此是彼此另一半的身体和灵魂。”
“确实。”
作为很早之前就和北川凉兄妹有过密切接触的两人，一之濑帆波也相当同意轻井泽惠的看法：
“虽然我跟真希之间关系也很好啦，但是比起凉和萤之间确实就会差点，半身这个词虽然经常被用来形容双胞的兄妹姐妹，不过有时候就是因为太熟了反而不会有那种很特别的感觉。”
“嗯，这在心理学上被称为韦斯特马克效应，像是从小就一直长大的亲人间反而不会有什么吸引力，反倒是在中途分开过一段时间，在自己成长后突然再次经历那种早期本应出现的亲密关系时，反而会觉得特殊和格外重视，如果是异性的话，甚至会产生类似爱情的感情也说不定，就比如《缘之空》里的设定就是这样。”
“原来惠对这方面也有研究吗？”
“之前有段时间看过几本相关的书。”
轻井泽惠敷衍地含糊其辞，其实这些都是她早年间觉得北川凉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想着去通过学习心理学方面的知识来更好地了解对方才去看的，虽然后面也没怎么用上就是了。
“这样。”
一之濑帆波将目光重新移向自己刚刚顺手拿起来的那张写有椿樱子名字的报名表，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雪自己同样是白色房间出身，而这也就说明，在两人很长一段时间的童年时期，这对年龄只差一岁的姐妹是没有在一起生活的。
这倒是挺符合轻井泽惠刚才说的那一套心理学理论的。
看来，似乎也可以试着去从这位身上去旁敲侧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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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突如其来的空窗期，确实有可能成为某种感情真正诞生的必要条件和催化剂。
“我回来了。”
看着今天也顺顺利利地回到宿舍和自己如往常一样地打着招呼的北川凉，萤也是举起前爪回应了对方一声：
“喵喵喵。”
其实在带着哥哥真正地跃迁到现在的这条世界线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萤自己也有在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在这条注定会被北川凉改写命运的时间线上，另一个自己还会对他产生不属于亲情范畴的另一种感情吗？
萤从来不会否认，她的执念和感情其实有大半都来自于自己从生病到衰亡的那一整个再不会被复刻的过程，说是吊桥效应也好，某种更加极端的情绪也罢，但如果没有最后的那些回忆，她绝对不会成为现在的这个样子。
闭塞而无法走出的世界、仅有两人体温的依存、以及从未远去一直都在逼近的某种威胁，这些都是最好的温床和培养皿，但生出来长出来的东西到底是好是坏是真是假谁都不知道也无法去私自地下定论。
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一定是在最极端的环境下才会产生的作物。
也正是因为如此，萤才会疑惑。
如果她能够健康地成长、尽情地欢笑、可以一个人走出门去认识新的朋友看新的世界，那么那些感情还会诞生吗？
她还会许下那三个愿望吗？
坦白地说，在某一瞬间，萤甚至自己会对自己产生出某种类似于嫉妒、又像是不甘、或许称为庆幸也勉强合衬的复杂乃至矛盾的感情。
她既希望自己可以理所应当地再次喜欢上对方，因为这样简直有一种无论跨越多少时空感情也不会改变的少女漫画般的宿命感。
但她同时又不希望自己就这么轻易地喜欢上了他，甚至有时候会下意识地想要去斥责这种轻飘飘的、连生死之间的距离都没有体验过的感情也能称得上是喜欢吗？
而每次想到这里，萤又会转着身子地去咬自己的尾巴，自己骂自己地嘟囔。
喜欢哪有什么高低贵贱，难道非要有苦硬吃才觉得这样子得来的感情才格外真挚甚至于高人一等吗？
但她又会自己反驳自己：
感情确实没有高低贵贱，但更特别的经历诞生出更特别的感情本来就是理所应当吧，患难见真情这句话你是没有听过吗？
萤有时候会抱着自己的脑袋打着滚地觉得喜不喜欢都无所谓了，她又不是非要拿自己当自己的代餐，倒不如说如果这个世界的自己不喜欢，那她的感情就是那独一份的了，有什么不好？
明明你根本没见过他最伤心最难过最虚弱最无能为力的样子，凭什么你也能这么轻描淡写地去说连我到最后都没能说出口的话？
明明全部都见过的就只有她自己才对。
至亲的离去从来不是一场暴雨，而是之后余生漫长的潮湿，就和对方曾经一直蜗居的那间地下室一样。
所以她才会想要像那些安慰生者的故事里一样，真正做到提前离开你身边，只是为了去为你提早地妥善安排好更幸福的下一世的家，给予他最完美的第二段人生。
而萤也一直相信，一旦重开的按钮被按下，对方也会如她所愿地反过来替同样重来的自己安排好更妥当的人生。
可当所有的这些全部实现之后，她还是陷入到了这样的纠结中。
但是你明明借助着堀北铃音的模拟趁乱地取消了现实中你们两人的直系血缘关系好吧？
这只是在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对于和自己完全走在两个极端世界线的另一个萤，就连猫猫都没办法判断出她的真实想法。
但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对方出国接受治疗的那两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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