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里是婴宁
毫无疑问,天泽一夏是白色房间第五期生中最优秀的那一个试验品。
原本白色房间里的教官们更看好的其实是同期生中的八神拓也,但天泽一夏很快便对他实现了超越。
不过原因也很简单,甚至到了一眼就能看出的地步。
因为她是整个第五期生中和北川凉关系最亲近,也受他影响最深的那个。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天泽一夏才会特意被绫小路笃臣给挑出来作为试验恒河猴实验上限的孩子之一。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因为对某人的感情而突破生理极限的奇迹,经常也能看到那种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徒手抬起汽车车厢之类的似是而非的新闻吧,亲情、友情……以及最容易被歌颂的爱情,从来都是这种奇迹的缔造者。
而白色房间想要去做的,便是让这份偶然的奇迹变成可控的常态化事项,以及去试探感情对人体生理机能影响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不过天泽一夏当时自然不会意识到这些,从她的角度出发的话,她简直就像是北川凉的守护骑士或是单方面的命运共同体,虽然她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两个词语的各自含义就是了。
但是有一点依然可以被明确下来,那就是天泽一夏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一点。
她和北川凉之间是存在着一条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的,只存在于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或者说羁绊的,天泽一夏当然不会去思考这到底是自然而然产生的结果,还是被人为操纵诞生的锁链。
她只会觉得与众不同。
第五期的孩子那么多,只有我和凉的关系是特殊的。
我每天在各种课程上都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是因为要把凉的那一份给一起完成。
就是因为抱持着这样简简单单的愿望,天泽一夏才成为了第五期生中的第一名。
现在想想,这应该是天泽一夏在白色房间里最快乐的一段时间,说是无忧无虑其实也挺恰当,毕竟有时候知道的太多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情,特别是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那时候的天泽一夏就没有任何烦恼了,毕竟雪的出现一直都是她相当在意的事情。
十岁不到的小孩子当然不会对男女之间的情感有什么太过清晰的认知,但就像皮亚杰当年进行的三山实验所得出的结论一样,这个年龄段既是儿童思维能力飞跃的时期,可同样也是他们进一步保留乃至加剧自我中心意识的时期,他们无法进行,甚至可以说无法想像从他人的角度看待问题。
他们的世界里就只有他们一个人,只能以自我为中心去看待事物。
天泽一夏同样如此。
所以她并不喜欢雪。
因为在她看来,对方是外来的入侵者。
为什么对方能够和凉住在同一间宿舍而不是她?
她明明也迫切地想要在除了白天之外的时间见到凉,和凉在一起。
不过这样的烦恼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恒河猴实验理所当然地被推进到了第二阶段,撕掉了温情脉脉面具的实验者们第一次向他们这些试验品们露出了残忍的獠牙。
首当其冲的便是天泽一夏。
她那个时候还不知道白色房间里的所有规则都是可以被绫小路笃臣轻易更改,一切的努力都可能是徒劳的结果。
所以她并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自己明明从未懈怠,明明依然在像过去一样付出着百分之二百的努力,但是北川凉却仍然会受到惩罚受到伤害,伤痕累累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天泽一夏唯一能够从实验人员那里得到、也唯一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就只有一点:
她还不够努力。
她还不够优秀。
当她再努力、再优秀一点的话,北川凉就会得到妥善的治疗,重新以完整的面貌回到她的身边,像以前一样关心她爱护她,给予她从出生后就未体验过的满足感和认同感。
天泽一夏需要北川凉。
说是执拗也好自我为中心也罢,小孩子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她才不允许对方就这么擅自离开自己的世界。
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与外貌等一切外在的事物全部无关。
所以,在第一次看到因为急性细菌性心内膜炎而躺在病床上的北川凉时,天泽一夏的心中也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反感或是厌恶。
哪怕那个时候的北川凉已经因病而在脸部和脖颈处泛起了颇为吓人的、密密麻麻的皮下出血点,也依然如此。
像是过去很多次对方朝着自己做的那样,天泽一夏也笨拙地抚摸上了北川凉的头顶,另一只手则是握紧了他的右手,将它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当时的北川凉已经丧失了言语的能力,因此全程都是她一个人在说着话。
“醒了吗?不要睁眼,好好休息。”
“要喝吗?”
“没有事的,我在这里。”
“凉不会有事的,只是生病了而已,马上就会好的。”
最后,天泽一夏模仿着向他的额头用嘴唇碰了一下。
那是并没有标准到可以用亲吻来形容的动作。
毕竟只是小小的、稚嫩的唇。
“如你所见,凉生了很严重的病。”
“本来应该被淘汰的。”
“要我怎么做?”
“努力,努力,再努力。”
“把他的那一份也给做了,他就能活下去。”
“明天如果表现出色的话,就给你来看望的机会。”
就这样,天泽一夏决定再度向前。
然后,她便遭遇了某个天外来客。
对于白色房间的所有孩子们来说,坂柳有栖确实就是不折不扣的天外来客,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白色房间就是全部可以被认知到的世界,就如同青蛙眼中能透过井口看到的那一小隅天地一样。
天泽一夏当然不会知道对方实质上也是已经陷入到绝境之中的北川凉正苦苦等候的唯一救兵,因为那个时候她得到的指示是去击败她。
击败坂柳有栖,凉就能够活下去。
哪怕她在当时连死亡的具体概念都不清楚。
但只要一想到从今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凉,就依然会从心底深处汹涌地满溢上来一种极端的情绪,只需要一瞬间的功夫就能从胸腔直接堵到嗓子眼里,不过感情毕竟是无形的东西,因此最后也只能干呕到近乎脱力为止。
那么,无形的感情到底能不能转换成有形的力量?
如果能的话,它的上限又在哪里?
可以说,天泽一夏与坂柳有栖的那一场国际象棋对决,是几乎所有白色房间的实验者们都在关注的关键。
他们甚至没有选择让在这方面更加出色的绫小路清隆去登场,因为对方毕竟只是个例,而如果天泽一夏能够战而胜之的话,就意味着成功可以被复刻出来,白色房间这个计划便可以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他们的未来无疑也会更加光明。
不过这些大人们的想法都与事件的两位尚且年幼的当事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坂柳有栖只想向父亲证明,去证明自己的优秀,证明白色房间计划的不可行性。
而天泽一夏只想让北川凉活下去。
恐怕无论过了多久,她都会将那场棋局的每一步都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丝偏差吧,毕竟那是在之后的无数个日夜里不知道复盘回顾过多少次的对局。
坂柳有栖是从哪一步开始占据优势的?
她又是从哪一步开始输掉对局的?
改变哪一步的话有机会反败为胜?
坂柳有栖又会如何根据自己的变阵做出自己的应对?
那盘国际象棋就这么一直在天泽一夏的脑海里下了很久很久,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
但现实的时间却并不会因为人的感情而停滞,胜负的结果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在第五期生的课程中赢下了一切的天泽一夏败给了天外来客坂柳有栖,那并不是她客观意义上的第一次失败,但却是主观意义上的第一次。
各方面都是第一次。
天泽一夏在那一刻只感觉大脑空白。
她明明愿意违背自己的天性、忤逆自己的本能,向北川凉交出已有和将有的一切,可以代替他去承受整个世间最不幸的命运和苦楚。
但是她连去这样做的机会都没有。
从那之后,天泽一夏曾经无数次梦到北川凉向她走来,然后对她指出自己心口的位置,然后有刀从自己的手里垂落下去,和对方一同倒下,宣告着她杀死了他的事实。
坦白地说,哪怕她杀死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包括她自己的话,都不会产生这样强烈的感受吧,但唯独是北川凉。
明明她的世界就只有她和对方两个人而已。
明明她既没有嫌人多也没有嫌地方小才对。
明明她只要去赢下……赢过坂柳有栖就好。
传递着营养的母亲的脐带被剪断之后,其实并不一定就意味着新生。
因为如果事实上从未脱离过母亲的怀抱的话,那这就是死亡的象征。
从这方面来说,天泽一夏大概比雪要更有天赋。
又或者,仅仅是因为第五期生的课程里额外多教了情感类相关的关系。
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自欺欺人。
当然,这份对自我的欺骗不会持续很久,只需要某一个契机就会被瞬间引爆。
但万幸的是,北川凉的消息要早于这个契机、先一步地传回到了天泽一夏那里。
天泽一夏甚至不会去在意对方回到白色房间后先选择带走的是雪,大概是因为欺骗自己的把戏太过成功,对于北川凉的重新归来,她居然会产生一种理所当然的心情。
毕竟是凉嘛。
对方怎么可能会抛下自己独自离开呢?
明明他是最知道自己是既会害怕、也会担心、更会思恋的孩子。
所以故事会迎来幸福的大团圆结局也是理所应当。
小孩子就应该去看这些美好的童话故事才正常吧。
所以,在接下来的很多年里,天泽一夏成为了在大人说话时只在旁边专注地看电视机的小孩子。
坂柳有栖和雪之间的一切她都不参与。
以至于两人甚至都觉得她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怎么可能?
唯独这一点绝对不会承认。
天泽一夏从来不是站在哪一边的存在。
如果真要说的话,她只站在自己这边。
小孩子确实会被理所当然地排除在情情爱爱的范畴内。
但恰恰也就是因为是小孩子,才会额外地保留那份绝对自我中心主义的观念。
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
央求不来。
撒娇不来。
那就自己去抢。
耿耿于怀的事情一定要报复回去。
一次不行。
两次不行。
那就到赢为止。
如果去计算从拿到记忆到正式发生关系所花费的时间的话,轻井泽惠用了十年有余,一之濑帆波也大差不差。
堀北铃音是三年,坂柳有栖则还未实现。
但天泽一夏的进度是一个月。
甚至如果不是北川凉自己的阻止,这个进度还要提早半个月,即从游轮时提前到无人岛特别考试期间。
坦白地说,北川凉的最后一次模拟再进行下去的话,他应该会在迄今为止的所有人生模拟中第一次体会到被逆推的感受,毕竟三月的兔子从来都是发疯的那种。
于是就此,上半部分已经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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