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里是婴宁
轻井泽惠慢慢地打开了那个不知道是第几发才抽到的纸条,轻声念出了上面写着的字样——‘搭档’。
“确认的话。”
她斟酌着开口,然后突然瞥见了在四周的人群中朝自己这边挥舞着手机的神崎隆二,然后才点点头:
“老师可以现在打开手机在谷歌上搜索我或者凉的百科词条,然后点进分栏中的人际关系中就能看到了,当然,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在演艺经历和趣闻轶事这两栏中找到。”
“或者在雅虎上输入北川凉/轻井泽惠、搭档的字眼,关联搜索里应该也会出现我和凉的名字。”
与过去相比,身为一名成熟演员的轻井泽惠已经熟稔地掌握了控制感情和情绪的技巧,因此无论是面部神情还是语气都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好像刚才的那一切不是发生在她面前一样。
或许是因为轻井泽惠这通不紧不慢余裕意味十足的发言说服力太足,或许是因为这位工作人员确实早在之前就听过他们两人的名字,又或许只是单纯地想尽快结束掉这一场借物赛跑,裁判干脆利落地宣布了轻井泽惠的确认通过,反倒是旁边听到这些话的学生们有些开始好奇地按照她说的搜索了起来。
人和人的关系,从来都不是仅仅一个标签或词汇就可以定义完全的。
看着轻井泽惠和网仓麻子一起离开抽签箱这边跑向终点处的背影,北川凉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除开舞台上的搭档外,他还可以同时是她的心理治疗师、戏剧老师、性爱对象和恋人。
当然,反过来也是如此。
无论前世今生,北川凉最喜欢的一出戏剧依然还是《麦克白》,轻井泽惠也仍然是他眼中最好的麦克白夫人的饰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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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即使在全部女生组的借物赛跑比赛结束后,操场内还是到处都能听到学生们的讨论声音,坂柳有栖刚从高台上走下来,就清楚地听见了附近一伙一年C班的男生此起彼伏的哀嚎。
“感觉都快静不下心参加后面的项目了……”
“我也是、一闭上眼就能想到刚才一之濑和北川接吻的画面,喂、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什么嘛,之前不就有他们两个的流言和绯闻吗?人本来就是一个社团的。”
“流言是流言,真正看到又是一回事啊!心好痛,这可是那个一之濑啊……”
“我的北川啊……”
“嘶,刚才谁说的?我们中不会还有那个吧?”
“决定了!以后还是投入小桔梗的怀抱,在这个冰冷且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只有温柔的小桔梗才是我的归宿!”
不理会这群大抵是在发癫的男生们,坂柳有栖一过去就很自然地坐在了刚刚连续成为了两次人群中心关注焦点的北川凉的身边,语气慵懒地调侃道:
“怎么样?被帆波这样当众表白的感受?”
“呵,也不知道上午的时候是谁跑个第三名就已经当众地往我怀里扑了。”
成功地噎了一脸揶揄的坂柳有栖一句后,北川凉也是故作随意地摆了摆手里打印下来的体育祭全天项目时间表。
这场体育祭还没有结束,刚才的借物赛跑对于一之濑帆波和轻井泽惠来说也不过算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有栖之后是不是就没项目了?”
“嗯,毕竟本来就没几个项目比了,而且我又不和凉一样报了那么多。”
坂柳有栖伸手拿过北川凉手中的表格,托着腮有点感慨地说道:
“我看看——你们男生组还剩下五千米长跑、一百一十米跨栏和投球这三个个人项目,然后就是四方拔河跟最终的一千六百米接力跑这两个团体项目了,哈欠——体育祭也要到尾声了吗。”
与上午进行的红白对抗的男女生分组拔河不同,坂柳有栖这里提到的四方拔河是另外一个项目,对抗形式也由红白大组变成了四个班级间的比拼,每班男女不限各出四人进行较量,算是个规模比较小的团体项目。
“不过大家的点数也都更多地押在下半场接近尾声的这些项目里呢,毕竟是决出年级得分王的最后关头。”
“事实上,随着年级得分王乃至全校得分王的形式越发地明朗,我反而有点开始担心凉了。”
说到这里,坂柳有栖也是伸出手去轻轻地拂过北川凉的刘海,温柔地掠过他的额头,最后轻轻地覆盖上他的眼睑。
“不知道凉有没有关注,二年级鬼龙院那边的形势已经变得相当酷烈了,而实际上凉目前的得分也已经明显地威胁到了南云的全校总得分王的位置。”
“虽然知道我能想到的考虑到的凉应该也都会考量到,但还是会忍不住想和你说这些。”
“凉千万不能大意地觉得南云没办法越过年级来针对你,哪怕只凭借着他和C班D班手上的那份借贷合同,就足以让这两个班的部分学生听他的命令了,更何况还有场外招。”
“况且除了他之外,那些没有押注凉的学生也都有可能为了个人点数而去对凉下手,甚至……本班的也不一定。”
坂柳有栖很少见地在用一种几近于絮絮叨叨的语气说着,虽然上午的时候才说着她在这次体育祭上只是拱火的乐子人立场,但真到了北川凉的安全可能会被威胁到的关口,她还是没忍住地下场说了这些。
“嗯,我知道了,谢谢有栖。”
北川凉安静地听完了坂柳有栖所有的话,然后才点点头很认真地回复了自己的谢意。
“我也这么觉得。”
从旁边又传过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虽然被坂柳有栖的手遮住了视野,但北川凉还是立刻通过声线判断出了是一之濑帆波。
随着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他空余的右手也被人轻轻地拿起纳入了一个温暖的场所,似乎是被一之濑帆波用两只手包裹住了,然后又将它抵在了自己的额头,手腕处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一下又一下吐出的温热的呼吸。
“在体育祭的最后一个项目正式结束前,凉不要一个人去卫生间之类的场所,也不要随便拿班里搬过来的瓶装水喝,未开封的也不行。”
一之濑帆波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如微温的糖浆一样流入了北川凉的耳廓耳膜,温柔的同时却又隐隐地带着一种不容他拒绝的坚定。
“至于凉如果要补充水分的话,可以先喝我带来的。”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一个圆柱形状的物品也被一之濑帆波轻轻地递到了北川凉的手里。
他慢慢地睁开眼,轻轻地拿开了坂柳有栖盖在那里的手掌,然后清晰地看见了一之濑帆波自己的私人水瓶。
很平常的样式。
但绑在那上面的东西却一瞬间吸引了北川凉的注意力。
那是他的名字。
确切地说,是那块他在无人岛特别考试中的撕名牌课题时手写的,后来又被一之濑帆波带走的名牌:
Kitakawa Ryo(北川凉)。
不过在那张名牌空余的地方,又被补上了另一个名字:
Ichinose Honami(一之濑帆波)。
第三百零九章:金钱的力量
“请各位同学注意,五千米赛跑一年级组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参加本项比赛的选手尽快到起点处和校方人员确认报备,再重复一遍……”
北川凉这边刚刚接过一之濑帆波的水瓶没多久,操场四周的广播便传来了下一个项目即将开始的播报声,他索性也就不再推辞,拧开盖子后便小口小口地缓缓喝了一些瓶里的凉开水,给身体补充了一定的水分后才将水瓶放了下来,重新递还给了一之濑帆波。
“谢谢帆波的水,那我去报道了。”
“嗯,如果我那边项目比完有空的话,也会在终点处等凉的。不过凉还是要记住,哪怕我晚了一点儿过去,也不要轻易地喝其他人递过来的水,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吧。”
一之濑帆波轻挽了下垂在脸侧的几缕发丝,将它们重新捋回到了耳后的位置,然后才用两只手认认真真地接过了北川凉还回来的水瓶,向前凑了一凑,用自己的额头轻碰了下他的鼻尖。
“好。”
北川凉点点头答应下来,然后才转过身去,朝着起点线附近径直地小跑了过去。
直到他的背影在坂柳有栖的瞳孔中缩小到一个点之后,她才扭过头去神情玩味地审视了一遍此时的一之濑帆波。
“如果你不是帆波的话,我刚才一定不会一言不发地让凉喝下你带过来的水,还许下这样离谱的约定。”
说着,坂柳有栖又是自言自语了一句:
“不过其他学生不也是这样想的吗?所以才会在骑马作战时轻易地被你骗了过去,无论是D班的那个神室,还是爱里,都是一样。”
无论在什么地方,为自己营造出一个坚如磐石深入人心的人设总是利大于弊的,就像哪怕一些人在当时的瞬间感受到了异样,也都会自然而然地将之忽略过去。
在坂柳有栖的视角和情报搜集中,那场女生组的骑马作战其实到最后一定会是以红组胜利结束,因为除了战斗欲望丧失的一年C班外,她们一年B班的小组本质上其实只有她和天泽一夏在的这一小组是没有被一之濑帆波事先遥控的。
而事实也证明她和天泽一夏的小组虽然能为整个白组创造出巨大的领先优势,但也一定会被围攻和针对,所以绝对活不到最终的残局阶段。
其实在佐仓爱里的那一组突然表示体力不支的时候,场外的坂柳有栖就已经注意到了。
虽然乍一看佐仓爱里会担任骑手是因为她本人在班级内的声望和人气都很高,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组成她身下三匹马的女生们同样是一之濑帆波交际圈中的人物,就像是被包括进去的一个子集。
所以哪怕那时候剩下的不是佐仓爱里而是堀北铃音小组,也绝对会在即将二对一的优势到来前表示体力不支,然后最后由一之濑帆波亲手送出最后一分,结束整场比赛。
而从竞猜的结果来看,仅仅这一场比赛也确实让一之濑帆波收获了超过一百万以上的个人点数,简直可以说是大获成功。
但正是因为平日里深入人心的人设太过坚实,在场的绝大部分学生反而在一下子就相信了佐仓爱里的小组真的体力不支,而一之濑帆波也确实是在最后的较量中出现了失误,谁会因为这个去苛责她呢?
“如果只从这点出发去考虑问题的话,我真的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帆波你刚才的行动,譬如你在诸如年级得分王的项目上没有选择押注凉,所以要在这里削弱他的状态,包括你手上现在拿着的那瓶水里就混入了什么,而特意贴在上面的名牌也是为了降低凉的防备……只需要事后表示自己并不知情可能是被别人动了手脚就好了,凉一定不会追究。”
虽然被面前的坂柳有栖一口气地挂上了这么多无端且恶意的猜测,但一之濑帆波依然只是那副娴静平和的表情,甚至还伸出手去稍稍调整了一下别在头上的那个发卡的位置。
“但我总觉得帆波一定对凉做不出来这种事情,虽然我在暑假的时候并没能和你们戏剧部的一起出校,不过你们应该度过了一段美妙有趣的时光,对吧?”
坂柳有栖不动声色地摩挲着自己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指环,抬起头来向一之濑帆波如此询问道。
作为在无人岛特别考试期间和对方同组的成员之一,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一之濑帆波在这个暑假前后所发生的变化,联系到她本人在无人岛上的那些话语,坂柳有栖轻而易举地就察觉到了真相。
简直就像是在破碎边缘的瓷器突然一下子变成了刚刚烧制出炉还未曾上釉的崭新阶段,那些内地里的想要被隐藏却又要满溢而出的所有陈旧气息全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就像她这次会如此旗帜鲜明地站在轻井泽惠的对立面,原因也并非过去的只是单纯与她相性不合或往事难忘,而是鲜明地表现和展露出了自己的情感倾向和强烈意愿。
“所以、有栖现在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要阻止我吗?”
面对着一步步咄咄逼人的坂柳有栖,一之濑帆波只是把问题重新抛还了回去,她用两只手握着那个缠绕着写有两人姓名名牌的水瓶,自己旋开了盖子,将嘴唇抵在瓶沿,浅浅地润了一下喉咙。
“……有时候还真想知道你和凉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坂柳有栖同样没有正面回答一之濑帆波的问题,反而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有点没头没脑的话,然后便像是失去了再和她对话下去的意愿一样,动作轻巧地小跑着去起跑线那边准备去给北川凉加油了,毕竟和一之濑帆波不同,女生那边的下个项目她是没报名的。
而在坂柳有栖也离开后,一之濑帆波这才有些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但眼神马上又重新坚定了起来,稍稍晃晃脑袋将坂柳有栖相关的一切给暂时抛掷出去,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稍远处的轻井泽惠身上。
毕竟直到现在,她还没有真正地确认到一笔对方的大额投注到底押在了哪里,主要也是因为这次体育祭竞猜涉及到的总奖池金额太过庞大,再加上南云雅这个阔户的大撒币,她和轻井泽惠的那五百万分着投下去,好像也确实就剩个水花了,要仔细地甄别出来确实有些麻烦。
不过她眼下还需要注意凉的安全才对。
沉没成本越高,人就会越不可避免地回不了头。
竞猜如是。
感情说不定也是如此。
所以一之濑帆波这一辈子就只会谈一次的恋爱,既是最初的,也是最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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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前项目每班出两人构成一组八人,一个项目十组的规格不同,考虑到时长和学生的体能问题,五千米赛跑每年级一共就只设置了一个小组,依然是每班指派两人参加,但选手的总数也就只有八人而已。
虽然事先就在各班公开的参赛表上看过参加这个项目的选手名单,但到了起跑线附近后,北川凉还是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其他学生,除了本班和他一起参战的一名隶属于体育社团的男生外,熟面孔几乎就没怎么再看到。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哪怕是放在普通的高中,长途赛跑一向也都是体育祭时最不受学生待见的项目,跑五千米可不是一百米两百米的那种强度,与其在这上面浪费大量体力,不如多报几个其他的小项目拿分。
虽然也会有诸如须藤健或是平田洋介这种耐力好体力充沛的体育尖子生愿意也能够报名这种项目,但在东京高度育成中学的这套体育祭规则下,班级领导者往往会在这时候婉拒他们的提议,毕竟之后还有分数最多,也是全体育祭唯一一个多年级混战的一千六百米接力跑在那儿等着。
可北川凉自己就是一年B班的班级领导者,那就随意咯。
或许是由于一之濑帆波刚刚引发的那场风波还没有彻底地平息,北川凉这边一亮相,四周的讨论声就没停过,哪怕是马上要开始比赛的关头了,其他班级的几个选手也都窃窃私语着往他这边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站在跑道边的裁判又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确认距离开始的时刻只剩下一分钟后也是举起了手中的扩音喇叭,但当他将将要开口提醒选手们做好起跑的准备时,场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却是C班的一名学生状若痛苦地捂着肚子倒在了跑道上。
“怎么回事?”
“嘶……好痛,我肚子突然好痛。”
稍稍询问了两句,裁判也是用对讲机拉来了医疗组的同事,三两下地便将这位学生搬上了担架。
校方永远是最不能赌的那个,哪怕有些时候明知道不少学生是在装病,但还是只能疲于奔命地去将他们一一检查,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就这位裁判所知,二三年级那边的情况甚至比他们一年级这边严重多了,简直可以说是事故频发。
“那、一年C班还有替补队员愿意支付十万个人点数顶替上场吗?”
看着医疗组的同事动作麻溜地将这个C班的学生抬走后,这位裁判又是举起了手中的扩音喇叭,对着四周其他一年C班的学生这么重复了两遍。
虽然他也不觉得会有人花十万点数上来跑个五千米受罪,但毕竟是校方定下来的规则,这时候也只能例行公事。
而与裁判懒洋洋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场下一年C班已经近乎严酷,空气都如同冻结在那里的气氛。
从场上的那名C班男生抱腿倒地哀嚎的那一刻开始,原本还只是看戏心态的龙园翔就突然冷下了脸,猛地回过头去一寸寸地扫视过身后每个男生的正脸,近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嗓子里挤出了声音:
“谁、干、的?”
龙园翔同样从一开始就设想到了北川凉可能会从下午开始遭到他人的针对这一可能,因此一年C班的参赛表虽然充斥着极度的混乱和随心所欲,但他还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地在下午的这些项目中安插了自己信得过去的心腹,目的不是为了参赛,而是尽量地在比赛中留个心眼去保护北川凉。
而眼下这个倒地不起被医务组拉走的学生,便是他亲手安排的一人。
除了诸如石崎大地、金田悟等少数几个男生,大部分一年C班的男生们在这个时候全部保持了惊人的一致沉默。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刻,他们联起手来给龙园翔一起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现实讲课。
一年C班那些接受了南云的借贷想要借此机会在体育祭上捞上一笔大的,甚至不惜和高年级的陌生学长们一起秘密行动的学生们并没有像龙园翔构想的那样屈服于他的暴力。
又或者,仅仅是那份对个人点数(金钱)的渴望硬生生地让他们忘却压下了名为恐惧的情感。
说不定从一开始,在东京高度育成中学校方于暑假期间展开的那一波的消费主义攻势中失陷的最厉害的就是一年C班。
简直就像是莎士比亚在戏剧里所展示的那样,金钱就是可以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变成尊贵,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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