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里是婴宁
月城常成慵懒地靠在沙发的背垫上,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调侃。
“那只是一次受邀的私人参观而已,我已经很久没去过那里了。”
坂柳成守点了点头解释道:
“不过既然现在线索指向了白色房间,那我这次去也正好。”
“孩子的名字有调查出来吗?”
“白色房间里的每一个孩子都会被随机命名,过去的名字没有意义。”
月城常成摇了摇头解释道:
“不过白色房间每一期的数量并不多,确定性别的话又能缩小一半,找起来应该不难才对。”
“嗯。”
若有所思地颔首,坂柳成守站起身来向对方告别:
“那就麻烦月城先生继续调查了。”
“也希望坂柳先生此行顺利。”
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月城也同样站起身送别道。
等到坂柳成守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后,月城常成才脱力般地往后一靠,躺在沙发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白色房间……可是个既愚蠢,又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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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膛中的心脏一瞬间跳的很快,惊人的热度似乎从其中爆发开来,如同野火般焚烧着北川凉的心田,这种强烈的刺激感让他呼吸都困难了片许,紧接着,如同火山中喷涌而出的岩浆一般,炙热无比的晕眩和迷幻感瞬间吞没了北川凉。
“动脉注射……疯了。”
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黑布一样,一切都看的太不清楚,北川凉挣扎着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头直接倒在下铺的床上。
这已经是他和雪第二次换床了,一开始北川凉觉得对方睡上铺不习惯自己主动搬了上去,但随着白色房间对他的不断用药,哪怕是爬到上铺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有些吃力了。
将脑内关于“痛”的感觉钝化,抛弃,自我欺骗着瞒过大脑,北川凉放弃了思考。
身处白色房间内部的他还不清楚外界正在发生的一切,事实上在使用了【婚约】这项一次性道具后,北川凉的生活也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意象中的符号,白色房间要让他的形象进一步地美化,作为鞭策第五期生的一个假想。
为了让北川凉进一步配合,他们也毫不顾忌地加大了药量和频率,甚至今天采用了危险至极的动脉注射。
“咳……”
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力气开灯,北川凉躺在一片黑暗里,空荡的房间里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被药物刺激着的认知都开始出现扭曲的幻觉,像是有什么在盯着他,要吃掉他。
有种眼前的世界全部被颠覆的失重感,天旋地转,头晕目眩,那并不是闭上眼就可以无视的,现实在此刻仿佛真正变成了黑白而杂乱的,如同没有信号的电视画面,失真地在一秒一秒地跳动。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逼仄而又不透光的地下室一样,北川凉蜷缩在床上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像是老旧的风箱一样上下起伏。
肉体和精神在此刻好像彼此脱离了一样,前者像是已经死去化作了一团温顺的肉,后者却高昂着吼叫着仿佛要从头顶直直地窜出去。
身体里的某根弦突然断了,北川凉在天旋地转间失去了意识。
当雪推开房门的时候,下意识地怔了怔,没有开灯的房间被巨大的黑暗包裹着,像是已经凝固了一样,空气中有一种锋利的气味轻易地割开了她的鼻子。
突然之间,她便像是反应过来了,几乎是瞬间打开了电灯,然后直接冲到了床铺前。
清晰而凌冽的血腥味像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刃,轻而易举地抹杀了孩子的最后一点理性。
甚至来不及确认,只是看着北川凉糟糕无比的现状,雪就立刻又跑了出去。
她第一反应便是去找教官,但是已经入夜的白色房间里根本找不到人,雪只能在走廊里奔跑着用拳头砸着她能看见的所有的,或是开启或是关闭着的门。
忘记了一切关于宵禁之类的规定,像是在进行某种奇异的仪式一样,只要完成了就可以救到北川凉。
其实也是在救她自己。
“真是不可思议。”
透过监控摄像头观察着这一举动的助理摇摇头感叹道:
“去救他吧,这次的测试已经结束了。”
得到了他的保证,已经准备好的医疗小组也是立刻冲进了宿舍将失去意识的北川凉抬上了担架。
“这次的教训之后,她应该会更老实一点了。”
无力地重新回到房间的雪正好撞见了将北川凉抬走的几个大人,她的脸上,焦急和不安的神色还未褪去,试图开口说上什么,但是最后还是让到了一边,任由这些给北川凉带去伤害的人再将北川凉带走。
明明她刚才要去找的就是这些人,但真当他们带着北川凉离开的时候,又感觉到了离奇的愤怒和不甘。
两边错身而过的时候,雪下意识地想张嘴问问,但是对方只用了一个眼神便让她又重新闭上了嘴,只能像是一颗树一样扎根在房门外的地方望着他们走远。
展开在孩子面前的是一种近乎逼真的绝望,最后面的男人离开前还对她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像是一个巨大的噩梦站在她的面前,可就是动不了也躲不开。
那个晚上北川凉没有再被送回来,雪一个人睡在了床上,小小地缩在了最深处。
可怕而熟悉的气息沉睡在她身下的床单上,点点的血迹像是点点的火,一点点地煨熟了身体。
雪抓着被子,还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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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地恢复了知觉,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甚至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是在模拟中,还是已经模拟失败回到了现实,但嘴里残留的血腥味和眼前的景象很快便让北川凉做出了判断。
不知道是不是积攒着的不适就等着清醒后的瞬间爆发,意识才刚清楚几秒,浑身上下就传来了剧烈的不适感,尤其是胸腔内的心脏,正高鸣着发出哀嚎。
【细菌性心内膜炎】
靠着紫色的【医师】天赋,根据自己目前的症状差不多锁定了病灶,北川凉忍不住叹了口气。
成瘾性的药物注射往往会引起免疫系统的全面崩溃,包括乙肝丙肝败血症在内,细菌性心内膜炎也是极为常见的并发症状。
让北川凉有些哭笑不得的是,这种病症其实常见于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比如有房间隔缺损或室间隔缺损的先天性缺陷的话,就比较容易感染这种病症。
哪怕自己现在没有听诊器在手上,但多年的先天性心脏病研究经验也告诉北川凉,他当前的心脏一定轰鸣着高调且粗糙的杂音。
自己应该是被安置在了一张病床上,努力地扭过头,北川凉正打算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但脑子一下子又昏昏沉沉起来,右手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带动着体内的些许血液倒流回了点滴瓶里,将透明的细管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醒了吗?不要睁眼,好好休息。”
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但是一时分辨不出是谁,北川凉感受到有一只小小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头顶,她的另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右手,好像是怕再次乱动。
嘴里的血腥味感觉又开始变浓了,北川凉半眯着眼看见床边的人从床头柜那里拿了一杯水递到了他的嘴边:
“要喝吗?”
北川凉根本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上一次模拟同岁时都没这么受罪,只是小口小口地喝着送到嘴边来的温水。
“没有事的,我在这里。”
“凉不会有事的,只是生病了而已,马上就会好的。”
喝完了水感觉要好些了,北川凉吃力地打算再次睁眼看看,但是他的动作却被对方的一个动作给打断了,那是他在以前做过的,一个对额头的亲吻。
在模糊的焦距间看到了对方近在咫尺的瞳孔颜色。
漂亮的萤色几乎让北川凉幻视了一瞬间。
但是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对方是天泽一夏才对。
迟钝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哪这个问题,就又多添了一个对方为什么会在自己的身边。
北川凉嗫嚅了两下嘴唇,但是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声,对方便伸出手去把它给盖住了。
汹涌的睡意又一次袭来,北川凉再一次地陷入了昏厥般的睡眠中。
“如你所见,凉生了很严重的病。”
“本来应该被淘汰的。”
走出房间的一夏听见了身着白色大褂的男人这样说道,她像一个标准的白屋生一样没有去询问任何原因,而是干脆了当地问道:
“要我怎么做?”
“努力,努力,再努力。”
助理轻描淡写般地笑了笑,他指着房间里说道:
“把他的那一份也给做了,他就能活下去。”
看着对方迅速地点头答应下来,助理也是回答道:
“好,明天如果表现出色的话,就给你来看望的机会。”
打发走了这个第五期生中最狂热的孩子后,助理也是走进房间凝视着已经睡过去的北川凉。
急性细菌性心内膜炎,这是医生刚才的诊断结果。
症状是高热,乏力,以及出现在脸部和脖颈处看起来颇为吓人的皮下出血点。
助理忍不住摇摇头在手中的资料中写道:
“恒河猴后续实验三:哈洛进一步让他的助手做了一个逼真的猴面具作为实验的对照组,但是面具在完工之前,婴猴就已经出生了,所以哈洛把婴猴与一个脸部没有任何特征的【棉布】母亲关在了一起。但婴猴还是爱上了无脸的母亲,热烈地去吻它。而当逼真的猴面具做好之后,小猴一看见这张脸就吓地连声惊叫,并躲到笼子的一角,全身哆嗦。”
【我们的需求远不止饥饿,我们努力与他人建立连接关系,我们所见到的第一张脸在我们心中是最可爱的脸,并且难以被修改。】
第八十九种:悲剧的一种写法
“如果我有三天视力的话,我该看些什么东西?”
“第一天,我要看到那些好心的、温和的、友好的、使我的生活变得有价值的人们。”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海伦·凯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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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强健的心脏,或许也意味着它的主人能够承受或是抒发更深厚的感情。
坂柳有栖从父亲那里收到了她的七岁生日礼物,有些出人意料的是,送到她手里的是两份不同的物件。
“这是我之前给你准备好的,虽然也想过现在送好像有点不太合适,但是最终还是决定一齐送给有栖。”
父亲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话一边将手中的那根精致的手杖交给坂柳有栖。
坂柳有栖自然也很清楚父亲一开始的用意,如果没有一年前的那次奇遇,她孱弱的心脏和身躯确实需要一根这样的手杖。
“当然,现在只能当作是装饰品喽。”
惋惜的发言里却带着上扬的语调,父亲蹲下身给拿着手杖的坂柳有栖拍了一张照片。
“第二件呢,就是这几天才给有栖你准备好的。”
“当当当当。”
坂柳成守完全看不出一点老成持重的样子,他像小孩子一样拍着手拉开了用红布遮掩着的礼物,那里放着的是一沓季票,从游乐园到动物园到水族馆到熊猫主题乐园,不光是东京市内的景点,甚至连更远的北海道等地的著名景点全都包含了进去。
“这段时间,有栖可以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玩,不过不要跑丢了哦。”
坂柳有栖忍不住被父亲作弄的语气逗笑了,她已经好久没从父亲那里听到过任何【跑】【跳】之类的词汇了,这种小心翼翼的姿态像是比以前身为病人的她还要敏感一样。
“我很喜欢,爸爸。”
扬着脸对自己最爱的父亲致以真挚的感谢,坂柳有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她只能听着父亲偶尔用和煦而又暖洋洋的语气回忆,然后再独自扮演两个人的角色,一点点地去填补她空白的记忆。
生病的人总是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那一个,但这份不幸往往在他们的父母那里是要加倍的,或许对于坂柳成守来说,是加了两倍。
所以坂柳有栖才会直到现在都会想起一年前发生的事情,她是一个早早戒掉童话故事的孩子,但这一年间发生的事情却让她感觉自己恍若置身于一场童话之中。
与童话里带着强烈好奇心和童心而去追逐着兔子的爱丽丝不同,坂柳有栖只是在当时的苦闷中带着一种对活着的生物的试探,一点点地慢慢跟着那只猫挪步到了树下。
坂柳有栖的人生从那个拐点开始再次发生了变化。
就像是为了她这一类的先天性心脏病患者而研究一般,坂柳有栖得到了上天赐予的礼物。
生病的过程从来都不是渐渐满足的过程,只会是愈加痛苦的过程。
所有的病人都向往着成为一个健康的人,但往往为了照顾亲朋的感受,并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这些话来,坂柳有栖也是如此。
她难道要去苛责自己的父亲吗?
苛责这个用尽全力去抚平丧妻的痛苦后再全心爱着自己的父亲?
坂柳有栖曾经在书中看过,她这个年龄的孩童还处于思维的前运算阶段,实际上并没有站在他人角度看问题的能力,她对这个观点予以否定。
当孩子学会了【爱】这种感情后,他自己一定会不自觉地为对方着想,喜欢是最唯我主义的极端情感,同样也是最利他最自虐的极端情感。
坂柳有栖见过和她同龄的小孩子生脾气,他们也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懂事的孩子,所以并不会声嘶力竭般地对着父母大喊大叫又哭又闹,他们更喜欢的方式是绝不道歉也绝不说话,只用看着对方难受来拼命地虐待自己。
“我可以带上萤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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