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丝jk
他当然不会让雪之下雪乃去死。
之所以对雪之下雪乃这么说，他纯粹只是想看看雪之下雪乃的觉悟到底有几斤几两。雪之下雪乃之前对他的告白没有理睬，他当然要在这方面找回一点面子。
看着雪之下雪乃有些微微颤抖的身体，但仍旧坚毅的眼神。
小山阳介觉得有点好笑。
果然，雪之下雪乃是怕死的。
这个世界上面没有几个人是不怕死的，就算是冰冷如同雪之下雪乃也绝不例外。不如说经过了人生几十年的历练，雪之下雪乃因为得到了成长，反而更加怕死了。
然而雪之下雪乃仍旧愿意赴死。
太史公说，人固有一死。
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雪之下雪乃觉得用自己的命换女儿的命，是很有价值的。
那小山阳介也不能输。
小山阳介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的女儿去死。
虽然知道她是食梦貘转生的，虽然知道拯救她有可能会害死雪之下雪乃，但小山阳介也在积极的思考对策，如何保全两个人的性命。
这是很艰难的事情，即便小山阳介可以依靠系统时间暂停，可以自由的创造梦境世界，可以肆无忌惮的修改他人的记忆。
可小山阳介并不能将两条人命都救活。
比较接近的描述，女儿的本质是漂浮在空气中以人类情绪当做食物的鬼魂，而雪之下雪乃就是食物。救活了女儿，她就会把雪之下雪乃吃掉；如果救活了雪之下雪乃，她反而会害死自己的女儿。
正如现在的流感。
然而还没有等到小山阳介思考完毕，想出来一个完美的对策的时候，雪之下雪乃就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雪之下雪乃能恢复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并不是小山阳介主动给予的，她本来就是做清醒梦，小山阳介只是屏蔽了她控制身体的能力，让她七十年不能动。
之所以屏蔽掉雪之下雪乃的行动能力，一者是因为雪之下雪乃太过于聪明可能演戏不按照小山阳介的剧本来，二者是因为这里是雪之下雪乃的梦境，如果雪之下雪乃太过于主动的话，就有可能苏醒。
就算不苏醒，雪之下雪乃的梦境世界里面也有免疫系统，这些免疫系统会主动排查梦境世界的不安定的因素，将其杀死。
之所以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流感，其实也不是小山阳介的动作，而是这个世界因为雪之下雪乃的觉醒——免疫系统被激活了。
小山阳介有系统，可以不被这个世界排除在外，雪之下雪乃本身就是梦境的主人，自然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
“椎名真白”不属于这个世界。
之前她与雪之下雪乃灵魂是一体的，两个人的状态如同怀孕的母亲浑然一体，通过脐带供应营养，在子宫中成长。
然而现在，她被母亲的世界驱逐了。
“现在两难的局面，还是要怨我二十年前没有决定打胎吧。”
“二十年前唯一能决定的是我，所以这一切的过错，还是要我来承担。”
“放心好了，你绝对不会死。”
小山阳介露出来苦笑。
然而，如果回到二十年前，“椎名真白”诞生的时刻，相信小山阳介也会毫不犹豫继续现在的选择。
毕竟。
那是他们夫妻而两个人渴望三十年的孩子，他可没有单独替母亲做决定的权利。
……
他们正在驱车前往事务所。
街上真安静啊。
既没有车，也没有人流。大家都因为流感的原因，没有出来了。在街上行驶的黑色轿车，也就只有小山阳介和雪之下雪乃乘坐的这辆。
“害怕吗？”
听着身边雪之下雪乃的有些沉重的呼吸，小山阳介默默的询问道。
自己代替她这件事，他并不希望雪之下雪乃知道。
“嗯。”雪之下雪乃这时候意外的沉默，只会说出来只言片语。
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七十年的记忆在她的脑海如同洪流一般游走，她少女的人生只有十几年，而在这个虚假的梦境世界里面，她却有整整七十年的感情与成长。
即便那是别人给予她的东西，不受影响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即便是雪之下雪乃，她也会害怕。
没有人会不害怕死亡，人类本来就恐惧死亡，但她知道死亡还有勇气面对的话，那才是真正的雪之下雪乃。
“没必要害怕。”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雪之下雪乃有些发抖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了。这个人有着奇怪的熟悉感，这让她有些莫名的安心。
“过去七十年，都是你这样哄骗另一个我的吗？”
“差不多。”小山阳介默默地低下头，“另外我们只结婚了五十年，没有七十年，你说多了。”
……
有区别吗？
无论是七十年还是五十年，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一辈子。
“有点奇怪，握住你的手不会发抖了。你是不是会什么法术？”
“我都能把你带到这个世界，自然是会一些法术。”
雪之下雪乃笑了笑，她忽然感觉一阵轻松。
七十年的东西，至少有些不是虚假的。
那个是自己女儿的女孩。
还有眼前这个家伙。
做了五十年的夫妻，身体要比情感更加诚实。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涌动起来的磅礴情感，也不是少女的雪之下雪乃能够感受的。这七十年的经历带给她的感情，是真真正正存在并且滚烫的。
这些东西可不会说谎。
第二十二章 既然你想不出来办法，那就把你变成办法
“你把她救回来，我还有几天可活？”轻松的雪之下雪乃，打算问清楚自己的死期。
“一个星期。”小山阳介轻轻回答。
“是嘛……”雪之下雪乃微微眯起眼睛，“这样就好。”
“之后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饭。”
“明明是一家人，七十年却从来没有真正的相处过，这可真的有点好笑。”
“死到临头还能笑出来？”小山阳介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不然呢？”雪之下雪乃看着倒退的风景线，还有树木，“就算知道自己明天要死，也得面对。这七十年倒是辛苦你了，为了拯救一个最后没拯救的人，搭上自己的七十年。”
“不后悔吗？”
小山阳介长叹了一口气：“或许吧。”
“后悔倒是不后悔，毕竟我和你从年轻貌美到人老珠黄，都是在一起拼命生孩子，所谓石榴裙下……”
“你去吃屎吧。”雪之下雪乃瞪了他一眼。
下车。
这里不是并不是目的地龙马工作室——而是一家医院。
这家医院名字叫做羊城人民医院。
而在十分钟前，这家医院急救名单上面，多了一个名字。
——椎名真白。
◇◇◇◇◇◇◇◇
“爸，你怎么来了？”女儿从梦中苏醒，她抬起头，望着来到隔离室的小山阳介。
“你继续躺着，过会你病就好了。”小山阳介没带口罩，直接来到了隔离室。这个病并不是传染病，而是免疫系统自发的攻击，他有系统的保护，是根本不会害怕这个传染病的。
“你打算让妈妈死吗？”忽然，女儿语出惊人。
“你怎么知道的？”小山阳介有点惊异。
“不对，你都在这里陪她七十年了，即便是太监，磨豆腐也磨出来感情了，不可能会让她死。”女儿没理他，反而揣测了起来。
“更何况，你还不是太监。”
她的表情虚弱，充满了特殊的美感，穿着白大褂的样子无疑是一个极为美丽的病弱少女。
小山阳介苦笑起来。
这可不像是食梦貘所说的话。
他早应该想到的。
女儿之前一直食用雪之下雪乃的部分记忆以及情感，所以她知道这些事也不足为奇。从雪之下雪乃的记忆里面，她早应该明白，自己是现实世界小山阳介根据真正的椎名真白为模板创造出来的虚假女儿了吧。
食梦貘只会依靠本能行事，所以它才会食用雪之下雪乃的记忆与情感。而小山阳介让她转生到雪之下雪乃的肚子里面，也算是赋予了它人类的灵魂。
她从成为胚胎的那一刻起，就有了自己的思考，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凭借本能生活的生物了。
她算是真正的人。
她被雪之下雪乃和小山阳介养大，了解了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知道了什么是父母以后，她也曾经想过，干脆自己死了换母亲一个安定。
但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
即便是虚假的世界，通过梦境和系统的创造出来的，这个世界也有着无数的美好。不如说，现实的世界对于她来说，反而不太现实。
因为这个梦境世界的文化产物，是雪之下雪乃与小山阳介意识的交汇，雪之下雪乃现实世界的文娱作品还有小山阳介前世的电影电视剧动漫，都在这个世界成为了现实。
虽然她也知道这是庄周梦蝶，梦醒了就空了。
但是谁让她生来就是活在梦里呢？
对于她来说，外面的现实世界才是虚假的。
这个小山阳介为了雪之下雪乃创造的梦境世界，反而是真实的。
她一方面要背负着杀死自己母亲的罪恶感，另一方面在两个世界文化的熏陶下拼命的汲取着。
像是一块与时间赛跑的海绵，拼命的在吸水。
母亲没有醒过来，成为了她的借口。她看着如同人偶的母亲，知道那底下有一个灵魂被囚禁了。一旦那个灵魂离开囚笼，她的死期也应该到了。
知道自己的死期，人类就会更加珍惜自己的时间。
她是人类。
“爸爸，过会杀我的时候，你别犹豫。”
女儿看着父亲的脸，如此说道。
小山阳介：？？？
小山阳介忽然想笑。
怎么一个个都苦大仇深的，像是自己明天必死一样。
雪之下雪乃也是。
女儿也是。
他早就想出来了完美两全的方法了，虽然对于小山阳介来说，这个牺牲有点大，但显然是也是值得的。
至少不会赔上人命。
系统并没有办法拯救两个人，这是小山阳介想出来的办法。
“张嘴。”小山阳介咬破自己的手指，把流淌出来的血的手指，放在女儿的面前。
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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