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原神,是旅店老板,压榨荧妹中 第2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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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芭拉抿紧嘴唇:

“可是姐姐她根本就无法与风魔龙抗衡!”

“但那些人不知道这点,又或者知道了,却被一股更大的冲动掩盖过去,他们欢呼、呐喊,相信代理团长大人能再一次在危难中守护这座城市,可这简直就是……”

她攥紧拳头,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还是大喊了出来:

“可这简直就是让姐姐去送死!”

“不,不如说,这是在为姐姐的牺牲欢呼!”

芭芭拉说罢蹲在地上,语气里带着无助:

“……对不起,我也知道这样形容很恶毒,但那一刻给我的感受真的如此。”

无论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那副画面都将是她永恒的梦魇——

在人群中什么也无法改变,被推挤着向前方移动,连发出自己的声音也难以做到,因为周围全是同一种声音;

只能感到绝望在一瞬间席卷全身,整个世界变得灰暗,在狂热的欢呼声中,她无神地看着姐姐一点点离自己远去,而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挟裹着的木偶……

“您知道吗,就在今晚之后,以往那种让我开心的喜爱和崇拜,突然让我感到一种……”

芭芭拉抬起脸,那双如琴一般的、淡蓝色的双眸,在此时显得有些模糊:

“害怕。”

松籁响起之时 : 第205章 松绑

“对不起,我也知道他们只是信任姐姐,但……”

“我明白。”顾白走到她身边,“那种跻身与人潮中的无力感,无论是声音还是行动,甚至是你的存在都将会被吞没,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珍视的人和事物远去……唉。”

他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光是你,我也在后怕。”

“我只是侥幸获得过一些能力而已,靠着这个,至少还能做些什么,然后才有机会站在这里,和你一起聊起有关琴的事。”

“虽然今晚很难开心起来,但我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总会很庆幸。因为真的、真的只在一念之间,事情就会走向完全不同的结局。”

还有一些话并不适合对着芭芭拉讲出口,顾白找出一件外套,像是露营一样铺在地上,然后对她指了指。

“坐下吧,不妨坦诚地聊聊。”

说着他也坐在一旁冰冷的石板上。

“不要因为刚才那番话产生负罪感,难堪的事实也是事实,有错的并不是指出的人。”

待到芭芭拉抱着膝盖坐下来后,顾白递给她一条手帕,又朝天边指了指:

“那时候我从天上飞过来,看到风魔龙在神像后面,又看到琴在风魔龙后面,他们前方是欢呼的人群,就像是在审判什么,那副画面还挺讽刺的。”

“想想看,如果把它画成一副油画,不知情的人看到了,或许会认为是代表着正义与神圣的巨龙,在为下面的人们判决一名罪人。”

“每个人都怀着同样的心思,希望事情走向一个好的结果,但他们聚集起来,促成的却是件不算好的事,当然这个标准只是站在我的角度看。”

“有错吗?没有错。无辜吗?不无辜。”

顾白慢慢说道,但这个话题他不准备深入下去,在尚未经历太多事情之前,他不觉得把自己的观念强加于他人是件好事:

“只是这么一说,你听听就好,真要细究起来要展开的东西就太多了,更何况我也不算什么专业人士,这方面的见解不如你姐姐,别被我带歪了。”

他的双手撑在地面上:

“将风魔龙赶走的那个计划,其实也称不上计划,我知道很多人对类似的场面总会有一种遐想,认为就像是吟游诗人的故事里那样——”

“一群人聚在一起,冷静地商讨出一个计划,始终把控着整个局面;又或者在最后关头,突然灵机一闪,尽管结果未知,但最后的天枰已然在人们心中倾倒,仿佛一举一动都在走向胜利。”

“但放在这件事里面,我可以坦白地讲,没有深思熟虑,也没有胜券在握,大家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甚至怀着绝望和决然。”

“从焦头烂额到有所头绪,前后的时间大概就在……十秒钟。”

“然后,就去做了。”

“这时候你肯定会问,这是不是也算在最后关头、所有人一起努力找出了解决的办法?”

“但其实不是。”

“比起人为,还是运气的成份更大一些,那把能引开风龙的剑,是一个谁事先都没有想到的巧合,它的出现才是改变整件事的关键。”

“当你承认这点的时候,会变得无力,会有所动摇,人力和天意间到底哪个更为重要?”

“将一件事的成功分为十份,有可能你拼尽全力做了九份,可那代表着运气的一份迟迟不来,就足以让你前功尽弃。”

“又或者说,可能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不算什么,连一份也算不上,所谓的运气本就是十份本身。”

“如果要为此做出一个结论,我不清楚。但反过来讲,最起码我们营造了一个合适的时间、等待着那份运气的到来。”

“就比如,要是我早早放弃,不去阻止丽莎,那么那把无锋剑来了有什么用,等它来了丽莎已经难以回头了。”

“再比如,我去第一时间找琴,先和她发生一场冲突,然后抱着天空之琴去找风龙,那时候就算剑出现在我面前,也无法挽回什么。”

“听了上面的例子你又会变得不确定起来,所以从中我们可以得出什么?克制、或者说犹豫才是决定一件事的关键?不,这点我们同样不清楚。”

“那么,那个可以解决一起的东西,它究竟是什么?”

顾白继续追问道,他看到少女一点点紧皱眉头,无数次想说出自己的回答,却又一次次欲言又止。

“我……我也不知道。”芭芭拉最后还是沮丧地说道。

除了心中的困惑与恐惧外,她也希望能从顾白这里,找到一个帮到姐姐的方法,但眼下这个答案却模糊起来。

以往她认为自己可以成为一名修女,去治疗受伤的人们,并渐渐觉得自己做得还算不错,但在危难关头,她才发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那么,去询问一个比自己强大很多的人总行了吧?

可等到真的开口问了,她才发现对方也是同样的无力,并不如同自己的想象的那样——

明明当时在空中看到顾白的身影时,觉得可靠无比,仿佛一切变数都在他的掌控中,任何难题都能轻松解决;

可直到聊下去才知道,居然也是运气居多。

这样的发现不由使她更加茫然起来。

她求助般地看向顾白,对方的回答却令她一愣:

“答案是,没有答案。”

顾白淡淡说道:

“你希望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但这个答案谁也无法保证;你去一个个地找人询问,但众人口中地回答不一。能做出决定的、承担后果的只有你自己,这时候你会感到茫然、怀疑……”

“但我想说的是,如果有这种念头诞生,那就对了。”

“你因此苦苦追寻,焦虑和危机感会始终萦绕在你的内心,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也正是它们才促使你着去拼命思考,思考中你的想法变了又变,可答案究竟是什么?你仍然不知道,你只知道你在逐渐摒弃过往那些笃定的想法。”

“而这份笃定,往往会害死我们。”

顾白停顿了一下:

“我也曾寄希望于风神,但风神没有出现在城里;我还曾寄希望于阿贝多,但他的能力只能堪堪防守。”

“还有你的姐姐和丽莎,我也希望她们能出面解决一切,被人保护当然是件幸福的事,但她们的办法是一个最坏的办法。”

“这时候,就像是在一间屋子里,当所有最高的柱子都坍塌后,我突然发现,我似乎成为那根最高的柱子了。”

说到这里,顾白摊开手,迎着芭芭拉困惑的眼神,露出一个无奈的轻笑,“所以,没办法了。”

“扯得太远了,还是说回刚才的话题,你说因为人群的狂热感到害怕,如果问我的看法,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可是……”

“说明人们很信任你姐姐,不是吗?”看到少女费解的神色,他又补充道,“不过,信任过头就不好了。”

“准确地说,作为领导者,受到人们的爱戴与信任当然是好的,以此作为标尺来衡量,这是对她的付出的肯定,说明这些年来的兢兢战战没有白费。”

“我们该替她高兴,可如果这股信任没有边界的蔓延,结果你也看到了,信任是好的,不代表依赖也是。”

“他们啊……”他有些感慨道,“过于依赖你姐姐了。”

顾白托起下巴,看着芭芭拉,就像在看着小一些的琴。

“哦,对了,说句题外话,我刚才从骑士团来的时候,会议室里正在争论,要不要把真相告知于民众,就比如风魔龙的真实身份。”

“一方面,在这种局面下,这些高层们当然希望大家能团结一气,姑且算是善意的谎言吧,无论是城市的重建,还是拾起对未来的希望,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再好不过。”

“可一旦风魔龙是昔日的四风守护的消息传出来,免不了会有人泄气,过往守护了他们的巨龙,如今却变成了杀死他们家人的罪魁祸首,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吧。”

“这时公布了真相,我们还要去考虑人心的改变带来的影响,危难关头,这无疑又是一个变数。”

顾白看向芭芭拉,“那你说,当利弊共存时,要选择哪一个?”

芭芭拉犹豫起来,还没有给出回答,顾白便继续道:

“其实这件事本身不算什么,告诉与不告诉,究竟能差多少呢,没多大区别的,重要的在于体现出来的态度。”

他的手指向远处围坐在广场上的人群,“我们,究竟是把那些民众当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来对待;还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弱势群体。”

“人在这世上,最大的义务便是为了怎么活着而努力,这其中的关键在于,要为自己挣命活,每一个选择所带来的后果,都要由自己来承担。”

说完顾白又摇摇头,因为无论是对此时的蒙德、还是对芭芭拉而言,谈论这些话题都过于严肃、而且为时尚早了:

“当然,现在我们只是看到了一个苗头,这个问题还远远算不上严重。”

“但正是有了这个苗头出现,所以我想,应该要告诉他们。”

“不仅要告诉这件事,还要告诉人们风魔龙随时会卷土再来的消息,哪怕人心会动摇、会绝望,这是我们必须经历的代价。”

“而且,这两件事还不够,应该再把代理团长也无法对抗风龙的消息公布出去。”

“你也好,我也好,他们也好,每个人都需要决定自己怎么活——可以放下心中的忐忑,完全信任骑士团,但就要迎接风龙突然到来的风险。”

“也可以从此心忧不已,思考着怎么能在龙灾中存活下来,更要考虑如果短时间龙灾无法解决。又该拿出怎样的态度面对未来的生活,即便这些焦虑与不安到了最后,仅仅可能是虚惊一场。”

“很让人纠结对吧,但就像上面说的那样,纠结,也就代表着你会放弃笃信、放弃依赖于一个更强者。”

“假设,我是说假设,今晚琴真的将风龙引开,然后遇难,最少他们不会只是流露出手足无措的姿态。惊慌当然会有,这点谁也无法避免,但惊慌过后呢?”

“总不能傻傻地站在原地,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这不可能,然后信念崩溃。”

“最少,他们会明白,当那一刻真的到来时,应该怎么更有可能地活下去。”

“这种万众一心的依赖,在平时显得牢固,但本质却脆弱无比。”

“更不用说,它们还有可能转化为淹没一切的狂热,这时所害的就不只他们自己了。”

“就像今晚人们还只是在下方欢呼,可在未来的某一天,即使知道无法抵抗,但这些人会做的,可能会是把你姐姐绑过去。”

说完他看到芭芭拉的肩膀颤了一下,又放缓语气:

“都说了,这是最极端的情况,而且离现在还远。之所以告诉你,是希望你能看到未来的某一种可能,而不是从现在就开始提防周围的人们。”

“实际上,如果一直生活在一个和平的环境下,我也不好说那种情况更好,但既然危难已经来临,再去假设就没有意义了。”

“我们该去指责那些民众?不,我说了,他们没有错,但也不无辜,致使他们这样转变的,还有我们自己的因素。”

“如果开个玩笑,不是他们天生就去依赖琴,而是你姐姐人格魅力太高。”顾白笑起来,但笑容随即敛去,“可要是说的难听点,就是琴那无人能及的责任心导致的。”

“她每天熬夜工作,即使牺牲自己的睡眠也无法做到帮助所有人。”

“但帮助所有人这种事,一来这本就不可能;二来,在她的努力下,人们正在一点点丧失责任心、以及为自己选择的能力。”

“何况在这个过程中,她也在变得疲惫不堪,同时牺牲的还有自己的生活,抑或是生命。”

顾白又问道,“从你的视角看,这种努力与责任心,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芭芭拉犹豫了一下,随后又轻轻地摇摇头,顾白接着说道:

“以往琴太过忙碌,蒙德又恰好处于一个和平的阶段,难免会使她忽视了这点。”

“身在其位,必谋其职,不尽到代理团长的责任当然不行。”

“可要是把民众‘照顾’的太好了,就像是将所有人看作一个婴儿,连找猫找狗的小事都要顾及,又会出现另一个问题,也就是我们今晚所看到的那样。”

“如果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夸张点说,今天我钱被偷了要去找代理团长,明天我和人打架了要去找代理团长、后天我和妻子吵架了去找代理团长,生活中的任何麻烦都去找代理团长……”

“代理团长会一直存在于蒙德吗,神明都做不到这一点。”

“而且,哪怕她一直存在,怎么可以保证她的倾向永远不会变。这时候是勤勤恳恳的好团长,未来她要是变成了一个大魔王怎么办?”

“设想一下,我是这座城市的一员,我所遇到的问题都不用我自己承担,而是有一个无比可靠的人帮忙解决,等时间久了,我肯定会依赖于对方,甚至当作习以为常的东西。”

“一开始我会被道德所缚,觉得这样做会给他人添麻烦,可时间久了,会做出什么连我也无法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