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笔画羲
银白色长发遮住一边脸颊的霜星似乎这才注意到苏修的动作，迟疑着问道：
“你.....想要和我握手？”
“嗯。”
“免了，我会冻伤你。”
“若是害怕冻伤，我们就不会尝试去温暖这乌萨斯的严寒。至诚灼热的心能抵御一切风雪，我认为革命的友谊是从相互信任开始的，而牵牵小手，就是良好的开端。”
“你以为我是在说笑话么？”
霜星注视着苏修噙着笑意的英俊脸庞，在阳光下显得如春湖泛起的涟漪。
向往，又心生排斥。
这个人好像没有经历过任何的苦痛黑暗，为什么能挂着这么乐观的笑？
给他点颜色瞧瞧好了，看对方的样子实力也不弱，死不了的。
于是霜星握住了苏修伸来的手，并随时做好了抽离的准备。
但对方温暖的手掌却如钳子般卡住了她，卡斯特少女平静的瞳孔骤然扩大，听见面前的男人说道：
“你的手心是很冰冷，但那又如何，不用担心会伤害我，因为从你的手心，我能感受到一个英勇无畏的战士所怀揣的炽热之心，比这乌萨斯的冬天，要温暖。你也大可以从我的手心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霜星试着去感受了一下，但她只能感知到苏修手掌惊人的温度，那多年来都没有感受到的，能够抚平寒冷的触感。
令人眷恋。
“感受到了吗？”
霜星：“我....感受到了。”
苏修将手掌松开：“是吧，建立信任没那么难，对吧？”
银发卡斯特立即生起一股失落感，但随即摇摇头，问道：“不对，你怎么会平安无事的？我的体表严寒可不是寻常源石技艺能有效抵御的。”
“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我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
苏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塔露拉扯着后衣领拽了回来。德拉克少女听过这个句式，知道苏修要说什么。
但有了这次握手，双方的氛围变得轻松许多了。
从刚才开始就沉默的爱国者从兜里拿出红色小册子来，说道：
“这本书，是谁写的？”
见到宣传版本的《整合宣言》，苏修露出微妙的笑容，道：
“我和塔露拉一起写的。”
“主要是修，我只起到了微不足道的作用。”
塔露拉立马道，她可不敢居功，对于博大精深的《整合宣言》，她也是正在学习的学生。
爱国者看向苏修，缓缓道：
“不可思议的思想，从未有过的观点，你们不仅这么写出来，更用实际行动践行了理念，取得的成果.....令我惊叹。”
“这么说，您是认可整合主义啰？”
“认可一些。”
爱国者拿着小红本，说道：“这些东西，很好，很好，但太理想了。理想到一眼就能看见失败的命运。”
“理想并不是缺点，若是连想象美好都不敢，那谈何去创造新世界？”
苏修不以为然：“关键是放眼未来，立足当下，只要我们的理想足够崇高，基础足够扎实，就不怕轰然倒塌。”
塔露拉也上前：“一点点做起，团结起感染者，我们能做到的事超乎自己的想象，我也是在前不久领悟到这一点。”
爱国者注视着苏修和塔露拉，他们眸子相同的火光。
“真是富有活力的年轻人，那么你们过来，是邀请我们加入到整合运动的吗？”
“当然，整合运动欢迎并且迫切地需要所有志同道合的反抗者。游击队亦是如此。”
爱国者：“你们看上去并不需要我们，现在雪原上所做的一切就已经很好了。”
“不，请您相信，盾的加入对整合运动是意义巨大的。别的不说，博卓卡斯替大尉，你和你的盾卫们曾是乌萨斯最精锐的武装力量，你们非常熟悉乌萨斯帝国的军队，有你们头脑中的经验，在之后对抗乌萨斯帝国的道路上我们能少走许多弯路。”
爱国者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点：“你们打算继续向挑战乌萨斯帝国？”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苏修摊手道：“整合运动在边境雪原上的扩张已经快到极限，等我们整合了全部的反抗者，就要向南方，更温暖繁华的南方挺进，正式向乌萨斯，乃至整个泰拉宣布整合主义的到来！”
高声激昂的话语没有得到殷切的答复，爱国者沉默了半晌，说道：
“你们是在送死。”
“不，我们是要让敌人去死。”
爱国者只是摇头：“你们太年轻，没有经受过失败的痛楚，从没因事实而失望，也不知道乌萨斯意味着什么。”
高大的温迪戈看向远方：“我之所求，只是想为感染者找到一个可以栖息的家园，在你们的努力下，这个家园似乎已经找到了。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感染者和普通人能够和谐共处，帝国的魔爪伸不到这里来，在雪原之上，我们能够击败帝国孱弱的遗留力量，但去南方，会被碾碎。”
爱国者对塔露拉和苏修道：“若是你们止步于此，我和我的游击队就将用生命去保卫这个感染者的家园。”
然而话音落下，沉郁的是苏修了。
“这就是你要说的吗，博卓卡斯替？”
第二十二章 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偏居一隅？就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做美梦？啊哈，幻想着能逃过乌萨斯帝国的追捕，像是下水沟里的老鼠，捡着垃圾来吃，得过且过每一天？”
“你怎敢如此诋毁大尉！”
盾卫们愤怒了，对苏修呵斥道。
“难道我有说错吗？”
苏修丝毫不怂地回怼，甚至无视了塔露拉的眼神，上前用手指抵住了爱国者的胸甲：
“博卓卡斯替，我原以为你外号【爱国者】是看透了本质，但我现在很怀疑你爱的究竟是哪个国？”
“乌萨斯帝国！是由乌萨斯的人民，是劳动者，是无产阶级创建起来的！他们才是这个国家，你所爱的国里，有没有他们？！”
爱国者平淡地回复：“我只是从现实的角度思考，留在这里，我们还能保住现有的家园，一旦去攻击南方的城市，乌萨斯帝国就将把我们仅有的东西摧毁。”
苏修嘴角带着讥讽：“一个区区的乌萨斯帝国，让你怕成这样？”
“区区？”
爱国者的语气略微高扬，温迪戈似乎也来了情绪，居高临下道：
“年轻人，你可知道你与乌萨斯为敌，和乌萨斯与你为敌的区别？”
“帝国拥有数以百万计的军队，两个集团军就能屠灭一个国度！你没见过帝国征服毁灭的战场！而我见过！”
“术士操控铺天盖地的无人机进行侦察与火炮定位，高速陆行战舰集群发射舰炮，覆盖敌人的集群，战舰集群组成的钢铁洪流开始突击，击溃城防工事。”
“迫击炮手与战争术士开始压制防守人员，空降兵利用喷气背包从机动战舰跳跃到平台上，与攻击型无人机一起打开最初的口子，工程兵利用攻城弩、破城矛和毁灭弹倾下死亡！”
“盾卫与百战精锐前锋组成阵线向前推进，战争术士与炮兵在他们身后肆无忌惮的散播杀戮，黑色的军队涌入城市，用自己将城市染成漆黑，用敌人将城市染成鲜红。”
“这，就是乌萨斯帝国。这，就是乌萨斯帝国的军队，钢铁洪流会摧毁一切抵挡在他们面前的力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
“维多利亚的蒸汽甲胄不行。”
“卡西米尔的天马银枪不行。”
“拉特兰城的教宗铳骑不行。”
“荒蛮恶毒的异兽精怪也不行！”
“即便如今的乌萨斯帝国大不如前，它的强大也足以轻松击溃我们微弱的抵抗。”
爱国者说完这一切，心情又平复下来，恢复那钢铁般的巍峨沉默形象。
“说完了，就这些？”
苏修静静地聆听，即便温迪戈向他描绘令人胆寒颤抖的可怕景象，他依旧保持轻蔑的眼神。
然后开口道：
“我的评价是，太过肤浅！”
身披大衣的黑发青年振臂道：“你只看到了乌萨斯的军事实力，它广袤的国土，它丰富的资源，它繁多的工厂，它辉煌的战绩！你把这些视作乌萨斯强大的根源，但你看不到，这个乌萨斯帝国有多虚弱！”
“你难道没有看到被驱赶进工厂忙忙碌碌，把血肉都献祭在流水线上的工人！他们劳碌一天，或许也换不回能让家人吃饱的面包！？”
“你难道没有看到农民在田地里辛苦劳作一年，却被纠察队和税吏盘剥敲诈，所有粮食都被收走后发出的绝望呐喊！？”
“你难道没有看到被乌萨斯帝国像牲口一样拉到冰原，丢进矿场，像是要把骨髓都抹灭！榨干！那些感染者的悲鸣声？！”
“在这片广袤的国土上，千千万万的被压迫者被剥削者才是创造了乌萨斯辉煌与财富的主人，而现在，他们在哭泣！帝国的王公贵族们踩在人民的尸骸之上，那深重的苦难并没有消失，无产者的每一声哀叹，每一声抽泣，都积蓄着人民的怒火。”
“那火焰，啊，神圣的怒火就在乌萨斯的国土之上游荡，需要的是一个幽灵，一个整合主义的幽灵点燃它。然后，你就会知道所谓的强大乌萨斯，所谓的帝国之军，在人民的浪潮之下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帝国想要阻挡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才是弱小的那方，螳臂当车，蜉蝣撼树，直至被人民的怒火烧成残烬，被历史的风无情地扫去！”
“因为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紧紧捏着拳头，苏修将它高举，微微抬起的下巴使坚毅俊朗的脸颊被淡金色的阳光照拂。他英俊的五官，坚定的眸子，是那么....
那么的神圣显赫。
而他所发出的声音更是令在场的感染者不由自主地想象，那个感染者推翻帝国，人民的枉洋大海淹没上位者的画面。满心激动不已。
霜星不自觉地微张樱唇，手放到胸膛上。
她竟觉得.....热血沸腾。不是错觉，而是真的有温热的血在流动。
明明已经不会感到温度了。
但是哪怕苏修的演说打动了所有人，整合运动、盾卫乃至是爱国者的养女，温迪戈本人都依旧是那副不动铁塔的样子。
“真是.....出色的能力，蛊惑人心的能力。你若不是反抗者，一定能在乌萨斯的政坛上搅动风云吧。”
“呵，你认为我是在说假话吗？博卓卡斯替？”
苏修冷笑道。
“不，我相信你是认真的。”
爱国者摇摇头：“所以更加可怕，你会用这狂热裹挟着信任你的人步向毁灭的结局，而我已经过了会被言语打动的年纪。我无法强迫你做什么，但希望你能考虑考虑，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不要让他们再度绝望。”
温迪戈说完，转身离开。
游击队们互相看了看，纷纷转身。
霜星驻足原地，望了苏修一眼，后者面色平静如水。
“再见。”
竖起的白色兔耳塞进兜帽中，卡斯特少女跟上养父的步伐。
“修.....”
塔露拉伸手按在苏修的肩头。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熟悉苏修的少女知晓此时对方的心情很不好。
“我还是第一次遭遇挫折，我本以为这是手到擒来的。”
苏修叹气道：“现在我可算明白左壬为什么要日常互开左籍了，路线之争真的气人，罢了，求同存异，不去想这些。我们回去吧。”
“至少这是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塔露拉安慰道：“今后和游击队的接触还多，我们有时间让他接受。”
第二十三章 我即天命
整合运动的队伍无功而返，从小型要塞离开后，晚上露宿在了野外。自从连村结社的政策实行后，露营都是很少见的事情了，因为雪原上到处都有整合运动的根据地。
苏修坐在营地小小的篝火旁，郁闷地喝着伏特加。
他原本是一个绝不喝酒的人，因为酒精是对人体的有害物质，但自从升格以后，苏修偶尔也会尝一尝烈酒的滋味，反正也喝不醉，只会在口腔中徒留刺激，就当是雪碧的替代品好了。
“博卓卡斯替就是一个懦夫！就连雪原上残疾的老农都比他有反抗的勇气！”
苏修还是想着白天的事，他满怀热情地亲自来邀请，还发表了振奋人心的演说，居然不给面子，那个温迪戈居然不给面子！
“塔露拉，这位温迪戈大尉并不如你所说的那般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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