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谷的回音
“小识啊…我说过的吧…你的伤…要好好养着才行啊……”
符华微笑着，温柔似水地说道。
小识一个激灵，还未来得及狡辩些什么，骨折、筋肉撕裂、五脏内伤等等伤势同时发作，一股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
“啊！！！”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小识，下一秒躺在了地上，像跳虾一样直板板地蹦跳着身体，以求缓解一点点疼痛。
符华的怒意消退，有些无措地看向齐克。
齐克喝着水，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没上麻醉镇痛的药。”
“……为什么不上？”
“为了防止她像刚刚那样胡乱蹦跶。”
“好吧。”
符华无奈地低下头。
确实，足量的疼痛正是制止熊孩子糟蹋重伤之躯的绝佳良方。
符华在身体僵直、满头大汗的小识面前蹲下来，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现在知道天高地厚了吧？律者权能和高深武学确实都是好东西，足以让你直接达到正常律者难以企及的高度，可这世上总有更强的力量。凯文的积累不在我们之下，而他原本也比我们强，在千界一乘里你有占到他的便宜吗？齐克就更不用说了，他的科研能力赋予了他无限的可能，完美的肉身及同样精湛的武艺你已经见识过了，还有他的蜂群、黑甲、拟似神之键等等技术……好好想一想，到目前为止，你见过他真正的底牌吗？即使这些难关都跨过了，小识，我们真正的敌人，可是那无法逾越的终焉啊。”
话到这里，纵使是心境超脱的符华，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悲凉与茫然。
但，符华也很快脱离了那些情绪，再次点了点小识的额头，带着温柔道：
“我不是真的想见你吃苦头，只是希望你改一改目空一切的傲慢而已。武之一字没有尽头，我还在探索前进的道路，我希望你也能明白人外有人的道理，不要满足于现在的成就，如果有一天你能超过我，我会真心为你高兴的。好了，不要反抗，好好休息一下吧。”
符华安抚了小识的精神，小识也很顺从地没有抵抗，很快便安分地熟睡了过去。
符华将小识的身体抱上旁边的石板床，盖上了一条薄被，微微一笑。
齐克这时走了过来，俯身，在小识身上观察了一下。
“体征很正常，我下手也有分寸，以你现在的体质，她这一觉醒来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我知道的。多亏有你在，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
符华的话语，被小识一句梦中呢喃打断。
只见她安然熟睡的模样中，握着符华的一只手，轻声喃喃道：
“老古董…我…保护你……”
符华顿了一下，片刻的沉默之后，露出无比温暖的笑容。
而齐克突然道：
“话说回来，你最近是不是经常会忽视掉，这个其实也是你的身体？”
齐克指着熟睡的小识，神色莫名地看向符华。
他知道符华是那种不争的性子，也知道符华莫名地对小识很宽容，甚至到了宠溺的程度。但是从最近的状态来看，这位仙人该不会已经豁达到连身体都打算完全送给小识使用了吧？
“啊？”
符华愣了一下，有些呆萌地睁大了眼睛。
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她确实不知不觉间就越来越习惯让小识掌握身体，甚至连这具身体受伤，也几乎没有伤的是自己的自觉了。某种程度上，这也说明她并未将小识视为副人格之类的存在，而更像是视作一个新的、独立的个体。
沉思一阵后，符华握着小识的手，也可以说是自己的手，释然地笑了起来。
“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真要战斗的时候小识也不会耍性子，所以平时的时候……我就呆在意识世界里，或者用魂钢身体，也没什么影响啊。”
“……”
对于这种豁达，齐克只能无言以对。
算了，符华自己的私事，她高兴就好。
“对了，刚刚碰到观星，她说怕你不肯见她，所以让我转告一些事情。”
“什么事？”
“说是有一座海底祭坛，传说隐藏着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力量，希望能对你有帮助。”
“实现愿望肯定是假的，不过说不定有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但是她就这么放心，把这样子的信息都透露给我？”
严格计算的话，齐克与这个世界的人们相识的时间不过几个月，与观星就认识的时间就更短了。而这段不算长的时间里，齐克出于不沾惹桃花的顾虑，且本身也是一心扑在工作的状态，所以与煌国四人的交往基本只限于谈论公事。
总的来说，他们之间并不算很熟。
这样子的情况下，把实现愿望这种力量告知，着实不智。万一齐克有什么阴谋呢？她们能保证齐克不会乱来？
齐克琢磨了一下，又觉得能说通。
首先藏书阁的古籍全被他记录过了，相关信息，其实根本也瞒不住。其次，终究只是传说，估计观星自己都不相信这种力量的真实性。所以，不妨试一试，说不定就是能让齐克改变心意，留下来带领这个国家的契机呢？
这位前帝国皇储，还真是为了挽留齐克而绞尽脑汁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无知也是幸福
一段时日后，齐克、符华和小识来到了所谓的深海祭坛。
主要是前期布置结束后，剩下的工作就是检查中枢系统每日更新模块及观察英灵殿与真言殿运作这些机械活，着实有些无聊。难得被提醒了还有这么一个有意思的东西，正好可以郊游散心。
只是，没想到观星会跟着一块过来。
齐克观察着这片海中还有空气的奇异祭坛，对身侧的观星漫不经心道：
“你也担心这里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怕我得到之后乱来吗？”
“陛下，别把我当傻瓜。凭您的手段，以及二位仙人深不可测的实力，这里有没有收获根本没区别。毕竟，对我们这些蝼蚁来说，狮子和大象是一样的。”
观星摇着羽扇，翻了个白眼。想对这个国家做什么，还用的着海底祭坛里的未知力量？这位能耐根本看不到低的皇帝陛下真想动手，完全就是不可阻挡的好嘛！
然后，在某次扇动的时候，观星的扇子突然不翼而飞。
“咦？你买新的扇子了？真好看，送我吧！”
小识拿着观星的羽扇，装模作样地摇了摇，露出得到好玩玩具一样的天真笑容——同样的事情她做过好几次了，但是每次到手的折扇总是玩没几下就失去了兴趣，然后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观星手上总有新的扇子，拿她的就好啦！
“小识——”
符华一个手刀，轻轻劈在了小识的脑袋上。
小识笑容一滞，小脸一垮。
“好啦好啦，我还给她就是了嘛！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啰嗦！”
小识嘀嘀咕咕着，把羽扇又重新塞回观星手上，还不忘小心翼翼地看着符华的脸色，怕她直接开始大长篇的说教。
见小识已经开始想缩到边上躲避了，符华只好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转而对观星道：
“抱歉，小识有点调皮，我回去会好好说她。”
“不必在意，扇子而已，能被仙人看中也是荣幸，就送予仙人了。”
观星短暂的无语之后，很快调整了心态，笑眯眯地将羽扇双手捧到小识面前。
做人嘛，观星很懂！
小识双手抱胸，歪着脑袋，巴巴地看着羽扇，陷入了犹豫之中。
拿吧，老古董肯定要说教。不拿吧，又手痒痒，就放在眼前，真的好想拿起来玩一下。
小识偷瞄了一下符华的脸色，只看到一副微笑表情。
于是，小识缓缓伸出了手。
“小识——”
“好啦！我不要就是啦！”
小识鼓着脸，不满地扭过头去。
符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终究化为无奈的叹息——这孩子，要拿她怎么办才行啊？
观星左右看了看，打算默默将扇子收回。做人情是好事，要是因为这个导致二位仙人有了争执，那就是她不懂事了。
这时，另一只手夺走了扇子。
齐克摇着扇子，在几人的注目中，面对祭坛道：
“这个祭坛，有点意思了。”
“怎么说，陛下看出些什么了？”
观星忽略了扇子的事，并果断转移了话题。
齐克在几人的注目中，淡淡说出一个词汇：
“世界锚点。”
观星呆萌地眨眨眼。
小识呆萌地摸起来下巴。
唯独符华细眉一皱，露出了凝重之意。
“你是说，这里是世界锚点？幽兰黛尔那种？”
“类似的构造。幽兰黛尔那个，是世界泡中的人们为了求生而集文明之力凝聚的世界核心，这个地方，应该也是类似的由来。不过也很正常，哪一个世界泡，不是文明与崩坏决战失败后的产物？而失败，也并不意味着曾经的文明就能力差劲了。毕竟，辉煌如前纪元不也败了一次吗？”
齐克摇着羽扇，平静从容地说道。
而符华认同地点点头。败在崩坏手下，并不能评判文明的实际水平。她和苏有过交流，许多比之前文明还要强盛的世界，也失败后坠落成世界泡了。所以，这个世界泡曾有过辉煌文明，为了延续世界寿命而打造出锚点，也是合情合理的。
观星听得有些迷糊，而且不明白为什么提到了幽兰黛尔，且似乎和自己熟悉的新皇幽兰黛尔不是一回事。但总之，她从对话里出现的几个词汇中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于是眼珠子一转，脆生生地问道：
“敢问，世界锚点和世界泡，是何意？”
“真相会很残酷，你确定想知道？”
“……恳请陛下解答。”
观星在短暂迟疑后继续追问，因为从齐克的态度里，她感觉事情可能很严重，自然是要了解清楚才有办法想应对之法。
齐克停下来摇扇子的动作，低头，用扇子拍了拍观星的脑袋，突然转移话题地问道：
“不是为了祭坛的力量，那你就是来找机会规劝我的。所以为何如此执着？新皇幽兰黛尔已经登基，凭你们的能耐，稳不住这个国家吗？”
“我们可以。熟悉了这套新的运作体系后，这一个十年我们都可以把握得住，然而下一个十年呢？百年呢？陛下，变革的风是您吹起的，当下我们可以平稳局势，可这阵变化如同江河滚滚向前，它最后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方，我们着实没有底。只有您知晓前路在哪，要如何走……不留下您，我等属实坐立难安。”
“难在哪里？”
“难……这，千头万绪一时也说不清。光说一点，当下的官僚是纯粹作为中枢的考核监督者存在的，他们不能干涉政策的具体实施，与以前那种对百姓几乎握有生杀大权、用绝对权威控制民间的做法就截然不同。这种模式亘古未有，确实可以看到不可思议的成效，可眼下积累的问题也很多了，未来如何发展根本无法预料……陛下，我等着实能力有限，难保周全啊！”
“那你的问题就不用解答了，说了也没有用。”
对于观星情真意切的恳求，齐克又将话题拉回了她最初的问题。
齐克摇着羽扇，再不说话。
观星这些人的能力，只顾得上一个封建王朝的兴衰，和她们谈虚数之树、量子之海，谈崩坏与世界，解释起来就很麻烦了，也根本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还不如让她们继续着力治理天下，只看百年千年的人间太平就行了。
终究，这是个已经死去的世界，漂泊在量子之海里，像一颗虚幻的气泡，也许哪一天碰到一阵波浪就破碎了。
纵使维持着存在，延续世界的要素也在不停歇地流入外界的虚无环境里，使这里根本不存在进化提升的可能性，哪怕社会变革，世界的局限也会抹杀掉未来的所有光明。
这个文明的强度，可以出现短期波动，可终究只会越来越弱小而已，没有超脱的可能性。
所以，就让她们安心地活下去，也许更好。
第三百三十六章 推算，无果
齐克非常理智，也十足冷酷地给观星等人，甚至是给这个文明、这个世界下了结论。
这不能说错，可符华和小识对视一眼，都有些难受。
观星没能得到那两个名词的解释，可从齐克的话语，以及当前的氛围里，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一些很不妙的东西。
“陛下，您……”
“世界泡与世界锚点，这就要从世界的本质开始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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