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谷的回音
雷电龙马皱眉，这个人他听过，但也只是听过而已，不像可可利亚，看样子很了解她的情报，连弱点都探听清楚了。
他于是问道：
“听这话的意思，你们之前交过手？”
“也不算吧？两年前我在德国做一桩崩坏兽素材的买卖，那家伙是天命派过来追查的。”
“你吃亏了？”
“那倒没有。利用她的弱点，我把她骗去城里的孤儿院做了三个星期的义工，又把她拐到一个恐怖组织的基地里……那晚的烟花，很亮很刺眼。”
“……”
雷电龙马无语。若非这货是齐克先生的部下，雷电龙马绝不想和这种狡诈的女人当同事。
“问题在于，发现自己被骗后，这家伙曾公开表示下次见到我要把我的腿打断……待会儿她要是冲了过来，你记得帮我拦一下。你是大剑豪，我可不是，肉搏战她随随便便就能打我一百个的。”
“……签订盟约的场合，她怎么会乱来？”
“有备无患你知不知道？老娘要是连这点谨慎都没有，就凭我的姿色，早八百年就被骗去当热兵器，亲生闺女都该比你家芽衣大两个胸围号码了，还能有今天？”
“……”
雷电龙马再次确认了，这个女人绝对和他八字不合。异地相处，他俩直接互相开片都很正常。
“看天空，咱们的头头，来了！”
雷电龙马无语之际，可可利亚率先发现了天边的变化，出口提醒道。
雷电龙马，确切来说是现场和场外的观众，都关注起了天空的变化。
无他，那金色与银色相互映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属洪流着实太美，简直如梦似幻。
“叽！叽！叽！”
尖锐的电鸣声此起彼伏，交相辉映，神似千鸟齐鸣，竟令人觉得悦耳动听。
金银色洪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远及近、由小到大，很快逼近了现场，如同一团映射着金银辉光的巨大云团，笼罩了天空，熠熠生辉。
而后洪流径直冲向地面，如同金银混杂的液态金属，瞬间覆盖了现场大地，铺就出一金一银、色彩一分为二的金属地面。
天命阵营站在金色地面上，逆熵阵营在银色的那边。
“靠！太骚包了！”
“多半是齐克先生的手笔，你确定不修改评价。”
“哇！真美！又漂亮又有气势，不愧是齐克大人，在审美方面，我可可利亚愿称您为最强！”
“……”
就求生欲方面，雷电龙马也觉得可可利亚很强。
两人对话之际，金银色的物质还在往上延伸，化作一个高逾数十米的宏伟殿堂。殿堂的广场中央位置，形成有四面阶梯的高台，但所有建筑都是按照所处位置分配成金色与银色，阵营划分显得尤为明显。
金色属于天命一方，而银色属于逆熵一方。
“嗡！嗡！嗡！”
殿堂成型的同时，另一种嗡鸣声充斥天地，更加的尖锐刺耳，也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有云团再次笼罩了天空，而这一次，是纯粹的漆黑颜色。
“轰！！！”
黑色蜂群，如一道巨大的黑烟轰然落地，又猛然散开，在巨大殿堂的中央高台上，搭建出了黑色圆桌与配套的黑色高椅。
而在散开的黑潮中心，两道身高接近齐平的纤细身影显露出来，赫然站在逆熵阵营的正前方，与两柄逆熵旗帜一一对应。
一个是背负火焰大剑的银发少年，一个是身着礼裙、唇点朱红的蓝发少女，如出一辙的精致好看，又是如出一辙的淡然若水。
“赫拉，迟到可不是美德。”
齐克嘴唇轻启，清冷的少年嗓音却在整个殿堂内回荡。
“呦呦呦！这不是我的挚友，天命代理大主教，当代卡斯兰娜家主，力量与头脑皆称天下无双的齐克先生吗？你怎么站在了逆熵的那一边呢？莫不是迷路了？快过来，你站那儿，我好怕怕哟！”
“……”
齐克露出了死鱼眼，觉得槽点有些多，一时间不知该从哪里吐起——总之，奥托你是真的爱玩，也真的有够骚！
“咔嚓！”
温婉柔和，风铃般的声音在殿堂中响起之后，空气中传来宛如玻璃破碎的脆响，却见殿堂中间，大气犹如镜面破裂一般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随后，空气如镜子般轰然破碎。
再看天命阵营的前方，提着长裙的赫拉，与一袭精致军官服饰的琥珀，已优美如画地站在了那里。
“哟？瓦尔特在哪儿？谈盟约，你们盟主都不来的吗？是不是不太尊重我们啊？”
“那奥托大主教，又为何不来？”
“区区逆熵罢了，你们不会以为谈个盟约，还能惊动大主教大人不成？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时刻参悟着世界真理与人类的未来，哪有空陪逆熵玩过家家？”
赫拉笑眯眯地说道。
而齐克撇了撇嘴。
又在口胡，你本人不就在这儿，还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辩论，人心向背的赌注
谈判双方来至高台，各自就坐，隔着黑色圆桌。一边是归属逆熵的齐克与爱因斯坦，另一边是代表天命的赫拉与琥珀。
两方阵营的目光，于是齐齐凝聚在了中央位置——其实主要是天命这一边有变化，逆熵那边，除了两个扛旗子的执行者，剩下的都是机器，变不到哪里去。
总之，原本的火药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下意识沉默的肃穆。
盟约商谈，算是正式开始了。
“首先，就日前的蚩尤一役，对于女武神的牺牲，我代表逆熵表示哀恸。若是烈士抚恤方面有什么需求，我逆熵可以无条件提供支持。另外，对于所有参战的女武神，未来三个月内的崩坏能抑制剂需求，逆熵将完全免费供应，以表敬意。”
齐克先声开口，为这场谈判正式开了头。
赫拉笑眯眯地回道：
“抚恤方面不需要操心，天命向来没有亏待烈士的传统。大主教大人一直都坚持，对于牺牲战士的抚恤安排有专人监督，谁若是控制不住贪欲……不限职位，不限数量，一律绞刑。”
“哦？都什么年代了，天命还维持着如此古老的传统？”
“传统有什么不好吗？人类的科技和思想确实在发展，但我可不认为废除残酷死刑就是先进。坚守大义，制度森严，有功者赏，有罪者罚，这是天命立身之基。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依然如此，这是正确中的正确！不如此，我天命哪来的上下一心、死不旋踵，又拿什么来对抗崩坏这种文明大敌？”
赫拉与齐克的对话，回荡在整个殿堂的所有角落，也传入了外界观众的耳中。
在场的女武神不由得挺了挺腰杆，与有荣焉。
场外的观众对于天命也不由有了更立体的印象——一个恪守大义、规矩严明的古老组织。
而这种古老传统的印象，配合着前几日女武神奋不顾身的作战画面，更加令人心生向往，崇敬之意油然而生。
齐克嗤笑了一声。
“对待传统，真正正确的做法是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天命做到了吗？无数的人体实验，无数牺牲的花季少女，真正的危机来临时，平民的性命也根本不在高层的考虑之中——你们和当年一样，嘴上说着拯救世界，本质上却在践踏人性与道德。就因为如此，所以我现在是逆熵的一份子。”
齐克反驳道，同时，也算是为赫拉先前揭露的那些“身份”，打上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补丁。
赫拉笑容一敛，施施然道：
“无论逆熵怎么评价我们的理念。事实就是，我天命守护了世界数千年。尤其自从奥托大主教执政以来，历次崩坏威胁，五百年前的黑死病、六十年前的第一次崩坏、十余年前的第二次崩坏，还有中间大大小小的各种危险，全部被天命压制在鼓掌之间。人类之所以能持续、安定、不受威胁地生存发展至今，抛去天命二字，你还能有别的答案吗？”
“所以我们逆熵来了！第二次崩坏，是我盟主瓦尔特，于月球之上鏖战西琳，将之拖回地球，才有了你们天命后来的决胜一击。蚩尤一役，更是证明了机甲部队的优越性。人类的过去，感谢天命的守护。人类的未来，注定由我逆熵来指引！时代变了，天命的暴君！”
齐克从容不迫地辩驳道。
虽然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但对于两个组织的基层人员，对于外界数以亿万的普通人，这些信息和理念碰撞，是陌生而新奇的——某种意义上，这场辩论的胜负，将决定很长一段时间内两个组织的人心向背。
辩论在齐克的诱导中开启，而赫拉已经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其中的意义。
齐克是真心想赢，为逆熵争取更多的发育资源。
而赫拉……她对此没有多大的胜负欲望，无论输赢，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主教，自己需要的研究资源，怎么样也缺不了。但是，能与齐克辩论，这件事本来就非常有趣，赫拉当然不想随便放弃。
“暴君？也许吧，我不反对，想必奥托大人也会含笑接受这种评价。但是无所谓，只要能战胜崩坏，纵使后文明的人类将我等钉死在耻辱柱上，我们也会微笑以对。时代确实变了，崩坏的威胁越来越严重，以至于我们甚至不得不公开相关信息，让一直生活在保护中的人们也认识到威胁。但是，时代也从来没有改变！伟大的事业必然伴随着牺牲，胜利也绝不可能靠软弱和天真来获取！我天命同时容纳女武神与机甲技术，你逆熵却只接受机甲，排斥女武神，到底哪边才代表未来？”
“常规泰坦的造价是神机的万分之一，性能却能达到百分之一乃至十分之一的高度，且已经实现了流水线生产，未来只会成本更加低廉、性能更加优越。你们的神机，在耗尽前文明残留的魂钢后，还能生产吗？先进的女武神装甲，又还能产出多少？再看看我的蜂巢，看看爱因博士的战斗机群……醒醒吧，赫拉，固守过去的强大没有任何意义！未来在我们，在决心守护更多人，决心开辟新道路的逆熵身上！”
赫拉与齐克对视着，神色平静，却各自散发着坚定无比的气场，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而后赫拉嫣然一笑，嘲讽般地反问道：
“若真有如此自信，找天命签订盟约做什么？继续走你们的道路，把天命推翻不就好了？若真能做到，大主教大人只会欣慰，微笑着将他背负了五百年的责任交给你们，然后坦然接受你们所谓的审判吧？”
“为什么签订盟约？因为时间已经不多，更因为，我们不忍看到同为人类的彼此，相互残杀。”
齐克回道。
“嘭！”
赫拉一锤桌面，冷着脸，仿佛在压抑着怒火，冷声道：
“你也知道时间不多了！天命走在有效的道路上，千百年的历史已经验证了这一点。逆熵描述的未来很好，谁都会认可这一点，可人类哪来的时间去走你们的新道路？已有的力量，夯实了千百年的基础，不继续优化到极致来应对崩坏，难道就因为你们一句这太残酷了，我们就放弃吗？崩坏会因此停下脚步，等我们去探索所谓的新道路？”
“所以我们来签订盟约了！所以，逆熵开发出了崩坏能抑制剂，用以救治那些可怜的试验对象、被崩坏能侵蚀威胁着的全体女武神，以及未来将遭遇崩坏能威胁的无数平民！我从不否认天命的成就与贡献，但是应该改变了，将人命视为消耗品，让无辜的少女不停地牺牲……这样子的做法和理念，应该改变了！”
“……”
“……”
辩论仍在继续，持续了很久，大量的信息不断被吐露，让平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两个组织的属性。
一个是古老的对崩坏组织，有着成熟的技术和最强大的女武神，但代价是无数牺牲在实验室里的少女，即使是成功的女武神，也全是寿命短暂的消耗品。伟大与残酷，两种光环和谐地笼罩在天命的头顶。
另一个，是讲究人性，深挖机械力量的逆熵组织。相对的稚嫩、不成熟，却更加符合平民大众的感性认知，而且，也积极且坚定地站在对抗崩坏的阵线上。
孰对孰错，在辩论之中，人们已经渐渐分不清楚了。
又或者说，面对这样子两个强大且伟岸的组织，一般人，甚至是个体的女武神，都没有资格去评判什么对错，他们只能选择对哪一方的认可度更高，仅此而已。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是针对你
“……”
“……”
“……”
高潮迭起，信息量极大的辩论，在某个时刻陷入了僵持。
两人谁也没辩过谁。
一个站在理性和追求胜利的角度，一个站在人性道德和未来的角度，双方都坚持对抗崩坏，都有自己已然实践的道路方向。
这，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分出对错的辩题。
但齐克赢了。
不是说他的辩才更胜一筹，而是一开始，他就立于不败之地。
天命事实上与普通人社会的顶层是相互衔接的，而且连接很深。奥托编造出来的理念思路，在人类社会高层以及众多女武神之中，认可度非常高。
逆熵不同，根基浅、理念含糊，加上奥托六十年如一日的泼脏水，莫说认可，根本就是下水道臭老鼠的风评。
这场辩论无论胜负，只要齐克坚持得够久，吐露的理念够多，逆熵的形象就会在数之不尽的知情人眼中出现一次翻转。从心理学的角度，一旦有了翻转，那些人对逆熵的印象，大概率会越来越美化。
总之，这场辩论的第一层是谁赢谁得人心。第二层是，对逆熵而言，胜了当然最好，败了，印象分也会赚回非常多。
所以，齐克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
只要赫拉坚持与他辩论，逆熵就赢了，区别只在于赢多赢少的问题而已。
“真是狡猾！”
反应过来的赫拉，只得微笑缱绻地笑骂道。
逆熵赢了，赫拉就输了吗？倒也不见得。
她一开始就对胜负没有什么功利心，对她而言，逆熵能扛起对抗崩坏的大旗，反而能给她省很多事，腾出很多摸鱼……咳咳，是实验研究的时间。
所以，齐克想要争取一点人心而已，他想要就给他啰。
反而是赫拉五百年来，都不曾遇到过有资格与她对坐辩论且不落下风的对象，这场你来我往的争锋，是又一次新奇体验——简而言之，不亏！
齐克淡淡地看着她，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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