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治亚
沫漓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愣愣地一直看，毕竟她们是沫漓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泖岚以及黑衣男子之外，第一次真正看到的其他活人不是么？三位少女统一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女仆服装，看来应该是女仆吧。
只是……
她们的眼神怎么空洞洞的？
其内看不到任何光芒，面部也是极其僵硬，看不出一点活人的气息，简直就像三个没有自我思想的机器人。
沫漓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之前从宅子的设备之中知道这个世界的科技程度应该不比地球差，但是却从未想过可能比地球的科技水平还要厉害……难道她一直都想错了？这个世界已经发达到可以创造出如此逼真的智能机器人？另一边的泖岚当然知道沫漓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维无法自拔了，于是轻轻地拽了一下手上的铁链子，直接扯得沫漓上前一步，强行让沫漓回神过来。
“怎么？见到同类就没点表示吗？”
听到泖岚带着一丝打趣之意的话，沫漓才立马如梦初醒一般的恍然大悟，有些不敢置信地重新看向眼前的三位少女。
她们……
就是泖岚时常会在口中鄙夷一阵子的这个世界的“人类”吗？
不对。
应该是说被泖岚他们肆意圈养起来的“家畜”？
怪不得充满违和感。
看着三位少女一直毫无反应的木讷模样，沫漓有些难受，竟是情不自禁地竟是萌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吧，想必她们在泖岚的压迫之下过得更加凄惨，要不然怎么会变得这么麻木呢？
啧啧。
俨然就是一副被玩坏了的模样。
看来她的待遇还算不错。
沫漓不禁有些无可奈何，如果泖岚不在旁边的话，她一定会拉着三位少女一起在暗地里偷偷数落有关泖岚的各种奇葩举动。
“不过话说回来……”
一边轻轻说着，一边轻轻地搂住沫漓的小小肩膀，泖岚若有若无地摩挲着沫漓的脖子，惹得沫漓下意识就是一阵皱眉，直道这个大奇葩最近是不是特别喜欢对她做一些比较亲密的肢体接触啊？而现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当然就会不自觉地越来越感到不自在与难为情，可是沫漓又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怒泖岚然后害得自己再次被关入笼子，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假装什么都没有一样地继续忍耐着。
“像人类这种低等动物有怎么可能胜任得了女仆之职？若不是为了你，我可不愿让这些低等动物来伺候我……”
泖岚毫不掩饰语气之中的不屑。
显然就是在明示沫漓应该对她的大慈大悲而感恩戴德。
不过沫漓也能理解泖岚的想法，毕竟转换一下，地球那边也不会有人觉得自己的阿猫阿狗只要经过训练就可以直接变成女仆不是么？不过不是也有一些饲主做梦都想着自己养的阿猫阿狗有朝一日忽然能口吐人言、或者忽然变成人形吗？
所以沫漓至今为止还是有些无法理解泖岚为什么总是在蔑视人类。
在地球，阿猫阿狗也不至于被人类歧视得这么厉害吧？
莫非泖岚属于那种特别讨厌宠物的人吗？
——哎。
——怎么又独自一人开始胡思乱想了呢？
泖岚有些无奈地看着沫漓微微皱着眉头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在想着什么，不禁感到一阵好笑，直道自己的小宠物就是喜欢想得太多，不过对她而言，沫漓这么容易较真其实也是一个萌点不是么？于是直接上手轻轻地揪了一下沫漓的小耳朵，说道：“为什么小黑总是喜欢多想？毕竟我那么宠爱你，所以如果是为了你的话，就算是让区区一介低级动物过来服侍我也没有问题哦。”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蹭着沫漓的小脑袋。
“如果有同类在场的话，你应该也会觉得安心一点吧？”
鼻翼之间满满充斥着属于沫漓的好闻味道，泖岚微微闭上眼睛，心神一荡，竟是忍不住直接一口就咬了上去。
而沫漓也被吓了一大跳！
不仅全身直接一阵僵直，身体更是下意识地一边捂着耳朵一边蹦到另一边。
——干什么啊！
——这货果然就是想吃掉她吧！
受到袭击的耳朵此时正在控制不住地发热，沫漓一直捂着耳朵，脸颊更是情不自禁地变得灼热起来，热得沫漓只觉得格外得心烦意乱，特别是之前泖岚咬她耳朵的触感如今还残留在耳朵之上，更是让她心烦……可以十分清晰地回想起自己的耳朵被那种野兽特有的獠牙轻轻咬到的尖锐之感，虽然力度不大并不是很疼，但却足够让沫漓的心脏狠狠地跳上三分，同时也让沫漓再一次想起差一点被她遗忘的事实。
泖岚是野兽。
而她是人类。
这是一个由野兽所主导的世界……
“回来。”
现实没有让沫漓继续深思下去，泖岚直接吐出不知包含哪种情绪的两个字，而后轻轻睁开原本一直笑眯眯着的冰蓝色兽瞳，虹膜一缩一缩的，显然可以看出她此时的心情因为沫漓的逃避而变得糟糕起来了。
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沫漓默默暗叹一口气，认命地耸拉着脑袋走回去。
“为什么小黑你要这么怕我呢？”
在沫漓回来之后泖岚地声音也随之不着痕迹地变回之前好心情的上扬状态，听着似乎压根没有生气，一点都不看出她刚才吐出“回来”二字之时的森然口气，让沫漓只觉得自己更加无可奈何……而后泖岚轻轻看向至今仍然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三位少女，似乎终于想到沫漓可能正在纠结什么，不由地直接轻声嗤笑一声，一边揉着沫漓的脑袋一边说道：“小黑一定是在奇怪为什么她们和你不一样吧？”
笑容越来越大。
怎么看都只觉得渗人。
然而被抱着的沫漓当然看不出这一幕，只是十分老实地一个点头。
“没办法，小黑毕竟是野生幼崽，从小生活在自己的族群，所以看到被我们圈养的家畜肯定会觉得奇怪啊~”一边说着一边捧起沫漓的脸颊，像是刻意强调什么一样，“完全野生的人类又怎么会和被圈养起来的人类一样呢？”
泖岚在轻笑着。
显然笑得非常不对劲，惹得沫漓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快要掉一地了，直道这货到底要怎样才能笑得这么奇葩？
为了他人着想还是别笑了吧！
而泖岚的声音还在继续——
“小黑啊小黑……你觉得圈养人类的我们，会特意去教‘家畜’什么是自我吗？”敏锐地察觉到沫漓听闻至此之后身体下意识地变得僵硬起来，当然先入为主地以为这是沫漓身为野生幼崽时所创立的三观被彻底击毁了，于是更加爱怜地拥紧沫漓，只可惜嘴上还在毫不留情地说道，“反正家畜生下来注定就是要被我们吃掉的，自然没人会教他们，而他们直到被送上餐桌了也一直会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不过人类毕竟也有一些小聪明的，所以一部分的家畜可以十分幸运地变成劳动力，避免一长大就被吃掉的命运……”
“而这三个家伙就是因为你，而幸运地被避免吃掉的幸运儿哦。”
沫漓许久都无法回神。
“不过就算变成劳动力也无法避免被吃掉的结局，毕竟人类的肉对于整个野兽社会是一种奢侈品，若是任由他们的肉老掉、酸掉就不好吃了，如此一来岂不是就是一种浪费？倒不如趁着肉质还算好的时候赶紧吃掉。”
沫漓终于意识到一直被自已刻意忽略的事情。
人类所主导的社会里，人类是离不开动物的……
毫不在意地吃着鸡鸭鱼的肉，穿着毛皮动物所制造成的大衣，用着其他说得出名字、亦或者说不出名字的动物制造而成的日常用品，毕竟人类社会的基础是由各种动物的血肉堆砌起来的……
那么野兽的社会呢？
它们要吃什么？要穿什么？要用什么？
毫无疑问，野兽当然不会残忍地用上自己同类的血肉，也就只有人类了……
等等！
刹那间沫漓被一种莫大的恐惧所包围，恶心反胃的感觉油然而生，胃部更是在一阵阵地痉挛着。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沫漓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越想越觉得几乎要崩溃，直接弯腰忍不住地干呕起来。
这么说来……
那她之前吃的那些东西……
白花花的水煮肉片……
红彤彤的红烧肉块……
不会就是……
人肉？！
——沫漓仿佛听到理智崩溃的声音。
第五卷 当人为畜 : 十二、残酷
“小黑又在多想了。”
从沫漓极度剧烈的反应之中当然猜到沫漓一定因为刚才的话而联想到什么，于是泖岚有些无可奈何地加大拥抱沫漓的力度。
以此无声地缓和着沫漓几乎要奔溃的情绪。
“放心吧，我不会故意让你食用同类的肉，所以你吃的肉类都是人工制造而成的。”
泖岚当然没有说谎，毕竟无论是人类还是野兽都不会吃同类的肉，除非万不得已，而且一些心思敏感的人在食用同类的肉之后都会出现程度不一的心灵崩溃，她当然不会让自己可爱的小宠物因此变成一个只有躯壳却失去了灵魂的人偶……泖岚所喜爱的并不仅仅只是沫漓精致而又完美的外表，更是喜爱着沫漓那些完全不同于其他宠物的可爱反应，所以即便是为了调○教，也断然不会选择如此过激的方式。
而沫漓也终于因为泖岚刻意说给自己的一番话而终于从白茫茫、仿佛所有东西都消失掉了的世界里回归了。
幸好……
她没有吃人肉……
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之内被某种力量全部抽掉一般，满满的侥幸让沫漓为之无力，复杂的感觉也随之油然而生，只能软软地依靠在泖岚的怀里，而泖岚也因此顺势将沫漓抱得更加紧密。
“顺便一提。”
只可惜泖岚虽然是在安抚沫漓，但是她好像又故意想要更加刺激沫漓一样，继续说出沫漓不愿听到的话。
“人类在我们社会自然有着三六九等之分，她们只是一群家畜，而你则是我的宠物，从本质上来说，你和她们根本不一样——即便你只是人类，可只要乖乖听话的话，这个世间没有一个人敢动你。”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闻着沫漓身上传过来的好闻味道，泖岚似乎越来越痴迷，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嗅到更多。
为什么？
而且她总感觉自己现在的想法和一开始的初衷好像不太一样了？
原本仅仅只是生活有些无趣而想要找一个乐子、一边欺负她一边欣赏她的窘态以供自己取乐，可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她的想法却是变质了，明明小黑只是一个小小的宠物罢了，然而她却为了小黑做了许多已经超出主人范围的事情……泖岚有些困惑不解，可是愈发痴迷沫漓的结果就是即便自身已经察觉这样不妥，却也依旧完全不以为然，反而饶有兴致地想着变成这样好像也不错？
很有趣不是么？
更何况她是第一次出现这样子的感觉，放纵自己好好地享受一次又如何？
是的。
名为泖岚的高贵存在已经深深迷恋上名为“小黑”的罂粟花，不知其险，却情不自禁地食髓知味，甚至不知休止。
而另一边沫漓则是因为泖岚的一番话而猛地攥紧拳头，她知道泖岚这种所谓的安慰也只是在变着恐吓自己，无非就是在吓唬她若是变得不乖之后下场会和眼前的三位少女一样，最终送上野兽的餐桌。
呵……
明明都威胁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还能摆出一副“你瞧我对你多好啊”的嘴脸？
不过最终沫漓还是颓然地松开拳头。
此时此刻的她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默默地抬起脑袋，沫漓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向不远处的三位少女，总觉得她们好像也在看着自己。
从今以后她该怎么看待她们才好？
明明心里十分知道她们和自己一样都是人类，然而双方的命运却是截然不同，沫漓拥有能力能逃出去、而且在逃出去之前泖岚也会因为她伪装出来的乖巧而保护她，然而她们却完全不一样——从生下来的一开始就注定好是可以使用的家畜，就算现在因为有一点点劳动价值可以侥幸逃过一劫，但只要未来她们的年龄即将脱离最佳食用时期，她们最终还是要被送上餐桌的。
明明都是人类啊……
为什么她们却活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为什么这个世界对人类如此残酷？
明明处于人生最为美好的年纪里，可是她们却什么都不知道，不懂得什么是自由、什么是自我，就算某一天被送入厨房宰杀，她们说不定也会和现在一样麻木不仁，甚至不知道刀子在划开脖子之后到底代表着什么吧？
什么都不知道地成长。
什么都不知道地被吃。
不知道死亡，更加不知道自我有多么可贵。
她们诞生于世到底有何意义？
大概……
这就是所谓的家畜吧……
不可名状的情绪直接席卷沫漓的整个心房，以至于沫漓有着莫大的悲哀，只觉得心脏正在一阵一阵地抽疼——在被人送入餐桌的时候，她们会不会流泪？她们会不会忽然明白什么而怨恨这个世界真是残酷？她们会不会明悟其实活着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不！
她们什么都不会知道！
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她们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越想就越觉得不舒服，沫漓忍不住将身体缩的越来越紧，深深地从心底感觉到那种刺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