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玉楼主人
“什么意思？”吠尾被无数把长枪贯穿，但他仍然笑出声，“你离近点，我告诉你啊。”
九条孝行当然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但他也并不以为意，居然真的踏近一步，又一步。
吠尾在心里计算着，尽可能脸上不露出狂喜的表情。
——他以为我山穷水尽了！
——他以为我就算有邪眼也威胁不到他了！
——可他不知道……
在九条孝行离他的距离终于近到约有五米的情况下，吠尾终于开口。
“你……”
九条孝行侧耳倾听。
“该死了！”吠尾暴怒的大吼！一直藏在舌下的邪眼被他狠狠咬碎！宁死不屈的意志贯彻，恐怖无匹的力量从爆炸的邪眼处直接朝着四周狂暴的涌出！
自爆！
邪眼力量的最大使用方式，将所有生命力全部被邪眼吸取，连肉体都可以不要，破碎邪眼换来的最大出力！
这是纯粹的邪恶纯粹的力量，五米范围连自己带对方全部毁灭！前面是铁也击碎，前面是神也击碎！这是没有神之眼的凡人所能拥有的最后最强的力量！
九条孝行！和我一起下地狱吧！灰烬都别想留下！
随后他就在心满意足的笑容里化为轻烟。
他四周用长枪困住他的士兵们根本来不及逃离，一并被狂暴的风属性邪眼切割成肉眼难以看清的碎片。而尘埃散去，所有人都看到九条孝行丝毫未损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唉，”他振了振衣袖，“真是无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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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潜伏的珊瑚宫流歌看着这一幕，心都凉了。
她无数次想过这一幕，但当这一幕真的发生在她眼前时，她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心情。
虽然见过很多战死者，但是这支部队其实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
他们都是由跟随珊瑚宫流歌超过二十年的老兵组成，他们刚刚服役的年代里珊瑚宫流歌还在军营学骑马，这批老兵很多和珊瑚宫流歌年纪仿佛，也有很多则是看着珊瑚宫流歌长大。
珊瑚宫流歌很清楚这是她最值得信赖的力量，无论人心怎么变，这批从始至终跟随他的老兵只会不计一切代价，不问任何理由的服从她的命令。
就像五郎、沈凉那些年轻一代的翘楚之于珊瑚宫心海那样，这批人在珊瑚宫流歌的心里也是如此——他们虽然老了，但是只要他们还在，珊瑚宫流歌就觉得自己仍然还是那个十六岁时肆无忌惮的少女，和那风华正茂的时代仿佛还有一根风筝线连着似的。
但现在最后一个属于她年轻时的回忆也没有了，她计划了许多，哪怕这支部队的覆灭她其实也计划过，但亲眼目睹，心里忽然空落落。
好像和儿时的那根风筝线，一下子断掉了。
这个时候，她看到九条孝行把目光对准了她，她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因为她其实就没怎么藏。
于是她站了起来，轻轻的笑，在心里对自己说。
“没关系的。”
“还有我。”
然后她拔出佩刀。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第七十五章 海祇无战事
沈凉回到珊瑚宫的时候，正值中午，他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公馆里空无一人，甚至整个珊瑚宫都空无一人。
他喊了几声小巫女，但是偌大的珊瑚宫并没有人回应。
这里日常生活会有许多巫女执勤，可现在珊瑚宫流歌的寝殿干干净净，一个留守巫女都没有……甚至门口的警卫也不见了，就像是整个珊瑚宫突然被什么力量抹除了人类痕迹。
只有站在寝殿门口眺望山下的望泷村，看到稀稀落落的炊烟，沈凉才确定这个世界仍旧有人。
他有些疑惑。
紧接着他身后传来慵懒却妖娆的女声。
“你找珊瑚宫流歌么？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在名椎滩，正在和幕府决战呢。”
沈凉转过头，却看见冰冷空旷的现人神巫女寝殿里，屏风后面转过一个身段比珊瑚宫流歌还要成熟高挑的外国女人，腰肢纤细，山峰高耸，黑白相间的拖尾长裙，红绒的女士披风，脸上戴着蝴蝶一般的黑面纱，沈凉认得这种东西，是戴丧用的面具。
寡妇？
女人容貌绝美，肌肤皎白，但美则美矣……沈凉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个性感动人的御姐起码有一米七五的身高，还好死不死穿着纤细高跟的靴子，怎么说呢……
有点挫败感。
“你是？”
“虽然她交代过我，不应该把身份透露给你，但我觉得也没有必要遵守和她的口头约定，反正你们大概也见不到面了。”女人打量着他，“至冬国愚人众第八席，罗莎琳，你可以叫我【女士】。”
愚人众？
沈凉知道愚人众是什么，这是游转于七国的至冬国特务组织，恶名远扬！
但他首先被名字吸引了过去。
罗莎琳？
你就是那个系统标注的第三人！
不过即便是罗莎琳现在也是不重要的，沈凉盯着她，语气微微变冷：“你刚刚说，决战，是什么意思？不是求和吗？怎么才不到半个月就又开战了？还是决战？这个冬天不要命了？”
但女士并未直接回答他，冰色的美眸轻描淡写的瞥了他几眼，“你走后，珊瑚宫做了几件事，其一是不许海祇岛人民迁移；其二是将俘虏尽皆杀之，并且曝尸筑京观羞辱幕府；其三，是解散军团，只留第三师团与幕府决战。”
沈凉每听一个，表情就阴暗一分。
女士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了，露出觉得颇有趣的笑容来，“果不其然啊，流歌说你和她是一样的人……真不错，一听就明白了，你们真该当母子的。”
“不许海祇岛人迁移，是保住最多有生力量；羞辱幕府，是逼迫幕府必须在今年冬天决战，直接从根本上断了把我交出去的选项。”沈凉一字一顿，脸色铁青，“只留一个师团和幕府决战，是因为根本不需要正面战场，少死点人……她要玩奇袭！她要杀九条孝行！”
女士鼓起掌来。
“我明白流歌为什么那么看重你了，海祇岛需要聪明人，你很聪明，以你这个年纪来说，这份见识已然很过分了。”女士微笑，“那你要怎么办呢？”
——你要怎么办？
沈凉思绪一片混乱。
“其实我猜，你对珊瑚宫的巫女还是有好感的吧，无论是流歌，还是心海，两位巫女都对你不错，一个待你如己出，一个待你简直是恋人。”
“可你讨厌海祇岛，讨厌这里的人民，讨厌官僚。你救了他们，他们想逼你去幕府，几乎等同于逼你去死。”
“你上一次上战场，差点被打死，你情绪崩溃暴露底牌，空间能力被人猜疑。我猜这种事你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对不对？”
“说到底，一群不知恩图报的豺狼不值得你出马。哪怕那两个巫女都在前线，哪怕她们可能会死……毕竟你就算去了又能如何？你又有什么神机妙算能对付幕府十万大军？这次他们连神居岛崩炮都不用了。”
女士施施然的走过沈凉身边，就像她来时那么诡异，化作蝴蝶消失不见。
“你要怎么选？我很好奇呢。”
但她消失的瞬间沈凉便抬脚离开了珊瑚宫，他几乎头也没回，下决定的时间连一秒都不需要。
“没什么好选的，我一定要去。”沈凉对着空气说，面无表情，“珊瑚宫流歌和珊瑚宫心海，就算背地里算计我也该栽在我手上，我只是必须去救她们，其他人我一概不管，与我无关！”
空气里传来一声若隐若现的嘲笑。
沈凉没有理会，沈凉开始下山，沈凉疾步走，沈凉奔跑起来！
他忽然感觉自己这幅身体真是孱弱！跑都跑不快！海祇岛的山路陡峭，这里离最近的港口二十多里，跑过去需要的时间真的太长了！他这幅身体还没锻炼过，以他当年的体质来看，二十里路他至少要跑一个上午！
妈的，先去找心海，先弄出艘船来！
——我怎么这么着急？
——我有什么好着急的？
他打开传送光幕，回地球再传送回来，传送的位置直接拉开了五百米的距离。
——不行……不行！
——身为高高在上的地球人，不可能连所谓土著的命运都决定不了！
但沈凉仍然飞速赶往战场方向，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重，他隐隐约约知道珊瑚宫流歌在想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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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宫流歌的大麾已经被烧毁了，露出了里面鲜红而华丽的十二单巫女服，她身上的猩红色和巫女服的艳丽融在一起，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血。她右腿中箭了，因为九条孝行根本不可能允许她逼近自己百步之内。
于是珊瑚宫流歌不再看对面的营帐和九条孝行，抬起头眺望珊瑚宫的方向。
周围的战场已经完全沦为断壁残垣，斩首部队已经毫无回天之力。这些人已经组织不起像样的反抗，或者说他们已经差不多死绝了，剩下苟活的都是被打断手脚的残废，因为他们甚至来不及使用邪眼自爆。
怒吼和惨叫声连成一片。
珊瑚宫流歌看着正在接近的九条裟罗，心情有些微妙。
——果然啊，男人们都做不到的事，我也不太可能做到呢。
她身边基本已经不剩下活人了，最后看见的是森下，那个没读过书一直认为珊瑚宫心海是凭裙带关系才当上下一任现人神巫女的大老粗。他耗尽了最后的邪眼，在珊瑚宫流歌面前开盾抵挡住了一轮火铳，然后自己被打成筛子，得意的倒下。
不过也没什么用，珊瑚宫流歌现在处境也差不多。
但是九条孝行示意女儿停手，他遥遥的站在安全的位置，也抬头眺望珊瑚宫的方向：“怎么了？想家了？你的家很美啊，流歌小姐。鄙人一直都很羡慕，海祇岛穷山恶水，却又这么漂亮的宫殿——我们会保留它，作为一个美丽的旅游景点。巫女我们也会保留，漂亮又纯洁的女孩永远是幕府高层最喜爱的商品，尤其是巫女，毕竟全稻妻只有你们的巫女被染指，将军大人不会介意。”
“你觉得这种话能让我生气吗？太低级了，九条孝行，你是大官僚，别那么低级。”珊瑚宫流歌笑容可掬。
“低级不低级又能怎样啊？我不比你啊，你刚烈，你清高，但是结果又如何呢？”九条孝行说，“你该认命的。老老实实当你的一岛之主，按时交税，就算饿死人也饿不到你头上，有人反抗你就镇压，镇压不了天领奉行也可以帮你……你本可以一直做你的大巫女，土皇帝，你何苦呢？”
第七十六章 千!手!百!眼!
“那是你选择的命，”珊瑚宫流歌语气很轻，但坚决无比，“但不是我选的，我不信命，我偏要对这一切都说不。就比如我说要杀你，就一定会杀掉你。”
“是吗，身为巫女，居然不信命运吗。”九条孝行笑了笑，“这可不行啊，这违背了神职人员的工作准则，你必须去对你的神道歉。我就发发善心来帮帮你吧，让你提前见到你忠心耿耿的神明。”
九条孝行抬手，示意九条裟罗处决她。
一道雷霆贯穿过来，珊瑚宫流歌沉沉的叹了口气。
她仍然不知道九条孝行究竟是靠什么防御的，为什么吠尾自爆也没用，但时间不允许她多想了。
握紧手里的神之眼，暴起！
水系神之眼！
庞大的水流从珊瑚宫流歌背后升起，择人欲弑！硬生生逼得九条裟罗暴退！
“让我们观摩最后的‘战争巫女！’”九条孝行用力鼓掌！
九条裟罗只觉得威压可怖！
水系不是擅长战斗的元素，历代现人神巫女都是水系神之眼，所以她们的秘法就是超强的治愈力。理论来说，珊瑚宫流歌再强也最多只是钻研武道罢了，单纯元素力不应该很过分。
但九条裟罗明白了她为什么号称“战争巫女”了。
水确实是温柔的元素，但是还是得看在谁手里！珊瑚宫心海的水对付海乱鬼都勉强，但珊瑚宫流歌的水简直就是摧枯拉朽的台风！
珊瑚宫流歌将腰间的刀抽出来了，水流在她身侧组成成千上万把冰冷且同样的刀刃，无数柄水刀反射着战场的光影，珊瑚宫流歌黑发落散，低垂双眼，就像是浮世绘里的修罗美人。
“斩！”珊瑚宫流歌骤然清喝！
她挥出一道明月！
一斩千击！千万把刀刃朝着九条裟罗奔来，就像是直面高耸入云的海啸！稻妻太刀术的九种方位直接席卷了九条裟罗的周身！她的每个腾挪方位都被珊瑚宫流歌的刀刃锁定！
唐竹！袈裟斩！逆袈裟！左雉！右雉！左切上！右切上！逆风！刺突！
明明只是水而已，却声如风雷！势如狂澜！
九条裟罗集中注意力爆发的雷霆几乎瞬间就被碾压过去！她连续后跳，拔出腰刀防守将奔流而来的剑刃接连砍断，直到退到九条孝行附近才勉强撑住。
虎口被震出血，九条裟罗不可思议的望着珊瑚宫流歌，她是强大的武人，还有极为契合的神之眼，在幕府少有敌手，而居然不是这个战争巫女的一合之将？
九条孝行注视着宛如杀神下凡的巫女，抽了口烟袋。
这个女人其实已经破四十岁了，神之眼给她的能力让她老的远比一般人慢。她强大的年代正是九条孝行还活跃在战场的年代，那时候九条孝行和现在的九条裟罗相似，官居天领奉行二把手，离总大将只差一步。
那时候幕府和珊瑚宫关系还没那么糟糕，一年一度的玉龙旗争夺战时，海祇岛也会派人来参加。珊瑚宫流歌就是某一年的参赛者，她容颜如玉，却力拔山兮，在天守阁御前大比时出尽了风头。
那时候正值壮年的九条孝行不忿，认为“东国无双”的名号不能被一个外乡人拿走，用了相当卑劣的手段挑战珊瑚宫流歌，也就是“逆袭番”，将自己的剑道水平调整到比她低两个阶位，然后凑十个人进行挑战。
十个自降阶位的剑客穿着护具包围了珊瑚宫流歌，但最后不耐烦的珊瑚宫流歌直接用出了神之眼，十个人抵挡不住千把刀，以相当耻辱的姿态败下阵来，非但没有阻止她取胜，还居然成就了她“十番打”的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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