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逆长天
而在冰箱发明之后，食品的保存已变得便捷，烟熏料理已失去了保存食材的目的，但烟熏依旧作为添香的手法继续留存并发扬光大，奥地利的烟熏鲑鱼，川蜀地区的熏牛肉干，英伦半岛的经典培根，都是在名流世间的烟熏至味。
而在东瀛，烟熏料理的历史也算得上源远流长，在精通烟熏的料理人手中，那袅袅的轻烟由燃烧的草木的种类不同，为平凡的食物添上了各异的动人的烟熏香气。伊豆的苹果木，箱根的淡黄梨木，池袋的黑胡桃木，又或者是冈部町的玉露，静冈的花茶，信手拈来的草木在灼烧时飘起的白烟附着在食材表面，将温存与缠香也一并附赠。
由于不太熟悉东瀛的材料，王小明细心挑选着自己的烟熏材料，务必在食戟之前，准备好一系列的材料。
“熏肉的话，自然是要用木头的，而且以果木为上，熏鸡熏鸭用花瓣则再好不过，玫瑰、熏衣草、茉莉，或者清新素淡的茶叶也是上上之选。”
身为曾经的小摊贩，再加上这段时间杨明的身传身教，王小明对这些知识可谓是如数家珍。
“至于海鱼的话……”
“当然是这个了！”
他打开一个袋子，那生机勃勃的清新香味就从里面钻了出来，而后露出叶片。
是月桂叶。
带着淡淡甘香气的月桂叶，用来熏制鱼肉是极为合适的。
当然，不仅于此，罗勒、鼠尾草、百里香……各种各样香辛料被他陆续取出，在桌上堆成一座小山。
“呵……以为拿出这种东西，就能击败我吗？”站在王小明对面的戴着棒球帽的镝木祥子冷笑了一声。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吗？”
王小明学着杨明那样，语气淡然，言辞间却有着斩钉截铁的坚定。
“有点意思……”
杨明搬过来一个凳子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小明所选用的香辛料，浸润在香草之中的他对于这些香气早已牢记在心，因此在大脑中就能模拟出混合出来的香味，虽说因主料和配比的不同会有所差距，但总体来说应该会大致不变的。
“哼……”坐在杨明旁边的绘里奈一脸不岔，“真想亲自上场啊！”
“好啦，我们就好好看着吧。”杨明思索了一会儿，大致摸清了王小明打算怎么做了，“感觉还可以吧……”
如果满分百分的话，以杨明现在的眼光来看，王小明大概是七十多分的水准。
毕竟，要论起对香料的把握，在远月学园当中，除了叶山亮，就是杨明了。
但是紧接着，绘里奈就皱起了眉头。
“他把香辛料，扔进了炉子里？”
这是要做……
“烟熏青花鱼？”
仿佛察觉到绘里奈不信任的目光，厨房中的王小明抬头，黑色的眼眸与她远远的对望了一眼。
随后嘴角轻轻勾起。
大小姐，我可不会丢了杨明的脸。
要说香料的话，他从杨明那里也学到不少了呢！
烟熏的过程，并不是如同常人所想的那样简简单单地将食物置于烟雾之上，而是如同插花一般精细而纤巧的工作。
伊豆的苹果木，烘干之后如折翼的千纸鹤一般纷纷扬扬坠于炉底，而金黄璀璨如意大利教堂穹顶的杜松子酒则将它们复又沾湿，嗅着那令人迷醉的酒香，王小明微微扬了扬眉，烟熏青花鱼的基调就此形成。
“什么啊……原来是烟熏啊……”
“我以为他要做什么呢！”
由于那渗透入骨的海腥味，青花鱼向来是不会用来做生鱼片的，或炸或煎或熏都是不错的选择，烟熏青花鱼姑且在西西里餐馆的客人的预料之中，就如豆腐料理中的麻婆豆腐一样，这道料理的选择并不算是什么亮点，而王小明的手法固然精妙，但烟熏最重要的是气味而不是形貌，隔着玻璃窗的客人们眼中却是闻不到的，他们转而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王小明的对手镝木祥子身上。
对于这种现象，王小明倒也乐见其成，毕竟他很不喜欢被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他就像夜深人静时候的夜昙花，只在悄无声息之中绽放，像是这样在众目睽睽下烹饪，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强耐住心中烦闷的事情。
第1426章
对于这种现象，王小明倒也乐见其成，毕竟他很不喜欢被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他就像夜深人静时候的夜昙花，只在悄无声息之中绽放，像是这样在众目睽睽下烹饪，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强耐住心中烦闷的事情。
“镝木祥子拿菜刀的模样好奇怪啊……”
“嗯，很怪异，这种横切的拿法……”
客人们议论纷纷，杨明这边也少不得聊上几句，绘里奈皱起了眉头，“这种架势……”
在视线焦距之处，头戴棒球帽的少女左手的中指、小指与无名指握住厨刀的丙部，而虎口则紧贴刀身，再加上那双膝微曲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一般的站姿，使得她的身上散发出某种昂扬的气势，而挥刀时看似缓慢，实则又急又快，鱼肉在她的快刀之下几成荼蘼。
“难道是什么秘传的刀术吗？”杨明捏着下巴，身子往前探一探，细心品味。
“那分明是网球的站姿好不好……”绘里奈没好气地瞥了杨明一眼，“据我所知，镝木祥子的叔叔是国内有名的前网球职业选手越前南次郎。”
即使已经不在十杰的行列许久，但过往渠道的掌握，也让绘里奈对镝木祥子的情报有着充分的了解。
“越前南次郎？原来如此。”对此略有耳闻的杨明点了点头，“那她怎么不去打网球，跑来学什么做菜啊？”
连握菜刀的方式都与握网球拍如出一辙，想必这样的架势早已烙印进了她的骨髓里，又何苦来远月学园当十六豪杰呢？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有耳闻过，好像她跟碗自己几年学网球的表弟打了五场比赛，然后一场都没赢过，就放弃网球这条路了……”
“好惨……”杨明颇为同情地点点头。
被小自己几岁的小孩子打得满地找牙，这样的经历一定很难忘吧。
“不过，她以后似乎是打算成为东瀛网球国家队的专属厨师呢。”绘里奈又接着说道。
“曲线救国吗？”杨明抽了抽嘴角，感叹道：“我真担心她表弟以后进国家队以后，会被她下泻药啊。”
“不会的吧？”
“嗯？”绘里奈似乎嗅出了什么微妙的气味，她微眯着眼睛看着杨明，“你难道做过类似的事情？”
“啊哈哈哈，怎么会呢……”杨明打了个哈哈，试图蒙混过去。
“你还真干过啊！”绘里奈惊道。
“怎么可能！”杨明据理力争，“我是那种人吗！”
绘里奈用力点头，这种操作简直跟狼人杀第一轮自曝狼没什么差别。
“好啦好啦，我们看食戟，看食戟……”杨明将绘里奈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厨房中。
“好了好了，王小明那边好像要完成了。”
“镝木祥子那边也是。”
“哦？这两人的料理要好了吗？”绘里奈连忙看了过去，“在哪里，在哪里？”
而在她目之所及之处，镝木祥子正收勺入菜，就入战场上收剑入鞘凯旋而归的战士一般。
“老板加油！”
“啊啊啊啊老板最棒了！”
“干掉那个嚣张的黑发小子！”
身旁，西西里餐馆员工大呼小叫的呐喊声落在杨明几人的耳中，也不过是石子落入深潭，连半点涟漪都不曾泛起，这样的话初时听见还会气恼，但听多了也就能心平气和地面对，甚至还想嘲讽他们来来回回都是这么几句，简直毫无创意。
“这些家伙……是为了不被老板炒鱿鱼，才这么用劲的喊加油声吧？”杨明心中吐槽道。
“王小明……的厨艺怎么样？”绘里奈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绘里奈大小姐的毛病一直没该，对于出身贫困的王小明多有意见，了解不多，如今他们踢馆之旅的第一战，却托付给王小明，这让绘里奈有点担心。
“哎？”杨明卷起手指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嗯？”绘里奈猛地转头看着他，“他不是你的徒弟吗？”
“虽然他是我的徒弟，但这是他第一次来东瀛的首秀。”杨明解释道。
在华夏南方小县城，王小明虽然经营的餐厅开始有声有色，但在杨明看来，却并不算是耀眼，留给人们最深刻的印象，恐怕还是餐馆的运营成功。
但在今天，这个名字注定会绽放光彩。
“那么，现在准备开始试吃！”
王小明将他的料理端到客厅，端到一位位客人的面前。
“请品尝我的料理——烟熏青花鱼！”黑发的少年微微鞠躬，眼中隐隐暗藏着一丝期待。
烟熏青花鱼，既没有华丽的前缀，也没有特别的称呼，青花鱼便是青花鱼，烟熏即是烟熏，如同王小明本人一样，连这道料理的名字都是如此的朴实无华。
“哦，是烟熏料理啊……”客人们轻轻点了点头。
“青花鱼配烟熏，倒也不错。”
“这种香味……”
有一位女性的客人，动了动小巧的鼻尖，欣喜地说道：“真是能让人心安的气息啊。”
世间万物大多杂糅而成，铁淬去杂志则为钢，果木燃为灰烬，飘散的烟气却粘附于青花鱼的表面，而使其如璞玉般呈现出熠熠生辉的金黄色，而那逐渐于空气中蔓延铺展的浓郁香气，则不加修饰地直击着视觉与嗅觉。
“那么，我们就开动了！”
餐桌上的客人们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在万众瞩目之下动起了刀叉。
“嗯……火候把握的不错。”
之前在包裹上锡纸如同在炉中安睡一般的青花鱼，内里的鲜美却早已被王小明所唤醒，此时此刻，正向着他们展现着属于自己的魅力。
唇齿间的鱼身看似松软，实则紧致，甚至还能感受到鱼肉不屈服于压力而奋力反抗的力度，但那肥美的鱼脂就这样尽情地流露了出来，这正是在濑户内海与太平洋水流交汇处的丰后海峡所能给于人类最为美味的馈赠。
“这烟熏的手法……”
即使料理的口味因人而异，但厨师之间仍然是能分出高下的，这一评判的标准，就在于厨师对于整道料理的把控。
第1427章
唇齿间的鱼身看似松软，实则紧致，甚至还能感受到鱼肉不屈服于压力而奋力反抗的力度，但那肥美的鱼脂就这样尽情地流露了出来，这正是在濑户内海与太平洋水流交汇处的丰后海峡所能给于人类最为美味的馈赠。
“这烟熏的手法……”
即使料理的口味因人而异，但厨师之间仍然是能分出高下的，这一评判的标准，就在于厨师对于整道料理的把控。
最为末等的厨师即使精通技艺，却无法将手中食材的美味原原本本地表达出来，而平庸之辈，倒是能做到这一点，却无法更进一步，只有那些厨师之中的佼佼者，才能凭借电光火石之中的精妙一瞬，把控住温度与佐料，将料理的美味升华至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假如口中的味道止步于此的话，那仅仅是王小明将这条青花鱼本身的鲜美激发了出来而已，如此自然归于中流，但在果木烟熏中渗透进鱼肉之中的芳香，却使得整道料理向着更高的维度驶去。
经由果木的尾火不紧不慢地煨制而成的青花鱼，油润肥厚，但在轻轻嚼动的时候，内里那似云似雾的醇香就伴随着在森林木屋间烘烤果木的香气弥散开来，如同在冬雪覆盖森林之时，在古朴的木屋之中与火炉亲密相拥。
而在火炉中木枝火光一闪，于飘溢的青烟中所拼凑的那张脸，正是属于眼前的这位少年。
“非常自然地融合在一起了呢，从这道料理散发出的，是源自于森林与海洋的香气的自然香气啊……”其中一位客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那头上扎着发带的少女微微一笑，信手从旁边的书籍中一抽，准确无误地抽中了她想要的那一本，“将华夏烟熏料理发痒最为广大的东莞名店鹿亭，其中有一道名菜即是稻草烟熏青花鱼，想必你曾品尝过这道料理。”
你在说什么东西？
虽然王小明听不懂，但不妨碍他口中嗯了一声，装作一脸深沉的模样。
“据说，稻草与青花鱼，这是东莞烟熏料理独有的搭配，但你做的这道料理，伊豆的苹果木与丰后海峡的青花鱼之间的相性竟然也如此之好，也是出乎了我的预料，这样的搭配，想必不经过长时间对烟熏料理以及食材的把控，是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其完成的。”
少女轻轻点头，“是名副其实的一级料理。”
什么是一级料理？
能不能说我能听懂的东西？
王小明持续懵逼中，但不妨碍他不动声色地继续保持倾听。
“看上去评价还不错。”绘里奈松了一口气，能以名副其实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想必客人们对这道料理的观感还不错。
“但是王小明的表情，似乎欲言又止……他在搞什么！”
绘里奈最后，还是不免对王小明的表现有点苛求，就她的感觉，这道料理潜藏的奥秘绝不止于此。
“安静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吗？”杨明对此表示很有信心。
“好了吧，请问轮到我了吗？”在客人们还在讨论这道料理的时候，镝木祥子已经急不可耐地走了过去，“是时候尝尝我的料理了吧？”
“那么诸位，准备品尝接下来的料理吧。”客人们之中的那位少女，颇有点跃跃欲试，她这样说完之后，抬头入目的景象，却不由地使她身躯微微一震，“这是什么？”
出现在客人们面前的，是如夜明珠一般通体雪白晶莹的圆球，那借由灯光从而隐隐闪烁着的光泽显得贵气十足，仿佛它们不是承装在碗中，而是细心铺陈在红色锦缎的木盒中一样。
“这是……鱼丸？”
客人们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此程度的观感，简直难以让人相信。
“当然。”镝木祥子用手扶正了头上的棒球帽，而当王小明望去的时候，正好装上了她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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