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老爷子乐呵呵弯腰拍了拍大黄狗狗头，然后起身，呼了口气，揣了手到了院子里。
没看到自家孙女孙女婿在，俩人应该是在屋里待着吧？
老爷子想。
明明今天阳光可不错了外面可暖和了，可这些年轻人不知道为啥就是喜欢待在房间里，也不出来。
老爷子看了眼院里嗡嗡轻响着的空调主机，叹了口气，然后慢悠悠到了自家孙女孙女婿住的那屋门口，正下意识想伸手拧门把手进去，可忽的想起什么来，于是停下手，抬头，轻声喊：
“瞳瞳，小同，你们俩在屋里么？”
屋里便立马传来清亮女声：
“在呢在呢。”
而后是一阵踏踏踏凌乱脚步声和开门声。
门开了。
头发还带着湿漉漉水汽的女孩出现在老爷子门前，开口问他：
“爷爷你回来啦？是要做午饭？”
自家孙女向来聪明，察言观色之下能猜出他想说什么……老爷子当然不意外。
所以他点点头：
“是喽，都十一点半了，你们爸妈奶奶还有栀子中午是回不来了，你们奶奶给我打电话说要我给你们俩做饭……中午吃什么啊瞳瞳？”
“吃什么……”
苏瞳沉默片刻，考虑着转过头，开口问苏同：
“咱们中午吃什么来着？”
苏同傻眼。
他心说俺就一选择恐惧症患者，哪儿知道今天中午该吃点啥——更何况人生地不熟的，他也不知道厨房冰箱里都有点什么菜啊。
可男人总不能说不行，尤其是当着自家老婆的面。
所以他嘬了嘬牙花子，皱着眉想了会儿，干脆开口问老爷子：
“家里都还有什么菜？”
老爷子立马笑着伸手指指厨房方向：
“菜就多了去了，毕竟要过年了嘛，我跟你们奶奶准备了不少菜备着……咱们去看看？”
“好嘞！”
苏同当即答应，然后跟老爷子去了厨房看到底有些什么菜。
而刚洗过澡的苏瞳觉着反正怎么着都闲着没事干，干脆也跟了自家老公和爷爷去了厨房。
老苏给老两口置办家电的时候都是按着最高标准走的，什么双开门大冰箱什么4K大电视，总之只要是有用的需要的能买到的就全给安排上。
老两口节俭是节俭，可对生活成本这块儿也不会吝啬，所以倒也没嫌老苏买的这些家电价格太贵败家。
所以老家厨房各样设施齐全得很。
苏同打开冰箱，粗略瞅了眼里面食材，又转过头看了眼老爷子。
老爷子只是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俩，也不说话。
苏同心里一动，又想到去年过年时老爷子做的菜。索性也不再看食材了，也一脸笑眯眯地朝老爷子转过头，问：
“爷爷，您给我跟瞳瞳亮一手厨艺怎么样？”
老爷子闻言一愣：
“我？”
“就是您啊。”苏同跑到老爷子身后把他往冰箱跟前推，“您去年做的菜可好吃了，我现在还记得味道呢，所以既然您手艺这么好不如给我们俩亮一手，我们俩给您打下手，瞳瞳你说怎么样？”
苏瞳不用想就知道这丢人玩意儿是打算干嘛，于是夫唱妇和，也跟着凑上前去，充分发挥作为美少女的优势忽悠老爷子：
“对啊对啊，爷爷你厨艺不是一直特别好吗——苏同他做饭其实特别难吃的，要让他做饭咱们中午吃饭估计都得捏着鼻子吃……”
老爷子表情终于有了点动摇。
而小两口暗地里对视一眼，无声地笑。
很多时候，对于那些常年留守在家的老人而言……能让他们感到开心感到幸福的并不是接受什么。
而是付出什么。
比如张罗新年年货，为回家过年的儿子儿媳收拾房间，为孙子孙女做上一顿午饭。
对辛辛苦苦勤奋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来说，付出已经成为固定的行为模式与刻在骨头里的惯性……
因为他们想要看到的是为儿女付出后收获的感谢与微笑。
[未完待续］
——
第6章 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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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住在农村的老人无论男男女女大多都懂怎么做饭。
日子艰苦，生活不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个中原因挺多，大概可以简简单单总结为历史遗留问题——但甭管怎么样，老爷子有一手好厨艺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午饭自然由老爷子来做。
取了昨天买来养在屋里的黄鳝，在水盆里滴点油静置待黄鳝吐沙，然后开始处理昨天杀过腌起来的鱼。
不要鱼身子，只要鱼头就够了。
当然也倒不是做什么剁椒鱼头，只是简简单单在锅里过油煎一煎，待到两面金黄隔壁家小孩儿准备出来走程序之前加水，大火开炖。
烧锅鱼汤。
“要想让炖出来的鱼汤看着跟牛奶一样白那就得在下锅炖之前先煎一煎，看，就是这样。”
老爷子颇为得意地给小两口解释。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可不管是谁都有一手绝活或者说特长。
老爷子平时沉默寡言，老实憨厚，可现在围着围裙下厨时眼睛都好像闪着光，满脸都是自信的笑容。
他很开心。
小两口也都不傻，听了老爷子这么教他们做饭也立马作恍然大悟状：
“这样啊，我记住了。”
“嗯嗯，我也记住了。”
其实完全没在意。
苏瞳好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知识水平高，自然也就知道日常生活里的一些小技巧。
而苏同跟家里那位大厨学做饭，当然也知道这种窍门——实际上他厨艺是要比老爷子好不少的，甚至可以理直气壮地顶嘴。
你在教我做饭？
可当然不会这么顶嘴，就连这种念头都不会有。
在小两口满脸崇拜地注视下，老爷子乐呵呵地转身处理黄鳝。
拿钉子直接把头钉在菜板上，然后用刀剖开，去掉内脏，然后用精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给搓一遍去掉粘液。
“小同，”老爷子大手一挥使唤苏同，“你跟瞳瞳去菜园子刨点葱去。”
农村向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连食材保鲜都有因地制宜的特色。
白萝卜红萝卜还有红薯之类的都被老爷子放在地窖里，大葱比较特殊，就随地挖了个坑埋在土里，随用随刨。
小两口去年回来过年的时候见识过，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也就没什么好问的，索性爽利答应了，然后转身出了厨房，直奔菜园子而去。
苏家是有两个院子的。
一个是住人的，一个是已经过世的老太曾经住的院子——只不过因为太久没住人所以荒废了。
老太太老爷子有相当典型的国人思维，见不得有土地空下来，闲着没事干总想着给种上点啥。
说干就干。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种上点菜。
辣椒豆角丝瓜黄瓜南瓜，小白菜鸡毛菜菠菜香菜，中间再来点芝麻或者红薯，隔着块地方栽棵果树，原先一派衰败的小院就有了盎然生机。
整挺好。
虽然如今入冬了，往日漂漂亮亮的菜园子如今也只剩一片萧索，但还是能期盼一下来年的欣欣向荣。
小两口打开菜园子那扇简易门走进去，寻找自家老爷子之前挖土的痕迹。
而苏瞳一边走着一边想到什么，忍不住笑着问：
“诶，丢人玩意儿你说，老爷子是不是嫌弃咱们俩待在厨房里……碍手碍脚，这才让咱们俩出来挖葱？”
苏同一愣，面色古怪地回想着刚刚老爷子那一脸的兴奋和得意，立马就觉得大小姐的猜测不无可能：
“有一说一确实，感觉老爷子……刚刚好像确实挺高兴的。”
“高兴就行嘛，咱们俩刚刚那么说不就是为了让老爷子他高兴高兴？”
“……那倒也是。”
就这么说着，一路走走停停，然后终于找到老爷子埋葱的坑。
小两口来的时候没带工具，因为去年来挖葱的时候老爷子跟他们说菜园子里不一定哪儿会留两把老旧的铁锨或者铲子，随地找找就行。
所以小两口又在院子里找找，最后在门口找到了柄铁锹，于是由苏同拎着铁锹开挖。
老家许久没下雪了，土壤疏松没水分，自然还没冻上。
所以苏同很快就从土坑里刨出两三根葱来，攥在手里，然后又把铁锹直截了当往旁边土里一扎。
完事儿。
小两口干脆利落打道回府。
到了家里，苏同主动拎着个小板凳去了大门外的那棵大桃树下收拾葱。
把烂叶子用指甲一掐，外面那层沾着土的葱叶剥开，露出中间脆生生娇嫩的葱白，再去掉一团乱麻样的根。
苏同依次把几根葱处理完毕，放到旁边大小姐端着的菜筐里，然后拍拍手上灰尘，笑着调侃：
“你看这个葱它又长又宽，就像大小姐你的脸又嫩又圆。”
然后就被大小姐瞪了一眼：
“别唱啦别唱啦，我手机刚刚还没电呢，你这么给整了一句之后都满电了。”
“那不挺好？”
“挺好是挺好，可电都满了，你再唱下去电池炸了怎么办？”
一路说说笑笑，然后来到厨房。
老爷子也已经把黄鳝剁成了鳝段，见他们拿了葱进来就眼疾手快抓在手机，粗略一洗，然后给快刀斩乱麻斜刀切成葱段。
“瞳瞳，厨房有我前两天买来的鸡毛菜，你去拿来洗了。”
“小同，你去看看群里鱼汤熬得怎么样了，要是水开了就换小火慢炖。”
小小厨房里，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经俨然化身国宴大厨，威严十足地发布各样命令。
而小两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沦落成打荷的学徒，只能唯唯诺诺按着老爷子吩咐各自忙活。
烟火沉浮，香味弥漫。
鳝段和葱段在油锅里翻滚，小米辣和鱼头在浓汤里交融，鸡毛菜与蒜米沁出诱人味道。
不需要多少功夫。
点缀了小米辣葱丝的鱼头汤出锅，葱爆鳝段完成，清炒鸡毛菜也装盘被端上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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