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诡异? 第143章

作者:弥夜

大森主教温和的声音传入阳乃与双叶的耳中。

“真实?”

“至少是一部分。”

大森主教似乎很乐意给阳乃双叶解答,一点也没有泄露机密的自觉;

“人类生活在无边广阔的大海中的孤岛上,这座岛屿太大,大到很多人一辈子生老病死也未曾来到海边看到无边无际的大海。对于他们而言,大海不过是虚假的产物,只有脚下的大地才是真实的。”

“但是世界上总会有幸运儿看到大海,想要沉浸在那无边的蔚蓝里,去探索真实的世界。但他们越是探究,就越发觉得自身渺小,知道的越多,就越是绝望……”

“而这些幸运儿的下场……呵呵。”

双叶冷不丁的开口道;“你所说的幸运儿,是指像你们这样的人吗?”

“是,也不是。”

大森主教一边拾级而下,一边继续解释道;“大部分的幸运儿,是天生就有着与别人决然不同的特质。这些特质在大多数的时候并没有用,但在特定时刻往往会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就像是百越群岛的土著岛民,哪怕无人教导,也能预感暴风雨的到来,无需教导就会游泳潜水,只需要在海里游上几圈就能知道洋流和风向,以及溯回的鱼群。他们对于定居在城市里的人而言,这些本领几乎没有什么用。但对于远洋航行的水手们来说,百越岛民就是他们守护神,比海之女神卡吕索普的护佑好使多了。”

“扣去那些幸运儿之后,剩下的幸运儿,在某种意义上才是真正的幸运;他们本该在这座巨大浮岛上庸碌无为过完一生的普通人,却得到了源自‘祂’的注视,从此有了绝不迷失的灯塔,但也同样摆脱不了宿命,注定会追随着冥冥之中的轨迹来到海边,见到大海。”

“所有的幸运儿会无一例外的去探索海洋,然后在那无边无际的深邃中被吞没殆尽。只有那些得到注视的人,才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顺着灯塔指引的方向回归浮岛,等待着下一轮的探索,虽然终究避免不了葬身大海的结局,至少比其他人活得更长。”

双叶深深呼吸,说道;“那么,我应该是第一种了,第二种,就是像你们这样的人?”

“第一种幸运儿,我们称之为天佑者,因为他们是与生俱来,第二种幸运儿,我们则称之为神眷者,因为他们得到了神明的眷顾。”

阳乃心中一动。

她是自家人清楚自家事,自己的清姬之躯完全是因为真田朝阳在水中月中的异能得来,和所谓的神灵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么,朝阳就是属于天佑者的一种了?应该是无比强大的那类,只是不懂得开发使用与生俱来的特质。

双叶接着问道;“既然你解释了浮岛上探索大海的人,那你们的神灵呢?祂们算什么?”

大森主教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她们。

阳乃和双叶也随之停下,一股寒意直冲天灵。

她们看到脸上始终保持着谦卑笑容的大森主教,尽管笑容依旧,但是眼角已经不再柔和,反而有着骇人的平静。

这让阳乃和双叶想到了真田朝阳,他在没什么人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平静的眼神,只是脸上不像大森主教这样笑着,而是一副面瘫脸罢了。

他缓缓说道;“神灵……就是岛屿。”

两女还没来得及细思恐极,大森主教就转过身,说道;“到了。”

随着大森主教的这一声“到了”,他的身前出现了两盏对称的火光。

火光像是会传染一样,两两相对着不断向前方蔓延,扩散。

双叶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她一直处于无光的黑暗环境中,骤然见到火光忍不住感到酸涩疼痛,只有双瞳已经变成清姬的竖瞳的阳乃没有受到影响。

妖冶的火苗下是一根根血红色的蜡烛,蜡烛的表面被雕刻出了僵硬的木偶人在刑具上受刑的图案,下方的烛台并非常见的铁制或者铜制,而是木质,上面雕刻的却是一个个跪拜着的信众。

点燃的不止是放置在烛台上的血色蜡烛,还有被镶嵌在墙壁上的支架上的火把,角落里的篝火,头顶上的吊灯……但凡是能被点燃照明的物事,全都无火自燃。

等双叶的双眼适应,再次睁开眼睛之后,火焰洒落的光明驱散黑暗,让三人看清了眼前的景物。

她们已经不在那条通道里了,而是在一条不算短也不算长的走廊上,走廊的尽头处有着一个高台,那里同样被火光照耀,亮如白昼。

走廊的墙壁呈现米黄色,墙面上还有斑驳的黄印,黑点之类,似乎经历过漫长时间的洗礼。

双叶伸出手轻轻抚摸,感觉到了一种坚硬的生命力,感觉既像是抚摸没有生命的石块,又像是抚摸有着勃勃生机,旺盛生长的大树的树皮,矛盾却又浑然天成。

手指轻轻的压在墙壁上,她跟着大森主教往前走,指尖划过墙面,她意识到自己的感受并不是错觉。

这面墙壁正随着她手指的抚摸而兴奋,雀跃,倘若能拟人化的话,想必现在一定已经开始欢呼了吧?

就在双叶这么想的时候,墙壁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走廊发出了悠长的撞击声,让人联想到教堂的钟楼上,敲钟人敲响大钟。

再长的走廊也会走到尽头,就像再曲折的命运也会迎来尾声,三人走出走廊,一座宏伟的尖顶教堂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大森主教的声音适时的在她们耳边响起。

“圣女大人,请您做好准备,再过一会儿,仪式就要开始了。”

听到‘仪式’两个字,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双叶也忍不住有些沉默。

阳乃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主持回归仪式的难道不是你吗?”

“不,主持三月大人回归祭礼的人,不是大主祭,而是第一主教。也只有他才有这个威望和资历,在大主祭不在的时候,主持回归仪式祭祀圣女,迎接三月大人的归来。”

大森主教的脸上依旧维系着温暖的笑意;“大主祭从未在我们的面前出现过,据说只有第一主教在入教的时候见过他一面,我们这些卑微的信徒,没有资格觐见他的尊容。”

阳乃问道;“那你呢?你是第几主教?”

大森主教微微躬身,并没有回答阳乃的问题,转身走回长廊。

随着他的离开,走廊上的灯火一盏一盏熄灭,直至彻底陷入黑暗。

与此同时,阳乃的耳边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正在朝这里走来。

第八十三章;罪与恶(三)

教堂很大,大到阳乃和双叶都生出了渺小感。

四面长达四百八十八米,宽两百一十六米米黄色的墙壁构筑巨大的广场也似的室内,近乎两百米的穹顶让人情不自禁的抬头仰望,看到脖子酸疼的不行也没能看清头上的浮雕绘画,五十四根通天巨柱支撑着高达的穹顶,色彩斑斓的玻璃拼凑出对着底下虔诚祈祷的信徒诡异微笑的木偶人……

密密麻麻的浮雕被手艺精湛的大师雕刻在米黄色的墙壁上,阳乃和双叶目力所及之处近能看出三种雕塑的故事,无不让人不寒而栗;

其一是扭曲的信仰,一个扭曲的木偶人被供奉到了祭坛上,遭到各种刑具拷打施虐受刑,场面酷烈。在祭坛的下方,一对一模一样的男子共同张开双臂,接受底下的信徒顶礼膜拜。

其二是流血的战争,穿着黑色袍服的教徒惨遭身穿白色盔甲的骑士屠杀,他们的主教则在城堡和府邸里,模仿木偶被自己的教众刑虐处死,紧接着屠杀之前对自己施虐的教众,化为扭曲的怪物,向那些白色骑士发起反攻。

其三是扭曲的天堂,那些被杀死的教徒和教众出现在一个花草长盛,有甜水和奶牛的世外桃源,对着人偶膜拜。此时的人偶身上已经没有刑具加身,身前有着十二个身形扭曲,用人类肢体拼接而成的怪物伫立身前,其中一个恍若魔神的雕塑,与阳乃和真田朝阳杀死的北野白山所化的两面宿傩一模一样。

倘若真田朝阳也看到这幅壁画,定然也会找到之前在歌舞伎町里他费劲千辛万苦杀死的半人半蜈蚣状态的两面宿傩。

这些雕塑都呈现极其浓郁的北欧风格,但阳乃和双叶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北欧的历史和神话中,和教堂的壁画里有关的东西。

唯一能确信的是,净琉璃邪教大约的确是海外的舶来品,源自北欧,这些邪教徒信奉的三月大人,可能就是人偶邪神在日本本地化的名字。

作为雪之下家的大小姐,大多数家庭而言属于奢侈产物的出国旅行对于阳乃而言和花钱坐电车没什么区别,每逢长假,她都会离开千叶外出旅行。

旁人只当她是热爱旅游,其实她只是想要离开那个冰冷的家,离的越远越好,最好找到朝阳后,带上古见爷爷离开雪之下家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在过去的上百次的旅行中,阳乃自然也参观过占地世界第一的圣彼得大教堂,在那间据说能容纳六万人的礼堂里跟着里面的修女做过祷告,还因此惹出了些乱子;一些附属家族以为雪之下家要进军海外,为了投其所好开始进行产业上的调整,常去的神社神主以为雪之下家要背弃稻荷神的信仰怒上本家呵斥之类让当家的雪之下龙之介头疼不已。

那时的阳乃只是单纯的想玩,一是觉得来都来了,自然也要体验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学着那些修女做做祷告不过是玩得一环;另外一个是觉得自己拜都拜了,看在自己不远千里来送钱的份上,上帝他老人家应该也去日本帮她找到朝阳牵牵红线……

如果没牵,那就是上帝不存在。

但和今天她所见到的这座不知名的地下教堂相比,圣保罗大教堂就像是个在混黑社会的纹身壮汉面前表现乖巧的小孩子,不止是大小上的差距,浮雕的风格也是两个极端。

教堂最主要的用途之一,就是供教徒做礼拜。可是这座地下教堂并没有层层叠叠的长椅,也没有宣讲台,更没有给信徒抒发自身罪孽的告解室,空空荡荡无一物,空旷的让人感到心慌,倘若有信徒在此,说不定会在心中萌生出被神抛弃的绝望感。

阳乃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正在朝她们的所在逐渐靠近。

没多久,双叶也察觉到了声音,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她们之前从走廊走出的位置,位于教堂中间靠上的位置,从音源传来的距离来看,这些人应该是会出现在教堂的前方,也就是正常教堂宣讲台附近。

正如两女所想的那样,在她们的前方,米黄色的墙壁像是百货公司的自动门那样缓缓向两边打开,脚步声的主人鱼贯而出,大约有五六十人。

他们有着明显的阶层划分,整齐的排成五人一列的队伍入场,队伍前后都身穿灰色的运动裤和灰色的卫衣,样式一致,戴着兜帽的普通邪教徒,拱卫着中间身穿红色丝绸长袍,看起来等级更高的高级邪教徒,他们的长袍款式和天主教的主教长袍非常相似,只有细节上有所不同。

身穿红色丝绸长袍的高级邪教徒走到教堂前方的中央——一座巨大的,几乎占据整面墙壁的木偶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神像,背对着阳乃和双叶跪下,双手交叉握紧置于胸前,低头祷告。

那些身穿灰色运动卫衣的普通邪教徒则是跪在那些人的身后,同样默默低头做祷告状。

像是裁判扣动了发令枪的扳机,阳乃和双叶听到了更多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

米黄色的墙壁不断开合,石头与石头的摩擦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群从墙壁分开后的通道里走出,

这些邪教徒同样是走出通道做祷告,却并没有全部涌入教会的前端,而是就近找了一面有木偶被刑虐的浮雕前跪下祷告。

人越来越多,少说也来了数百人,但是因为教堂过于宽大的缘故,自上而下的俯视下去,会发现并不拥挤,反而因为有了这些邪教徒的充实感到格外的空虚。

源自清姬的本能正在向阳乃预警,源源不断发出的死亡警告将她压得想要尖叫逃跑。

在和两面宿傩一对一的情况下,阳乃有自信战而胜之,一对二可以勉强持平,打不过还能逃,但是一对三……必死无疑!

现在依照清姬传递来的本能,教堂里的两面宿傩至少有七头!更何况这些普通的邪教徒还具有死而复生的能力,既可以使用人海战术淹没她,也能让自己成为两面宿傩的补品和强化配件。

一旦这些邪教徒反悔,阳乃自己一定会丧生在这里,无人知晓!

她下意识的回头寻找自己的退路,发现来时的走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变成了一道和之前走廊来时颜色一样的墙壁。

退路已断。

阳乃心中暗恨,觉得之前自己还是大意了,应该要将那个人留下当做人质才对!

之前是谁带我们来到这里的?

不对,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间地下教堂?

记忆逐渐模糊,在思考间越发混乱,阳乃猛得抓住双叶的肩膀,厉声问道;“双叶,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双叶愣了一下,奇怪的看着阳乃,说道;“不是你带我来的吗?”

阳乃满脸的不可置信;“我?”

“不是你还有谁?理央虽然每次都被邪教徒猎杀,但是我又没有和她共享记忆,她自己也没有之前死亡的记忆,我和她完全不知道这个教堂在哪。”

“今天下午我们从别墅出去之后,你开着车,然后……”

“然后,然后……”

双叶的声音止住了,脸色煞白如雪。

阳乃同样脸色苍白,但水中月里的九死一生的经历让她在此刻还能维系一定程度上的冷静;“别急,你慢慢想,之后呢?之后我们去了哪里?”

“你开着车,我坐在座位上,然后在哪个路口停了下来,你从地上捡起两枚变形的罐装咖啡,把其中一罐丢给了我……喝完之后……喝完之后我们怎么来到这里的?”

之后的事情,双叶再也想不起来了,阳乃也是一样。

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这些邪教徒已经完成了对信仰神灵的祷告,转身看向了她们。

教堂内响起了宏大的钟声,非人唱诵的赞美诗在教堂内回荡,几乎震聋了两女的耳膜,让她们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下一刻,不可置信的画面出现在她们的眼前。

……

百货商场里,血腥的屠杀还在继续。

将又一个祭品丢进肢体堆里,分解成肢体之后,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干瘦的中年男人,将躯干和脑袋取了下来放在一边,等待旁边有需求的其他教友来收取。

他的脚边还有一名年纪不大的男孩躺在地上,像是一条蚯蚓一样蠕动,想要逃离即将到来的命运,却被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踩住,狠狠踢了几脚后痛苦的蜷缩成虾米一样抽搐。

这是一个面容愁苦的中年男人,今年三十五岁的他两鬓已然染上风霜,满脸的皱纹,看过去不像是三十五岁更像是五十三岁。

吉川宽夫疲惫的甩了甩酸痛的手腕,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揪起肩膀上的衣服布料擦拭从脸上流到脖颈的汗水。

从昨天开始,他已经连轴干了快三十个小时的活,自己也不知道将多少个祭品拖入主教引用三月大人神力画下的法阵,中途就喝了半瓶水,吃了一个便利店里最便宜的紫菜饭团,现在又累又渴又饿,恨不得立马饱餐一顿然后找上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躺上去——吉川宽夫敢保证自己一定脑袋一沾枕头就着,不,说不定看到那张床的时候,他就已经闭上眼睛倒下,发出如雷的鼾声了吧?

一名声音沙哑的中年男人走到吉川宽夫的身边,给他递上一只烟,打趣道;“宽夫,还休息呢?”

吉川宽夫接过烟笑骂一声;“少他娘的放屁,老子刚刚才坐下来喘口气,雄大,给我来点火。”

恒野雄大蹲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给吉川宽夫点上火,两个中年男人像是蹲在田埂上计量收成的老农那样休息。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当过农民。

自从在乡下跟着老人种地越来越赚不到钱后,两人为了糊口就跑到东京继续谋生打工,既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也是同吃同住的工友。

美滋滋的吐出一口烟雾,吉川宽夫转头看着自己的恒野雄大,用他们老家的方言说道;“雄大,等阿姨复生,你会不会回家?”

“我?”

恒野雄大呵呵一笑,同样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了一缕笑容,只是相较于老友要少一些,三十四的年纪看过去像是四十三一样,至少不会像吉川宽夫走在外面被小朋友喊爷爷。

“阿妈直接在神国复生,这世上还有比神国更好的地方让阿妈享福吗?”

“也是,都在神国里复生了,肯定是跟着三月大人一起享福的嘛,何必回那个村子受人鸟气?”

吉川宽夫从怀里掏出一张有些泛黄的旧照片,上面是一家三口在游乐园门口的合照。

恒野雄大拍了拍吉川宽夫的肩膀,他知道这是发小的执念和信仰所在,宽慰道;“圣女大人已经回来了,风太和阿静都会回来的。”

吉川宽夫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攥着照片的手指越发用力,让照片都起了褶皱。

提起过去后,他们两人都稍微有些沉默。